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晴天,暮柏靠著窗,手機突然來了短信。
紀律:好幾天沒看見你了,真想你了。
暮柏:正常點行嗎?我要複習,不出去。
紀律:行吧,寒假玩?
暮柏看著這條信息,又看了一眼朝一,朝一坐的筆直,認真看著黑板上的解題過程。他把頭偏回來了。我非要和紀律待一起,有本事你繼續管我啊。
暮柏:行。
暮柏把雙手插口袋裡,看著麵前的試卷,胳膊往朝一那挪了一下,準備碰他,又收回來了。
朝一扭頭看他的試卷,但沒看他:“第八題你在CE與AD間作個直角三角形,CE直角邊,就算出來了。”
“我沒問你,自作多情什麼?”暮柏把胳膊都收回來,右手拿起筆,擋著朝一,自己寫了起來。
他連接了朝一剛剛說的那條輔助線。算出來了,選A,簡直就是一碟小蛋糕!easy。
朝一每天都忍著沒有往那邊看,他也想快點等到期末考試。
夜晚時,朝一在總分,在拚題目。如果這次期末考了這個考點,暮柏應該可以拿11分,減去作文扣的平均分應該是130分到140之間。還有物理,壓軸題能拿個八分,這個也要加上。
朝一就這樣一筆一劃在草稿紙上總分,他一般三天才能總出一科的分。鬨鐘顯示已經下午十二點半了。
第二天課間,朝一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暮柏轉身在和桃月他們聊日曆安排。
桃月指著日曆上麵的11月份,惋惜道:“隔壁三中都有秋遊,我們學校硬是要拖到明年11月份,唉,好慘哦。”
楊佳佳把日曆翻了翻,指著2014年四月道:“我之前向欣姐打聽了一下,四月應該有春遊!再說了,今年十二月份初時才剛分班,要是十一月份去秋遊,也太不明智了
我倒覺得學校這樣安排挺好的!”
明桐把日曆又翻回來,指著月末問:“喂,今天都12月30號了,你們不慌期末考試嗎?還有兩個星期!”
暮柏趴在桃月的課桌上:“我還希望考試快點來呢。”
桃月看見門口進來一個人,把日曆合上了
“好了好了,明桐你快回去,欣姐來了。”
“來把物理試卷拿一下,下節自習啊,我要去開會。”胡欣心把試卷放講台上後就走了。
兩個星期後,從食堂回來的路上,暮柏被風吹的一抖一抖的。明桐突然指著地上枯黃的大樹葉子。“暮柏,打個賭,我踩上去是響的還是癟的?”
“幼不幼稚,響的吧?”暮柏把目光往操場那條道上看,看見一個背影。
明桐去踩了一腳樹葉,沒聲。
是朝一?他好像每次都是一個人去吃飯的,在班上也沒有關係很好的朋友,話說他不是要轉學嗎?
“靠,暮柏,是癟的,可我有強迫症啊!我好想踩個響的,暮柏?暮柏你在聽嗎?”
暮柏突然回神過來,指了指前麵的枯葉堆:“去那,踩個夠。”
期末考試的考場裡,暮柏在寫試卷,朝一按著考號在他前麵,中間隔著四個人。
就算這樣,朝一寫作業時總是筆直坐著,長的也比其他人高點,暮柏一抬頭還是能看見他的背影。
這題好難,隻想寫第一問,不行,哎!我怎麼可能考得過他,我就當跟明桐一樣,坐講台旁邊,或者旁邊是個木頭,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考完後還要上一個星期的課才能放寒假,不過成績很快出來了。
胡欣心讓暮柏下課去辦公室找他,但辦公室裡胡欣心在和朝一說話,暮柏輕輕推門看見了,又退出去了。
“朝一!我就說這麼這幾天我的辦公桌有點雜,你是不是把班上同學試卷翻去了,第二天早上又還了回來?”胡欣心拍了一下桌子,雖然不重,說話聲音卻大了一點。
暮柏靠在門邊,看著操場。
什麼翻試卷,欣姐發這麼大火乾嘛。
“對不起欣姐,我。”朝一低著頭,後麵又補充了一句:“下次不會了。”
“這次考試排的是省排名,全市統一考,你在這裡乾嘛呢?把考試當遊戲?還玩起控分了?不過你算有點本事,控了個第二,還是一分!我看你就是太驕傲了,你以後就坐講台旁邊去,這次成績你自己和你家長說!”
