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幾筆蘭(七) “我知道她恨我,我……(1 / 1)

須臾,司徒茗涼手中的匕首便插在了宰父恭的胸口正中處,頓時鮮血流出,見狀,她立刻帶刀撤手,又拔了出來。

她不想這惡人的血留在自己手上。

宰父恭眼睛睜大看著她,似是不甘,但沒有任何用,他便這樣倒了下去,一動不動。

或許他不甘司徒茗涼可以手刃了他,他還是輕視了司徒茗涼的本事。又或者,在司徒茗涼給他一刀時,他想起了自己在宰父雲還沒出生時,自己便信誓旦旦地說要好好照顧她的話,想起了曾經那些周圍人的諷刺和嘲笑。

記憶回到宰父恭剛剛和羅芸芷剛剛成婚的那年。

“你說,我們的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哇?”羅芸芷靠在宰父恭的肩頭,柔聲道。

“無論是男是女,我都會對她好的,就像我如今對你這般。”宰父恭亦是輕聲回道。此時宰父恭是真心待妻子的,他沒有彆的任何想法。

直到一年多後,羅芸芷生下了宰父雲。名字是宰父恭起的。

有天,宰父恭剛抱著宰父雲從街上回來。迎麵走過來幾個臨近的熟人,宰父恭和他們笑顏打過招呼。

待那幾人走過後,他們談論了幾句:“要我說啊,這女孩還是不如男孩好。”其中一人說道。另一人又是順著他的話道:“是啊是啊,雖然瞧著他家這姑娘長得水靈,但是有什麼用啊。頂多以後嫁個好人家,那就是彆家的人了。剩下他宰父恭和羅芸芷沒人照顧她們,不也跟沒生一樣麼。到將來她們年齡大了,家裡沒個頂梁柱,豈不是任人欺負啊?”一人又道:“對啊對啊,還是不如生男孩。”

那邊幾人接連說了幾句,很是惹人煩。也不知他們自己的生活過得如何,或許是過得不如意,因此拿彆人的生活和自己的做比,以尋找優越感和適從感好讓心裡有些慰藉。

宰父恭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停在了原地不動。宰父雲還小,她不懂這其中的世事無奈和人言可懼。或許剛開始,宰父恭還在內心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他們的話。

可時間久了,說的人也多了,他們從不懂得消停。

於是宰父恭便起了其他心思。

羅芸芷亦是有個哥哥,羅家家大業大,自然也是會交於他。羅芸芷本以為宰父恭會一直對她好,會以為他不在意這些,與她做一對安穩夫妻便好。

可惜還是沒能如她所願。後來宰父恭便下了手,接了羅家,而後趁著羅家的勢力,一步步走到今天。

宰父恭從未提起這個事,隻是宰父雲自己知不知道其中的事,我們也不得而知了。

隨後,宰父雲便聽了父親的話,嫁給了司徒公。

嫁給了一個她不愛,也不愛她的人。

可笑的是,兩人都是身不由己。

好一個身不由己。

而後宰父雲生下了一個兒子,司徒恂。

“司徒姑娘!”薑風璂一行人和司徒茗涼身後傳來一聲,於是紛紛轉身向那人看去。

隻見那人匆匆亦是騎著馬趕來,而後竟是摔下了馬。

薑風璂一行人皆是驚到,司徒茗涼見是落下瑥手下的人,趕忙過去:“何事如此慌張?”

“司徒姑娘,不好了,司徒公,司徒公他。”這人上氣不接下氣,可想是火急火燎地跑來。

司徒茗涼和薑風璂一行人提前和落下瑥說好,若是小半個時辰內沒有見回音,那麼必是落入險境,她們則會竭儘全力拖時間,讓落下瑥則差人前來相救。

不過自然,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嬴霍江和姬漓願的功夫皆非常人所能比,不到萬不得已,她們是絕不會輸的。

司徒茗涼想著即使功夫在身,但那宰父恭多有暗算,為了以防萬一,所以還是做足了準備。

隻可惜,司徒茗涼以為自己做足了萬全的準備,意外還是發生了。

而這個意外,也成為了司徒茗涼一生的遺憾。

“何事,你快說!”司徒茗涼已感到一絲不安,語氣也是急躁了起來,她希望事情不會按她的猜測一般發生。

可是還是被司徒茗涼預料到了。

“司徒公有難。宰父恭差了人去取他的性命,落下公子在趕往這邊的時候接到消息,說宰父恭的人暗中去了司徒府上。於是落下公子便立刻趕回去了”那人顫顫巍巍,儘量每個字咬的清楚的說道,怕司徒茗涼漏聽一個字。

