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睒往生逢 女希,我挺佩服你。我沒你……(1 / 1)

片刻,她又看到了旁邊一個女子正望著橋下,依舊順著目光看去,是如此一番場景。

一位麵容姣好的姑娘和另一翩翩公子正在某地遊山玩水,姑娘不小心要跌到,公子也是趕緊去扶她,二人一見傾心,便一路同行陪伴。她們度過了一段愉快的時光,而後如願成了親。

可不成想,那公子竟是在婚後不久便有了新歡,自此,姑娘便被拋棄於府門之外,母家亦覺得此事不光彩,會遭到鄰裡的非議,也是不願給那姑娘一個落腳之處。無奈,姑娘隻能流落街頭,如此整日鬱鬱寡歡,不久後,便也是撒手人世。

姑娘隻是無奈地看了看,輕輕搖了搖頭,無論哪裡,無論是誰,竟都不願給自己一個安家之處。隨後,不作過多停留,便也是跟著人群向前走去消失在了人群中,想來趕赴的或許又是下一個同樣的輪回。

女希看了看,不語,又向前走了走。

忽地見一女子頗有英氣,她眉頭有些緊鎖,看著下方。

彼岸花又是化了另一場景。

這女子家世貧苦,但才學出眾,明明按理可以謀得一個不錯的官位,隻可惜在選拔那日,被有背景有家世的人暗中竊取了其成果,因而無緣官場。事後女子去找人理論,未果,反而遭到那些人的毆打。報了官,那人也是不作為,無人為她查案替她說情,隻好作罷。女子厭惡這世道,不願身處其中,亦是了結了生命。

那女子頓了片刻,手中的拳緊了緊,也是轉身而去。

橋上之人各有各的不幸,磨難和憂愁。

一路下來,總歸是哭著的臉多些,這其中也大多是姑娘。

女希應是習慣了這些,臉上沒什麼表情,似是有些麻木了,越過人群到了奈何橋這頭,不遠處便是那望相亭。

下了橋,原地遠望了一眼,隻見一女子穿著素淨的衣裳站在那亭中,一旁還放了一口大鍋,那女子此時正依次給排隊的這些幽魂盛了一碗接一碗的湯藥。

女希緩步走了過去。起初她們還願意照著規矩喝下去,突然有一幽魂似是想要逃跑,不願喝,被那女子發現後,女子隻一眼看了過去,似是使了什麼法力,須臾,便見那幽魂仰天慘叫一聲,沒多時,便聽不到他的聲音,隻能看到他在原地掙紮。

女希尋聲靠近看了個仔細,那幽魂被地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彎刀勾住了腳,雖說沒有實體,但那彎刀是沾了靈氣的東西,便是亖亖地勾住他不讓他跑走,接著,背後也是冒出來一個錐形的利器,尾部還連著鎖鏈,從地上違和地冒了出來,直刺入他的喉嚨。自是未見血,但痛處卻是存在的,觀其臉色,定是十分痛苦。

眾魂見他這般,皆是不禁顫了顫。

亭中的女子見狀,隨意盛了一碗,放下了手中的湯勺,緩緩走到了那幽魂近處。

“按著規矩,請吧。”女子冷漠一聲,然後遞給了那幽魂。

幽魂輕輕轉了頭,眼神惡狠狠地盯了盯她,但是無奈,他還是老實地接過湯藥,一口喝了下去。待一碗空,方才束縛的彎刀利器竟是霎時化作一團煙霧散去。

他沒了束縛,終於輕鬆許多,腿腳一時支撐不住,昏倒在了地上,手中的碗也是被那人脫力摔碎在了地上。

不多時,那男子似是忘記了方才發生的事情,忘記了自己要乾什麼,他起身望了望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奇怪的地方,但他也並不驚訝,隻是看著很是迷茫。忽地注意到麵前那位女子,他起身做禮道:“敢問姑娘這是何處?”

他一句話落,似是感覺到喉嚨處有些疼,說話也是有些不利索,但還是儘可能地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姑娘可知我是何人?”,他又是左右望了望,想要多走幾步,卻又是感覺到腳下步伐很是沉重,又是一句問道:“我要去哪裡?”

