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玉佩 如此拙劣的離間手段(1 / 1)

天地風塵三尺劍 查園 3920 字 10個月前

玄心亭四周,每隔三步便是一具屍體。

雨越下越大,在雨水的衝刷下,滿地的血跡逐漸彙聚成一條條細流,最終在聚集在孟槐一行人上山的羊腸小道方向,隨著土坡向山下流去。

眾人手中的火把被雨水打濕,隻得在漆黑一片的山間尋找此地是否還有活人的蹤跡。

玄心亭四周的屍體大致分為兩撥,一撥是齊刷刷的黑衣與麵具,另一撥則是身著便裝的侍衛。孟槐蹲在一具黑衣人的屍體旁,將那人翻過身去,而後拉下頸後的衣物,湊近仔細看了看,竟然沒有發現新月印記的痕跡。

山間昏暗,呂硯從懷中拿出一枚火折子,將左手擋在火焰之上遮擋雨水,蹲在孟槐一旁儘力為她照明。

孟槐將頭轉向一邊,借著微弱的火光,看到左側屍體右臂傷口的血跡被雨水重刷後,竟在傷口下兩指出現了印記的一角。

呂硯舉著火折子轉向左邊,孟槐用食指將屍體右臂開口的衣袖向下扒了扒,果真不出她所料。

孟槐站起身,走到右前方的一具黑衣人屍體前,掏出懷中的一把匕首,將這具屍體右側手臂的衣物劃開,又是新月印記。

是巧合嗎?

呂硯繞到一旁,俯下身去看了看眼前這具屍體的頸後,對孟槐搖了搖頭。

“去那邊看看。”孟槐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對呂硯說。

經過二人一番探查,玄心亭四周黑衣人的屍體右臂上,皆有一處新月印記。可孟槐明明記得,那夜在呂府,靈堂刺殺她之人的新月印記是在後頸處。

這樣一個訓練有素的組織,代表組織的秘密印記卻出現在不同位置,一定有更深層次的含義。難道,印記不同的位置,代表的是組織中不同的等級?

突然,呂硯身後的草叢動了一下。

孟槐警惕地吹滅了呂硯護在手中的火折子,盯著那片草叢。

草叢又晃動了起來。

有人?

孟槐將呂硯擋在身後,拿好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朝草叢挪去。

草叢中那人仿佛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轉而一動不動。

待孟槐靠近後,草叢中突然伸出一隻帶血的手臂,一把拉住了她的右腿。她正要拿匕首朝那隻手臂上紮去,突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我。”趙川見眼前人是孟槐,鬆開了手。

“還活著……”孟槐鬆了口氣,對身後的呂硯說。

趙川搖搖晃晃從草叢中站起來,呂硯上前兩步在一旁扶住了他的手臂。此時趙川用沾滿血的手,從腰間掏出一枚環狀玉佩,遞到孟槐手中。

“拿好了。”趙川氣若遊絲地說。

孟槐接過趙川遞來的玉佩,卻發現這枚玉佩與從彭澤手中奪來的那枚一模一樣。

還沒等孟槐說出心中的疑問,趙川閉上眼,就要向身後的山崖間倒去。幸好呂硯就在一旁,眼疾手快拉下了趙川,而後將趙川背了起來。

孟槐想起了呂硯剛剛才吐過兩大口血,有些擔憂地看著他。

“走吧。”呂硯看了看一旁的孟槐,轉身向山下走去。天色較暗,他並沒有看清孟槐臉上的神情。

孟槐叫上一同上山的幾個侍衛,跟在呂硯身後下了山。

眾人進城時,已是淩晨了。大理寺的路程較遠,呂硯與孟槐便將趙川帶回了呂府,而後又派人請來了周先生。

周先生背著藥箱進門後,見屋內三人身上都沾著血,一個昏迷不醒,兩個坐在桌邊麵色蒼白,不禁開口道:“總算是活著回來了。”

呂硯勉強站起身,說到:“最近幾日總是深夜請先生前來……”

周先生衝呂硯擺擺手,而後分彆遞給呂硯與孟槐一人一個小瓷瓶,“回房歇著吧,這裡有我。”

兩人點點頭,關上了趙川的房門,而後轉身回到了各自的房內。

待孟槐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她緩緩起身,隻覺大夢一場,身上的傷口雖還在隱隱作痛,但多虧周先生醫術精湛,她這一覺醒來時,感覺身體輕鬆了許多。

孟槐穿好衣服,將裝著玉佩的匣子拿在手中,推開門,走到附近呂硯的屋前,敲了敲門,沒有人應答。她又轉身走向趙川的房間,正要敲門時,周先生將門打開了。

“姑娘可好些了?”周先生問到。

“多謝先生的藥,已經好多了。”說著,孟槐頓了頓,“先生可知,呂硯他……”

“去取藥了,約摸著也快回來了。”周先生側身走向一遍,為孟槐讓開了路,說到:“趙大人醒了。”

孟槐走進趙川房中,隻見趙川靠在床邊,微閉雙眼。趙川聽到孟槐進來後,抬起了一隻眼皮,開口問了一句:“你怎麼樣?”

