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槐走在趙川與呂硯之間,聽到洞口石板合上的聲音,回頭看了看。
“還能回得去嗎?”孟槐問。
幽深靜謐的地道中,孟槐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回響,倒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呂硯借著微弱的火光朝周圍的牆麵看了看,並未發現有什麼明顯的機關。
“不好說。”呂硯答道。
前方舉著火折子的趙川停了下來,從腰間的掏出另外兩隻火折子,分彆遞給孟槐與呂硯。
“拿好了。”趙川說罷,繼續沿著階梯向下走去。
孟槐一吹,手中的火折子便亮了起來。借著手中的火光,她仔細看著周圍的環境。
此時在她麵前的是一條長長的階梯,隻是這地道頗窄,不足以讓她與趙川呂硯並排而行,三人排成一列,朝地道深處走去。
趙川領先她幾步,走在最前麵,透過趙川手中的火光,孟槐依舊看不到這條階梯的儘頭。周圍牆麵的擠壓,還有地道內稀薄的空氣,讓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知走了多久,腳下的階梯逐漸變得寬敞起來。突然,三人手中的火折子竟齊刷刷地熄滅了,地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想來是這裡空氣稀薄,不足以支撐火折子繼續燃燒。”孟槐的聲音變得有些微弱。她用手背抹了把額間的汗,將火折子蓋上,裝進了腰間的布袋中。
孟槐說完這話時,仔細聽了聽地道中回蕩的聲音,這聲音似乎比剛剛更加悠遠。在這一片漆黑之中,她已無法判斷目前三人所處的位置。
這時,孟槐突然想到,腰間的布袋中裝著一條發帶。她將發帶取出後,拍了拍身前的趙川,遞給他發帶的一端,而後又將另一端遞給身後的呂硯,自己則握住了發帶的中間。
趙川正要將自己的衣袖遞給孟槐,將手臂伸出時,觸碰到了孟槐手中的發帶,開口道:“這倒是個極好的法子。”
三人皆用左手握著發帶,一步一步向下走去。隻是孟槐覺得,身體兩側的牆壁仿佛離她越來越遠。
沒過多久,三人到達了一處平台。
“這裡,貌似有扇門。”走在最前方的趙川在黑暗中摸索時,拍到了前方的一塊石板。
走到這,孟槐隱約感受到,前方有絲絲微涼的空氣拂過她的耳邊。她向前走了走,摸到了石板與右側的牆邊之間有一條縫隙。
孟槐左手抓著發帶,右手覆在牆邊的縫隙上,能明顯感覺到,麵前這扇石門後方的空氣,正透過這條縫隙鑽進她的指尖。
“此地能感受到有一股微涼的空氣,或許火折子在這裡有用。”呂硯說。
孟槐感覺到身後的呂硯送開了手中的發帶,而後,一點微弱的火光在身後亮起。
火折子亮了。
趙川將手中發帶的一端交還在孟槐手上,拿出了腰間的火折子。
漆黑的環境又亮了一片。
孟槐將手中的發帶重新收好,裝進布袋之中,而後舉起了自己手中的火折子,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
此時,孟槐三人正處在一片不太寬闊的平地之上,麵前是一塊巨大的石板,身後是三人剛剛走過的路——一條望不到臨頭的階梯。
趙川再次拍了拍麵前的石門,開口道:“若用武力強行打開,恐怕行不通。”
孟槐向前走了幾步,站在趙川的身旁,兩人的火折子放在一處,將麵前這扇石門又照得亮了一些,隻是石門的表麵十分光滑,並未發現有何處隱藏著機關。
“你們來看。”這時,呂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孟槐與趙川兩人走到呂硯身邊,將手中的火折子向上舉了舉,這才注意到一側的牆壁上刻著十六個大字。
“諸苦所困,貪欲為本。凡有所相,皆是虛妄。”
呂硯摸了摸眼前的牆壁,卻在“虛妄”二字下,摸到了一塊有些鬆動的石板。他在這塊石板表麵敲擊了幾下,發現背後竟是空的,於是他嘗試按下了這塊石板。
就在這時,門開了,一股涼爽的氣息撲麵而來。
門後是一座密室。
三人朝密室中走了幾步,這時走在前麵的趙川無意中踩到了密室中的一塊地磚,石門便“轟”的一聲關閉了。
孟槐隻覺此處的空氣要比剛剛在地道中涼爽許多,一時間多吸了幾口,竟突然覺得神智有些恍惚。
不對勁。
這時孟槐才注意到,這間密室的牆邊堆滿了累累白骨,一道道發黑的血痕布滿的牆壁,她隱約間,在身旁看到了那夜將她一掌推下懸崖之人。
孟槐衝上去,扼住那人的頸部,可眼前之人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她閉上眼,將指間深深嵌入手掌,兩滴溫熱的血順著她的指縫流下,滴向地麵,手掌中的疼痛猛地將她拉回現實。
