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為下(二) 你不是最喜給人做兵器……(1 / 1)

技術女工從軍記 落叢笑 4203 字 10個月前

此刻十分想和周公下棋的虞爻,聽見秦郅問的,頭也沒回地應了句:“兵器。”

畢竟除了兵器,她彆的也不會做啊。

聞言,秦郅握著筆的手頓了頓。抬眼,燭火明滅,帳中人影已不見。

良久後,他低眸,於南夷的輿圖上圈出幾個地方,又將袖中薄如蟬翼的絹帛拿出,在案頭的青燈上照了照,墨色字跡映了出來。

自左青被抓住後,南夷一方斷了同他的聯係,裘無肖為了自保,再無同他交流過,也再無向外傳遞過消息。近日每日埋首於工匠營,看似安穩。軍中鐵匠又何要幫忙的,他總是最熱心的一個,暗中不知在謀劃些什麼。

命李拓不動聲色觀察了幾日,於前夜在營地後方的綠林中又截獲了一隻烏鴉。連同虞爻射下的,他們得兩封密信。

後來他讓李拓依據這紙張的質地去查,找到了出處。店家說來買這薄紙的人,皆是名門貴族、商賈豪紳。

這紙帛上的字跡他確實是熟悉的,出自宰相之手。

種種跡象似乎都指向了宰相。

隻是,真的是他嗎?

這薄紙上寫的又是何意?

在燭火中的照亮下,秦郅將這薄紙上的字跡臨摹下來,綁在他尋來的烏鴉身上,依照上次的方法,命人放飛於木林,落在裘無肖的軍帳門口。

在帳簾的影映中,秦郅看著裘無肖從帳中走出,左顧右盼之後,將烏鴉抱進了去。

他倒要看看,裘無肖背後究竟是何人。

——

深夜,虞爻眯著眼將給梧赤做的兵器放在桌上後,草草洗了一下身子後便爬上了床,很快便入夢了。

夢中有一女子,身著喜服,滿頭珠釵,向她背身而站。

虞爻隻覺這夢似曾相識,她想看清眼前人,便往前走了幾步,輕拍女子的肩。

穿著喜服的女子轉過身來。

隻是轉身的動作很怪異,歪著腦袋,像是被提線的木偶,一卡一卡地動著脖頸、邁著腿。

虞爻看清了她,一張淚流滿麵的臉。

虞夭。

又不虞夭。

因為這張臉很快腐爛,又變成了萱柔的臉。

喜服變喪衣。

萱柔依舊歪著頭,嘴角吊著笑,頸喉卻開始流血。

哢嚓——

她的頭掉到了地上。

……

虞爻從睡夢中醒來,彈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睡在身側的秦郅,堪堪才合上的眼,又在黑暗中睜開,看著虞爻輕輕抖動的背影。

做噩夢了嗎?

他想問問。

卻還是沒有開口。

這樣隻會又嚇到她。

秦郅默默注視著虞爻的背影,隨即感受到了一隻亂動的手,摸上了他的腰腹。

身子一緊,他忘記了如何呼吸。

感受到幾塊硬邦邦的東西後,虞爻亂跳的心安定了下來,身上的冷汗也慢慢消散。

頭一次覺得秦郅爬床,不是一件壞事。

將手從旁側人的腹上拿下,虞爻又鑽回了被子中,悄悄地往秦郅身旁靠了靠,保持在一個合適的距離,望著黑夜,露出兩隻眨動的眼睛,開始回憶方才的夢境。

又夢見虞爻嫁人的場景了,這次還夢到了披麻戴孝的萱柔。

萱柔為何會入夢呢?

那斷了頭顱,是在暗示她的結局嗎?

而兩次夢中看到的虞夭,都穿著一身喜服……喜服同婚姻有關,可是——虞夭不是同拓跋赫蒼取消婚約了嗎?

思及此,虞爻抱臂轉身,看向秦郅。借著帳中透進的絲絲縷縷的月色,細細打量了他一會兒。

這人睡著時,少了眼中鋒利又深邃的目光,倒頗有些少年氣。膚色比起初見時又暗了些許,卻讓五官更顯硬朗了些,頜骨淩厲。

這樣的長相放在現代,一定能混得風生水起,當然,在古代也已經是京城萬千女子的夢中情郎了。

隻是——

這人怎麼睡夢中還皺著眉頭,就好像心有千千結,化不開似的。

看著看著,虞爻趴著身子撐起,往前湊了湊,抖著膽子撫了撫他的眉間,想替他抹平,卻不成想這人眼皮動了動,眉宇的攏皺,更深了些。

秦郅垂在一側的手,將被角捏得越發地緊。溫熱的氣息灑向臉龐,隻聽身旁“為非作歹”的人道:“怎麼天天皺著眉,夢裡也有人搶你錢嗎?”

“睡覺就好好睡。”

“你夢遊肯定也是因為太焦慮了。”

虞爻將手收了回來,頭躺了枕回了枕頭上,自顧自道:“你和虞夭到底怎麼回事呢?”