“知道了,我會回去和她說的。”
朝一出去了,開門時看見趴在欄杆上的暮柏,暮柏扭頭和他對上眼,朝一頓了一下就走了。
莫名其妙,像個小偷一樣,我又不是來捉人的,走的這麼急乾嘛。暮柏看著朝一離開的背影,打開了辦公室的門,一股暖氣襲來。
“欣姐你找我啊?”暮柏走到胡欣心麵前,胡欣心在調座位,她把鼠標劃到講台那邊後,對著暮柏微笑:“不錯,暮柏,挺有學習天賦的,還真讓你拿第一了,你想坐哪裡啊,我給你換。”胡欣心在操作座位排表。
“啊?老師你沒弄錯吧,我第一?你剛剛那麼生氣是不是朝一要轉學了?”暮柏說的很快。
“什麼轉學?沒有,成績表在旁邊,你自己拿去看,額,總體來說很有進步,放寒假也不要鬆懈啊!”
暮柏看著排名表僅隔一分的差距,又想起剛剛能聽見胡欣心說的一些話。翻試卷,控分,鬨著玩?朝一你很喜歡耍彆人嗎?我在你心裡就是需要你讓分的人?太侮辱人了!
朝一回到教室後,先看了一眼試卷,又自覺地收拾自己的東西。我算的分差應該有十來分,為什麼最後隻差一分,除非他壓軸空題了,解都不寫的那種。
“一哥你要走了?欣姐沒說你什麼吧,我看她剛剛叫你挺生氣的。”桃月看著臉色不太好的朝一,小心地詢問。
“沒事,這幾天沒休息好,考砸了,換個座位而已。”朝一把座位推到講台那轉眼和暮柏對視。
暮柏站在門口。
“朝一你什麼意思?”暮柏手裡拿著排名表,問朝一。
暮柏幾乎是喊著問的,周圍許多吃瓜的同學看了過來。朝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差十幾分還好,隻差一分,就顯得十分挑釁且刻意了。
“我。”朝一欲言又止。
周圍有好多同學都往這邊看,都在竊竊私語。
暮柏往朝一那走了走,用僅僅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好了你不要說了,我,暮柏,我配不上您拉下麵子故意給我讓排名,我雖然沒你聰明,學習沒你好,可我起碼不會去偷看彆人的試卷!”
朝一沒說話了,暮柏說完也回座位了。朝一低著頭整理東西,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他確實是這樣做了。起初他隻覺得暮柏很在意名次,又想借此機會跟暮柏保持距離感。
暮柏下樓了,在男廁所的那個隔間那,隻有一圈一圈的煙霧,格外地安靜。
再次回到教室時,自己的座位沒有變,但同桌換了,換成明桐了。
暮柏此時隻覺得心煩意亂。
為什麼,為什麼要給我擦藥,給我創可貼,幫我在廁所擋老師,幫我拒絕紀律的邀請,總是在我不懂題目的時候突然告訴我解題思路。現在卻這樣耍我,侮辱我,你是單純玩我,還是瞧不起我?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小孩子,他的媽媽給了他一盒草莓,那盒草莓他吃的很慢,很珍惜,等到吃完時,媽媽卻和他說,對不起啊,不是給他的,弄錯了。
可是小孩子是聽不見前一句的,隻聽得見後麵那一句:弄錯了。就像之前他做的那麼多事情,現在都幻化成一句。耍我,單純玩我。
暮柏的桌子上還剩一個月前朝一用過的藥膏,暮柏把他揣口袋裡了,趴著就睡,即使被老師點了幾次。
“有些同學考的很好,就覺得自己飄了,連課都不想聽了,好吧,既然你實在不想聽,你就出去吧。暮柏!”
