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宛：“這蛇可不止一條。你能看到其他的蛇嗎？”

在黎宛的視角，明燏已經被成百上千條精神力小蛇包圍了。它們把明燏圍得嚴嚴實實，每一條都很喜歡他，前後左右到處遊走。

明燏呆住了：“還有其他的？”

黎宛微笑：“對，還有很多很多。”

明燏小心地保持不動，凝神仔細感受周遭的活物。然而，除了最初的那條，他什麼也感受不到，搖搖頭表示不行。

黎宛：“好吧。”

給自己精神力幻化出的小動物起名總感覺怪怪的，就像正常人都不會給自己的手單獨起個名字。不過，這條小蛇雖然屬於黎宛的一部分，但並不完全統一。和其他的精神力小蛇不同，黎宛可以感受到它的感受，卻不能百分百操控它的行為。

反抗軍百科上把這種相對獨立的異能衍生物叫做精神體。

某種意義上，這條小蛇是特殊的，也是唯一相對獨立於黎宛的精神體存在。

“沒事，那就給它起個名字吧。”黎宛垂眸看著那條小蛇，視線跟隨著它漸漸拉高——這條蛇竟然又重新纏到了明燏的鎖骨處，在他的頸窩舒適地廝磨。

由於五感互通，黎宛也可以感受到溫暖人體上那股清淺的氣息，可以感覺到，那人跳動的脈搏和流暢的肌肉線條。

“下來。”黎宛黑著臉道。

小蛇有些不情願，但是礙於主人的淫.威，不得不給點麵子。它決定用實際行動表達它的不滿。

精神力小蛇自明燏的頸間蜿蜒而下，不過走的路徑並不尋常，從胸前，小腹，腰肌，......□□，一直到大腿。

明燏鎮定地看著黎宛，但是耳根又紅了。等蛇路過不可描述的部位，他終究還是紅了臉。

黎宛扶額，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覺得頭大。這蛇不知道跟誰學的，這麼會挑地方......

“起名。”為了避免尷尬，黎宛低聲提醒道。

“它是你的精神體，你來起吧。”明燏磕磕絆絆地說。

黎宛微微皺眉。她是天生的取名廢，一說到寵物的名字，腦子裡就全是“阿黃”“咪咪”“小黑小白”這樣的萬能稱呼。你路過街邊任何一隻貓或狗都能叫這個名字。

但是精神體畢竟不一樣。對於精神係異能者而言，能幻化出肉眼可見的精神體不僅需要天賦，還需要契機。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擁有它們。

小蛇從明燏身上下來了，有氣無力地掛在黎宛手腕上。它還是很想往明燏那裡鑽，向遠處竭儘所能延伸。

明燏一時間有點無語，但是又有些好笑地從側麵靠近了一些，逗它玩。

絞儘腦汁給小蛇起名的黎宛：“......”

你就寵它吧。

為了表達對於珍貴的精神體的重視，黎宛在“旺財”和“狗蛋”兩個寓意不錯的名字之間猶豫了兩秒，還是選了更為吉利的前者。

然而，知覺同步傳來的奶貓味兒讓她鬼使神差地改變了主意。

“我決定叫它......‘貓’。”黎宛脫口而出。

明燏沒聽清：“什麼？”

黎宛：“貓。”

明燏：“貓？”

雖然是精神體，但從來沒見過有誰會給外形像蛇形生物的東西起名叫另一種動物。還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動物。

兩人一蛇麵麵相覷。

黎宛倒是覺得這個名字簡短好記，並且非常獨特，回過神，堅定點頭：“嗯，就叫貓。”

這個顏色，這股黏糊勁，多像一隻胖橘變成的蛇呀。

黎宛看著淡金色的小蛇，對自己起的名字暗自滿意。

明燏完全不能理解黎宛命名的腦回路，不過他尊重她的決定，伸出手輕喚道：“貓，過來~”

