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清坐在沙發上,他看著牆上的時鐘,淩晨十一點了,他在等人。
門開了,楊倩回來了,她看見暮清坐在客廳裡,詫異地問:“這麼晚了怎麼不睡覺?”
“暮曉武他人呢?”
楊倩沒有說話,隻是把包包掛到牆壁上。
“你剛剛是不是去警察局看他了?”
“這幾天假期,我帶你去周邊玩玩。”
“是不是!”
暮清聲音愈發大了。
“是!那又怎樣?”
暮清一下子就懂了,他想起前幾天來討債的人,想起來為什麼暮曉武會問楊倩家長會的時間,想起來了今天學校裡的救護車。
“他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哥!為什麼還要去找我哥!為什麼!”
暮清嘶吼著,他聲音都快沙啞。
楊倩沒有說話,她選擇沉默和不理。
“他是不是為了躲要債的才去警察局的?他乾什麼壞事都能進,為什麼要去找我哥!為什麼偏偏是我哥!”
為什麼不能讓他過得好一點。
暮清說著說著眼睛紅了一圈。
“他這幾年嗜賭成性,把南海的房子輸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從南海回彩城,你和他離吧,也是對你。”
楊倩過來打了暮清一巴掌,她打完之後雙手都在顫抖。
“暮清!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們養你這麼多年,吃的喝的沒有哪裡虧待你
更何況他是你爸,你親爸!”
暮清沒有說話。
如果是這樣的,我寧願不出生。
媽媽,可我有的時候還是想問你呀!為什麼帶走哥哥,卻把我留下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想到這,暮清的嘴唇微微顫抖,他隻覺得鼻子一酸視線都逐漸模糊。
楊倩回房間了,客廳隻剩下昏暗的燈光和暮清。
暮清抽了一張紙,他不停地往眼睛上擦。
對不起,媽媽,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和哥哥是我想活下去的唯一念想了,你在天上能保佑哥哥嗎?
第二天早上,太陽從窗簾透進來一點,暮柏睡醒了。
幾點了,還有,這是哪?
暮柏坐起來,揉了揉眼睛,他往周圍看了看。
這是,朝一的房間!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很輕。
“進來。”
進來的是朝一,他給暮柏端了早飯。
“剛睡醒?早飯我放桌上,你等下洗漱完來吃,吃完來樓下客廳。”
“嗯,知道了。”
朝一說完就出去了,暮柏起來之後把被子整理好,洗漱回來之後坐在書桌上吃早飯。
今天太陽好大,原來已經早上八點半了,這周邊還挺安靜的。
暮柏摸著樓梯扶手,他下樓的很慢,他好像在觀察這個旋轉樓梯。
如果我從這裡看下去的話,一直到下麵第十三節樓梯的亮光才消失,光是從左邊打進來的,以後高光就可以這樣畫。
暮柏每下一階樓梯他就注意扶手上光點的位置,直到最後一階。
他看見朝一在客廳,麵前還有一杯水,朝一正在拿針縫著什麼東西。
暮柏坐到了他旁邊,朝一把水和一個小盒子遞給他。
“裡麵是消炎藥,吃一顆。”
“哦,好。”
暮柏把藥吃了,朝一把手上的針線放好,他站起來給暮柏換紗布。
他麵對著暮柏,離暮柏很近,暮柏是坐著的,他的手在輕輕撥動暮柏的頭發。
他動作好輕,感覺不到疼,還有,他身上好香。
“不用這麼麻煩,塗點藥就好了。”
“沒事,我會換。”
朝一輕輕地把紗布取下來,然後小心地塗了一些藥在傷口那。
“疼嗎?”
“不疼。”
暮柏看著朝一的臉,昨天看著還好,今天就有點青了。
都有淤青了,暮曉武應該打的很重吧。
“你的臉,要拿冰塊敷一下,有點青。”
“好。”
朝一給暮柏換完之後就把旁邊的一遝紙遞給暮柏。
“這是什麼?”
“假期作業,我給你複印好了。”
“......”
那我真得好好謝謝你,還特意去複印。
暮柏接過了試卷,他打開粗略地看了一眼。
“寫吧,八張而已。”
等等,我記得假期作業是六張試卷的,為什麼變成八張了?
“多了兩張。”
“不多,我給你選的題,你經常錯的。”
朝一,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喜歡寫試卷啊?沒筆怎麼寫,不想寫......
“呃,沒有。”
“給,筆。”
“我!”
暮柏接過筆,他臉色很差,但還是打開了語文試卷寫了起來。
寄人籬下,身不由己啊!
八張試卷!我就算是天才也要寫一天吧!更何況我現在還是個傷者!
朝一在寫數學,我看看他寫哪裡了。
暮柏往朝一那望了望,朝一已經寫到大題第二題了。
逗我呢?我才看到第二篇閱讀他數學就快寫完了?超標了吧?
朝一轉頭注意到了暮柏。
“文科數學,不是很難。”
“你!”
他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算了,不管他了。
暮柏的目光又回到自己的試卷上麵,他一上午寫了語文,英語,地理。
午飯過後他躺在沙發上,筆已經寫了一半油了。
好累,不想寫了,想睡覺。
“睡會吧,等下兩點我喊你,還有五張試卷爭取下午寫完。”
“哦。”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安排?你讓我寫我就寫?讓我睡我就,我還真就睡了。
暮柏側過去,背對著朝一,他靠在沙發的枕頭上睡著了。
朝一把一旁的針線拿出來繼續一針一線地繡著,他點開了微博,找到了小醜魚,把頭像放大了。
下午兩點一刻了,暮柏睡醒了,他伸了個懶腰,往朝一那邊看。
他是不是寫了一中午啊?我還有五張試卷,問問他寫哪裡了。
“你寫到哪裡了?”
