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淩猝不及防間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雙耳雖是微紅,卻是對著她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的。”
“走吧,我們去給仙女娘娘上炷香。你也把你的願望說給她聽,或許她看在是你替她修繕廟宇的份上,就替你實現了。”白韻清說著便拉過他的手朝大殿跑去。
看著二人歡快的背影,馬車內的秦逸澤掩下心中失落,嘴角掛著如往日一般的笑意,緩緩放下車簾。
一旁的謝羨之微垂著雙眸,抱著斷臂的左手微微收緊,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仙女像前跪下後,白韻清同衛淩一起虔誠地拜了三拜。
直起身子後,白韻清雙手合十,看著仙女像開始絮絮叨叨:
“仙女娘娘,小女子遵守承諾,已然把您這棲身之處重新修整了一番,您應當是滿意的吧?雖然這事並非小女子親力親為的,但我夫君來辦也是一樣的,畢竟一家人嘛......”
衛淩含笑看著她,眼中溫柔儘顯:她這樣的一麵,倒是難得一見。
白韻清說完便轉過臉,恰好對上衛淩來不及移開的視線,微愣之後,她便笑了開來:“阿淩這般看著我,可是更喜歡我了一些?”
衛淩瞬間神色微窘,剛想撇過臉,轉而想到白韻清平日裡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由按下心虛,梗著脖子與她對視:“是又如何?不可以嗎?”
白韻清笑了:“自然是可以的,我也越來越喜歡夫君了。”
說著她便回過了頭,雙手合十:“仙女娘娘有怪莫怪,我與夫君二人定然不會在此處做什麼親密之舉,以免褻瀆了您。”
話落她又轉過頭朝衛淩眨了眨眼,朝他靠近低聲道:“夫君乖,你想做什麼,我們離開此處後,我都依你。”
衛淩惱羞成怒地瞪她一眼,壓低聲音咬牙道:“想做什麼的究竟是誰?”
“謝公子!你想做什麼?!”
大門外傳來半夏焦急又憤怒的聲音,白韻清麵上的笑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與衛淩對視一眼後,便起身快步朝大門而去。
待出了大門,見謝羨之以發簪挾持著芷蘭與半夏等人對峙,白韻清瞬間沉下了臉:“謝羨之,你待如何?!”
瞥見他身側左右為難的秦逸澤,白韻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秦公子大可不必如此作態。我先前便同你說過,麻煩已經造成,你這般毫無用處。而且著實讓人瞧不起。”
秦逸澤神色複雜地看向白韻清,嘴唇翕動半響,最終還是未吐出一字。
白韻清懶得搭理他,轉而看向謝羨之:“說吧,你待如何?”
謝羨之大笑一聲,神色幾近癲狂:“我待如何?你害我至此,如今,卻問我待如何?清兒,你當真是好狠的心!”
白韻清視線不離那根發簪:“謝羨之你彆衝動,有話我們好好說,彆傷了她。”
謝羨之看了眼強裝鎮定的芷蘭,隨即視線又落到了白韻清臉上,見她麵上的著急不似作假,嘴角緩緩扯出一抹笑意:
“不過是一個丫環,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在意。如此看來,我倒是沒有抓錯人。”
白韻清放緩了聲音:“若是你想我放你離開,沒問題。你現在便可離開,隻要你放了芷蘭。”
謝羨之卻是嗤笑一聲:“清兒覺得,現在離開,對我而言有何意義?”
白韻清定定地看著他:“那你想要什麼?”
謝羨之滿懷惡意的視線落在衛淩身上:“先前,你讓逸澤斷我一臂。一臂還一臂,如今,你斷他一臂,你我之間所有的恩恩怨怨便一筆勾銷,如何?”
芷蘭此刻已經逐漸冷靜了下來:“小姐,不必管我!”
“嗬,你這丫頭還挺有骨氣。彆亂動,如今我可隻有這一隻左手。若是控製不好,一不小心劃到臉......”謝羨之說著,動了動手上的簪子。
芷蘭頓時放緩了呼吸,身體微微僵住。
謝羨之冷笑一聲後,視線又落在了白韻清身上,語調溫柔:“如何?清兒可考慮好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雙飛膠著之際,木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住了秦逸澤:“謝公子,請你放了芷蘭姐姐,不然,休怪我對秦公子不客氣!”說著便收緊了掐住秦逸澤脖頸的手。
“嗯——”
秦逸澤被迫仰起腦袋,難受地皺起眉頭悶哼了一聲。
謝羨之瞥一眼秦逸澤,而後視線又重新落在了白韻清身上,麵上無半分著急之色:
“清兒,時至今日,在他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我與他割袍斷義都已經算是我心善了。你覺得我還會為他放棄如今這麼好的機會嗎?”
秦逸澤聞言,嘴角溢出一絲苦笑。
白韻清此刻正滿腔怒火無處發泄,見他如此模樣,便毫不客氣地嘲諷:
“秦公子瞧瞧你自己做的事。要麼完全站在他那一方,要麼就完全站在他的對立麵。這般舍不下又看不得,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如今這般局麵,秦公子可還心安?”