名叫“貓”的半透明精神體小蛇歡快地舞動起來，黎宛感覺到一股喜悅之情湧入識海。

在黎宛的默許中，小蛇再次甜蜜蜜地纏上去了。

·

下午六點，指揮官長尾雉來到T07棟，把黎宛、鬣狗和蜂猴叫到談話室裡，宣布了關於異能武器的好消息。

“你們有一晚上的時間思考，要什麼樣的武器。最好結合自己的異能特性，選最順手、最契合的類型。”長尾雉扔給他們幾本武器圖鑒，上麵有各式各樣的冷兵器。

黎宛在查閱資料的時候了解過，異能武器中沒有熱兵器是因為異能產生的能量波動太大，對於設計精密的熱兵器而言，很容易產生內部損耗。

“什麼都可以嗎？”蜂猴問。

“可以隨便選，甚至自創武器都行，不過要讓我來把關。”長尾雉點到為止。

明燏、葉楓瑤和葉南安三人已經有了異能武器，對其進行保養維護即可，被叫到談話室的幾人則可以從頭開始設計最適合自己的兵器。

“我已經想好了。”鬣狗舉手道。

長尾雉的目光轉向他。

“這是我最常用也最趁手的武器，直接1：1打造就行。”鬣狗拿出他的雙短劍放在桌子上。

“行。”長尾雉點頭，鬣狗走出門去。

黎宛安靜地翻閱武器圖鑒。

“指揮官，我也想好了，我想要一把弩。”蜂猴指著圖鑒上的□□說。

“不行。”長尾雉乾脆利落地否決道。

“你的射擊成績還不到60分，準頭比較差。而且你是醫療異能，用□□在團隊中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毫不留情地指出問題所在。

蜂猴撓撓頭，繼續翻圖鑒。

“呃，那我要這個盾。”蜂猴看了一會兒，又指著圖鑒上的盾牌說道。

黎宛瞄了一眼，發現是一麵上方下尖的盾牌。這樣的盾確實很實用，可以拿來擋住攻擊，衝撞或擊打敵人，中間還安有尖刺，攻防兼備。可能對體力值要求高點，對異能應該沒有太多的限製。

這回指揮官批準了：“可以。”

蜂猴也出去了，隻剩黎宛。

長尾雉也不催她，隻是抱手而立，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時不時低頭在手環上處理消息。

“指揮官大人，我想好了。”片刻後，黎宛抬頭道。“我想要一條黃晶銅和白金絲編織的綢帶，尾端通過圓環綁一個菱形尖刺。”

長尾雉難得露出感興趣的神色：“畫個圖看看。”

黎宛從桌上的筆筒裡抽出一支圓珠筆，回憶著哪吒的混天綾的畫法，勉強畫了一張草圖。

“精神係異能可以隨意念收放，但是無法對人或物體造成實際的影響。隻要異能武器是柔軟的，它就可以成為我身體的延伸。至於綁在綢帶上的尖刺，我可以握住圓環把它當成匕首來用，可以切割，也可以用來穿刺。”黎宛解釋道。

長尾雉思索片刻：“這個有點意思，花樣新鮮但製作難度不大。而且，很適合你。”

精神力最大的特點就是看不見摸不著，很難投入實戰。在長尾雉的認知中，精神係異能者的技能核心不在物理攻擊上，異能武器其實選什麼都差不多。黎宛需要更多時間選擇武器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內，長尾雉原本打算，如果選不出更合適的，就用護甲或者弓弩湊合，沒想到黎宛自己創造了一個新兵器。

沒有任何一種異能比得過精神係異能的控製能力，因為其他的異能需要人為鍛煉和控製，而精神係異能隻需要順應意識。這就像在人在水裡憋氣和魚在水裡呼吸的區彆。精神係異能者就是那條魚，魚離不開水，但是隻要在水裡，它就能來去自如。

隻要精神力有媒介，就可攻可防。

“我會親自監督他們把這個做出來。”長尾雉說。

黎宛剛要道謝，就聽長尾雉繼續道：“不過，雨燕，你確定自己能夠用這個嗎？雖然異能武器具有放大異能的作用，但你目前還是D級。如果強行使用，異能消耗速度會非常快。”

“應該沒問題的。”黎宛溫聲道。

“我聽倉鵠說你進步了，明天上午去做一次異能檢測。如果達到C＋，就用這個。如果沒有，就還是選防護型器具。”長尾雉看了一眼手環，上麵有消息閃過。他這十來天好像非常忙碌，很少親自來到T07棟。

黎宛：“好的。”

長尾雉匆匆走出門去，然而黎宛在背後叫住了他：“長尾雉大人，我還想問一下關於外公的事。”

長尾雉在門口停下來，神色冷漠，似乎以為她要求自己放人。

黎宛：“我隻想知道他身體狀況怎麼樣。”

長尾雉沉默了一下：“挺好的。”

黎宛表現出鬆了一口氣的模樣：“謝謝長官。我會努力變強，儘量將功補過，替外公贖罪。”

對方的臉上有一瞬間的欲言又止。儘管那一絲猶豫轉瞬即逝，還是被黎宛捕捉到了。

“放心，先鋒部隊探索迷霧區的任務結束之前，他都不會有事。”長尾雉說完，快步出門。

·

吃過晚飯回到房間，黎宛按照慣例靠牆站著消食，複盤沉思。

今天的收獲頗豐，迄今為止所有零碎的信息串聯到一起，終於形成了可靠的線索，解決了一個長久的疑惑。

科技其實基本和一個組織的實力劃等號，而反抗軍的科技應用水平在明麵上遠超官方，這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情。

