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扇半掩的純銀門扉。
枯枝攀附,卻光澤如新,數百年的時光仿佛沒有磨損分毫門扉的光輝純潔。門上應屬開啟機關的五處凹槽隻剩三處還存有百年前留存的聖遺物,門扉卻已然呈半開的姿態,流轉著令人難以移開視線的神秘輝光。
眼前的景象分明是第一次見,空的頭腦卻出現了片刻的恍惚。他忽然看見金發白裙的少女、他的血親,拔出金劍自他身邊跑過。
“…就是這裡嗎?”
而溫迪的聲音打斷了空一閃而過的幻視。
旅行者轉頭,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林潯和溫迪已經來了,正站在他身邊一同注視著純銀門扉。
“旅者。”刻晴也看著大霧散儘後的秘境入口,不由皺眉詢問:“這究竟是…?”
畢竟與坎瑞亞人民的詛咒相關,空猶豫著如何解釋,林潯已經上前。她撥開枯枝,伸手向半開的門,這個動作似乎被門扉感應,半掩的門扉瞬間大開,一股強風浩浩蕩蕩地湧出,吹開數米煙塵。
林潯後退,門扉複又關閉,氣靜風止。
“林潯,你知道門後是什麼嗎?”胡桃見狀詢問。
林潯琢磨著,回答:“硬要說的話,陷阱吧?”
林潯不再多解釋什麼了,糊弄學大師又開始發揮她神一般的糊弄技巧,不管是誰問她什麼問題,她總能給出一堆好似信息量很大但實則叫人毫無頭緒的回答。
“林潯那家夥……”派蒙一臉屑地看著林潯糊弄大家,湊在空耳邊悄悄說話,“不過…既然找到那個秘境了,希望坎瑞亞人民的詛咒可以快點解除,這樣林潯應該也會輕鬆很多吧?…唔,不過我其實覺得林潯好像一直都挺輕鬆的。”
空沒有搭話,目光溫和安定。
關於那個秘境林潯打算如何處理,他本來是打算晚點再問問林潯。隻是林潯小姐是真的很忙,回到營地後,她一會兒全神貫注地用端腦搶丘丘人手辦,一會兒又和行秋湊在一起看起了。
落日融金,暮雲合璧,黃昏中的少年少女一邊看書一邊因書中的情節鬥嘴吐槽。
空隻好耐心等到落日後,卻沒想到林潯吃完晚飯和杜林開了會兒視訊就早早休息了。
“她是不是故意的!”派蒙嚴重懷疑,“這家夥,難不成又打算背著我們乾什麼壞事嗎?!”
這次沒有。
因為當天深夜,空就被戳著腦門戳醒了,蹲在他麵前的少女無聲地托著腮眉眼彎彎,而不知何時到來的熒淡定地站在帳篷口望風。
次日,一起解開無妄坡大霧之謎的眾人發現林潯與旅行者已不在營地,他們重回那扇銀白門扉,隻見雙子在門前,不見林潯身影。
此時的璃月當權,一邊要處理帶來群體瘟疫的邪異修女像給這座貿易之都帶來的後續影響,一邊還不得不考慮古國的君王一旦出事該如何處理相應外交危機,以至於那扇神秘莫測的銀白門扉後究竟有什麼秘密都變得次要起來。
所幸天權星
沒有頭疼多久,擔心林潯和旅者能不能處理好奇異植物的雨林巡林官來打破了僵局。
“她一個人進了秘境?”提納裡不能理解為什麼要將和狗打架都勝率五五開的林潯放進危險難知的秘境。
不是質疑旅行者,提納裡深知旅行者的正直與善良,這其中一定有所隱情,但林潯已經進去兩天,他實在放心不下。
“空,其、其實我也有點擔心…”派蒙期期艾艾。
“對對對!”一直在觀察事態沒有離開的胡桃也像模像樣地開口:“不管是要做什麼非她不可的事,兩天時間也夠了吧?再拖下去,可就真的要用到她在我這兒定的衣冠塚啦!”
空沒有吭聲,他本來也不同意林潯獨自下本。但那天晚上,在林潯笑眯眯地戳著他的腦門把他戳醒前,他正好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雷霆、閃電和狂亂的暴雨,夢見暴風雨中燈火輝煌的城市,夢見自己在劈裡啪啦地打在身上的暴雨中帶著幾乎要淹沒世界的悲傷狂奔,就像在奔向一種無解的命運。
那種情緒灌滿了他的胸腔,讓他在對上熒通透平靜的金眸時,終於明白熒是帶著怎麼樣的決心,在理解與信任著林潯的所有決定。
“…你即便進了那扇門,也幫不了她。”見空緘默不語,熒便開了口。她一一掃過在場仍在觀望的眾人,語氣淡然平和:“阿潯讓我守在這裡,是為了避免無知之人誤入,如果有人堅持要進去,我不會阻攔。”
“但如果沒有做好再也出不來的覺悟,我奉勸你不要進門。”
熒轉過身,露出不願多談的神情。
提納裡神情平靜,看不出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他走到那扇散發著不凡光輝的純銀門扉前,看著門扉上的聖遺物沉思。
半晌,他側過頭來,“…總之,她現在其實也並不安全對嗎?”