眾魂探了探,發現方才他腳上彎刀和喉嚨處利器刺過的那兩個地方竟是留下奇怪的痕跡,還不停閃著微光,但他自己卻看不到什麼。

“抱歉,我不知你是何人,這裡是幽冥地府,你要去投胎到下一世,再不走,你就會永遠留在這裡了。”女子冷聲一句道,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僅僅是勸誡的口氣。

說罷,女子給他指了指遠處人群儘頭那個方向,那裡是一座大的宮殿,如此落在這片淒清悲涼而幽美的地方,屬實是有些令人不適。

他朝那邊看了看,還是決定照著她的話做,簡單和女子拜過彆謝過後,便離開了。

那幽魂遠去的背影有些晃晃悠悠,他感覺脖子很是痛楚,一會兒用手摸了摸喉嚨,一會兒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足,可是並沒有什麼異常。

待他走的稍遠些,這女子才開口道:“他這般反抗,在喉處和足下都留了傷疤,投胎至下一世,他便出生會患有殘疾,若是為人時勤加修行,功德圓滿那日,他自會康複,若不然,這便是跟他一輩子的東西。各位好自為之吧。”又是冷聲一句,環視了四周,而後便轉身又去到了那望相亭,繼續給下一個人盛湯。

排隊的眾魂也是被方才的場景嚇到,此時仍心有餘悸,自覺已是受儘了上一世的苦痛,更沒有必要讓來世多些負擔,因而皆是收了眼神,不願起其它的心思。

“......”。女希停了步,望向了方才女子所指的那個宮殿,覺得那處有些令人熟悉的惡寒,收了目光,看了看這隊伍後,便緩步走去了女子所在的那個望相亭。

待靠近了些,看得更清楚。女子盛湯過後,並不是立即將湯藥遞給幽魂,而是在手裡拿了片刻,停了須臾,眼角劃過一滴濁淚,而後滴落在碗中。瞬即,湯上輕浮一層白霧,又立即散了去,隨後,將碗遞了出去。

這亭子四方皆有石階可上,排隊的幽魂在北側,女希自她左方而來。

女子正要盛下一碗時,餘光似是瞥到了左側有人在看著自己,須臾,她側身抬眼看向女希那處。

兩人對視良久,皆是不語。

女子先打破這場沉寂,輕笑一聲,道:“姑娘來了。”她語氣有些疲憊,有些釋然,亦有些同情和無可奈何。

“嗯。”女希看到了她的情緒,應了一聲。

“姑娘在此處,待了多久了?”女希淡淡一聲問道。

“想來.......”,女子頓了頓,思索了片刻道:“有六百年了。”

女希微微點了點頭,眼神低了低,看了看彆處,似是想著什麼。

女子示意她跟自己過來,轉身在一旁不遠處的往生石上左右輕輕拂了拂。

女希得了意,亦是抬手放在那石頭上麵。

往生石受了感應,兩人的手掌皆是閃著明光,而後一股力量順著二人的手臂傳達至全身。女希和那女子皆是閉上了雙眼,感受這個類似於身份交接的過程。

不多時,兩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相視片刻。

“抱歉姑娘,”女希見她轉身要離開,匆忙攔住了,並且先一步開口道,“不知,您是為何來到此處的?”語氣有些歉意。

女子看了看她,怔了須臾,方緩緩開口:“我同您一樣。”又是片刻,一句話落得有些輕飄飄:“不甘於這天上地下的世道。”不知是隨意一句,還是因為無可奈何,受儘壓迫過後的麻木,而道的話。

“對女子不公的世道。”她淡淡一句,但卻是眼神堅定地看著她。

女希亦是看了看她,“悔嗎?”

“不悔。”女子淡淡一聲應過。

“女希,我挺佩服你。我沒你那樣的勇氣。但我儘力了。”女子先是輕笑一聲,而後接道:“對不起,那時你們反抗天庭,我沒能幫到你。”說罷,眼中儘是後悔和不甘。

女希輕輕搖了搖頭眼神柔和了些許,安慰她。

兩人走到孟婆湯旁,女子給自己盛了一碗,邊盛邊說道:“這湯還差一味,便是孟婆的濁淚。”

女希看她盛好後,自己滴了一滴淚在其中。似是並無不妥。

“你我方才已在那往生石上交接了身份,從此,”女子轉過身看著她道:“女希,你便是下一任孟婆。”話落,抬手便要喝下那湯藥。

“等等。”女希攔住了她,“不知姑娘姓名,或許日後有緣,我們還會相逢。”

女子對她輕笑一聲,道:“褚,師,同。”

言畢,她不加猶豫地便喝了那碗湯藥,而後頓了片刻,看了看女希,就朝著那宮殿走去了。

女希在心裡思索一番,來此處任孟婆一職的皆是天庭中被認為是嚴重觸犯了天規的女神,而她方才告訴自己的明明是個凡人的名字,想來她應是隱藏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但無妨,或許以後也見不到。即便見到了,喝了孟婆湯,去了往生殿,到了下一世便誰也認不出誰了。

女希見她走遠,接過那湯勺,便依著她方才教給自己的步驟來。

幽魂過,在一旁往生石觀其生前事,孟婆落淚,盛其於湯藥中,遞於幽魂並指至往生殿輪回。

周而往複,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