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酥(八) 我與夫人剛婚不久,還未……(1 / 1)

解佩令 七一一便利店 3790 字 10個月前

“我們把主街走了一遍,”林空道,“我懷疑這裡的小孩都被送去信上說的圍城那處去了。”

“那便事不宜遲了。”宋雲遏望著已經爬上枝頭的朗日,“不過我們還是簡單易個容,再入山吧。”

他從內兜掏出另一把短刀,遞給謝玉敲,“帶著佩劍過於張揚,換把短刀防身吧。”

謝玉敲接過。

這一把看起來比宋雲遏拿著的那把要精利得多,刀柄處刻滿細紋,柄身墜了粒琉璃紅珠,刀鞘包著塊上乘的牛皮。

瞧見她在琢磨,宋雲遏解釋:“這是胡數剌母族的佩刀,刀鋒尖利,最關鍵是,刀身的那顆紅珠。”

謝玉敲聞言指尖發力,紅珠旋轉,外殼被輕巧剝開,露出內裡。

是一顆土黃色的小珠子,散著一股藥草香。

“這是草原上的珍貴丹藥,可解多種毒。”胡數剌拿出易容的花粉,三兩下在臉上抹了一些,顴骨瞬間被自然地闊高幾分,他又散了卷發,活脫脫像位異域來的小商人。

謝玉敲嘖嘖稱奇。

她把紅珠歸位,朝胡數剌拱拱手,“多謝!”

少年臉又紅了,他擺擺手,支吾著道:“理應的、理應的,畢竟以後你就是我嫂嫂了。”

嫂嫂?

謝玉敲莫名從這尋常的稱呼中琢磨出了些奇妙的味道,她下意識看向宋雲遏,發現這人正握拳捂著嘴,麵露尷尬。

謝玉敲的臉也漫上粉色,她拿起花粉,在臉側照貓畫虎地描摹了一番,移開了話頭,“你這藥粉真神奇,看似是女兒家的妝粉,卻有妙手畫春的功效,這也是草原的奇物嗎?”

她還從未去過北漠,對宋雲遏生活過的地方不免心生好奇。

胡數剌卻搖了搖頭,“這個不是,這是南蠻產物。”

“南蠻?”謝玉敲一愣,“南越之地?那邊不是不與中原來往麼?”

謝玉敲曾在書上看過零星記載,南越如今尚屬蠻荒時期,多未開化,荊棘叢林遍布,鳥獸蟲蟻無數,那邊生活著古老的幾支部落民族,與外界並不相通。

既如此,胡數剌的這些花粉,是如何得到的?

胡數剌難得微微一笑,解答了謝玉敲的疑惑,“前朝,北漠萬民將士被梁帝遺棄,有的心中不甘,想從西南處繞一圈回中原。可惜他們最遠隻到達了龜茲,卻在那遇見了一隊聲稱是南越來的商人。”

“這些南越人可神奇,阿父沒去,是他的同僚回來後告訴他的——

南越那邊地廣物饒,果物豐盛,多得是奇珍異寶。”

談起父親,胡數剌臉上的笑容盛開,偽裝後的臉上裂紋叢生,像枯原開出的一朵花。

謝玉敲不自覺地也跟著帶了點輕鬆的笑,又聽他說:“於是,他們同那夥南越商人買了許多的種子,回來後種下,多數沒能活,倒是有幾種不知名的花開得極好,第二年開春燒滿整片原野。”

竟在北漠成了一樁美談。

但用花製粉,再用以偽裝,還是胡數剌自己的智慧。

說話間,林空已經拉來那輛熟悉的牛車,重新整理了板上的雜草堆,朝他們喚了聲:“走罷!”

牛車緩緩走動,宋雲遏默了一會,才試探著問謝玉敲:“我這還有一把銀釵,你包在發巾內,倘若——”

“不用!”

如猜想般,謝玉敲拒絕了他,“你自己用,你那把短刀看起來可鈍。”她知道自己如今懷裡的這把才是宋雲遏的,想了想,還是寬慰他道,“而且我還有秘密武器。”

“什麼秘密武器?”胡數剌好奇湊上來。

“我腰身彆了條軟劍。”謝玉敲手搭在布衣腰帶上,“看起來是腰帶,其實暗藏玄機。”

她慣用劍。

如若真遇險,有劍傍身才為上策。

這般想著,她側眸,問宋雲遏:“你如今,當真不用蕭和弓了?”

“嗯。”宋雲遏言簡意賅。

這時,牛車跨過一塊溪澗巨石,木板抖了抖,林空洪亮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咱們入山了!萬事多加小心!”

