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清一個人站在原地,他扒在樓梯口看著暮柏離開的背影,越來越遠。
他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從媽媽去世後暮柏很厭惡他,他好像什麼也做不了,他每年也等呀等,一開始是等見媽媽和暮柏的日子。
媽媽走後他就在等中秋節,楊倩生日的時候,找暮曉武回彩城一趟,雖然每次都不愉快地跟暮曉武打了一架,但楊倩總能把暮清帶回來。
後來,他又不想回來了,因為暮曉武回來總是打暮柏,他不想看見暮柏被打。
林茨死後,暮曉武把暮清帶回南海跟楊倩一起生活,把暮柏一個人留在彩城。03年夏天就帶走了暮清,當時他不到四歲。楊倩沒有孩子,也不能生育。
暮清每個月都會自己省生活費,或者討好楊倩去賺生活費,每個月攢了二百就拿暮曉武的一張空卡打給暮柏。暮柏一直以為是暮曉武打的錢。
朝一出了校門口,坐上一輛車就走了
叮叮,手機響了。
賀念:朝一,晚上想吃什麼跟李阿姨說啊,我這邊有事,我要出差半個月,後天你要軍訓了,你看要什麼也和阿姨說啊。
朝一:好。
他看著外麵灰蒙蒙的天,哈了一口氣在車窗上,車窗又慢慢變得清晰。
“回來啦?”
“嗯。”
“想吃什麼?我去做。”
“不用了阿姨,我不餓。”
朝一回房間了,他躺在床上,閉著眼,然後打開手機,看見很多好友申請,他沒理會,隨後打開了校園群。
他翻著翻著沒看見叫暮柏的群成員。
高一許晴:聽說了嗎?一班有個帥哥,真的好帥,就坐窗戶旁邊,我今天偷偷看了好幾次。
高一楊佳佳:嗯,很帥,但是很冷。
高一桃月:分享文案,那些長的帥的男生為什麼不談戀愛:第一,有喜歡的人了;第二,有難忘的人;第三,有女朋友了;第四,喜歡裝b。
朝一遊覽著那個文案。這123條說的難道不是同一個東西嗎?這第四條...
他沒看了,關上手機,洗漱去了。
暮柏和明桐剛從圖書館回來,暮柏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我靠,暮柏你看,桃月太勇了,她在校園群裡發了個文案,說長的帥的男生為什麼不談戀愛,給你看裡麵說了啥。朝一就在群裡,他估計也看見了。”
明桐又劃了幾下屏幕,把手機遞過去給暮柏看,暮柏沒什麼太大興致,隻是粗略地看了看。
高一許晴:桃月你什麼意思?
高一桃月:不就分享一個文案嗎?至於嗎?
高一覃林晚:彆吵了,我們四班也有一個小帥哥啊,不過長的挺可愛的,我剛看了,他不在群裡,唉,還想加他微信呢。
高一楊佳佳:你們四班不基本全是女生嗎?
高一覃林晚:那個男生聽說好像叫暮柏,初中就是我們這的,聽說人好相處還活潑,比你們班那個好多了。
桃月看見這條信息的時候差點把剛喝的水噴出來。咳咳...靠,暮柏?
暮柏看完消息了,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手上依然在扒拉著電板。
“明桐,後天軍訓。”
“你要些什麼嗎?”
“不用。”
“好了暮柏,我去睡覺了,你彆弄太晚了,需要什麼叫我。”
“好。”
暮柏把電板修好了,放在旁邊,又拿起一個繼續修,修完擺放整齊後才去睡覺。
一個月二百塊錢,根本不夠他日常生活,他從小就學著修電子板,沒有人教,靠著物理書和說明書寥寥幾句地描述學會的,一塊修好了能掙二三十塊錢。
他很自覺,明桐讓他住著,他非要給明桐房租,很多時候也不要明桐的錢,靠著自己掙。
明桐也知道暮柏變了,以前是變得獨立,後來是變得沉默了,他知道是因為暮曉武回來了,隻要有暮曉武在,暮柏就無法安心。他隻能儘量充當一個話癆鬼,因為他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暮柏也願意聽。
軍訓那天,廣播聲很大,陽光很刺眼。操場上都是人,站的很整齊,暮柏站在中間的位置,頭發後麵有一角翹起來了。
主席台上,校領導在講話:“現在2013屆高一新生,開始軍訓,請各班班主任離場。”
教官在前麵站著,暮柏上去拿著班旗,走了一圈後他們回到了操場自己班級的訓練點。
“喂,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立正!”
