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勒維衛星,警署。
蘇勒維衛星作為中央星係唯一一個以獸人族為生存主體的星球,在這種分布背景下也誕生了中央星係唯一的一支以獸人為領導的巡邏守備隊。
一位身穿守備隊製服的狐狸獸人匆匆進入警署大樓,敲響了守備隊隊長辦公室的大門。
“進。”
冷厲而嚴肅的聲音從門內傳來,狐狸推門進去,向隊長行了一個軍禮:“報告隊長,蘇勒維斯那邊有新的動向。”
隊長剛剛從中央星開會回來,臉色黑得活像是被中央星係那幫人拿槍抵著去撿了垃圾一樣,抬頭看向在辦公室中央等著彙報的狐狸時,狐狸耳朵上的毛都砰一下炸成了蒲公英。
他的桌子上散亂地堆放著一摞材料,大都是從中央星搬回來的,那群老古董固執地認為隻有紙質的材料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並吩咐他在將這些材料看完、消化完之後,再用紙質寫下回饋和解決方案,用星際包裹的加密方式寄回中央星。
一想到這兒,隊長覺得自己都很想勾結外環星係那群星盜一路打到中央星,把那群老古董都綁起來一天二十四小時手寫材料,再扔到垃圾堆,並依此重複,直到那幫人壽終正寢。
“說。”隊長把筆往桌子上一扔,下巴一抬,問道。
狐狸一個激靈,將星腦屏幕上的地圖投射在兩人眼前,並指著地圖上的一個不停閃爍的光點說道:“在以撒街區的307號附近檢測到了蘇勒維斯加工廠內部人員的芯片信號,在向北前進700米之後追蹤信號收到納米乾擾失去方向,但是我們拍下了關於他們的一部分模糊影像。”
“放。”
狐狸點開閃爍的光點,一段影像呈現在眼前——
一個身穿白色毛茸茸衛衣的獸人闖進監控畫麵,僅在停頓幾秒鐘之後就飛速向畫麵外跑去,但此時已經晚了,一支麻醉劑從監控視頻的左上方射入,直紮進獸人的後脖頸,隨即獸人撲通倒下,兩個包裹嚴密的黑衣人從左上方走近,拔出了那支麻醉劑,並將獸人翻轉過來檢查其狀況。
“成色不錯,看起來很好操控。”一個黑衣人說道。
“像這種笨蛋還不是一抓一大把?”另一個黑衣人說。
“你懂個屁,這種臉蛋,如果賣給那幫人,我們就發了。”
獸人被兩個人一言一語地扛起來帶走,視頻也隨之結束。
畫麵如狐狸所說,並不算清晰,隻能大致看到視頻裡被綁架的是一隻種源為羊的獸人,那兩個黑衣人身上貌似也帶有某種信號乾擾器,畫麵有一定程度的頻閃。
但狐狸注意到,在隊長看到視頻中獸人的一刹那,臉色有一秒鐘的突變,即使之後很好地恢複了平時的冷靜,但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他的骨節已經因為過力的緊握而泛白。
“隊長?”狐狸關閉了視頻,試探性地問道:“這隻被抓走的獸人,你認識?”
隊長想起視頻裡沒有逃跑成功的小羊,眼前浮現的卻是他當時扒著飛船座椅甜甜地叫自己“哥哥”的樣子,他的心裡油然升起一種後悔,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多問一句小羊要去哪裡。
明明自己是知道蘇勒維斯綁架獸人的手段的,可當時卻該死的沒有聯想到這些。
隊長秋侖的心底閃過自責,可職業的操守卻不允許他在個人的情緒裡沉浸過多,事實上,他現在更應該做的事情是將蘇勒維斯繩之以法,把小羊救出來。
“前幾天中央星派進蘇勒維斯的那個家夥,昨天是不是向我們發了訊息?”秋侖的手指無序地點著桌麵,他垂著眼思索了幾秒,突然說道。
狐狸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點了點頭,“是的,訊息信號仍然保留在信息庫,已經解碼,但定位失敗,周圍有嚴重乾擾。”
“說了什麼?”
狐狸迅速調出了已經被解碼的消息,“背靠刃鬼,邀請合作。”
“回他,準了。”秋侖緊皺眉頭,“一周內把這個蘇勒維斯端了。”
“垃圾,老子要把那個頭目剁了喂狗。”
“是!”狐狸答道。
等到走出辦公室,狐狸炸成蒲公英的耳朵毛才慢慢順下來,一邊抬手安慰著自己噗噗亂跳的小心臟,一邊在心裡嘀咕:
“那麼討厭中央星的隊長,怎麼會突然主動同意跟中央星合作?”
“難道是為了那隻小綿羊?”
“嗯,一定是為了那隻小綿羊。”
吼吼,他們好像要有嫂子了。
另一邊,蘇勒維斯加工廠。
聯邦時間20:50,加工廠裡的獸人依然沒有完成自己的工作。
巡邏的密度在晚上七點之後陡然加強,阮鶴洲把薩柯的工作手環綁回到他的手上,順便裝作不經意地揉捏了一把薩柯露出來的柔軟潤白的手腕,並問道:“我綁得緊嗎?”
“不哦,剛剛好,謝謝哥哥。”薩柯悄悄勾著阮鶴洲的手指晃了晃,湊到阮鶴洲耳邊悄悄說:“哥哥真好,不過我們現在要裝機器人咯。”
薩柯說完就撤開了和阮鶴洲的距離,站在和他前方獸人正相對的位置,低下頭,麵無表情地學著阮鶴洲的動作進行重複規律的機械性勞動。
阮鶴洲看向旁邊那個板著小臉裝嚴肅的小綿羊,其實從客觀角度來講,冷臉的薩柯並不像他平時展現出來的那般的可愛和單純,恰恰相反,他的眼神會有一種因為認真而特有的成熟,仍然是漂亮的,但這種漂亮極具反差力。
不過下一秒,“極具反差力”的薩柯就像一個小朋友一樣躲過了監察的視線,衝阮鶴洲撅了撅嘴,無聲地說道:“哥哥,裝機器人好累。”
自己怎麼會覺得這麼一個小寶寶會有成熟的一麵呢?
