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明鬆”三個字即將脫口而出之時,應珵硬生生地刹住車,把還未說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你說什麼?”
“沒什麼。”他偏過眼,儘量控製著自己不去看那個人,“你這整的什麼模樣,也太醜了吧。”
“嗯,醜嗎?我覺得還行啊。”
那人聽了,似乎沒有懷疑他的話,拿出銅鏡來將自己全身上下仔細地打量一番,這才滿意地收回去。
爾後,他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找應珵的目的,又氣急敗壞地衝著他吼道:“該死的,差點被你這家夥給混過去!還真是生了一張能說會道的巧嘴,和你那個下賤的生母一樣。”
“……”
真不知道是誰更能說會道。
儘管應珵現在很想把這個隻會無腦跳腳的炮灰直接解決,但這個人後麵還有很重要的戲份,所以他隻能先忍下來。
那人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依然在辱罵著他,而且越說越難聽,“你那個生母明明出身卑賤,隻是個人魔混血的雜種,竟然仗著自己那張好臉去勾引魔君,生出你這個同樣混血的小雜種出來。好在魔君英明,及時清醒過來,這才沒中你們母子的奸計!”
“結果你這個小雜種不知道哪來的好命,能讓魔君念念不忘,臨終前也不忘囑托左右護法找到你,要把下一任魔君之位傳給你。那個位置分明就是我家大殿下的!”
聽到最後一句,他實在是忍無可忍,反駁道:“你說魔君的位置是你家殿下的?我可記得,當時你家殿下不是這麼說的。”
“還有,我的母親沒有勾引魔君,她是被強迫的。魔君的位置,是那老東西搶塞給我的,你以為我很稀罕?”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霸著魔君令不放?”那人語氣陰沉。
他冷笑道:“因為我不想把屬於我的東西拱手相讓,還是讓給你們這些廢物。”
“一群沒用的東西,隻會到處亂嚷嚷。”
他說完這句話,無視對方漆黑無比的臉色,直接一個揮手切斷了聯絡。
係統這會才冒出來,擔憂地問他:“宿主沒事吧?”
他搖頭,壓下心裡翻湧的怒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早已變得冰涼,卻正好緩解了他躁動不安的內心。
“係統,我有件事想問你。”想起方才那個人的臉,他就下意識地感到不適,“任務世界的人物可以共用一張臉嗎?”
“當然不行了。每個世界的人物都是獨一無二的,絕對不會存在共用的情況。”係統信誓旦旦地回答。
“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宿主?”
應珵頓了一下,又把自己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沒什麼,忽然想到的而已。”
他喚退係統,獨自坐在木凳上,規劃起接下來的計劃。
這次他的最終任務,是從現在待著的這個宗門中,拿到被封印的至寶輪回珠,開啟輪回古陣,並借助天道之力,將未來會帶來災禍的上古魔物封印。
而他因為身負魔族血脈,受到牽連難以久活,遭遇仙門的集體討伐,最後被不明真相的主角解決。
輪回珠作為仙門至寶,早在幾百年前就被各方勢力覬覦。最後是當時身為第一人的前任掌門出手平定,並立下誓言,將此珠施加數十道封印,存放在宗門最堅固的塔底。
想要拿到輪回珠,就得先接近玲瓏塔。
玲瓏塔,是宗門首任開創者所建造的一座寶塔,共有九層,每一層都有不同的修煉房以及各種修煉功法,同時也是門內所有弟子心中最理想的修煉寶地。
弟子眾多,而修煉名額又有限,因此首任掌門立下規矩,隻有進入內門的弟子,才有資格進入玲瓏塔。
除此之外,其他方法雖然也有,但基本困難無比,極少有人能完成。
原身便是這個例外。
劇情裡,原身當時為混入玄清宗,服用了能夠轉變靈力的轉靈丹,將自己一身的頂級天賦儘數壓製,隻留下勉強維持運轉的基礎靈力。
但他沒想到玄清宗作為仙門之首,裡麵的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絲毫不輸於魔族,有時候甚至更加隱蔽和高明。
帶他回來的滄元真人,雖然正直無私、實力高強,但總是會雲遊四海,常年不在宗門。因此他儘管身為滄元的準弟子,可卻比一般的弟子都不如,常年受到梁雲那些人的欺負。
最後是季容鳶打破了這種局麵。
季容鳶作為掌門之子,又是宗門大師兄溫昭弦最關愛的師弟,其地位自然不言而喻。他主動現身為原身提供庇護,其他人也就不再敢對原身不敬了。
而他給予原身的關照,被原身默默記在心裡,久而久之,就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
但原身卻不知,季容鳶對他好,隻是因為他長得剛好符合自己的喜好,出於一種對喜愛之物的偏愛而已。
他真正放在心上的,是那位與他共稱雙驕,關係親近的大師兄——溫昭弦。
溫昭弦……
應珵在心裡默念著這個名字。
在他看來,溫昭弦其人,顯然要比季容鳶更像主角。
年幼時失去雙親,族人被魔族儘數殺害,這人卻憑借著自己的天賦,一步一步成為玄清宗大師兄,年輕一代的第一人。
這樣的經曆,倒是讓他想起一個人。
希望這個人能如他所想,讓他能夠走完整個劇情。
*
接下來的幾天裡,季容鳶找了各種借口來拜訪應珵,並帶他見了好不容易回來的滄元真人。
一彆三年,滄元真人模樣未變,還是一身與應珵初見的玄衣。
他看著已經拔高不少的應珵,眼裡浮現出意外之色,“這就是小鳶你說的,我那個還未拜入門下的準弟子?長得可真快,我是一點都認不出來了!”