反抗軍的科技強於官方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得到其他勢力的扶持，另一種是有個彆逆天的科學家存在，並且有固定且豐富的原材料產地和人才培訓基地，勞動力的數量要達到一定的規模。

但這樣的話，官方圍剿反抗軍的動機就不存在了。反抗軍比他們強，官方組織早就應該被推翻，根本打不過，更彆說圍剿。

這個問題，黎宛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天，明燏給她提供了全新的思路。

二十多年前，官方組織的兩撥人就世界真相這個問題吵起來了，一撥人推崇宗.教論，一撥人推崇科學論。最終推崇宗.教的占了上風，拚命打壓異己；推崇科技的少部分人被掃地出門，與反對官方暴.政的組織合作，成為了如今的反抗軍。

一切似乎昭然若揭，但還有兩個問題困擾著黎宛。

第一個問題有關最早遇到的那個姑娘，林洛。

她從秘密實驗室裡逃出來，讓官方不惜派出一堆死侍也要殺死她，不知攜帶的究竟是什麼秘密。

第二個問題，則是夢遊者聯盟在這個故事中扮演的角色。或許是因為吟遊詩人莉莉絲，或許是因為神經兮兮的烏鴉和獅子雖然明燏沒有提及，但黎宛本能地覺得，這些事和夢遊者聯盟脫不了關係。還有烏鴉無意間說出的那句，“她會成為改變未來的拐點”。

黎宛知道，在影視作品或遊戲中，絕對不能小瞧任何一個配角或npc說出的讖語。自己是穿進遊戲的，沒毛病，確實有可能是改變未來的拐點。

然而，未來應該如何改變呢？身在曆史漩渦裡的她，又會麵臨什麼樣的結局？

這些，黎宛全然不知。

她垂下眼睛，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看著清澈的飲用水汩汩流入乾淨的玻璃杯中，黎宛深吸一口氣，說服自己收起漸漸開始漫無目亂飛的思緒。

隻做眼前事，隻喝眼前水。內心盤根錯節的憂慮、妄念、臆想越少，她才能越清晰地看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儘量做出更多正確的選擇。

黎宛舉杯一飲而儘，清涼微甜的液體將如影隨形的焦慮撫平。

與此同時窗戶響了，隔著玻璃和自己的倒影，黎宛看到熟悉的慘白麵龐和血紅眼睛。

“晚上好，3012號。”黎宛拉開窗戶，嘴角掛上微笑，溫柔地和貓頭鷹打招呼。

她知道，它的背後還有一雙人類的眼睛。正是那個人，在黎宛的腦海裡埋下限製她自由的精神力炸彈。

這次3012號攜帶的小圓筒裡不再是打印的紙條，而是字跡清秀俊逸的手寫體。

“如果能做到，就幫你解除1/3的精神力炸彈。”

後麵是空白，前麵除了官方的印跡，也是空白。回信就一句話，卻讓黎宛的心臟急促跳動。

這個獎勵確實不錯。黎宛不會天真到以為官方會仁慈到因為一個小小的任務就解除她顱內的全部精神力炸彈。能減少一部分，就已經不錯了。

黎宛估摸了一下，減少1/3，還剩2/3，這意味著她就算背叛官方也不會死，不過大概率混個精神失常或者成為植物人的下場。

此人使用的似乎還是鋼筆，仔細看，能看清楚墨跡濃淡的細微轉變。字與字之間有相連的筆畫，應該是一氣嗬成。

黎宛凝視紙條。不再用打印的字體而是手寫，這說明，這次的任務獎勵，不是以官方的名義，而是操控3012號的人私自給予她的。

她若有所思地抬眼，貓頭鷹乖乖地立在台燈支架上，如同聽話的擺件。

如果這個人在官方處在較高的地位，好像沒這個必要。黎宛心想。

但是如此強大的精神係異能者，在官方組織不坐到很高的位置，似乎也說不通。這樣穩定的遠程操控能力，這樣威力巨大的精神力炸彈，隻有S級的高手才能做到。

黎宛轉了一圈筆，在紙上寫下“謝謝”二字。

基本的禮貌一定要有，萬一大佬哪天心情好，願意偷偷放了她呢。反抗軍的頸環雖然也是個定時炸彈，但是隻要她不主動暴露或是犯致命錯誤，在去迷霧區之前保住性命絕對不成問題。就連反抗軍所謂的監視也隻是要時刻知道她的位置，管理不算非常嚴格。

黎宛目前最主要的威脅還是來自官方。

如果不儘早想出解決辦法，先鋒部隊的探索任務結束後，她將麵臨雙重難題。不管向哪邊投誠，結果都一樣。

“忙前忙後，還是很難活下去啊。”黎宛舉著字條，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