狐耳少年在眾目睽睽中退後兩步,拿出他的巡林手記,從上麵撕下兩頁紙寫了封短信。他的動作不快,寫好後便交給旅行者,轉身時腳步一頓,似乎又進行了片刻的思考,最後還是選擇推開門。
純白的輝光流泄而出,盈滿了他的視野。
那輝光過於溫暖了,像是雨林正午時的陽光,提納裡不自覺地感到放鬆和疲乏,但幾乎是立刻他便意識到自己的鬆懈,甩甩頭用力睜開了眼睛。
趴在床邊輕顰淺笑的少女便映入他的眼簾。
樹屋、窗外伸進的闊葉植物、熟悉的草藥香氣……,床前的少女浸沒在金子般的午後陽光中,笑得狡黠又動人:“醒啦?”
提納裡一時沒反應過來,從床上坐起來,才感覺自己腦袋有點疼。
床前的少女仔細觀察著他稍顯遲鈍懵懂的反應,不由微微倒吸一口冷氣,演技極為浮誇地露出凝重而嚴肅的神色,沉重道:“…失憶了?”
提納裡麵無表情,“林潯。”
“看來沒有。”林潯秒下結論。
“師父醒了嗎?”從門外進來的綠色小卷毛高興地小跑過來,一番關切,
提納裡才知道自己是在巡林時腳滑撞到了頭。
巡林官小屋裡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雖然是巡林時遭遇暴雨,可視度不佳又泥濘路滑,但一個經驗豐富的巡林官在巡林時腳滑撞到腦袋,還要被巡林員們背回來實在是……太—好—笑—了!
柯萊顧及著師父的自尊心表現得一副這不算什麼師父你不必在意的樣子,但林潯已經在旁邊笑出了眼淚,還不忘跟提納裡描述當時的場麵:“…哈哈哈哈,就…當時還在下雨哈哈,法伯德、法伯德不知道你傷得怎麼樣,背著你哈哈…一直在化城郭裡跑來跑去地大喊醫生哈哈哈哈……”
當時的場麵十分震撼,好像提納裡傷重得要當場去世一樣,搞得大家都提心吊膽的。
結果巡林官大人隻是被磕出一個包。
“很好笑是不是?”提納裡黑風陣陣。
見勢不對,柯萊立刻丟下一句師父師娘我先出去了就離開了房間,林潯當即也要溜,卻被提納裡牢牢握住手腕。
黑發少女立即端正態度,“也還好,一般好笑。”
見提納裡不說話,她又露出一種大概是從賽諾那裡學來的,一副我違背了自己的良心的直男沉重臉,道:“不好笑。”
提納裡被她氣笑。
但說到底巡林官先生還是很好哄的,見林潯認了錯還是放過了她。揭過這一茬,提納裡才摸了摸自己後腦勺,若有所思,“…剛剛好像做了一個夢。”
林潯:“嗯?”
“唔,好像是夢見你進了什麼門,我進去找你。”門外大概是有化城郭的居民詢問巡林官的身體情況,隔著門窗能隱隱聽見柯萊與其的交談,混雜著幾聲暝彩鳥的鳴叫。提納裡下了床,在輕閒的時光繼續說:“純銀材質的門,總感覺…嗯,該說特彆嗎?”
“空庭之門?”林潯冷不丁冒出一個詞。
她還坐在床邊,盤著腿從床頭櫃上摸了一個墩墩桃,“怎麼突然夢見那麼久之前的事?”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嗎?
衣櫃邊的長鏡中映出青年清瘦有力的身形,提納裡下意識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一會兒,隨後想起什麼,看向自己無名指上的婚戒。
他回頭去看林潯。
林潯還坐在床邊啃桃子,腮幫子在陽光中一鼓一鼓。見提納裡看著她不說話,林潯瞬間警醒,“該不會…是某隻狐狸懷念起了婚前自由快樂的單身生活,所以故意說自己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夢想搞點道德淪喪的暗示吧?!”
“…會做這種事的隻有你吧?”提納裡扶額。
林潯頓時便笑了。
她快快樂樂地放下桃,赤足朝提納裡撲過去。巡林官先生接住她,看著黑發如緞的少女眸光閃爍地抬頭望他,輕聲細語地說:“但是你也知道的,我最喜歡提納裡了……”
巡林官先生老臉一紅,一時沒接住這記直球。
兩個人耳鬢廝磨了一會兒,眼看氣氛逐漸溫存起來,林潯眨巴眨巴眼睛,美麗而無辜,“那…之前的事,提納裡也不生氣了吧?”
被哄得腦子一時不清醒的巡林官,“什麼事?”
“就…我在沙漠玩的時候,不小心認了你媽媽當姐姐意外成為了你小姨的事………”
提納裡,麵無表情。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