秦逸澤滿臉苦澀:“衛小少夫人說的是,是秦某人太過優柔寡斷。隻是秦某人生性如此,經此一遭,怕還是難以改正。”
謝羨之卻是有些不耐煩了:“清兒,看來你是選擇犧牲你這丫環了。也是,不過一個丫環罷了,哪裡比得上衛小公子身嬌肉貴?就是可惜了這一張俏臉。”
他說著,便緩緩把簪子往上移動。
白韻清的瞳孔隨著他的動作逐漸放大,待謝羨之動作一停,她立馬出聲:“慢著!”
謝羨之回過頭,手上的力道微收,嘴角含笑:“怎麼,清兒可是改變主意了?”
芷蘭見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當下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這一口幾近咬掉了他手上的一塊肉。
“啊——賤人!”
謝羨之當即吃痛地一巴掌狠狠拍開了她。簪子順著他的力道在芷蘭臉上重重地劃了一道,帶著流出的鮮血掉落在地。
芷蘭狼狽地倒在地上,嘴唇被鮮血染紅,紅腫的臉頰上是一條長長的血痕,此刻還在不斷地滲出血來。但她卻似是感受不到一般,放鬆地笑了起來。
白韻清頓時眼神一厲,當即拔下秦逸澤頭上的金簪朝謝羨之擲去。
“啊——”
金簪瞬間射穿了謝羨之的右眼。
謝羨之捂著右眼,鮮血不斷從他的指縫中流出。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但見他如同無頭蒼蠅一般開始亂竄。
白韻清等人卻是沒空搭理他,皆在關心芷蘭臉上的傷勢。尤其是白韻清,臉上滿是愧疚與心疼。
護衛們沒有主子們的吩咐,自然不會去管他們的分外之事。
已經重獲自由的秦逸澤麵露不忍,剛抬腳往前走了一步,餘光瞥見的白韻清便陰陽怪氣道:“秦公子,你這回可想清楚了再過去。若是賠上了你自己,我們可不會好心搭救。”
秦逸澤腳步一頓,看著謝羨之這般癲狂的模樣,緩緩垂下了眼簾,不再挪動。
於是,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謝羨之一腳踩空滾下山坡。
在暫時處理好芷蘭臉上的傷口後,白韻清便吩咐護衛,一盞茶之後再下去救人,順便連同掉落在地上的斷臂,一同送去逍遙王府。
隨即他們一行人便帶著半數護衛先行回了威遠侯府。
芷蘭臉上的傷口雖是頗深,但半夏醫術可比太醫,她言若是處理妥當便不會留疤,那便不會留。但必須儘快回府處理,否則這疤痕將會伴隨她終身。
待眾人急匆匆地回了府,芷蘭的傷口也處理妥當後,送謝羨之回逍遙王府的護衛長便來倚竹院複命。
聽完他的陳述後,白韻清神情微訝:“你的意思是說,謝羨之摔下山坡,恰巧被一落石砸傷了右腿?”
護衛長拱手恭敬道:“是,傷可見骨,尚未診治,不知是否傷到筋骨。”
白韻清頓時露出幸災樂禍又解氣的笑:“可有見到逍遙王?”
護衛長:“逍遙王親自出來接的人。”
白韻清微垂著眼眸,輕輕摩挲著杯沿:“他是什麼反應?可有說些什麼?”
護衛長:“逍遙王一臉痛心,卻並未失了儀態。他讓屬下帶話給小公子和小少夫人,說是謝公子此乃自作自受,與人無尤,多謝你們派人送他回府。”
待護衛長下去後,白韻清腦中閃過與逍遙王寥寥數次的交鋒,最後肯定道:“阿淩,我猜測逍遙王這般反應,怕是已經怒極。”
衛淩頷首表示讚同:“事到如今,我們已然與逍遙王府撕破了臉。我需即刻進宮一趟才行。”
白韻清一臉鄭重:“如此變故,或許會讓他們提前動作,你讓皇帝舅舅務必多加小心。威遠侯府,也該更戒備一些。”
衛淩哪裡不明白這個道理?自是點頭應下。
待衛淩的身影消失在院門處,白韻清頗為頭疼地揉了揉腦袋。
得到消息的沈汐恰在這時趕到了倚竹院,氣還沒喘勻便道:“清清,你可有事?”
白韻清拉著她在自己身側坐下,輕輕搖了搖頭:“我無事,就是芷蘭——不過好在養些時日便能恢複。”
沈汐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有些憂心:“清清,京城的閨秀們向來頗為推崇謝公子。如今你與他之間的矛盾完完全全地擺在了明麵上。我擔心,女子書院會因此受到影響。”
白韻清麵露無奈之色:“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仔細一想,這樣也好。若是在開學後再發生此事,屆時事情更不好處理。”
這般說著,她緩緩笑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