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剛一出口,秦逸澤的心裡莫名多了幾分欣喜。
隨即,他又因自己的欣喜察覺到了什麼,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心思。
周暮星卻並未察覺到他的異樣,笑得一臉輕蔑:“威遠侯府這麼高的枝葉,我不信那個女人會舍得放棄。”
見秦逸澤垂眸不語,周暮星又道:“隻是逸澤哥,我們如何才能避開衛淩見到那個女人?見到之後,如何才能讓她相信我們所說的話?”
秦逸澤淡淡道:“衛小公子做事向來不遮不掩,我們隻需據實相告,若她去查證,自然知曉我們所言為真為假。”
周暮星一臉恍然,隨即欣喜道:“還是逸澤哥你看得明白。那逸澤哥,我們如何才能避開——”
秦逸澤出聲打斷:“暮星,今日我有些不適,什麼事都明日再說吧。”
周暮星見他緊蹙著眉頭輕柔著太陽穴,神色不免有些擔憂:“逸澤哥,可是要去醫館看看?”
秦逸澤勉強地笑著搖了搖頭:“無妨,好好休息一日便是。”
周暮星點了點頭,讓車夫驅車離開後,便安靜地坐在一旁,時刻注意著秦逸澤的臉色。
秦逸澤此刻卻顧不上周暮星心中是何猜想,閉目靠著車壁,腦中卻是不由自主地回憶起與白韻清的每次相遇。
“阿嚏——”
甫一入了藏歡閣後門的衛淩,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
白韻清回過頭,揶揄地看著他:“阿淩可是又做了什麼,惹得旁人背後罵你?”
衛淩揉了揉鼻子,瞪她一眼:“我這幾日做了什麼,你不是清楚得很嗎?”
白韻清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也是。阿嚏——”
衛淩頓時就幸災樂禍了起來。
“衛小公子,衛小少夫人,這是來找元娘的吧?”就在白韻清張口欲言之際,許媽媽打著哈欠迎了上來。
白韻清暗暗瞪了衛淩一眼後,見她一副困頓的模樣,不由笑了:“許媽媽若是困便回去繼續睡吧,我們來尋元姐姐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許媽媽頓時打起了精神:“這哪成啊?貴客臨門我這主人家怎能躲在屋裡頭呼呼大睡?不像話!這不一收到門房遞來的消息,我便趕緊起來,這緊趕慢趕的,可算是趕上了。”
白韻清笑道:“許媽媽有心了。”說著便瞥了身後的芷蘭一眼。
芷蘭上前兩步,掏出袖中的荷包往許媽媽手上一放:“勞許媽媽費心了。”
“衛小少夫人,您說這,您回回來都是如此,整得媽媽我好像就是圖這些似的。”許媽媽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把荷包收進了衣袖中,態度更加殷勤了。
一行人去了衛淩專屬的包間,茶水上齊後,元娘才姍姍來遲。
但見她慵懶地往那兒一坐,柔軟無骨地整個人都靠在白韻清身上,嗔怪道:“我說清清妹妹,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們青樓女子的作息。你這個時辰來,就好比我三更半夜去尋你。可真真是擾人清夢。”說著便掩嘴打了個哈欠,舉手投足間儘顯嫵媚。
白韻清頓時笑得有些討好:“是我的不是。怪我太想念元姐姐,一時忘了這點。”
元娘媚眼如絲地看了她一眼:“你啊,慣會說好聽話哄我。不過是五六日沒見罷了。”
白韻清一臉傷心地看著她:“我對元姐姐,可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元姐姐竟是一點也不想我嗎?”
元娘可不吃她這一套:“清清妹妹,這些話留著哄你夫君吧。”
說著她便從白韻清身上起來,親熱地拉過沈汐的雙手:“這位便是沈汐娘子吧?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我這一見啊,便心生歡喜。”
衛淩適時插了一句嘴:“如此,元娘可要拿出你那看家本事,作為見麵禮?”
元娘冷哼一聲,睨了他一眼:“你倒是想撿現成的便宜。今兒個我可不會讓你如願。”
說著她便換上了笑臉看向沈汐:“沈娘子是生意上的一把好手,我這早早就備好了見麵禮,就等著這一日了。”
話音未落,她便從衣袖中取出一個雕刻精美的小木匣,直接塞入沈汐的手裡。
沈汐剛想推辭,一與她視線對上,便笑著收下了:“今日來得匆忙,我尚未來得及準備什麼,倒是我占便宜了。下次一定補上。”
元娘美目一瞪:“沈娘子這麼說,我可就要生氣了。你收下了我的見麵禮,那今後便是我的好姐妹了。我於正月出生,想必是比你虛長幾月。如此,我便喚你一聲汐兒,如何?”
