中秋燈會 幾天後 一封信被送往……(1 / 1)

幾天後

一封信被送往守秋山,於是回到山上的霍連收到了晉升的命令,讓他高興得睡不著覺。一封信被送往京城,於是絳洲城的父母官換成了一個出身寒門剛正不阿的官員。

而寫下這兩封信的段雲沉,坐在池塘邊,看著空空如也的魚鉤再一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怎麼他就出了一趟遠門,這絳洲城的魚也開始不懂事了。

段雲沉扶額,越看這魚竿越覺得破舊,他決定先放下這個愛好,等什麼時候絳洲城的魚開始變乖巧了,他再繼續釣魚。

好幾天沒看見段雲沉,淩和月瞧見他在客棧的廚房搗鼓著什麼,於是按捺不住好奇,湊到廚房跟前偷瞄,隻見這位赫赫有名的守秋之主,正在用他那健壯有力的手揉搓著,麵團?桌案上還擺放著一排排精致的月餅?

月餅?淩和月恍然想起原來今日,是中秋啊。

他居然自己親自下廚做月餅,這麼沒架子?段雲沉早就看見了淩和月,輕輕瞥了他一眼:“進來,站門口乾嘛?”淩和月這才躡手躡腳進來:“大人好。”段雲沉低頭揉麵,越聽越覺得這聲大人不中聽,“以後彆這麼叫我了。”淩和月一愣,難道是嫌棄這樣不夠恭敬?於是他試探道:“不這樣叫,那應該叫什麼?主人?”

段雲沉被這句話嗆到,噴得麵粉到處都是,他揮開空中的麵粉,咬牙切齒道:“不許這樣叫我,叫我的名字就行了!”淩和月卻覺得委屈:“您又沒告訴我您的名字。”

“段雲沉!雲朵的雲,沉醉的沉。”段雲沉捏起拳頭砸在麵團上,“再瞎叫,這坨麵就是你的下場。”“是...”淩和月悻悻閉嘴,段雲沉心裡見他這模樣,卻才想起,這麼久了,自己居然忘了告訴淩和月自己的名字,而他居然就一直沒問,半點都沒好奇??

淩和月聞到了月餅的甜香味,強忍著蠢蠢欲動的心,想這剛出爐的月餅果然是色香味俱全,叫人眼饞嘴饞,看他這樣子,段雲沉一邊揉麵一邊漫不經心道:“口水都要滴到桌上了,我又沒叫你不許吃。”

“真的嗎?”淩和月驚喜地瞪大眼睛,段雲沉覺得好玩,想他也就隻有這點出息了。淩和月拿起一塊圓圓的月餅,啃了一口,剛感歎著餅皮酥軟,便嘗到了裡麵裹著的肉餡,一股惡心感衝上頭顱,淩和月哇地一聲全給吐出來了,顫抖道:“誰家月餅是肉餡的呀,太黑暗了吧....”

段雲沉蹙眉,不悅道:“少見多怪,吃不來你彆吃了,浪費糧食。”他把桌上的月餅裝回食盒,淩和月想他誤會了,解釋道:“不好意思,我是身體受不了葷腥,不是您做的難吃。”聞言段雲沉搖了搖頭:“連肉都吃不了,真夠嬌氣的。”

淩和月壓下惡心感,扯出來一個笑:“您教訓得是。”段雲沉不喜歡他這樣疏離恭敬,吩咐道:“彆您來您去的,我又不是你的老板。”淩和月愣了愣,點頭應是,他不明白,他們的關係明明就是老板和仆人啊。

段雲沉忙活了一下午,把月餅裝了好幾個食盒,一股腦遞給淩和月,自己也提了幾個食盒,淩和月費老大勁幫段雲沉把月餅搬回房裡,又看到他房間裡還堆了一些茶餅,糕點之類的,於是開口問道:“你們江湖門派之間還送這麼樸實的禮物啊?”

不知道他看了什麼話本子,段雲沉把一包桃花糕扔給他:“你對江湖有一些過於離奇的想象,少聽人胡說八道,喏,吃不了肉,吃點甜的吧。”

“謝謝段大俠。”淩和月開心地坐在窗邊,吃著糕點,底下人頭攢動,熱鬨非凡,晚上有中秋燈會,這會子已經有過節的氣氛了,“段大俠,”淩和月試探問道:“我們就這樣一直待在客棧嗎,什麼時候去你家啊?”段雲沉一邊收拾禮物,把每個包裹裡都放一盒月餅,一邊斜眼瞥淩和月:“怎麼,你想去哪?”“不是不是,我就是問問。”

段雲沉把禮物全部打包好,吩咐店小二運回棲遲村分給一戶戶村民,他給了店小二不菲的酬勞,店小二自然忙不迭殷勤運走這些禮物,不一會兒便清空了房間。

想起淩和月的話,他回道:“不會長待在這裡,明天你跟我回家,那地方程泠知道,她自然會來找你。”“喔。”淩和月毫不意外,隻是心裡卻想著,要趕快賺到十兩銀子而後逃跑,千萬不能被程泠抓回程家了。

一簇焰火升騰到天空中,將五光十色的絢麗映照到淩和月的眼睛裡,他忘了手裡的糕點,呆呆地看著巨大的焰火在夜色裡綻放出須臾的花朵,好美....街道上傳來歡聲笑語,勾的他的心神也跑遠了。

段雲沉站在他旁邊他都沒發現,隻是癡癡地看著焰火,不知不覺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眼裡像盛了蜜糖一樣甜甜的,段雲沉看著他這傻傻的模樣輕笑出聲,看起來好像很聰明機靈,嘴邊卻還沾著糕點的碎屑,像隻花貓,挺可愛的。

段雲沉的笑還僵在臉上便被自己剛剛的心理活動嚇了一大跳,他怎麼會覺得一個男人可愛?嗯??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淩和月,後退了好幾步,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男狐狸精???

