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互見禮後,蕭墨琛不拿正眼瞧她,陰陽怪氣地刺了一句:“貴妃娘娘,難道如今,本王竟是連幾個宮女都罰不得了嗎?還是說,隻是罰不得您宮中的宮女?”
秦貴妃微微一笑,端的是一派從容淡定:“宸王說笑了。你也說了,她們是我宮裡的宮女。這奴才犯了錯,自然是要本宮這個做主子的來處罰。
宸王若是直接處罰,這宮裡人多嘴雜的,難免會招惹些閒言碎語。不知她們是因何惹怒了宸王?本宮定然好好懲處一番,以消宸王之怒。”
蕭墨琛冷笑一聲:“本王不過是路過這些芍藥,這些宮女就跟防賊似的防著。貴妃娘娘,這莫不是您授意的?”
秦貴妃依舊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模樣:“宸王怕是誤會了。在本宮心中,一直把殿下與璟兒一同看待,怎會如此授意?”
蕭墨琛卻是不為所動:“貴妃娘娘心中如何想,怕是隻有您自己清楚了。”
他說著便轉過了身,見衛淩與白韻清已在不知不覺中行至芍藥旁側,眼中劃過一絲笑意,麵上卻是帶了幾分怒意:“表弟表弟妹,這沒什麼好看的!走,表哥帶你們去彆處瞧瞧!”
秦貴妃等人隨著蕭墨琛的視線,也向二人看去。
“哎呀!”
“清清小心!”
也不知是被蕭墨琛的突然出聲嚇到,還是因為被這麼多人瞧著緊張了,白韻清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朝芍藥叢倒去。
衛淩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卻未能阻擋她往下倒,連帶著他自己也一同倒在了中間。當下他隻能把她緊緊護在胸前,抱著她在芍藥叢中滾了幾圈。
秦貴妃和善從容的麵容終於是維持不住了:“快快快!快些扶衛小公子與衛小少夫人起來!可彆讓他們傷著了!”
也不知是真擔心二人是否受傷,還是在擔心她的芍藥是否被壓壞。
待白韻清衛淩二人從芍藥叢中狼狽起身時,隻見那一株株芍藥被壓得東倒西歪,不成樣子。更有半數以上被壓成半截,怕是難以存活。
蕭墨琛見芍藥如此慘狀,不由暗中朝他們豎起了大拇指。
秦貴妃見自己珍愛的芍藥被折騰得不成樣子,頓時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模樣。
“娘娘,娘娘您怎麼樣了?可彆嚇老奴啊!”秦貴妃身後的蘭嬤嬤當即一個跨步來到她身側,伸手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秦貴妃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然緩過來不少。她輕輕推開了蘭嬤嬤,優雅端莊地站著,臉上掛著一副勉強的笑意:“衛小公子,衛小少夫人,你們可有傷到哪裡?”
衛淩把白韻清小心抱在懷裡,二人同時快速地瞥了一眼蕭墨琛。
隨即白韻清把臉埋進衛淩胸口,衛淩稍稍收緊了手,對秦貴妃歉意一笑:“貴妃娘娘實在對不住,毀了您珍愛的芍藥。威遠侯府倒是種了一些牡丹,若是您不嫌棄,賠給您可好?”
“嘶——”
衛淩懷裡的白韻清輕呼了一聲。
衛淩當即把她打橫抱起,一臉著急擔憂:“清清,可是傷到哪兒了?”
白韻清皺著一張俏臉:“我的左腳,好痛。”
衛淩看向秦貴妃:“貴妃娘娘,清清怕是扭傷了腳。也不知嚴不嚴重,怕是耽擱不得,得快些回府讓府醫瞧上一瞧。”
秦貴妃可沒有看漏二人看向蕭墨琛的那一眼,哪裡不明白他們這上演的是哪一出?心裡不由冷笑一聲,麵上卻也是一臉擔憂:
“衛小公子說得有理,這如何能耽擱?若是回威遠侯府治療怕也是會誤了最佳診治時辰。不僅本宮會因此愧疚擔憂,聖上屆時得知衛小少夫人在宮裡傷著了,定然也會擔憂。不若就去聖上的養心殿請太醫來瞧一瞧吧。”
說著不給衛淩反駁的機會:“來人,宣太醫到養心殿!蘭嬤嬤,快讓人把本宮的步輦抬來。”
衛淩麵上閃過一絲糾結,隨即眼神一定:“如此,就多謝貴妃娘娘了。”
待衛淩抱著白韻清坐上步輦,蕭墨琛咬了咬牙行至二人身側,一臉擔憂:“表弟,表弟妹如何了?”
衛淩垂著眼眸看著懷中的白韻清,語氣不明:“不知,要等太醫診治後方能夠知曉。”
蕭墨琛不知白韻清受傷是真是假,但此刻周圍都是秦貴妃的人,他倒是不好打探,隻是暗暗瞪了衛淩一眼。
二人瞥向他的那一眼,他可是瞧得真真的。他的表弟什麼德性他可是太了解了。若說這夫妻倆不是在秦貴妃麵前故意為之,打死他都不信。
隻是他如何也想不通,二人為何會想把事情捅到他父皇跟前去?
秦貴妃瞧一眼慘不忍睹的芍藥,不忍再看第二眼,吩咐人儘量補救後,便行至步輦另一旁,一臉擔憂地看著白韻清:“衛小少夫人,感覺可還好?”