沈汐自是笑著應下:“如此,我便如同姑娘一般,喚你一聲元姐姐了。”
“什麼姑娘小姐的這般生疏?往後你便同我一般,喚她清清便是。”元娘說著便嗔怪地瞥了眼白韻清。
白韻清趕忙出聲:“怪我,平日裡習慣了,竟是不曾察覺到不妥。往後,沈娘子便是我的汐姐姐了。”
三人一番笑鬨之後,便說起了正事。
白韻清看向二人:“這距離女子書院正式完工尚不到兩月,二位姐姐可有什麼法子,能替書院招募些夫子學子?”
元娘慵懶地支著腦袋,不緊不慢道:“你讓瑤台園排的那出《女狀元》影響倒是不錯,我在閣裡時常聽姑娘們提起,說是近來時常有客人抱怨起自個兒的後院。說是夫人們和女兒們的翅膀開始硬了,開始對他冷淡了不說,還時常打探起女子書院的事,瞧著倒是有些念頭。”
沈汐接著道:“還有你發的那些招募學子的宣傳單。雖說有半數被人當成廢紙,但也有女子因此好奇,且開始打探書院之事,瞧著也是有些意動的。還有書院周圍,近些日子常有不同的女子出現悄悄打量著。”
白韻清如有所思:“如此說來,大多數女子的顧慮,皆是因為家中男子。”
說著,她的視線便落在了衛淩身上。
衛淩頓時一個激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瞧我做什麼?我可沒有阻止過你什麼。”
白韻清“噗嗤”一笑:“不必如此緊張。我隻是想說,同為男子,你可知曉,如何才能讓那些人放家中女子來女子書院就讀,或是教授他人?”
衛淩頓時鬆了一口氣:“其實這些並不難。大多數男子好麵子且虛榮心強。若是他們知曉,此事乃是皇帝舅舅支持並鼓勵的,且表現優異的女子,無論是夫子還是學子,皆能為家族帶去榮譽,他們就算心裡嘀咕不滿,麵上也不會去阻止。”
白韻清不由感歎:“背後有靠山就是好。”說著又回頭與元娘沈汐二人開始探討,該如何設立書院的獎懲製度。
衛淩:......用過就丟,可真不愧是你。
白韻清三人粗粗定下獎懲製度的大致方向後,再經過一番商議,決定通過說書人之口,來傳達聖上對女子書院的態度。
然後再借由白韻清衛小少夫人這一身份,籌辦一些宴會,向京城的閨秀們進一步傳遞一些關於女子自立的思想。
而學子的招募,則以八歲以下的孩童為主。需知,孩童對新事物新思想的接受能力,比大人要強許多。
根深蒂固的觀念的改變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她們早已做好了長期奮鬥的思想準備。
......
出藏歡閣時,已然接近午時,一行人便去了品香居用膳。
“淩哥,嫂子,這裡這裡!”
幾人一跨入品香居大門,衛淩剛要喚小二,就聽得一陣熟悉的聲音。抬頭望去,便見樓上的於星輝趴在欄杆上,興奮地朝他們揮著手。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是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這可是衛小公子與衛小少夫人新婚後頭一次出門,他們可得好好瞧瞧。
對於眾人偷偷摸摸的八卦視線,白韻清一行人又怎會感覺不到?不過是權當不知罷了。
衛淩與白韻清對視一眼,而後領著一行人目不斜視地上了樓梯。
未等一行人行至近前,於星輝便忙不迭地迎了上來:“淩哥,自你成親後,我這些日子同啟哥則安哥他們吃喝玩樂,都提不起勁了。”
瞥見衛淩身側的白韻清,他趕忙解釋:“嫂子可彆誤會,我沒有想要拉著淩哥胡來的意思。淩哥成親前也沒有胡來,他一直都為嫂子你守身如玉來著。嫂子——”
“怎麼隻有你一人,你的啟哥和則安哥呢?”衛淩趕緊截斷了於星輝的話。
這臭小子,什麼話都往外說,被清清聽到也就罷了。怎能讓其他人知曉這麼許多?他也是要麵子的!
於星輝頓時被轉移了話題:“哦哦,他們在雅間呢,我就是想出來透透氣,沒成想剛好看到了你們。”說著便領著一行人去了他們所在的雅間。
推門之際,於星輝興奮地朝裡頭喊:“啟哥則安哥,你們看誰來了?”
周啟一臉嫌棄:“老遠就聽見你咋咋呼呼的大嗓門了,這若是還不知道你碰上了誰,我這耳朵也不用要了。”
於星輝哼了一聲不去理他。
高則安則是喚來了小二,讓他再加一些衛淩平日裡愛吃的菜。而後看向白韻清與沈汐:“二位可有要點的菜?”
白韻清把視線移向沈汐。
沈汐搖了搖頭,抿唇一笑:“我並無忌口,也無特彆愛吃的菜。”
白韻清卻是一點都不帶客氣的:“茄子黃瓜韭菜萵筍都是我不愛吃的,還有菜裡萬不可放芫荽,那味兒我受不了。不過倒是沒什麼特彆愛吃的,高公子看著再點一些吧。”
待高則安隨口又報出了幾道菜名後,小二剛要退出雅間,就被白韻清叫住:“左右兩側雅間可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