段雲沉後退著差點自己把自己絆倒在地,淩和月疑惑回頭,看見段雲沉慌張的神情,百思不得其解,“段大俠,你怎麼了?”段雲沉頃刻間穩住身體,結結巴巴道:“沒...什麼,沒什麼。”

淩和月近前去拉段雲沉的袖子,懇求道:“下麵熱鬨得很,我們能不能也去逛逛,機會難得嘛,行行好唄。”段雲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開淩和月的手:“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這麼大了還沒逛過燈會嗎,怎麼跟個小孩一樣。”

“沒,沒逛過。”淩和月失望地坐回窗邊,淡淡地說:“從前都是身不由己,看到的景色都是一樣的,靜止的,從來沒覺得燈會有什麼意思,但是我今天看到街上的人自由自在地跑著跳著,就很開心,想和他們一樣開心。”

段雲沉本來就沒打算答應,可是看見淩和月這失魂落魄的可憐模樣,好像不讓他去,反倒是在欺負他一樣,“去去去,走,去還不行嗎?少在這裡裝可憐了,好像我欺負你一樣。”淩和月聽到他同意一下彈起:“謝謝段老板!”

絳洲城本就繁華,水路發達,正值中秋更是熱鬨,水麵上各式各樣的的畫舫遊船往返流連,其上掛著顏色各異的燈籠,在水麵上交相輝映,將周遭映照得斑駁陸離,

畫舫上的女子將一首江南軟曲唱得感心動耳,遏雲繞梁,在旁合奏的另一個女子指間流泄出音音細韻,昆山玉碎。一曲唱罷,橋上的男女老少紛紛朝畫舫上擲銀子,不少銀子墜入水中,人們也樂此不疲。

淩和月沒有銀子,他就一個勁兒鼓掌,段雲沉跟著淩和月從街頭逛到街尾,看見淩和月就是純逛,看到什麼好玩的好吃的,眼見他眼饞得不行,也隻是苦苦克製,不曾開口向自己索要錢財,段雲沉挽唇笑得不明顯。

淩和月是這樣,表麵乖巧順從,心裡卻有著他自己的執著和尊嚴,明明一無所有,卻也不願意依靠彆人。

段雲沉一把拎住淩和月的後頸,把他拉到自己麵前:“伸手。”淩和月怔怔地攤開雙手,段雲沉掏出一錠金子放在他手心裡,淩和月驚得眼角都要張裂了,半天說不出話。

“想買什麼就買吧,我不差這點錢,可憐巴巴的,以後彆出去說我苛待了你。”淩和月感激涕零道:“謝謝段老板,我一定好好做事,絕不偷懶。”

段雲沉把他推走,嘴裡嘟囔著:“就這麼點錢就把你感動到要哭了,沒出息。”淩和月自然沒哭,他興高采烈地到處采買,無論是香噴噴的糕點,還是精巧的小玩意,都買了個夠,但他都是挑的最便宜的買,把剩下的錢悄悄藏在袖子裡。

段雲沉跟在他身後,路過了一家首飾鋪子,他情不自禁走了進去,眼見身旁的淩和月要去彆的鋪子,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把他帶了進來,“客官,要瞧瞧首飾嗎?”

段雲沉掃視一圈,覺得都是凡物,開口便是:“把最貴的拿出來我看看,我要一支發簪。”掌櫃的一聽這話,心頭一喜,把段雲沉請到裡間,呈上來一件放在錦盒裡的發簪。

那是一支由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發簪,通體瑩白溫潤,兩股細枝纏繞著在簪頭開成兩朵蓮花,一朵全開,一朵半開,即便是粗看,也能看出這是支上好的發簪。

“蓮花?”段雲沉尾音上翹,掌櫃的忙圓滑道:“蓮花好啊,意頭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最是高潔之物,喻人低調涵雅,是上上的好。”

做生意的自然是能把自家的東西誇出花來,段雲沉心裡微動,側目看淩和月:“出淤泥而不染,倒是配你。”淩和月以為自己聽錯了,明白他是在說自己出身青樓,沒心沒肺地笑了,話沒過腦子:“嘿嘿,段老板你開什麼玩笑呢,我哪裡配得上蓮花這樣的東西,你要說我是淤泥還合適那麼一......一點。”

眼見段雲沉的臉色越來越黑,越來越嚴肅,淩和月又怕得縮起了肩膀,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段雲沉,但是明顯段雲沉有些生氣,想著自己現在終於懂了為什麼在話本裡常常看到作者寫伴君如伴虎了,身邊是這樣一個你都不知道啥時候哪句話就得罪了的人,誰能不怕啊。

“我要了,多少錢。”

“一百兩金子。”

“一百兩?金子?”淩和月瞠目結舌,連忙擺手,“算了算了,太貴了,我可還不起禮。”

“要你還什麼禮?”段雲沉把銀票遞給掌櫃,拿起那支蓮花玉簪把它插進淩和月的發間,而後把那支破破爛爛看起來就用了很久的竹簪丟進錦盒,還沒等淩和月想把那竹簪拿回來就帶著他出了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