暮柏在樓梯口趴著護欄,外麵天氣在下雨,時不時有冷風吹來,很冷,也讓他很清醒。比起悶熱的教室,他更想趴這裡,門縫中,朝一在看他。
夜晚,朝一回家了。
“媽,這次考了第二。”朝一對著在沙發上做文件的賀念說。
“很難嗎?這次。”
“還行。”朝一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一樣站在原地,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行了,你們老師剛剛打電話跟我說了你控分的事情了,還讓我不要責怪你,說小孩子驕傲很正常。怎麼我在家這麼多年,還不知道你原來是這樣一個目中無人又驕傲自大的人?”賀念玩笑似的問他。
“媽,這次我錯了,沒有下次了。”
“沒事,很多事情還是你自己做了,試了才知道行不行,能不能這樣。你休息去吧,你看起來有點累了,這兩個星期晚上十二點我都看見你房間的燈亮著。”
“嗯,你也是。”
夜晚,橋邊沒什麼人,暮柏剛送完花在回家的路上,他站在橋邊停了下來,看著被路燈照著水波粼粼的河麵。他閉著眼,像睡著了一樣。
橋的另一邊,桃月和楊佳佳在拍照。“佳佳,你拿著相機,給我拍一張我圍著圍巾憂鬱看向遠方的照片。”
“好嘞。”楊佳佳在找角度,拍完看向了橋對麵一個男生。
“怎麼了楊佳佳,拍好了給我看看。”桃月接過相機。“誒,桃月,你的憂鬱王子在對麵呢!”
桃月聞言往橋對麵看:“怎麼感覺有點像暮柏?”
“我靠,應該就是他,怎麼了他,跟失戀一樣。”楊佳佳把眼鏡正了正。
“他這是,在抽煙?媽的,找打是吧 ,走佳佳,我們去揍他!”
“暮!”桃月不說話了。
“我靠,他怎麼跟一個路人打起來了,快過去。”楊佳佳把桃月拉著跑過去,但是桃月把楊佳佳拉到一棵樹旁邊,擋著自己。”
“桃月,你沒看見嗎?暮柏跟一個人打起來了,還愣著乾什麼啊,你不去我報警了!”
“你報警!快報警!”
暮柏被一個中年男人抓著頭發,奪過了他抽的煙自己抽了一口,把霧吐在暮柏臉上。
暮柏頭猛的往前一撞,把暮曉武撞到吃疼地叫了一聲。
“草你大爺的暮曉武!你有完沒完,鬆開我!”
“你個賤種,沒有老子哪裡能有你今天,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我看你經常往花店跑,又找新工作啦?以後每個月給我一千,不然我就去把店砸了。”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像上次那樣亂來,我不會放過你。”暮柏眼睛剛剛撞紅了,像裡麵充血了一樣。
“你覺得你的人生比我有出息嗎?你現在都學會抽煙了,還有什麼學不會?喝酒?打架?家暴?你會成為第二個我的。我跟你是一路人,你還在掙紮什麼?你也會家暴下一個林茨。也會害死......”
暮曉武還沒說完,就被暮柏踹了一腳。“我他媽跟你不一樣!”暮柏想衝上去,但是被暮曉武抓住了雙手。
暮曉武擦了一下嘴巴邊上的血,呸了暮柏一臉。見暮柏死死盯著自己,沒有說話,他又補充了一句。“很難過吧?無能為力吧?要不現在就跳下去?跳下去不就能解脫了?”
暮柏扭頭看了一眼下麵的水,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有一種暈眩感襲來,頭暈想吐,他的腿不自覺地在發抖,在後退。
暮曉武把他的手往前拉,拉到護欄外麵,暮柏掙脫了一隻手,轉身一拳打了過去,對著暮曉武吼道:“你他媽有種就打死我,你打一道我長一道,打十道我長十道!老子身上傷口早長好了,你以為我怕你嗎?你這輩子都彆妄想我能在你這裡低聲下氣像條狗!”
暮曉武被這一拳打的鼻子都流血了,暮柏比之前長的更高了一些,也許是這幾天晚上都泡了牛奶。
警車鳴笛聲襲來,暮曉武聽見鳴笛聲就跑了。隻剩下暮柏,他已經精疲力儘了,脖子上後知後覺有一個煙頭沾在那,身上痛感從四麵八方傳來,隻不過他現在隻感覺累。
房間裡,楊倩在給暮曉武擦藥。
“真是的,你老是喜歡惹他乾什麼,每次搞得一身傷回來,你這個兒子也真是,對自己親生父親下死手!”
暮曉武呸了一口淤血到垃圾桶。“彆說他是我兒子。老子就是看不慣他過得好,跟林茨那個賤女人一樣,憑什麼過得比老子好?挨幾下算了,我要讓他這輩子擺脫不了我,除非他跪下來認清楚誰才是爹!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賤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