“什麼!”司徒茗涼睜大了雙目,她有些害怕,有些迷茫,但趕緊收拾了情緒。

隨後便趕緊離身,牽了方才來時的馬匹,而後趕了回去。

她顧不上和薑風璂一行人說話,動作沒有絲毫拖遝,她在和命運爭著每一分每一秒。

見事情有變,薑風璂道:“我們也快回去吧。”臉上亦是複雜的情緒。

“走。”嬴霍江乾脆明了一句。

姬漓願和華陽淮漢亦是得了意,不知從哪兒又牽出了馬匹,而後便迅速趕往了司徒府。

司徒府內,司徒公一人待在靈堂。

麵對著慕容栩淩的靈位,司徒公眼中有深情、有無奈、有希望、有悵然。

“阿淩,你說,我這樣做對嗎?”司徒公眼眶有些濕潤,說話聲音亦是有些顫抖著,目光不曾從那裡移開。

“阿淩,過去這麼久了,我也挺想你的。”司徒公嘴邊稍稍有了抹笑,但是不明顯,轉瞬即逝。

他在原地站著,偌大的靈堂隻有他一人無助的站著。

不多時,他道了一聲:“阿淩啊......”尾音有些拉長,而後停住,眼中似是有淚,司徒公便抬了抬頭看向頭頂的屋梁,忍著不讓眼中的淚水順著麵淌下來。

頓了頓,目光收回落在靈位上:“你會理解我,會原諒我嗎?”他這一聲無比真誠,稍稍睜大了眼睛,似是因淚水滿溢眼眶,視野有些模糊,似乎眼睛睜大越大,便能看清眼前的人,仿佛眼前人就能真正回到身邊。

“你說”,司徒公緩了緩又道:“女兒她,會原諒我嗎?”他眼中的淚再也承不住了,迷茫而帶些可憐的語氣看著那靈位問道。就如那時司徒茗涼在府上撕心裂肺地問他為什麼一樣。他和司徒茗涼一樣,都渴望一個等不到的回答。

無論是慕容栩淩還是司徒茗涼給他的回答,他都等不到了。

忽地,他情緒上湧,竟是發瘋了笑了出來,大笑了幾聲,而後失聲地喊道,“我知道她恨我,我知道她恨我啊......”他哭的悲涼,身體亦是隨著發抖,須臾,又道:“她恨我啊.......”。哭的可憐,哭的迷茫,哭的絕望。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對慕容栩淩說,又或者,是對司徒茗涼說。

“這司徒府的家業何曾是我想要的。”他淡淡一句,接道:“我隻想和你們幸幸福福、平平安安地活著啊。”又是頓了頓,“身居高位又如何,還是護不住自己想護的人啊。”他歎息道。

“我已經失去你了,不能再失去女兒了。”他悲痛地說著,聲音的顫抖沒有停過。

他終於說出了自己深藏心中多年的話,因為他知道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

他料到活不過今日。

不多時,靈堂外便是一陣刀槍劍戟的聲音,伴隨著人的驚叫聲和血肉被刺穿的聲音。

很是難聽。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司徒公默默閉上了眼,覺得太吵,便不想去理會。

落下瑥收到宰父恭的人要去司徒公的性命,便立刻趕回來。

司徒府門口一片血跡,落下瑥皺了皺眉,趕忙吩咐屬下,便一起趕了進去。

司徒茗涼用她此生最快的速度趕回府,後腳緊接著落下瑥進了府。

“茗涼!”落下瑥看見司徒茗涼道。

“父親,我父親呢?”司徒茗涼此時聲音已是有些顫抖,她急切地問道。

“茗涼,我。”落下瑥話還沒說完,他心裡也很焦急,但是無可奈何。

沒有聽到回答,司徒茗涼愣了一愣,而後轉身趕去了一個地方,想來父親定是在那兒。落下瑥便也跟著她去了。

“司徒公,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靈堂外的人此時已是悉數進來,看著司徒公道。

司徒公緩緩從靈位旁拿過一把長槍要和他們對抗。

可是也不過是徒勞。

僅僅過了幾招,武器便脫了手,那幾人待司徒公不注意,一劍刺了過去。

正中心口。

司徒茗涼已是儘了所有的力氣趕到這裡,看見父親如此。

瞬間,瞳孔對焦父親那裡,她不知所措。

“父親!”司徒茗涼緩過神,遠遠喊出一聲。

司徒公似是聽到了女兒喚他,即使此刻胸口處已是刺穿一劍,但他還是堅持這抬了抬頭看向司徒茗涼那裡,輕聲道了句:“茗......涼。”

聲音不大,距離很遠,但司徒茗涼看著父親的臉,似乎是能聽到父親亦喚著自己。

一如從前母親在時,父親母親一同喚她那樣,一時間仿佛回到了從前。

靈堂的人聽到司徒茗涼的聲音,皆是紛紛轉過了身,衝她跑來。

而此時,薑風璂一行人和落下瑥皆是來了此處。她們亦是看到了司徒公。

那人抽了劍,轉身而來。

司徒茗涼此時大腦空白,她什麼也沒有想,直奔著靈堂,直奔著父親而去。途中有人攔道,司徒茗涼便如發了瘋般刹了他們。

薑風璂一行人則是對上宰父恭的手下。

打了須臾,見宰父恭勢頭已去,薑風璂大聲喊道:“宰父恭已死,若束手就擒,還可留你們一條命!”

那些人見狀,愣了愣,而後紛紛放下了武器,有些還在反抗的,嬴霍江和落下瑥等人則是一劍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