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過後,天氣漸漸轉涼,秋花凋落,落葉歸根。
晚上更是屋中生涼,魏頤安連忙關上窗,生怕屋中人一不注意就著涼了。
紀聽年倒是鬨騰,她的小手在兩隻桶裡攪來攪去,興致十足。
桶裡全都裝滿了銀子,她攪完之後又開始計數,盤算數額有沒有數錯,接著把其中一桶遞到魏頤安麵前:“這些是夫君的分成。”
魏頤安朝桶中一看,頓時驚道:“這麼多?”
“你當初投進來的銀錢占了大成,自然分到的就多了。而且西市現在的生意比從前好了,棲仙湖的生意也很火熱,盈利自然不會少。”紀聽年臉上滿是欣喜。
魏頤安遞給她一個讚賞的眼神,接著不解道:“夫人給我做什麼?”
紀聽年同樣不解,腦袋一歪疑惑道:“不給你給誰?”
“我平時又不怎麼花銀子,給我也是放著落灰。”魏頤安一臉真誠。
紀聽年“啊”了一聲:“那你閒著的時候看著它也好啊!”
“看它做什麼?我隻喜歡看夫人。”魏頤安又開始直勾勾地盯住紀聽年。
紀聽年:“……”
不是,他怎麼這樣啊!是不是沒救啦!
魏頤安略一思忖,隨後嘴角微勾,笑道:“不如,我用這些銀子跟夫人買樣東西?”
紀聽年瞳孔微張,眨巴起眼睛,木訥道:“我,我窮仙一個,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魏頤安走到她身邊坐下,看著她笑:“夫人的那本寶藏冊子,如今大概用不到了吧。”
紀聽年驚了一聲,又見他不懷好意的笑容,心中警惕極了,不知道他心裡打的什麼注意,她撇了撇嘴:“你要它乾嘛?收起你的小心思!”
“夫人當初研習得那般認真,連夜裡都在鑽研,我可都看在眼裡。夫人學的東西,我自然要好好研讀一番。”
紀聽年猛地抽氣:“你當時都在裝睡?”
“就是在睡覺呀,隻不過沒睡著而已,何來裝?”魏頤安笑著解釋,上手直接把紀聽年拉入懷中。
紀聽年四肢騰飛地逃離,卻還是沒逃出他的手掌心,她心中氣極,用圓滾滾的眼神狠狠瞪他。
他現在是連裝都不裝一下嗎?
紀聽年掐著他的臉頰:“你當初不也對我冷著臉嗎,難不成也是裝的?你看你現在笑成這樣,也不怕當初的自己穿越過來打自己的臉?”
小仙子的手指捏著自己的臉,魏頤安格外享受,恨不得她把手再貼緊一點,狠狠地觸碰他。他把紀聽年的另一隻手抓來放到臉上,這才感到順暢至極。
“不,是我回去打他的臉。”
紀聽年:“……”
“是我當初不懂夫人的好,現在看來,夫人真是美如冠玉,秀外慧中,錦心繡口,神仙玉骨,皎若明月,獨步風華……在我心中,除了我娘以外,夫人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
頓時,紀聽年的氣一下子就沒了。聽到這些誇讚,她心中萬分舒適,腦袋都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唇角也漸漸壓製不住地飛起。
他可真是太有眼光了!
魏頤安見他家夫人眼睛都亮起來了,決定日後好好當個馬屁精,擁有滔滔不絕的技能。趕明兒他得跟陸馬那個現成的馬屁精好好學學。
他趁熱打鐵道:“所以,仙子夫人能否把那本《小鮮郎攻略手冊》賣給我?”
紀聽年還在高興,猛地聽到這七字書名從他口中說出來,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好似做壞事被捉個正著的感覺。
她腳趾摳地,抿著嘴不理他,卻又聽到那句振奮她心的話:“用這整桶銀子跟夫人買。”
“整桶銀子”四個字充盈於耳,她眼神倏地一亮:“賣賣賣!有銀子就賣!”
誰不見錢眼開呢!
紀聽年從魏頤安身上跳開,把珍藏在床底的小冊子掏出來,拋到魏頤安手中。
想到她挑燈夜讀的辛勞全都白費,她現在是一眼都不想看到這本冊子,把他交給魏頤安後就不管了。
魏頤安接過手後,刷刷翻頁翻看了一遍,就將書中的內容複習完了,他走去床前,見紀聽年正歪倒在床上,手托香腮,閃著雙大眼睛不停觀察他。
魏頤安坐到她旁邊,牽起唇角:“這書中的內容,夫人可都看得懂?”
紀聽年想都沒想,直接答:“那是自然!”
雖然這書對她來說沒有實現任何用處,甚至還往計劃相反的方向走,但書裡寫的東西她都爛熟於心了,這一點她尤其自信!
聞言,魏頤安直接翻開一頁,笑問道:“那這些東西是什麼,夫人可懂?”