等孟槐睜開雙眼時,眼前這人變成了呂硯,她趕忙把手鬆開,卻在身後感受到了一陣寒冷的劍風。
是趙川。
孟槐一個側身將呂硯拉到一遍,點了他的穴位,而後又迅速在自己胸口點了相同的穴位,二人同時吐出一口黑血來。
將毒排出後,孟槐的神智清醒了許多,還沒等她把嘴角的血跡擦乾,趙川的劍鋒已到達僅距她腹部兩寸的地方,看來趙川已被這密室之香迷了心智。
孟槐怕傷了趙川,所以手中的劍並未出鞘。她手腕將劍柄一轉,打偏了趙川的劍,趙川趁機朝牆角的呂硯刺去。
孟槐將身一轉,一個側掌擊在趙川身後,趙川隨即吐出一小口黑血,隻是此時手中的劍已難以收回,於是趙川以左手兩指在自己的右手手腕的筋上狠狠擊了一下,手中的劍立刻掉落在地上。
“原來牆壁上刻的十六個大字是在提醒……”孟槐一遍喃喃自語,一遍低下身去,用指間抹了一些地麵上的浮灰,放在鼻尖嗅了嗅。
趙川看到孟槐此舉,開口道:“這是一種極其稀有的迷藥,名曰喚顏,極易使人產生幻覺。想來是剛剛地道內空氣稀薄,石門突然打開,還未反應過來便已吸入不少……”趙川還未把話說完,孟槐便伸手將趙川的手臂舉起,放在他鼻尖。
“大人還是掩住口鼻比較好。”說著,孟槐也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又回頭看了看呂硯。
呂硯將口鼻掩好後,開口道:“這隻能多撐一小段時間,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出口才好。”
孟槐點點頭,看著趙川,向後指了指,小聲說:“你身後……”
“身後怎麼了?”趙川看著孟槐與呂硯有些驚恐的眼神,一時有些疑惑。這些年來辦案,遇到的各種血腥場麵數不甚數,直到他回頭,正好與身後的倒吊在頂上的一具白骨四目相對。
趙川回過頭來,“不至於。”他開口道。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低吼,趙川再次回過頭去,看到白骨的眼眶中閃著兩道綠光,綠光的來源,貌似是白骨後藏在牆角的一個活人。
“我拖住他,你們快去找機關。”趙川對孟槐與呂硯說。
孟槐往後退了兩步,卻突然在牆角那人身旁看到了一個凹槽,凹槽內的形狀,仿佛與匣子中玉佩的大小相同。
她將匣子中呂硯母親留下的實心玉佩拿出,而後在一真一假的環形玉佩中,選擇了趙川口中所說的那枚手感略重的雲雷紋玉佩。
她選擇相信趙川所說的話。
孟槐緩緩向牆角那人走去,趙川以為她又被密室中的“喚顏”迷惑,伸出手臂一把將她攔住。孟槐搖搖頭,向趙川指了指牆角那人左手之下的凹槽。
趙川走在最前麵,用手將頭頂的白骨撥開。三人一步一步向躲在牆角的那人走去。
牆角那人見孟槐三人朝他走來,並沒有攻擊或躲閃的意思,而是衝三人擺著手,仿佛是不希望三人打開密室的大門。
孟槐拿著玉佩走到那人身邊,可牆角那人始終不說一句話,隻是衝三人擺著手,凹陷的眼眶中流出的不是淚,而是血。
突然,他看見了孟槐手中拿著的玉佩,還沒等孟槐反映過來,一把將孟槐手中的玉佩和匣子通通搶走,而後從匣子中拿出那枚梅花紋的環形玉佩,與呂硯母親留下的那枚實心玉佩一起放進了凹槽中。
孟槐見狀,將牆角那人一掌推開,接著又把梅花玉佩拿開,將雲雷玉佩放進凹槽中迅速按下。
這時,另一邊的門開了,孟槐不知這扇門後,等待三人的會是什麼。
或許牆角這人無意間被困於此,可他始終不願說話,倒是無法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趙川走上前去,企圖拉起牆角那人一同走出這間密室,可那人一直後退,一次次將趙川的手推開。此時孟槐將三枚玉佩撿起,放入匣子中,隻見密室另一邊的門正緩緩關閉。
見牆角那人不願一同離開,趙川隻能無奈將手收回,而後隨孟槐與呂硯一起向門外走去。
走出密室後,孟槐回頭看了一眼,在即將關閉的門縫中,她看到牆角那人正在以一種呆滯的目光往向門外的三人,隻是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深深的哀傷。
密室的大門徹底關閉了,孟槐三人正站在一處平台之上,可五步以外,卻是深不可見的無底深淵。
“密室之中那香實在蹊蹺。”趙川想起剛剛密室中的場景,對孟槐與呂硯說。
孟槐蹙了蹙眉。
“我的意思是,那香的來源……”趙川還沒把話說完,突然從遠處飛來一枚飛鏢,被孟槐用劍鞘擋下。
“小心。”孟槐謹慎地看著前方。
趙川與將目標移向正前方,拿出火折子一照,隻見遠方有一大片黑雲朝三人所在之處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