暮柏忍著哈欠,站在操場上,他們站了一上午的軍姿。
休息時,暮柏在洗手台裡洗臉,明桐偷偷跑了過來,搭住暮柏。
“哎呀我的好兄弟,我快累死了,那麼大的太陽,我們班整整站了一上午!你不累嗎?”
明桐看見了暮柏頭發翹起來了一角,洗手衝臉時拿水給他順了順,暮柏以為明桐在和他玩,也撒了點水在明桐頭上,算是回應。
“誒暮柏,你陰我是吧,看招!”
明桐把水撒在暮柏頭上,暮柏下意識拿手護了一下頭,口袋裡掉了個盒子出來。
“兄弟你乾嘛呢,我又不揍你,哎,這是什麼?”明桐立馬蹲下去把盒子拿起來,看了一眼,驚訝道:“靠,暮柏你...抽煙啊?什麼時候的事。”
暮柏把明桐手上的煙盒拿了回來,臉色有點慌張,迅速塞回了口袋裡,他甩了甩頭上的水,看見了不遠處有一個人在看他。
那是,朝一嗎?
“沒有,這是今天送電板的時候麻將館的人硬塞的。”
明桐摸了摸後腦,想著暮柏肯定不會抽。
“那你放好,彆帶學校瞎晃,被看見要吃處分的,快集合了,走吧!”
暮柏嗯了一聲,手上攥緊煙盒。
午休時,暮柏沒睡,手在口袋裡,摸著煙盒。
後麵坐著的兩名女生正在小聲聊天,他剛好能聽見一點。
“誒,你知不知道我們學校的校霸?”
“是那個叫紀律的吧,整天不學習,還抽煙打架那個。”
“聽說他爹是紀明鵬!”
“我靠,關係戶啊?難怪被記過那麼多次了都沒開除。”
“害,聽說之前他兒子學習挺好的,但是就是談戀愛後,就變得不愛學習了,還染上了抽煙喝酒,染上了戒就不容易,當時大鳥知道後可生氣了,所以他就特彆討厭抽煙喝酒談戀愛的,所以經常帶女生多的。
“哦,原來是這樣,難怪了。”
暮柏聽著抖了一下,他晃了晃頭,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了。
染上就戒不了了嗎?
軍訓快結束了,到了標兵演講的時候,上去演講的是朝一,這個時間段他剛好背對著陽光,他的頭發像是在發光。
暮柏低著頭整理校服,他不想抬頭,陽光有點刺眼,暮柏後麵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
“明桐?”
“喂,給你!”
“什麼?”
“棒冰啊,你最愛吃的,鳳梨味。”暮柏接過棒冰,一口咬了一半,跟上次靠在護欄上一模一樣,隻是沒有笑。
“你怎麼來了,你們教官挺凶的,不怕被罰嗎?”
“我們班教官還是個小隊長,現在開會去了,沒人抓的,放心吧。”
暮柏又一口把剩下一半吃了。
“我去兄弟,你兩口一個棒冰啊,不怕冰嗎?”
“不怕。”
暮柏突然拍了一下明桐。
“乾啥?”
“你看那邊,是不是你們班教官回來了。”
“我去還真是,那我先走了,放學再來找你!”
暮柏拍了一下明桐說:“不用等我,我放學約了人。”
“OK,明白。”
放學了,學校門口人來人往,暮柏拿著手機在發信息。
暮柏:你到哪裡了?
麻將館老板:還有一會,不好意思哈。
暮柏放著手機,在校門口靠著柱子上,他看著向下的人群,突然,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是暮曉武!
暮柏趕緊低頭離開人群,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裡,這個巷子很隱蔽。
“打,給我打,我呸,我看你還囂張個什麼勁!”
“對不起,彆打了!我錯了,我給你跪下,彆打了!”