紀聽年定睛看去,隻見這頁畫滿了奇奇怪怪的物什,全是她以往在市麵上沒有見過的。
又是什麼類似鈴鐺的東西,又有什麼奇形怪狀的玉製品,還有銀色的類似托盤的東西……五花八門,確實算得上豐富。
她記得這是“小計在物”那章的物樣,可確實不知道有什麼功用,書上也沒有明說,不過她憑借聰慧的頭腦猜出了這都是什麼。
她頭一昂,驕傲道:“這我當然知道了!”
魏頤安看她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暗道他家夫人懂得可真多呢!正準備假裝咳嗽一聲,以示自己是正經人,就聽紀聽年甜甜的嗓音突然襲來:
“這是頭發上的飾物,戴著好看!”
魏頤安:“……?”
“趕明兒我也照著這式樣打一副發飾。”紀聽年津津有味道。
她突然發現了這些圖樣的美,看得直挪不開眼。
魏頤安被紀聽年的話驚住了,怕出大事,連忙勸阻:“這些東西萬萬不能擺頭上,會引人笑話。”
紀聽年已經認定要照著這圖樣打發飾,心中極為不解:“為何不能?這麼好看的東西擺頭上,怎會引人笑話!”
魏頤安也不好明著跟她解釋,一時體會到有口難言的痛苦。
他還真是高估他家夫人了!
最終隻得哄道:“要不過些日子我去把這種東西買來,再告訴夫人要如何用?”
紀聽年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暫且信他一回,心裡按耐下來,皺著眉點頭道:“不能讓我等急了!”
魏頤安如臨大敵。
罷了,都是自己惹出來的事!
翌日,二人與大哥一同前往葉府,參加葉同舟的壽宴。
秋風駘蕩,穿過金頂石壁的府邸,送來陣陣涼意。朱門深院到處都是金雕玉漆,紀聽年不停感歎當朝中書令府第的豪奢,兩廂對比之下,魏侯府可以稱得上簡樸。
大堂內已經聚滿了賓客,他們一家算來得晚的。見魏家人來了,賓客們都尋著機會攀扯。
葉同舟立馬迎過來,扯著個大嗓門:“魏大人,魏將軍,魏夫人,請上座!”
高門筵席極具講究,雖然皇親國戚、高門世家齊坐一堂,但席位都恰如其分,不能有失偏頗。堂中已為他們安排好了席位,低於皇室,高於名門,與葉家同排相對,既不偏上,也不偏下。
三人一同向葉同舟獻禮敬賀。
葉同舟直接用扇子朝他們擺擺:“免了免了,咱們好兄弟好姐妹不說二話,快彆給我拜壽了,禮也彆給我送了,瘮得慌!”
魏言庭與魏頤安一左一右地站著,比紀聽年高出許多,紀聽年正夾在二人中間,此刻三人如同一座小山一般,中間凹出來一塊,看上去甚為滑稽。
聽到這話,紀聽年驚了:“好姐妹?”
葉同舟小聲道:“怎麼不算?我可算是你棲仙湖的常客呢。”
各家的宴席之間隔著距離,這種聲量隻有他們四人能聽清。
魏頤安解釋道:“在棲仙湖上,看到我常與你待在一起,他怎會猜不出你的身份?”
葉同舟甩開扇子,趁勢接話道:“就是嘛,若魏將軍與哪位女子待在一起,那位女子隻能是他的夫人。”
紀聽年:“……哦。”
葉同舟大笑著走開。
魏言庭未娶妻,遂一人獨桌。魏頤安與紀聽年共桌,三人落座後,賓客還未來齊,隻能暫作等待。
見紀聽年正無聊地玩手,魏頤安為她斟了盞茶,小聲笑問道:“你猜葉同舟為什麼不讓我們送賀禮?”
紀聽年一下子來了勁兒:“對呀,這有什麼說法嗎?”
魏頤安把自己的手獻給她玩,靠在她的耳邊道:“夫人不妨猜猜?”
紀聽年攪起了腦子:“他不喜歡欠彆人的債?不對啊,我們既然來壽宴了,吃一頓的錢也抵得上賀禮的錢了,這不算欠債。”
“他可能就是嘴上客氣客氣?其實心裡想要得緊呢!”
魏頤安搖頭。
紀聽年擰眉思索:“那他就是嫌棄我們的禮不合他心意?畢竟他好像很喜歡花花綠綠的東西,常人很難選到符合他審美喜好的賀禮呢!”
見自己的手指被她捏得不成樣子,魏頤安笑著搖頭。
紀聽年驚道:“還不是?難不成他這人就不喜歡收禮?我實在猜不出了,你快告訴我吧!”
魏頤安飲了口酒:“有些事,不能光從表麵想,要不然就陷入了死胡同,結果越想越偏。也許這個原因並沒有夫人想的那麼離奇,問題是,夫人沒有想到本質。”
紀聽年無奈,她覺得他這話本身就挺離奇的。
她不想再挖空大腦思考,奈何心中好奇心頻頻作祟,隻得哄他道:“夫君,我知道你對我好,所以你快告訴我吧!”
魏頤安看她那小眼神咕嚕轉個不停,忍不住上手摸摸她的腦袋,又把嘴角使勁拉下來,假裝沒被她蠱惑住。
他沒有直說,隻道:“過不了多久,夫人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