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悵鬢霜移 感情的事本就說不清,也許……(1 / 1)

己莘絡同左丘文途也是約好了在外賞雪。

己莘絡著一身藕白色的裙裝站在雪地裡撐著紙傘等了一會兒,須臾,聽見身後傳來一聲。

“莘絡!”。左丘文途小跑過來,臉上笑意盈盈,看見己莘絡很是開心。

她轉個身望去,隻見他一身淡玉紫色長袍落在腳踝處,左胳膊上掛了件厚厚的披風,領口圍了一圈毛絨,手上也是提了一個精致的糕點盒子。右手撐著紙傘,看著要比己莘絡那把大一些。

“莘絡,等久了嗎?抱歉啊,我想著給你備些好吃的糕點,但是我第一次做,有些不熟悉,所以耽誤了些時間。喏,給你。”左丘文途歉意道,說罷,將糕點遞給了她。

己莘絡接過,提在手中看了看,盒子的提手處還印著幾個字:左丘。周身則是環了各式各樣精致的圖案,隻需瞥一眼便能知道,有這東西的人家定是非富即貴。

“怕你會穿的有些薄,所以我還帶了件披風,給你披上吧。”左丘文途關心道。

“沒事兒,我不。”己莘絡話還沒說完,忽地一陣冷風吹過,打了個噴嚏。

左丘文途見狀,寵溺地輕笑一聲,隨後放下了手中的傘撐在雪地裡,將手中的披風理了理,便給己莘絡披在了身上。

“你穿什麼都很好看。怎麼樣,有沒有暖和一些?”左丘文途笑著看著她。

己莘絡愣了一愣,道:“嗯,很暖和。”頓了頓,又道:“我很喜歡,謝謝你。”

披風的顏色也是她平常喜歡的雲峰白,款式並不複雜,但衣料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沒事兒,暖和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左丘文途笑嘻嘻道,“撐我這隻傘吧,這隻大一些,你的給我,我幫你收好就行。”話落,他拿起地上的傘撐給己莘絡,示意她把傘給自己。

己莘絡應了他的意思,便一起撐了那一隻更大些的。

“糕點你要不要嘗嘗?待會兒可能就不好吃了。”左丘文途道,語氣總是那樣熱情。

“好。”己莘絡也是輕笑一句應道,隨後便打開了蓋子。一股甜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好香哇。”己莘絡素愛甜食,不禁感歎一聲。

左丘文途見她眼神放光,臉上笑意更盛。

“怎麼還是不同的樣子?”己莘絡目光略過,隨手拿起了一個,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不由得笑了笑:“好可愛啊。都是你做的嘛?”幾個糕點被做成了小貓小兔子的模樣,看著很是乖巧可愛。

“我做得不好,彆笑話我啊。”左丘文途見她開心,也是笑道。

“怎麼會?”己莘絡輕笑一聲看著他道,而後便嘗了一嘗。

“如何?味道是你喜歡的嗎?”左丘文途見她臉上的表情變化不停,有些忐忑地問道。

己莘絡還在回味,待整個咽下去後,方心滿意足道:“嗯,喜歡。”

左丘文途見她這般,自己也是笑了笑。

如此,兩人便在雪中隨意散著步。

左丘文途在左邊為她撐著傘,角度向她那邊斜了斜,左手拿著己莘絡那隻傘,目光不時落在她身上。

己莘絡便一心專注吃著這糕點。

兩人時有說笑,看著很是愜意。

不多時,迎麵走來兩個男子。

方才一直和左丘文途說話沒注意到,己莘絡這才忽地轉了頭向前看去。隻見麵前其中一個男子穿了一身銅綠色的衣服,外麵也是搭了件雲峰白色的披風。

四人腳步未停,皆是按著各自原本的方向走著。

己莘絡和裴南鼎對視了一眼,而後很快便移開了目光,似是不願多看他。

裴南鼎看了看己莘絡和她身上那件披風。上麵雖隻有簡單幾個紋理,但一看就知道是左丘家的東西。

“......”。和己莘絡不同,裴南鼎還是想多看看她。而後,又看了看左丘文途。

左丘文途不知何時看向了自己,竟讓裴南鼎有些心虛,不過他表情還算和善,沒有太多惡意。

幾人各看各的,草草幾眼便略過曾經熟悉的人。

就這樣直麵錯過,誰也沒有多說一句。

己莘絡忽地停了腳步,似是在思索,又像是想要回頭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方才她也是如此忍住,不在和裴南鼎擦肩而過時多看他一眼。

須臾,她突然回過了神來,看向了左丘文途。

左丘文途依舊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但他並沒有多問自己什麼。她看著他的眼睛,突然有那麼一瞬,仿佛自己的心思能夠被他看穿似的。但他什麼也沒有說。

“我......”。己莘絡猶豫了半晌道。

左丘文途輕輕笑了笑,“你還願意的話,下次出來我給你再帶些糕點,怎麼樣?”

