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走進牙行的宋青良宋青安兩人,在牙行門口便聽到了爭執的聲音。
男人的聲音充斥著怒火。
“我可不賣給你們這等酸貨,若掏不出錢來,就莫呆在我牙行裡挑剔,找其他賣家去!”
宋青良看眼宋青安,手指放在唇上,叫他莫出聲,並跟著他。
待宋青安答應後,他就一腳踏進牙行。
嘴上也不忘說道:“我想買牛、騾子,可有貨?”
牙行內原本緊張的氛圍一下淡了,牙人見來的兩位郎君,說話的人是為首的郎君圓領襴袍,一副讀書人的氣派,他的怒氣一淡。
但他的語氣是生硬的,拋下那些難纏的客人,大步向宋青良宋青安走去。
“有,有的。敢問郎君要買多少頭牛,多少頭騾子?”
見發火的牙人走開的那堆人鬆口氣,接著圍成小圈討論起來,隱約能聽到“錢”、“買”的字眼。
宋青安好奇地暼一眼他們便不再看了,快步跟上宋青良的腳步。
牙人拉他們去看牛和騾子了,這才是大事,正事。
自覺已經是個大人能獨擋一麵的宋青安挺直腰板,走在宋青良左側,同他一起聽牙人的介紹。
“這是八年大的黃牛,郎君您們瞧,這頭黃牛的毛,濃密的嘞。”
牙人指著棚子裡第一頭牛介紹道。
宋青安聽了後,特意去看牛的黃毛,的確稠密,看著就很好摸的樣子。
他認同的點點頭。
見圓領襴袍的郎君旁邊的小郎君點頭,牙人趁熱打鐵道:“小郎君您一看就是識貨的,這牛好著呢,尋常人家我也不介紹,今個是特意帶您們瞧瞧。”
他越說越激動,卻看為首的那位郎君一副不為所動,頓時有些喪氣,擔心起這倆人不會也是那群隻聽不買、摳搜的酸貨。
最先感受到牙人情緒變化的宋青良一點也不急,他聽完牙人說的話,細細端詳黃牛,黃牛在溫順的吃著草,興致闌珊地踢踢後蹄。
“這牛價幾何?”
臉色本快不好的牙人聽到這句話,打了個激靈,如磕仙丹妙藥後重煥新機,臉都笑皺了。
“不貴不貴,就四十貫。”
宋青安好不容易忍住他想倒吸一口氣的衝動。
四十貫!
好多好多錢哩。
宋青安還沒拿過這麼多錢。
接著,宋青安就聽到他親愛的二兄不帶猶豫的一句話。
“這袋裡值五十六貫,再替我挑兩頭壯騾子。”
宋青安:親二兄啊!
宋青良把裝有價值五十六貫的荷包遞向牙人。
牙人麵色存疑,猶豫會才接過。
小荷包哪裝的了五十六貫錢,牙人內心嘀咕著,手上打開荷包,金黃色的光澤差點亮瞎了他的眼。
牙人猛地一拉上荷包,吃驚的看眼宋青良,後知後覺他自己的反應太掉麵子,悻悻地朝宋青良一笑,複又迫不及待地打開荷包。
右手往衣擺上搓好幾下,才趕伸進去拿出一小塊黃金,湊近眼前觀察。
牙人把黃金都轉了個遍,好一會兒才停下手,整理好荷包。
諂媚地朝宋青良宋青安兩人一笑。
他兩手互搓手心,搓熱來才想好說什麼。
“這事二位郎君就放心交於我,我定給您們辦得好好的!”
回過神的宋青安高興應下:“那就拜托你了。”
牙人擺擺手,趕忙讓宋青安彆客氣,心裡又暗戳戳地想要宋青良的回複。
沒讓牙人多等,宋青良就開口道:“多謝您,若果荷包裡有剩,牙人您收好就是,算是我們兄弟倆給您的費用。如若不夠,隻管說與我。”
宋青良這一套話下來,牙人簡直如沐春風。聽得他滿意的眯眯眼,宋青良一停他就立馬表忠心般說道:“夠!頂夠的!郎君您把心放肚子裡就好。”
好人哩,今個財神爺送財上門,喜的牙人不自勝,笑得他牙齦都露出來。
尋思著做好這樁生意就小發一把財的牙人,連忙著去給他的財神爺挑好騾子。
當然,久浸牙行的他也不把財神爺落一邊,招呼著人來帶他們去坐下歇息吃茶。
在宋青良的發揮下,宋青安舒舒服服地坐上椅子,同他喝一口牙行送上來的茶。
宋青安喝兩口解渴後放下茶杯,就用他那雙大眼睛欽佩地看向他二兄。
厲害了我的兄。
他可得很二兄好好學學。
宋青安下決心。
被自家三弟欽佩的宋青良臉不紅心不燥,自如的再抿一口,安安靜靜的等待牙人的結果。
他可不怕牙人唬他。這牛、騾子都是牙行自行配種養大或者是低價收來的,放之前十八貫就能買一頭壯牛,六七貫便能買一頭中等品相的騾子。
現今一頭牛賣四十貫,其中水分有多大,宋青良也不便點破,心知肚明即可。
那他出五十六貫買一頭牛兩頭騾子,剩下的牙人可有的賺。
他自是會儘心儘力。
宋青良宋青安兩人都沒多等,牙人就興衝衝地跑向他們。
“二位郎君跟我來,我給您挑好嘍!”
