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有神,女希氏,陰陽同一。掌人世更替,觀世間輪回。”
暮色漸近,喧囂若起,不遠處零星的燈火隨著夜幕降臨而愈加惹眼。
護城河上一座長近千米,寬半百米的仙渡廊橋是通往薑氏城的必經之地。還未過橋,橋下的人群便已熙熙攘攘,聽她們偶有過耳的交談聲,大概猜出,這裡除了出攤的夥計們,大多是慕名而來的遊客。
穿過人群,來者身輕似燕,步伐輕盈,但步履間卻是堅定而穩重。晃眼一看,一身玄色的衣服直落下,束腰不緊不鬆,卻是完美地勾勒出這人的身姿;頭發在後高高紮起。細看布料不算奢華富貴人家的精致,但也是尋常人家見不到的珍奇。
“啊,實在抱歉,這位姑娘,可是前往薑氏城?”
這女子一身黛色的裙裝,樣式繁複而華麗。步履輕啟,倒有種不隱於世俗好看,但似乎輕盈易逝,讓人抓不住。她麵容姣好,柳葉眉下是勾人心魄的雙眸,和她給人的氣質一樣,琢磨不透。
迎麵似是無意撞到了來人,方見她停在橋下良久,於是女子先一步搭話,語氣分不清來者是否為善,不明其意。
“......”來人沒有回答,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色迷住或是心存他事又或是有意忽略,側身便要上橋。
“姑娘,”女子叫住了她,似是提醒,但聽不出是何心情。“過了這橋,那頭便是薑氏城了。城內繁華,萬物皆有,不過姑娘若是執意尋什麼,還是早些放棄為好,有些東西是否能找回全憑緣分,否則一直尋找豈非虛度光陰,倒不如和她們一起看看這夜色,若了無牽掛,倒也瀟灑”
“多謝姑娘好意。”來人同樣語氣,也聽不出何意,隻是形式般的回答後,依舊上了橋,步履堅定。
女子轉身,仿佛無奈也好似不甘,眉頭微皺,目送著她消失在人群,隨後也在來來往往中隱去了身影。
仙渡廊橋是個絕佳的觀景地,兩邊的燈火輝煌映得護城河更添一份安穩,廊橋遍沿掛著的一排排花燈亦是一番絢麗。河上漂浮了數不清的金色赤色的如彼岸花一般,她看了一眼,似是愣住似是恍惚,頓了頓,不多時朝著城門走去。
過了城門是一片繁華景象,視野開闊,兩旁的路相距很遠,留下中間的大道,一直延伸至視野儘頭。
身旁路過三兩個有些年紀的人,他們都推著一車尚未打磨的玉石,隆隆和玉石摩擦沙沙的聲音可聽出,車上的玉石數量不少,且質量上乘。
那幾人看到來人的裝扮雖與這裡人的無甚差彆,但從他駐足良久中可看出,是剛剛來到這裡的遊人,尚不熟悉這裡的環境,於是熱心問道:“小公子是剛來這裡的吧,城中最近有集會,不如隨我們同行,安排好住處後,去瞅瞅熱鬨吧?”
“多謝”。來人麵色和悅做禮謝過後,表示婉拒:“我來城中隻是隨意看看,就不勞煩了。”雙方簡單的拜彆後,正要轉身離開,忽看到車上一塊兒還沒打磨的玉石,色澤溫潤便又停了腳步。
“等等,請問,這塊兒石頭可以給我嗎?”來人道。
推車那人有些猶豫,似乎是在期待些什麼,“這......”。
“價錢好說。”她從身上掏了一掌大的銀兩,沉甸甸的,看著不少。沒有絲毫猶豫便遞給了那人。
“好嘞好嘞,這石頭你拿去吧。謝謝公子”。推車那人自是高興,一個石頭便換了這麼多銀兩,換了東西後,趕緊和同伴們走了,生怕那人後悔。
“......”她看了看手中的東西,不語,須臾便向城中更深處走去。
路過一個小攤,老板正入神地打磨一塊兒玉石,沒看到有人來。
“老板,可否幫我打磨這塊兒玉石,樣子,就和這個差不多。”那人說著,又掏出一塊兒岫玉配飾給他看。
老板看了看她手中的玉佩,接過後在手中端詳了一番。
這玉佩輪廓看著像是半邊的陰陽乾坤圖樣,中間刻了個字,但是認不出是什麼,隻是筆畫細長雋美,似是女子婀娜的身姿。
“你要怎麼刻?”老板放下了手中正忙的活兒,抬眼瞧了瞧那人。
“和這個輪廓一樣。”她道,語氣聽不出情緒。
“好,稍等。”那老板答應。
不一會兒,便按那人的要求刻好了。
“諾,給你。”
見老板正要離開忙彆的,“等等,那個,可以借一下你的刻刀嗎?”