謝玉敲隨即斂了心思,不再言語。

隻是,她麵上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指腹早已攥得發白。與朝堂不同,江湖偌大,勾心鬥角少了,快意恩仇卻多了,這算是她第一回入江湖,擔憂的同時又添了幾分緊張。

或許尋常旁人看不出來,但宋雲遏對她了解甚多,見她難能的彷徨,心裡是又輕又軟,跟著提了又提。

入了山間,霧澤籠罩,溪水蜿蜒,水聲泠泠,春日的江南繁花似錦,如若沒有那些窺伺的眼光——宋雲遏扣住腕間的佩刀,屏息凝神。

這石頭城山間,果真彆有洞天,竟藏了那麼多的江湖高手,怕是那所謂的圍城,也並不簡單。

不過,今早信中所提,這圍城離石頭城僅有五裡,但日已當頭,老牛都走累了,為何遲遲不見圍城真實麵貌?

林空是駕牛車的人,也很快發現了不對,他拉緊牛鞭,轉身俯腰,聲音壓的很低:“此路不對,我們一直在打轉。”

“是迷陣。”謝玉敲也緊握著佩刀,“五行中藏著八卦,義……師父先前教過我們。”

“會破?”林空一喜。

謝玉敲點頭又搖頭,“會,但不能破。”

胡數剌不解,“為何?”

“倘若我們今日要尋的,是某位高人的避世之所,那此考驗定是要破。”謝玉敲眼神淡淡,盯著不遠處的一株柳樹,“但這個地方,是周知縣密運不明官物的目標,也是阿通最後停留之所。他們要測驗的,是我們究竟是不是沒有武力的普通人。”

“繼續走吧,裝作疑惑的樣子。”宋雲遏道,按了按林空的肩側,“放鬆一些,你這軍官出身的姿態實在是太過明顯了。”

“得。”林空揚起牛鞭,又往前走了數裡。

又繞過一株碩大的古榕樹,一陣聲響過後,麵前突然出現了兩個手握彎刀的黑衣人。

“停下,來者何人?”為首的那位不由分說舉起刀,須臾間直衝謝玉敲。

謝玉敲一驚,匆忙躲到宋雲遏身後。

但那人刀更快,躲避的瞬間,刀已至頸側,毫厘之間,她頭都不敢抬,隻得捏住了宋雲遏的衣角,人也抖了抖。

宋雲遏撫了撫她的手背,顫顫巍巍地張開雙臂,半擋住謝玉敲。

“哼。”黑衣人冷笑一聲,收刀回鞘,“你們可知這是什麼地方?竟敢隨意進來?”

“大、大人!”林空雙手抱拳,眼神亂竄,戲演得比謝玉敲和宋雲遏還要真上幾分,“小、小人不知,是、是我家主子說前方山林看起來秀美,說要帶、帶夫人進來玩耍一番,不、不知道闖了貴地,求大人大量,放過我們。”

站在身後的那位黑衣人眼神亮了亮,“夫人?”

“我與夫人青梅竹馬伉儷情深。”宋雲遏緊忙起身,直接擋住謝玉敲。

“莫急,我們不是打你夫人主意。”前頭的黑衣人抱刀在手,“你倆是夫婦?新婚?”

“回大人,是的。”宋雲遏拱手,身子仍將謝玉敲擋了個嚴嚴實實。

“莫怕。”兩位黑衣人互看一眼,皆收刀,拉下半遮的麵罩,籠了點笑,“那二位可有孩子?”

孩子?

謝玉敲捏著宋雲遏衣角的手緊了緊,一時有些猶豫不決。

宋雲遏卻是很快答道:“回大人,還沒有。”他轉頭深深看了謝玉敲一眼,“我與我夫人剛婚不久,還未得喜事。”

黑衣人又對了眼,“那可有要孩子的打算?”

“自是有。”謝玉敲也起了身,從宋雲遏背後露了臉,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二位大人也喜歡小孩?”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為首那位看著麵前布衣裝扮的幾人,“你們還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吧?”

“這可是一處福地!”他又極為愉悅地笑了幾聲,走近了牛車,“而今天下大亂將息,我家主人難得在此處尋得一處洞天福地,原隻是為了自己度樂,奈何主人心善,收留了一批流民,供他們吃食。”

另一位接著道:“我家主人平生最好小孩逗樂,還特意在圍城內造了一處供孩童耍樂的園林。”

謝玉敲嘴角上揚,眉梢都帶了遏製不住的笑容,她握住宋雲遏的手,頗為動心道:“官人,此處當真是福地!”

宋雲遏另一隻藏在袖中的指節蜷了蜷,咳了一聲。

“是了。”黑衣人爽朗大笑,“不知二位家在何處,是何人士?應當非石頭城人?”

“自然不是。”謝玉敲兩手交疊在側腹,淺作了個揖,“小女臨安謝氏,是普通小商賈人家,我家夫君同姓謝,是書香門第。”

林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真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為首那人不帶掩飾地打量了二人好一會,“就是都太瘦弱了些。”

謝玉敲淡淡笑了,“大人哪裡的話,我夫君可是年輕力壯,大人不要小瞧了。”

“是是是,是是是!”黑衣人又看了眼胡數剌和林空,“這二位是家奴?”

隻一眼,他便不帶興致地又看回謝玉敲他們,“既如此,你們二位,先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