宋青安咻的起身,欲上前,緊隨其後的宋青良站穩身體,向牙人溫和一笑,點頭謝過他。
看得牙人喜笑連連,熱情的領他們往牙行後頭走。
牙人挑好的牛跟騾子都被他收到後頭空地去了,隻等宋青良宋青安把它們帶走就是。
“一會我隨郎君去官府做登記,這牛您就能放心領家去。”牙人道。
宋青良點點頭,應聲好。
他倆來到牙行後頭,即將屬於他們的一頭牛、兩頭騾子綁著繩子,溫順的站在那。
“您瞧,這三頭性子都溫順著呢,不鬨人,乾活也利索著。”
牙人衝它們一頓誇讚。
看著的確溫順些,乾活利索不利索得買了才知道。
宋青良沒有被牙人的話術給迷住眼,不過他三弟宋青安的眼裡已經充滿對它們的喜愛。
宋青良視線在四周轉悠,發現放有一些木板車,還有幾個車廂。
木板車自家有,不過車廂……
也是有用處的。
對宋青良更為關注的牙人發現他多瞧好幾眼那些車廂,那些車廂都是廢棄的舊物,牙人掂量一下那荷包,想到裡頭有一半都會是他的後,咬一口牙說道:“郎君,往常我可不輕易送人的,但今個瞧您麵善,是個有才能的,這車廂您隨意挑一個去。”
話剛說出口,牙人不斷安撫他流血的內心。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宋青良向牙人行一禮,謝道:“多謝多謝,花五十六貫能在您這買牛買騾子還贈我車廂,真真是實惠,小子我受之有愧,還請您收下。”
宋青良又給他遞了一貫錢,不過這次是銅錢。
牙人原本聽宋青良說的前半段,良心有些發虛,五十六貫的確狠狠宰了他一頓,但看到那貫銅錢,牙人的心又活起來。
內心呸一下自個剛才的摳搜勁,可不能學那些酸貨,有舍才有得呢!
牙人麻溜地收下錢,帶他們去挑車廂,還說道:“郎君,我這有些草料您也正好能帶去,回頭給牛、騾子吃,也省的您再去找草料了。還有那板車,您也拉一副走吧,我這有繩拴,您買有三頭,夠拉走的。”
宋青良自是應下。
而宋青安就在一旁當吉祥物,負責挑選車廂跟板車。
宋青良宋青安買牛、騾子進行的如火如荼,這一功夫下來,全都買好了。
另一邊多有米肆的大街上,宋寶珠同宋青陽也到一家人少些的米肆。
宋寶珠走在前頭,宋青陽緊緊跟在後頭,時不時看看四周,十分謹慎。
米肆的小二剛招呼完一位郎君,見又有人走進他家米肆,熱情地擁上來。
“郎君小娘子要買甚麼,我家精米頂好,來看看不?”
宋寶珠沒有回絕,跟上他,由他領去。
一旁的宋青陽跟在宋寶珠身後,全憑由宋寶珠做主的樣子。
小二一瞧,就知主事的人是誰。
他壓下眼中的驚訝,給宋寶珠介紹道:“這精米我們細細碾過,吃起來那叫一個香嫩可口,小娘子您瞧,這米可白淨淨的。”
宋寶珠低頭看麻袋裡圓潤細小的白米珠子,內心有想買的衝動。
但她現在隻有約十九貫錢,加上大兄的,也隻有二十四貫錢。
來時同三兄聽到的那段對話,她可沒有忘記。
如今米價可貴了。
“一鬥要多少錢?”
宋寶珠開口問道。
小二心想可能有戲,他便更樂意地細細介紹:“五百文一鬥,您若買的多,就算您四百九十文一鬥。”
“這是精米的價格。陳米的話,四百文一鬥即可。粟米新陳參雜著賣,是三百文一鬥。”
秉持著說多不是錯,多介紹幾個總有會買的米,小二就一骨碌把其他米的價格都說出來。
宋寶珠看向宋青陽,眼神詢問宋青陽的建議,買還是不買。
宋青陽往外頭看眼天,他估摸也沒時間多挑幾家米肆看了。
並且米肆的價格大致一樣。
他向宋寶珠點點頭。
接收到自家大兄的意見後,宋寶珠在心中思量該怎麼買。
米價漲的可不是一倍兩倍,那是數十倍的猛漲。
就說之前的米價吧,新米十三文錢一鬥,陳米十文錢一鬥,粟米八文錢一鬥。
尋常來說他們一家六口人一天得吃掉半鬥米多。
一鬥米少著吃也隻夠他們最多撐兩天半。
真拿會鬨饑荒的標準來算,自然是能買多就買多。
但宋寶珠還是想買些精米給家裡人吃,參著吃也好過不吃。
跟師父王大夫學醫的宋寶珠深知吃補的重要性。
於是宋寶珠讓小二給她裝米,她要三十六鬥粟米,二十鬥陳米,十鬥精米。
付完錢的宋寶珠把剩下的一百九十五文錢收好,交給大兄,讓他來保管。
而小二早就跑去裝米去了,一鬥兩鬥三鬥,勤快的很。
白花花的米進袋,解決一樁事的宋寶珠呼一口氣。
隻待二兄三兄回來即可歸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