“......”老板猶豫了下,似是有些疑惑,但還是給了刻刀,“你刻什麼我幫你就是了。”
“多謝,不過還是我自己來吧。”那人接過刻刀便反拿著玉佩,在其上細細刻了一會兒。不一會兒,刻好了便還了東西,並給了些許銀兩。自己則將這枚玉佩和身上戴的這枚合了起來,看著是一副完整的陰陽圖。隻是其上的兩字不知道是什麼含義。
老板覺得有些奇怪,看了看她,但是有沒有多說什麼。那人也是簡單謝過後便離開了。
薑氏城實大,走了不知多久,視野中遠遠浮現出幾條水路,落在水上,四周都為水包圍,水域中央則是置放著一個一個方形圓台由幾條水路連接至四周,若是要到中央還需過這數十米的水橋。須臾,隻見圓台上閃過兩道身影。
圓台中央似是兩男子,來人穿過人群,目光鎖定,直向那台走去,不過並未過水路,也是由於人群都擋在了外麵,到了外圍便駐足遠觀。
“呯——”隨著刀劍交鋒的一刻,雙方距離拉進,目光對視,隻見身著鴉青服飾的男子先開口:“公子好身手!”,“隻是招式略帶猶豫和柔美,力道不足。”語氣帶了些試探,聲音不大,僅僅二人可以聽見。
“哼。”對麵公子眼神對上那男子,語氣略帶一絲倔強。言畢,二者皆是互有不甘,刀劍擦過,兩人迅速分離,剛剛緊張的氛圍稍稍緩解,男子像是蓄力,短暫停留後轉過身迎麵直奔那公子。應是剛剛被男子點到破綻,公子有些虛心,一時未曾反應過來,還好下意識的動作擋住了迎麵的攻擊。
僵持許久,那位公子有些不堪其攻勢,但仍舊堅持著,男子也是輕聲勸誡道:“姑娘若是技不如人,修為不精,不如早些放棄吧,這渭水中台,不是你來了便能全身而退的地方。”好言相勸,見對方死撐到底,似是再沒有多少耐心,想要勸退那人早些離台,於是執劍中的一手凝聚了靈氣後,一掌打在劍上,看上去是想要給那人一個小小教訓並非想傷到對方。
不想那位公子應是體力不支,這一掌竟是振開那人,男子也是有些意外,一時僵住,眼看公子被振飛至離地數米,下方是一片水域,若是落入水中,生場感冒倒是小事,確是少不了在場一陣難堪。大腦一片空白,氣力耗儘,公子隻能任由自己在空中淩亂,等待下一步的落水。
“......”公子閉眼想著,好歹不讓水流進到眼睛。
“啪嗒——”一聲落地,來人自人群中及時出現護住了公子,兩人皆是回到台中。
“姑娘無事。”來人語氣輕柔,將公子摟在右邊,左手則為公子稍稍整理了下剛剛由於打鬥過而淩亂的衣衫。
“姑娘”一聲自後上方傳來,離耳邊有些距離,但還是稍顯曖昧,公子一驚,立馬掙脫來人,轉身回頭看了看那人。
湖上的風起了,剛好吹過,城中夜色實美,兩人竟是對視良久,隻是不知她們心裡作何想。
本想開口答謝,誰知隻是脫口:“你......”。公子微皺眉頭,因為帶著麵具,這點神情理應未曾被對方察覺。
“抱歉,唐突了,姑娘有無大礙?”依舊是令人安心的語氣,來人做禮道歉,如是關懷。
“無礙。”待那人開口,公子這才反應過來,但並未回禮,隻是一直看著他。若是不熟的人這樣無理,想必通常都會少不了一番矛盾衝突。不過那人竟是無所謂,她對上公子的眼神後,與對方滿臉疑惑不解卻又一陣酸澀的神情不同,竟是一陣欣慰溫暖的微笑。
“哈哈,好一出英雄救美,倒顯得在下無禮了。”台那邊的男子玩笑道。
聽那男子如此,她走過公子身旁,將公子護在身後。“姑娘稍待片刻”。一句安慰後,那人向著男子走去。