“明天一定要找個機會問清楚。”

說著,虞爻翻了個身,嘟囔了聲又閉上了眼,還是很困。

有人重新入了夢,有人卻睡意全無。

秦郅在虞爻說完“謝謝你為我擦藥”最後一句後,睜開了眼。微微側身,看向身旁隨意作亂的人,渾身熱氣難消。

有些難以言明的情愫在夜色中漫開。

……

一夜未眠,秦郅在黎明到來前離開了虞爻的軍帳。待虞爻醒後,命人叫她去了軍機帳。

“虞爻,將軍喊你去帳中。”

正啃著饅頭做著給梧赤兵器收尾工作的虞爻,聞言放下手中的一對鉞斧跑進了軍機帳,見秦郅站著擦拭他的劍鞘。又一瞥眼,書案上放著一把弓箭。

虞爻眼皮跳了跳,直覺告訴她,今日必將有事發生。她看著弓箭,問:“將軍,有何吩咐?”

話落,秦郅將劍掛在腰間,目光落在弓箭上,道:“我的弓箭壞了,幫我修修。”

“哦。”

拿起了放在案頭的彎弓,虞爻引弦試了試,又翻來覆去左右瞧了瞧,弭、弣、淵、簫處皆無損壞。

她看向秦郅,疑惑地問:“將軍,這弓挺好的啊,弦鬆緊適中,餘下各處也都好好的,哪裡有問題?”

秦郅看向她,幽幽道:“你是工匠還是我是工匠?”

虞爻:“……”

此時此刻,虞爻恍然記起來老虞科普給她的職場學問,心裡突然和明鏡似的,她拿起秦郅的長弓,假笑道:“將軍,您看軍機帳中也無可以用來打磨的工具,我拿到我的帳中給您好好修修,成不成?”

話落,秦郅點頭,又從椅背上取下一支箭囊,淡淡道:“箭鏃生了鏽。”

語言的留白算是被眼前這男人玩明白了,虞爻一首握弓,一手接箭,乖巧的笑伴著咬緊的牙,道:“好的,明白。”

“一定給您磨得又亮又利。”

後麵四個字虞爻咬得很重,不等這人回應,就退步離開了營帳。

衝進自己的帳篷,虞爻將秦郅弓箭往桌上一放,三下兩下將給梧赤的一對斧鉞完善好後,趕忙交給了他。

“子午鴛鴦鉞。”

“這是給我的?”梧赤坐在木凳上,看著這閃著銀光的斧鉞。麵前桌上放著一黑罐,裡麵有兩隻黑色的紫黑色的蠱蟲在撕咬著。

“嗯,”虞爻遞給她,“這對斧鉞,我專門往小做了做,你可以藏在袖中,像在鄔寨甩銀針一樣甩出去。”

“很適合你。”

梧赤聽完她的講解,拿起這雙斧鉞,認真瞧了瞧。

斧鉞好似兩小彎刀交錯在一起,每一板共三個刀尖,外長內短,以多刃而殊,含依陰陽作順逆之勢,含八卦掌特有走位。

模樣很新鮮,梧赤拿起比劃了下,突出的的刃部可刺、割,孤刃則可用來像刀斧般斬殺。

他將雙刃並用,腦中想象同敵人對峙的畫麵,鎖住了敵人的兵器。

可攻可防,狠辣乾脆。

這樣的兵器,很得梧赤的心。

“東西我收下了。”梧赤滿意,看向柔伊娜,“她的命抵了。”

虞爻心道:任務完成。

“好了,不打擾你了,我還有有事要忙。”

打工人打工魂,虞爻又衝回了自己的帳子,路上接受了係統傳來的梧赤的身世消息。

【請注意查收,再見。】

腦中讓突然湧入了許多血腥的畫麵,虞爻本邁著小碎步快跑著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越走越慢,腦仁越來越疼。

等所有信息接收完成後,虞爻腦袋沉沉的,心也沉沉的。

她向後望了一眼,少年正揮舞著手中的斧鉞。

“你在做何?”

熟悉的聲音響起,虞爻從紛雜的思緒中回神,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秦郅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帳前,冷著臉問:“本將軍的弓箭呢?”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虞爻又跑了起來,一頭紮進帳中,拿起秦郅的弓箭,卻見這人竟然也跟了進來,看著她擦磨箭矢。

被監工的虞爻心中哼哼道:你不是主帥嗎?怎麼這麼閒?不用日理萬機、布兵排陣的嗎?

見她鼓著臉頰,秦郅蹙眉,問:“你不是最喜給人做兵器嗎?”

“殿下的長槍。”

“溫念的軟鞭。”

“梧赤的斧鉞。”

秦郅言一句,看一眼虞爻,“怎麼給我擦個箭,就這般不樂意?”

虞爻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竟然從秦郅的口吻中聽出了小情緒,手中活計不停,趕忙對盯著她的人道:“將軍看您說的哪兒的話?”

“給您擦箭矢真是我莫大的榮幸!”

秦郅冷哼一聲。

為了轉移話題,虞爻又接著問:“裘無肖最近有動靜嗎?”

聞言,秦郅從袖中掏出一張薄紙,放在桌上。

虞爻夠著腦袋,看清了紙上的字:天時地利人和。

“什麼意思?”

止住了擦箭矢的手,虞爻抬眸問。

秦郅定定看向她,不答反問:“你還想知道我同你姐姐的過往嗎?”

當然是好奇的,虞爻點頭:“想想想!”

“我們——”

“報——”

李拓衝了進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