“好多了。”孟槐見趙川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嘴角露出一絲略帶捉弄的笑,她清了清嗓子,“趙大人,此番,可是我帶一眾人救了你,還親自把你從玄心亭上背了下來……”孟槐加重了“親自”二字,而後接著說,“你準備,怎麼報答我?”

趙川一臉難以置信,下山時他曾短暫清醒過一陣,將他背下山的人明明是呂硯,眼前這人倒開始居功邀賞。不過趙川並沒有戳破她,而是又問了一句:“果真是……你把我從山上背了下來?”

此時呂硯推門而入,孟槐回過頭去,悄悄向呂硯使了一個眼色,呂硯識趣的沒有出聲。

孟槐回過頭來,“當然。”說完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算了算了,居功邀賞這事我可做不來。”

趙川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他抬頭看向孟槐,“我讓郭路回程尋人,隻是沒想到你們二人也來了……”

“郭路?”孟槐的語氣中帶了些疑惑,她看向呂硯,而後說:“昨晚……並未見到他的身影。”

“的確。”呂硯對趙川說。

“他不會是在路上,遭遇什麼……”孟槐的聲音慢慢低了下來,而後向趙川講述了她與呂硯在那晚的經曆,並打開了手中的匣子,拿出兩塊看似一模一樣的環形玉佩。

趙川將兩塊玉佩拿在手中。

“這是你手中的那塊。”孟槐指了指左側的玉佩,“這一塊,是我與呂硯從彭澤手中奪回的。”孟槐向趙川指了指他右手中的那一塊。

“好像……一樣?”孟槐一時有些迷惑。

趙川拿著手中的兩枚玉佩,若有所思,開口道:“那道士與我說,他為混淆視聽,在玄心亭的寶頂內放了兩枚形狀相同、但紋樣和重量不同的玉佩,其中一枚與呂公子母親留下的遺物是為一體,或許可在關鍵時候助我們一臂之力。我按他的說法辨彆出真玉佩後,彭澤突然出現在亭下。”

趙川微微咳了兩聲,接著說:“我將真玉佩藏於身後,假意被彭澤所傷,使得假玉佩掉於亭下被彭澤撿走。”

說著,趙川將左手中的這枚玉佩舉起,對呂硯和孟槐說:“這枚是真的。”

孟槐微微蹙起了眉。趙川此話,怎麼與淩微道士跟她與呂硯說的不同。

一枚變兩枚?

這時呂硯上前幾步,接過孟槐手中的匣子,將他母親留給他的那枚玉佩拿出,又仔細端詳了端詳趙川手中兩枚玉佩的紋樣,卻發現趙川手中環狀玉佩的紋樣與母親留給他那塊的紋樣並不相符。

趙川口中所說的真玉佩紋樣為雲雷紋,而母親留給他那塊實心玉佩上的紋樣為梅花紋,所謂假玉佩的紋樣也為梅花紋。

呂硯沒有說話,從趙川手中拿走兩枚形狀相同的環狀玉佩,與母親留下的梅花紋玉佩一同拿在手中,掂量了掂量。明顯雲雷紋環狀玉佩手感更重,而剩餘兩枚更輕,更像是曾為一體的玉佩。

況且母親在世時素愛梅花……想到這裡,呂硯心中有些疑惑。

難道趙川在撒謊?若真如此,他究竟有何目的?

趙川見孟槐與呂硯兩人緊緊盯著玉佩不說話,又看了看麵前玉佩上的花紋,語氣中帶了些難以置信,“你們……是在懷疑我?”

“沒有,隻是……”孟槐欲言又止,她想了想,還是把道士同她與呂硯說的話告訴了趙川。

趙川聽完孟槐的話,冷笑了一聲,開口道:“人心多疑,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如此拙劣的離間手段,孟大俠也信?”趙川故意叫孟槐為“孟大俠”,言語中帶了些難以置信。

孟槐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趙大人你可彆忘了,前些日子,不論我如何解釋,你硬是認定我為殺人凶手,如今倒賣起慘來。”

趙川微微皺起了眉,“倘若我一開始便說相信你,你還會查下去嗎?”

孟槐猶豫了片刻。起初,呂府凶案並未與新月印記牽扯在一起,倘若她一開始就被摘出此案,一身清白,她究竟會留下,還是置身事外……

趙川盯著正在思索的孟槐,見孟槐抬起頭後,將目光轉向了一邊。

孟槐緩緩開口道:“我會。”她將眼神投向趙川,一字一句說到:“祝家小姐對我有恩,我若此時置身事外,是為不義。我手中的劍,是為鏟除奸佞之人,護世間正氣,還眾人公道。隻是一人之誌何其渺小,倘若哪日不幸死於奸人劍下……”說到這,孟槐沉默了片刻。

那年,她創立玄溟派,召集誌同道合之士,共同立下“寧以義死,不苟幸生”的誓言。可如今,曾經告訴她這句話的淩微早已與道心背道而馳,她苟活於世間,遲遲未找到那夜血洗玄溟的真正凶手。

隻靠一枚新月印記,她何時才能尋回玄溟一派的公道呢?

這時,呂硯放下了手中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