“語文。”
“嗯。”
“還剩語文。”
“嗯?”
我還剩五張他隻差語文了?對了,他又不用寫八張試卷,不公平!不想寫,不想看...
暮柏看著麵前的數學試卷,他壓著草稿紙,趴著打了個哈欠。
“哪裡不會?我教你。”
“不!不用。”
我非要自己寫!
朝一聽見回答之後就繼續寫語文了,客廳裡很安靜,一時間隻有寫字的摩擦聲。
過了一刻鐘,朝一發現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碰,他回頭往那邊看去,看見暮柏把試卷遞在他麵前。
“教,教我。”
話語間透著訕訕。
“好。”
朝一把試卷接了過去,給暮柏耐心講題,窗外的刺眼的陽光慢慢變成渲染的落日,路邊的夜燈也亮了起來。
暮柏往後一躺,他長呼了一口氣。
“終於寫完了!”
“吃藥,消炎的,給。”
朝一把藥和水遞過去。
“哦!”
暮柏接過去,然後一口把藥吃了,水也喝了一半,他突然感覺尷尬,不知道該怎麼打開話題。
“跟我來。”
朝一起身往後門走去,暮柏跟在他後麵,他們來到了一個玻璃門前。
外麵好像有一個花園,這房子也裝修挺好看的。
朝一拿著鑰匙把門打開,推開門的一瞬間,暮柏眼前一亮。
花園很大,地上每隔幾米就裝了一個小夜燈,發出微黃的燈光,旁邊有塊地方種著粉色鬱金香,中間有塊花壇,上麵有水往下流,旁邊有個小涼棚,棚頂纏著各種月季花。
朝一帶著暮柏來到一個石桌前坐了下來,暮柏的手指摸著石桌的紋理。
這裡好好看啊,好多花,朝一也很喜歡花嗎?那邊還單獨種了好多粉色鬱金香,他在一口水井旁乾嘛?
朝一抱了一個小西瓜,放在了石桌上,他拿著刀,三兩下就把西瓜切好了,他遞了一塊中間的給暮柏。
“吃吧,冰了一下午。”
“嗯,謝謝。”
暮柏接過西瓜,他在中間咬了一大口。
西瓜很甜,景色很美,晚風正好。
“暮柏。”
暮柏聽見喚聲抬起頭,他手上還端著西瓜,朝一坐在他旁邊。
“笑一個。”
哢嚓–
朝一拿著相機拍了一張暮柏吃西瓜的照片。
照片裡的暮柏被燈光照的很白,左邊眼睛上麵點還有一塊小紗布,他雙手捧著西瓜,嘴裡還含著咬下來的西瓜,眼睛大大的,看著鏡頭,沒反應過來。
被拍之後暮柏的嘴巴鼓起來一點,像在賭氣。
“又偷拍我。”
不過看在你這西瓜挺好吃的份子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相機拍完之後彈出來一張相片,朝一把照片遞給暮柏。
“很好看。”
暮柏拿著照片仔細看了看。
確實光線挺好看的。
“這還差不多。”
朝一把相機放在桌子上麵,他拿著西瓜,他的吃法跟暮柏完全不一樣,他吃東西很斯文,每次都是一口一口地吃,從來不急。
“看那!”
暮柏指著朝一後麵的晚霞說道。
朝一手上拿著西瓜,往暮柏說的地方看去,嘴裡還在細嚼著。
朝一轉頭看回暮柏,卻和相機的鏡頭對視。
哢嚓–
相片裡,朝一穿著短袖,手裡端著西瓜,領口處有一個扣子,他回頭的一瞬間,眼睛對著鏡頭,脖子後麵還有一大片的晚霞,他的眼神很平靜。
“偷拍回去了!”
暮柏拿著照片在朝一麵前晃來晃去的,像是在嘚瑟。
多大人了。
朝一看著暮柏,他嘴角微微向上,能看出來他心情很好。
“這裡好看嗎?”
“啊?好看!”
暮柏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他把照片放在桌子上,他看了看四周。
“跟我來。”
朝一帶著暮柏來到了旁邊的一處平台,旁邊有個秋千,這裡有兩把小木椅,椅子麵前是畫架。
“暮柏,在這裡畫一幅畫吧。”
把美好定格在這一刻,在你的畫裡!
“好!”
我以後會畫很多畫,去填滿內心的空缺!
暮柏坐到小凳子上,他把旁邊桌子上的畫紙貼上去,他小心地打開旁邊一盒全新的顏料盒。
朝一在旁邊坐著看暮柏畫畫,晚霞漸漸褪去,微風給周邊降了降溫,除了花壇中間潺潺的流水聲,還有一兩聲呱呱。
暮柏的畫中有這花園的一切,他在旁邊加了一個圓形石桌,上麵放著幾塊切好的西瓜,有一塊被人在中間咬了一大口,還有一塊被人在旁邊咬了一小口。
不同的是,背景是落日時分,天色偏粉紅,有的地方已經變紫了,彩雲把太陽擋了一半。
暮柏拿手機把這幅畫拍了下來。
夜晚,在朝一的房間,暮柏從口袋拿出來晚上偷拍朝一的那張照片。
他的手摸著那張照片,他在笑。
很晚了,要休息了,明天見。
隔壁房間,朝一正在看微博。
微博:您的關注小醜魚,更新了一條新微博。
朝一點進去之後,看見了晚上暮柏畫的那幅畫。
配文:落日,晚霞,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