暮柏順著聲音向那邊看去,剛好和打人的人對視一眼。
“喲,五中的?敢說出去被打的就是你了。”
暮柏沒有搭理他們,正準備離開,又被叫住了。
“很囂張嘛,知道我們老大是誰嗎,紀...”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人踹到一邊去了。
“滾。”
被踹的那人立馬認錯。“對不起老大,我...”
紀律壓根沒看他,他的興趣好像在暮柏身上,這是第一次看見他還不跑的人,甚至沒看出來一點恐懼。
“你,叫什麼名字?”
暮柏看著他,停頓了兩秒,隨後脫口而出語氣輕鬆。
“暮柏。”
“你很拽嘛?”紀律突然一頓,想起來前幾天校園群有人提過這個人名字。
暮柏,是前幾天校園群裡發的那個人,還在紀明鵬的班,仔細看看長的確實還不錯。紀律上下打量了一下暮柏。
他口袋裡那是?煙?
“行,你走吧,彆告訴我爸就行。”
紀律走過去順便遞了一根煙,紀律的目光在暮柏手上停留了一會。暮柏看著那根煙,停留了五秒,接了。
他離開了巷子。
“老大,為什麼不嚇嚇他,你看他那囂張勁,還給他煙。”
紀律笑了一聲。“你沒看見他口袋也有煙嗎?何必找他麻煩,再說了,我看他應該還挺會打架的。接了煙說明他跟我們是一類人。”
暮柏出了巷子口,他麵前有一個人擋住了他。
“同學,可以認識一下嗎?我叫朝一。”
暮柏抬頭跟他對視,朝一比他高半個頭,看著他眼睛旁邊的痣,沒說話。
這個人有病吧,莫名其妙。
叮叮,暮柏手機響了。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
暮柏繞開了朝一,低頭看了看手機。
麻將館老板:我到了,你在哪裡呢,沒看見你啊?
暮柏:來了。
暮柏走後,朝一進了那條巷子裡,紀律在抽煙,沒發覺巷口站著一個人。
“離他遠點。”
紀律聞聲扭過頭,把煙掐了。“喲,這不是學習楷模,朝一麼?怎麼也知道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
紀律很討厭學習很好品學兼優的學生。
朝一看著紀律,雖然比紀律高一點,但是人沒有紀律壯,真打起來,還是朝一吃虧些。
“我說,離他遠點!”
“你在教我做事?”他說完便衝上前去抓著朝一的衣領,準備落拳。
朝一躲開了,但是沒注意到紀律的右手,他右手抓著朝一的衣領,拇指夾著剛剛掐的半滅的煙,往朝一脖子上燙。
嘶。
朝一抓著他的右手,上去踹了一腳,兩個人的距離被拉開。
紀律呸了一口:“草,喜歡多管閒事麼?”
他的事不是閒事。
朝一沒搭理他,紀律也不敢打了,他知道朝一整天在老師麵前晃,燙個印子貼個創可貼就能遮住,再打最後是自己吃虧。
“注意分寸。”
朝一留下這一句話就走了。
夜晚,暮柏在修電板,他修完了,像是如釋重負歎了一聲,他有點累了,抬頭看著鐘表。
原來已經一點了,好硌手,這是...煙?
那盒嶄新的煙還在衣服裡沒拿出來,看著很明顯,旁邊有根皺了一點的,那是紀律給的,暮柏把那根煙放進抽屜裡,但那盒嶄新的煙,依然放在口袋。
軍訓完中秋放假了,暮清點開暮柏的微信頭像在放大。
“暮清,你楊阿姨今天生日...
暮曉武在沙發客廳看電視,對著暮清說道。
“嗯。”
從前他這個時候老吵著要去見暮柏,但暮曉武不同意,所以他總是和暮曉武打起來。
暮曉武這個人打人總是喜歡打臉,人長的壯,挨一巴掌誰都吃不消,但他總能跟暮曉武打個平手,兩人最後都吃些傷。
但是現在,他懂得多了,他知道他哥討厭他,他也隻是楊倩不能生育,暮曉武拿來討好的一個物件罷了,說扔就扔了,跟當年的暮柏一樣,他寄人籬下從來都不自在。
什麼都由不得他,相對暮柏,他過的更慘。
門開了,楊倩回來了。
“楊阿姨,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