聽了他的話,季容鳶很是無奈,毫不留情地替應珵控訴道:“師叔你可真行,將人帶回來不管不顧,還一走就是好幾年,徒留小珵一個人在宗門。”
“結果因為沒人撐腰,小珵被那些弟子們欺負了整整三年,還是我回來剛好碰上才發現的。你說,這事要怎麼處理?”
滄元滿臉不可置信,臉上的笑容斂下,奇怪道:“被欺負?我出門前特地囑咐過陵華師兄,讓他幫忙照顧小珵。”
“父親?可是我從未聽父親說過此事,而且他好像也不認得小珵。”季容鳶臉上露出同樣的疑惑之色。
“這就奇怪了。我後麵再去找師兄問問,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滄元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歎了口氣,接著又大步來到應珵麵前,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忽然,他手上的動作頓住,臉色一下子沉下來。
“小珵,你身上怎麼會有魔族的氣息?”
應珵心頭一跳。
原身雖是混血,可畢竟是魔族少主,未來的魔君,身上氣息當然極為濃鬱。
但他服用的轉靈丹是最高等級,世間極其罕見,用來遮掩他的魔族氣息自然綽綽有餘。
按理說不應該會被發現才對。
他低頭思索著對策,忽然被旁邊的季容鳶抓住手,然後就聽見這人說道:“師叔,我想起來,前幾天小珵被梁雲欺負,與他們發生不少的肢體衝突。梁雲有刑律長老撐腰,自身又心術不正,說不定就是他們為了陷害小珵搗的鬼!”
應珵:“……”
這說法也太牽強了吧。
而且滄元見多識廣,怎麼可能被這種錯漏百出的理由給忽悠到?
“有道理。梁雲這孩子我見過幾麵,被刑文驕縱得太過,確實不成樣子。”滄元回憶著梁雲的模樣,語氣裡滿是不喜,“事關重大,我去找刑文問問情況。若真是梁雲做的,我會讓他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又看向默不作聲的應珵。
那張精致漂亮的臉上被憂愁籠罩,嘴唇微抿,原本清瘦的身形在清俊高挑的季容鳶身邊更顯得單薄。
想到剛才自己說的話,滄元難得感受到愧疚的情緒。他從衣袖裡拿出幾個瓷瓶,放在應珵手上。
“這是我在遊曆時收集的幾瓶對身體有益的補藥,你先拿去用著。後麵等我再去一趟煉丹房,再給你弄點彆的丹藥回來。”
應珵收下丹藥,輕聲道謝:“多謝……滄元真人。”
季容鳶趕緊拍拍他的手,提醒道:“小珵你可是滄元師叔親自帶回來的弟子,怎麼能喊得如此生疏?快改口叫師父。”
滄元頷首道:“小鳶說得沒錯。當時沒認你做正式弟子,是因為你年紀尚小,還沒到正式拜入師門時候。如今你已成年,自然也該成為我的真傳弟子了。”
見應珵點頭,還喊了他師父,滄元心裡的愧疚總算消散幾分。
他生性散漫,又不喜拘束,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就常年在門外遊曆,極少回來。唯一收的弟子還是最讓人省心的溫昭弦,因此不自覺地就忽略了並不一樣的應珵。
沒想到因為他的疏忽,自己這個小弟子竟然獨自忍受了如此久的欺負。
“小鳶,你先帶小珵回去歇息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就好。”
“好,那我們先走了。”
滄元處理的速度很快,在得知這幾年來梁雲的所作所為以後,他便對季容鳶的說法深信不疑了。
滿腔怒火的滄元狠狠懲罰了還在刑律堂的梁雲,並借此剝奪了他宗門考核的資格。
而這多出來的資格,被他以禮物為由,贈予了正式拜入他門下的應珵。
……
應珵站在陰氣森森的村莊前,仍然還有著不真實的感覺。
在他拿到考核資格以後,季容鳶就自告奮勇地帶著他加入自己所在的隊伍,並表示這是經過了滄元的準許。
但其他弟子對他這個“關係戶”的態度並不好,甚至不自覺地疏遠他,還在背地裡傳他的小話。
隻不過這些情況都被季容鳶及時發現處理了,次數多了,那些弟子也就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這裡就是我們考核的重要任務之一,汲水村。不過你不用擔心,負責保護我們的是大師兄,我已經告訴他你的情況。”季容鳶站在他身邊低聲說道。
他話音剛落,一道白色的光芒閃過,前麵原本空無一物的道路上就出現了個身穿黑色門服的人影。
季容鳶衝那人影招手:“溫師兄!”
那人轉過身來。
應珵一頓,隻覺得對方的身上的氣質眼熟至極。
而在他沒看到的暗處,季容鳶落在背後的另一隻手悄悄地攥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