己莘絡怔了怔,理了理思緒,回道:“好。”

說罷,兩人便又向前走去。

裴南鼎同友人走了幾步後,也是微微停了步伐,轉身看向己莘絡的方向,看到了她手中那個糕點盒子,似有心事,不語。

過了一個月,果然如嬴霍江所說那般,去往江南的馬車多了起來,薑風璂四人便啟程離開了巴蜀去往江南。

她們提前叫好了馬車,不過離城門還有些距離,四人便在路上隨意聊了起來。

“你們說。”薑風璂忽地一句道,“愛到底是抓住還是放手呢?”

三人皆是看向了她,不語。

見她表情,似是並非尋求答案,而是想聽聽看她們的觀點。

“若是真的愛她,是一定不願放手的。”嬴霍江看著薑風璂淡淡道。

薑風璂聽出了她語氣的堅定,看著她,有些呆住。

“如果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並不能給她幸福,那放手就隻能是唯一的選擇了。”華陽淮漢回道。

“所以就像裴公子那樣嗎?”薑風璂問道。

華陽淮漢愣了愣,方歎了一歎,沒多說什麼,隻是輕哼一聲。

“如果己莘絡願意等裴公子,那怎麼說,他如此就放棄,我覺得有些惋惜。”薑風璂道。

“他賭不起。”華陽淮漢簡明一句。

“賭不起什麼?”薑風璂問道。

“裴公子真心愛己姑娘,正因如此,即使當下願意在一起,但他也不敢保證己姑娘會不會有一天就因為身世而厭惡自己。他的出身給不了他那樣的勇氣,沒有辦法。”華陽淮漢道。

“可若他小看了己姑娘對自己的感情呢?雖然我們和己姑娘不是很熟,但我覺得她不會是那種人。”薑風璂道。

“......”。華陽淮漢看著薑風璂不語,似是愣住。

須臾,隻見姬漓願輕笑一聲,開口柔媚一聲道:“這世間多少遺憾都是因為總差那麼幾句話,總差幾份信任造成的。我們作為旁人看,自然覺得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挽回的,但身處其中才能發現,世事就是這麼無奈和巧合。你我都是命運的偶人,很多東西我們掌控不了的,還不如就此作罷。”

“裴南鼎如今給不了己莘絡依靠,他能做的隻有憑借有限的資源讓自己拿到想要的東西。己莘絡有大好的前途,哪怕遇上什麼意外,也有家世為她兜底,可裴公子不一樣,他每一步都需要走的小心翼翼。”

姬漓願走近薑風璂身邊,又接道:“你若是裴公子,真心愛著己莘絡,你會願意她跟著你擔這種風險嗎?”,她頓了頓,側開了身,淡淡地笑了笑,道:“還有外麵數不清的流言,我們不過在此停留了數日,便已聽到如此多的是非,何況她們自己?”

“那左丘公子呢?己莘絡和裴南鼎都是互相傾慕的,也並非感情不合而分開,她們二人定然心中還有對方一些位置,左丘文途怎會看不出己莘絡的心思,那他又怎麼辦?”薑風璂問道。

“左丘公子陪在己姑娘身邊的時間不比裴南鼎少,他愛己莘絡,也知道能給她所有,他會一直等,等己莘絡何時可以放下裴公子,他相信己莘絡會將心裡的位置騰給他。”姬漓願又是說道。

“......”。薑風璂看著姬漓願怔了怔,一時無言。

“那......”薑風璂猶豫了片刻道,“己莘絡,會是真心愛左丘文途嗎?”她眼神有些迷茫。

“或許吧。感情的事本就說不清,也許一開始就愛,也許一開始就是有目的,到最後成了執念,可能自己也分不清了。”嬴霍江走過薑風璂身旁,摟了摟她的肩膀道。

“是啊,真不真心隻有她們自己知道了。旁人也隻是猜測。”華陽淮漢輕歎一句,又接道:“走了走了,你們看,馬車就在那兒,我們快走吧,彆讓人家等得急了。”

順著他指的方向,四人向那處看去,正巧,那車夫也是遠遠地和她們打了招呼。

“此去江南路遠,大家萬事留意。”嬴霍江道了句,而後看了看薑風璂。

“好。”薑風璂應過,笑了笑。

四人在馬車外和車夫交代了幾句,便向著江南的方向去了。

巴蜀之地,一年後,己莘絡和左丘文途意料之內成了婚。

世家聯姻,自是熱鬨,城中大大小小官職的人都是被邀了去。

裴南鼎此時也已是有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封了個還算大氣的宅子,還分了些侍從。

他沒有收到請柬,但還是跟在了隊伍末尾不遠處。

新娘子出轎,己莘絡一身紅裝落地,頭上身上的飾品自是奢華無比,也配得上她這樣的身份。

左丘文途亦是紅色的婚服,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看來已是在門口侯了多時。

待己莘絡上前,左丘文途輕輕扶過她,接她入了府。周圍人皆是恭賀,祝福聲四起,在場的人都很是高興。

裴南鼎便如此站在了不遠處看著她們。身旁還跟了兩個侍從。

“你們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這東西燒了吧。”裴南鼎道了句,語氣聽不出情緒,拿過手中那個被己莘絡退回來的糕點盒子便遞給了他們。