見來人似是略帶不善,男子舉劍準備應對。劍鋒直指,那人雙掌合十接住,竟是輕鬆化解男子的厲氣。突然,那人還在擋劍的一掌發力,竟也是連劍帶人的振開。
男子愣住,也是不甘,調整好氣息後,反身執劍又是朝那人側脖頸刺去。感覺到身後有異,那人迅速反應,一掌有力放平合緊,也朝對方脖頸探去。
男子見勢不對,立馬換了劍式,轉身將劍鋒換了反方向,那人隻是轉身,抬起一掌。動作迅速不帶拖遝,等回過神時,二人距離拉進,他右手的劍已搭在那人的右肩上,但離脖頸要害還有些距離,似是威脅,但對那人來說無需在意。而那人的一掌已是逼近自己的脖頸,這時隻需稍微加力,斃命是必然的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應是小瞧了對手,動作一直僵著。
眼看就要斃命,那人卻是放下手掌,朝自己小腿一踢,頓時兩人打鬥的局勢仿佛有了反轉,隻見那人已是躺地,男子因為剛剛那一踢,左腿無力支撐,右腿連帶著半蹲,雙手執劍撐地,劍鋒則是落在那人脖頸不遠處的地縫中。
被這一連串出乎意料,行雲流水的動作愣住,此時他一動不動,仿佛感到莫名其妙。
剛剛在遠處的公子看到那人仿佛落入下風,這時反應過來,連向那男子刺去。
未及反應,被這突來的劍鋒傷到,他左臂留下一道口子,不一會兒便見了微微血色,但傷口不深。
“......”男子受了傷後,收起劍,目光掃視過那兩人。一陣無言,轉身便離開了中台,飛身落在外圍的人群中,眾人見此,自是讓開了一片空地。
這邊台中兩人也是相顧,但都未發話。不一會兒一齊離開,落在了那片空地。
“三位公子功夫了得,雖有勝負,但強強相遇,皆是我府貴客,按比賽規製,勞請三位公子隨我來。今日暫且為各位公子安排住處,明日一早便可入府做客。”人群中出來一行八九人,領頭那人做禮,似是和顏道。
話落,眼神示意後轉身離去。
公子和那人稍似猶豫,皆是停留片刻,隨即跟了上去。
男子見那兩人離開,也是跟在了後麵。
“剛剛明明可以殺了我的,最不濟也能讓我躺上數月,何故踢我一腳,反倒落得愚蠢?”他繞到那人的左側,似是小聲打趣詢問。
沉默良久,那人隻是跟上公子的步伐,不作回答。男子卻是不饒:“我讓她差點出醜,所以想要報複回來?”
“......”。仍舊不理。
“哈哈,倒是有趣,假裝落入下風,以便那位姑娘反擊讓我受傷,倒是護住了她的麵子?”男子嗤笑道,跟在身旁。隻是兩人和那公子隔了些距離,沒叫她聽見。
“那姑娘帶著麵具,無人知她何貌。不過,但願她知你如此心意。”話落,男子直瞅著那人,似乎想要從她的眼神中探取到什麼,遺憾的是,並沒有。
那人一聽,腳步微停,一麵警告的顏色投去。
“剛才真是抱歉,我本無意傷她,隻是今日不知緣何,手中力道有些重......”男子自知似是觸到逆鱗,帶些微笑以示歉意,抬手做禮。“隻是這渭水之台......”男子側過身,一時笑意便無:“看似一場普通打鬥,實則一個圈套。公子和姑娘還是小心為好”,音落,回身,又是一麵微笑,隨後便跟上那位公子前去。
那人不知在想什麼,隻是看著那位公子走在最前麵,男子緊隨其後,須臾,自己亦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