阮鶴洲悄悄歎了口氣,堅決地否定了自己的判斷。
聯邦時間21:00,加工廠的車間忽然打下極明亮的燈光,其程度幾乎使薩柯都看不清距離自己僅僅隻有一臂距離的阮鶴洲。
刺耳的尖嘯再次響徹整個車間,數分鐘之後才戛然停止。
從頭到尾保持清醒的薩柯便在這一刻見證了在尖嘯之後,處於機械狀態的獸人族突然恢複正常,雙眼頻繁眨動,四肢動作也具有了明顯的自主性。
薩柯眨了眨眼睛,轉頭看了一眼阮鶴洲,慢慢挪動步子走到了阮鶴洲身邊,拉住了阮鶴洲的袖口。
阮鶴洲自然察覺到了薩柯的不安,他將薩柯往自己懷裡攏了攏,說道:“彆怕。”
獸人族下班之後會有限時十分鐘的晚飯時間,而這會兒也是少有的沒有監察巡邏的時間,晚飯同樣是隻提供營養劑,這次的分量就和昨天阮鶴洲給他的差不多了,但外包裝仍然具有細微差彆,味道也要更苦澀。
阮鶴洲以為嬌氣的薩柯會拒絕這種營養劑的味道,當他準備過去告訴他自己還有昨天那種營養劑的庫存時,發現薩柯正在快速地進食,臉色雖然不算輕鬆,但也絕對談不上拒絕。
阮鶴洲皺了皺眉,突然起身離開了座位。
一隻恢複了理智的獸人走過來坐到了薩柯的對麵,笑眯眯地問道:“你好,我叫江嵐,你叫什麼名字?”
“綿綿。”營養劑的口子還沒有離開薩柯的嘴唇,他眨了眨眼睛,乖乖地回道。
江嵐長得陽光,臉色也並沒有其他獸人的那種灰敗,他支著臉指了指薩柯手裡的營養劑,“綿綿,這個是不是很難喝?”
“有點。”薩柯撇了撇嘴,湊近江嵐小聲問,“江嵐哥哥,你也是剛剛被綁進來的嗎?”
江嵐聞言搖了搖頭,神色明媚,“不是,我是第一批被抓進來的,你要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嗯,不過僅限於這晚飯的十分鐘,剩下的時間嘛,你懂的。”
薩柯點了點頭,驚訝道:“哇,哥哥你一直被困在這裡啊?”
“還好啦,綿綿,你要知道那些想逃出去的獸人都沒有好下場,”江嵐指了指後頸,“這個東西,會進入控製你的神經和血液,隻要你想跑,就會——”
江嵐抬手比了一個爆炸的動作,“炸成一朵紅色的煙火。”
薩柯睜大眼睛,被江嵐的話震驚到,趕忙抬手將江嵐展開的手合上,湊近了問道:“這麼恐怖啊?”
江嵐被薩柯的動作逗笑了,用另一隻手點了點薩柯的額頭,說道:“當然了,所以啊,綿綿,進了這兒之後就隻有一個原則,什麼都沒有活著重要,知不知道?”
薩柯點了點頭,“知道了。”
晚餐結束的警報響起,江嵐牽起薩柯的手正準備結伴回宿舍。但還沒等兩個人走出一步,另一隻手突然出現攬著薩柯的肩膀圈進了自己的懷裡。
薩柯轉頭發現是剛才不知道去哪裡了的阮鶴洲,眼睛晶晶亮:“哥哥!”
“嗯?”阮鶴洲笑了笑,眼神卻若有若無地瞥向對麵的江嵐,“走吧,剛才有點事情,抱歉沒有陪著你。”
“沒事沒事,”薩柯笑了笑,牽起江嵐的手,興致勃勃地向阮鶴洲介紹:“哥哥,這是江嵐哥哥,剛才他陪著我啦。”
江嵐被薩柯逗笑了,這笑聲傳進阮鶴洲的耳朵,無疑就是赤.裸裸的嘲諷和宣戰,他額角一抽,說道:“哦,是嗎?那就謝謝你了。”
“不客氣,綿綿很可愛,誰都會很喜歡他的。”江嵐笑了笑,看起來並沒有和阮鶴洲糾纏的意思,隻是悄悄地,悄悄地握緊了薩柯的手。
三個人以一種如此彆扭的姿勢走了一路,江嵐作為第一批獸人,和薩柯兩人並不在同一間,便在宿舍門口分彆,走之前還捏了捏薩柯的手心,湊到了薩柯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麼之後,才在阮鶴洲要殺人的眼神裡離開了薩柯。
回到宿舍,阮鶴洲拉著薩柯在床上坐下,自己則握著薩柯兩邊的肩膀,以一種十分嚴肅的神色對薩柯囑咐:“綿綿,在這兒一定要隨時保持警惕,不要輕信任何人,知道嗎?”
薩柯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於是阮鶴洲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並著重道:“尤其是那些莫名其妙就過來找你說話的人,知不知道?”
薩柯還是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可就當阮鶴洲準備明擺著點江嵐的名的時候,薩柯突然笑了一聲。
聲音依然是甜甜地:“哥哥,你是在說江嵐哥哥。”
“還是在說你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