他又在原地遠遠望了望,話落,轉身就離開了。

兩人接過,便一同去了某處荒涼偏僻的地方。

“哎呦——”,其中一個人提著盒子,一時沒留意腳下的石頭不小心跌了一跤,不想,竟也是把盒子扔了出去。

“怎麼回事啊,好好地走個路也能摔倒,起來起來。”另一人隨意和他敷衍道,轉身要去拿那個盒子。

“不知道啊。”摔倒這人扶了扶身子慢慢站了起來。

“這是什麼?”方才盒子被他扔了出去,裡麵的東西都掉了出來,這人本來想整理,不想,竟是看見了一封信。

那人溫聲也是趕了過來,“怎麼了?”

“這糕點下麵怎麼還壓著一封信?”這人疑惑道,又接:“看這糕點好像還是剛做好沒多久的。這麼燒了會不會太可惜哇?”

“可惜什麼?裴公子讓燒自有他的道理,我們操心那麼多乾什麼?”另一人道。

“也對。”這人點了點頭,應過。

“不過這信是怎麼回事?”他又是一句,接著拿起了壓在底部的那封信。

“誒,你乾什麼?你要看這信嗎?你幾個膽子幾條命啊?萬一裡麵有什麼秘密,我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日後惹來殺身之禍怎麼辦?”另一人趕忙拉住他勸道。

“不至於吧,就一封要燒的信而已。”

“我反正提醒你了,信不信由你。”

這人看他表情嚴肅,想了一想,也確實沒有必要好奇去看,道:“好吧好吧,那趕緊一燒我們就回去吧。”

說罷,兩人便隨意引了火種,燒了這盒子,連著這些剛做好的糕點和一封已是寫好但是從未被啟過的信。

見火勢起,二人不做多留,轉身就離開了。

一夜過後,有人從這兒經過,似是看到這處的異常。

“這是什麼?”一姑娘撿起地上似是燃燒後留下的殘信一角瞅了瞅。

地上零零散散著信封殘餘,根本看不清什麼字,隻有手中這一片尚且能看。

“洵有情兮,而無望兮。”工工整整四個字寫在紙上。

姑娘在手中打量了一番,覺得有趣,揣在懷裡便回去了。

入了府。

“小姐,昨日大婚,你怎麼不多睡會兒。”姑娘見己莘絡似在寫著什麼,問道。

“我不太困,起來便隨意寫寫看看。”己莘絡對姑娘道。

姑娘微微點了點頭應過,似是想起了什麼,忽道:“對了小姐,我方才回來路上撿到一個東西。”

“哦?什麼?”己莘絡好奇地問道。

姑娘從袖口中拿出,遞給她那片殘信。

己莘絡接過,在手裡看了看,有些愣住。

“除了小姐你,我還真從未見過寫字這般好看的人,晃眼一看,你們的字還有些像呢。”姑娘開玩笑道。

己莘絡不語。

“也不知道是誰寫的,字這麼好看,但卻要燒了,搞不懂,我就是覺得有緣,小姐你看要留著麼?”她無心問了問。

“燒了或者扔了吧。”己莘絡淡淡一句。

“啊?哦,我覺得還有點兒可惜呢。”姑娘稍稍驚訝一聲,覺得可惜也是發自內心的,就好像若是允許的話,自己就拿了這殘信做成什麼書簽之類的,當個紀念。

“可惜嗎?”己莘絡微微低了低頭,而後話鋒一轉:“那就埋在院子裡那棵樹下吧。”

“嗯,那好吧。”姑娘應過,看了看己莘絡,便按她的話,將這殘信埋在了樹下。

裴南鼎或許不會知道,自己沒有給出去的那封信,最後還是被己莘絡拿了去。

就像他不知道,己莘絡原本會願意一直等他一樣。

又是幾年,己莘絡和左丘文途有了孩子,生活更是美滿幸福。

後來,己莘絡和左丘文途不幸遇奸人所陷害,一度到了抄家的地步,他們明知凶手是誰,可卻苦於證據沒法和其抗衡。還好,不知是哪個有心之人竟是早早收集好了證據,暗中給她們送了去,這才保住了家業,並一舉扳倒了奸人。

事後,她們也曾試圖調查是何人幫了她們,但是無奈,對方勢力強大,從頭到尾竟是一點風聲也沒有走漏,根本查不到是何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