白韻清從衛淩懷中探出腦袋,一臉虛弱地扯出一抹笑:“勞煩貴妃娘娘掛心,我還撐得住。”
秦貴妃朝她溫柔一笑,隨即吩咐抬著步輦的太監趕緊動身前往養心殿。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養心殿而去。
秦貴妃一直走在步輦旁,時不時噓寒問暖一番。這任誰瞧見了,不讚一聲貴妃娘娘賢良?
待步輦在養心殿外停下,衛淩當即就抱著白韻清下了步輦。
一旁微喘著氣的秦貴妃用繡帕輕輕拭了拭額間的汗珠,一臉緊張地看著衛淩懷中的白韻清:“衛小少夫人,可還能忍得住疼?”
待白韻清一臉虛弱地低聲應下,她又轉過頭吩咐:“蘭嬤嬤,快去瞧瞧太醫到哪兒了?可不能誤了診治的最佳時辰。”
蘭嬤嬤俯身應下,隨即往太醫院的方向小跑而去。
養心殿外的衛銘聽到動靜抬頭望去,見衛淩抱著白韻清朝他快步行來,蕭墨琛與秦貴妃伴至二人身側。
他不由皺起眉頭,三步並作兩步跨下台階,來到幾人跟前:“阿淩,弟妹這是怎麼了?”
衛淩愁眉不展:“此事說來話長,清清不慎扭傷了腳。秦貴妃已讓人宣了太醫。”
衛銘當即也跟著著急了起來,連忙讓殿外候著的一小太監進去通傳。
養心殿誰人不知聖上對衛小公子的疼愛?愛屋及烏,今日二人來請安時,聖上對衛小少夫人也是滿意的緊。
小太監半點不敢耽擱,連忙往殿內跑去。
不過須臾,鄭成便步履匆匆來到了殿門處,匆匆見禮後他也不廢話,一臉著急擔憂地把一行人迎了進去。
衛淩把白韻清小心地在外間的軟榻上放下,卻依舊攬腰抱著她不離開半步。
這時穿戴整齊的皇帝一臉著急地出現在眾人麵前:“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怎麼就受傷了?”
秦貴妃立馬就跪了下來,帶著滿臉的懊悔與自責請罪:“聖上,此事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請聖上責罰臣妾吧!”
皇帝一驚,連忙扶她起身:“愛妃你先起來再慢慢說。朕知你向來賢良淑德,此事定然錯不在你。”
秦貴妃以繡帕輕輕拭了拭眼角,朝他柔柔一笑:“謝聖上體恤。”
隨即便把在禦花園發生的事娓娓道來,不摻雜絲毫個人情緒,說得十分客觀。
可饒是如此,皇帝在知曉事情始末後,仍舊是懷疑地看了蕭墨琛一眼。
蕭墨琛閉了閉眼,暗道一聲:完了!
皇帝見他如此反應,在他睜眼後,不由暗暗瞪了他一眼。
“臣徐正見過聖上、貴妃娘娘、宸王殿下!”這時,徐正微喘著氣息,朝殿中幾人見禮。
皇帝這時也顧不得理會蕭墨琛了:“快快免禮!徐太醫趕緊給清兒瞧瞧,清兒不慎摔了一跤,扭傷了腿,這腿可有傷到骨頭?”
“是,聖上!”徐正說著便站起了身,同時心裡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聖上如何了。
隨即他斂起思緒,提著藥箱在軟榻旁落座。
仔細查看一番後,徐正臉上露出了一抹輕鬆的笑意:“衛小少夫人並無大礙,待臣開一劑藥方,外敷三日後便能痊愈。”
話落,在場之人皆是鬆了一口氣。
皇帝微皺著的眉頭瞬間鬆開:“鄭成,你跟著徐太醫去太醫院把藥抓來。”
鄭成應聲後與徐太醫一同退出了養心殿。
衛銘瞧著幾人之間氣氛有些不對勁,雖不是為何,但直覺告訴他此地不可久待。見禮之後緊隨著鄭成二人的腳步退了出去。
皇帝攜著秦貴妃在軟榻的另一頭落坐後,屏退了左右。
看著想隨著人群悄然離開的蕭墨琛,皇帝頓時好氣又好笑:“蕭墨琛!給朕站住!”
衛淩與懷中的白韻清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垂眸不語。
皇帝清了清嗓子,神色一斂,直直看向一旁苦著一張臉、恨不得立馬消失的某人:“蕭墨琛,你可知錯!”
蕭墨琛“唰”地一下跪在了皇帝麵前:“兒臣知錯了!”
皇帝語氣幽幽:“錯哪兒了?”
蕭墨琛抬頭,一臉懊悔地直視著皇帝的雙眼:“錯在不該讓表弟表弟妹以身犯險,累及表弟妹受傷!”
皇帝的神色看不出喜怒:“還有嗎?”
蕭墨琛十分肯定地搖了搖頭:“沒有了!”
皇帝眼神一厲:“故意毀壞貴妃珍愛的芍藥,這難道不是一錯!”
蕭墨琛瞥一眼皇帝身側的秦貴妃,一臉的不服氣:“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①區區芍藥,不過與牡丹有幾分相似罷了,也妄想取而代之,簡直異想天開!”
皇帝重重一拍軟榻:“放肆!蕭墨琛,看來是朕平日裡太過縱容你,才會養成來你如今這般無法無天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