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隔牆心有異 蒲柳惡人摧(1 / 1)

斬朱雀 昭邑 3855 字 10個月前

拾風雨的桃花眼格外明亮,料定她一定會答應一般淺笑著,雙手牢牢捧住她的雙肩,將她視作珍寶。

花錦怡抿抿嘴,感覺自己被兩股力量不停拉扯,一邊是這三個月朝夕相處的點滴和悸動,一邊是自己和鏢局上下的性命。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她黯然的情緒仿佛給了拾風雨當頭一棒,他自嘲般輕笑著,雙肩微垂,莫名頹圮,歎氣道:“還是不行嗎?”說完,轉身離去。

走了也好,這樣她就再也不用為想辦法趕他走苦惱,就可以回潯州鏢局安穩度日,以後再不相見。花錦怡淺笑著,眼淚還是順著臉頰流下來,隨著他背影的消逝,心裡好像有一個地方空了。

不再想他,她獨自到小紅山上遠眺,回想當年和石崇洗登高望遠時的歡暢,心裡終於舒坦一些。

回到房家,翠竹正在廚房忙活,看見是她獨自進門,扯著嗓子問好:“錦怡小姐回來啦,我正要給你們溫飯呢。”她向花錦怡身後望了望,疑惑道:“拾公子怎麼沒和你一起?”

花錦怡笑著開口:“許是什麼事耽誤了,無妨,你去乾彆的事吧,我來就好。”

翠竹笑著走開了,她實在喜歡這樣的客人,便也不見外,到主臥去服侍夫人去了。

入夜,拾風雨還是沒回,房子厚倒是不擔心,畢竟拾風雨武藝高強,尋常人奈何不了他,但他心裡好奇,專門跑到花錦怡房門前去偷看。

許是拾大哥今日終於有勇氣表露真心了,正和花錦怡在房裡互訴衷腸呢?

他貓著腰剛走到花錦怡的房門口,正要貼上耳朵去聽屋裡的動靜,後腦勺好像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

房子厚拿手摸了摸,抬頭看看,廊下有個燕子窩,他心裡罵了聲晦氣,怎麼不偏不倚掉他腦袋上了,還好不是鳥屎,便複又傾著身子去偷聽。

“哎呦!”這回後腦勺更疼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不偏不倚,正打在剛才同一個位置,隻是力道大得多,房子厚沒忍住呼喊出聲,他顧不上八卦,幾步跑回房間去,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邪門了!他躺在床上歎氣,什麼都沒聽著還白白挨了打,他摸摸腦袋,心想拾大哥這是什麼意思,既然在為什麼不露麵?他敢肯定,扔石子打他後腦勺的除了拾大哥沒彆人!

次日,繡娘拿著成衣上門,房海平和夫人為表感謝,特意給兩人拿上等的麵料做了一身錦袍,既漂亮又方便活動,還拿上好的棉絮蓄了兩套加厚的中衣,可以套在裡麵禦寒。

翠竹歡歡喜喜將繡娘迎進來,和夫人一起圍觀花錦怡試衣服。

石宅,石崇洗帶著柳洪珍登上了馬車。

今日大理寺卿沈大人家的公子成婚,兩人不便帶著兒子,將兒子留在家中,帶著厚禮前往沈家觀禮赴宴。

柳洪珍來京城已經一年多,早已習慣了跟著丈夫應酬的事情,捧著禮盒遊刃有餘。

沈大人做了多年大理寺卿,在斷案方麵頗有建樹,朝中人人敬畏。沈宅門外,馬車順著院牆排了老遠,各家來觀禮的大小官員皆下了馬車步行前往。石崇洗也不例外,他讓下人將馬車停穩後扶著柳洪珍下了車,兩人排在後麵往裡走。

走到門房,石崇封剛剛報了家門,便見門房向他身後看去,隨即話沒多說,轉身進去傳信兒了。

石崇洗順著門房的目光向後看,隻見是高頭大馬拉著楠木香車,馬頭帶著鏤金的額飾,配著流蘇和羽飾,馬車上覆著銅飾,左右窗門垂著錦緞,竟是親王車架。

眾人皆側身站著,沒人說話也沒人再動,乖乖讓出一條路來,馬車悠悠走到門口,車上的人卻不見下來。

沒多時,沈大人小跑著出來迎接,“恭迎殿下,竟勞煩殿下竟親自前來,真是折煞我也!”

石崇洗拉著柳洪珍從門口躲開,靜靜站在廊下,等著這位皇子進門。

馬車的錦緞被一雙玉手輕輕挑起,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衣袂飄飄,如同仙人般從馬車上下來,轉身垂頭抬手,靜等車裡的貴人。

連丫鬟都如此小家碧玉,想來車裡的是晉王殿下無疑。

果然,車裡的人搭著丫鬟的手踏出馬車,正是晉王殿下。晉王目不斜視,將作揖的沈大人扶起,平易近人:“沈大人乃我朝棟梁尚且謙遜,本王不過有幸生在皇家怎可自大,沈公子新婚,本王來沾沾喜氣,爾等不必拘束。”晉王李冶環顧四周,親和有禮。

官大的笑著應答,官小的垂頭見禮,誰也不敢怠慢。雖說如今晉王與懷王分庭抗禮,但朝中還是晉王一黨勢力雄厚,這位沒準就是下一個皇帝。

李冶環顧一周,便隨著沈大人進院去,門房擦擦跑出的汗,又將石崇洗迎過來,笑著說:“石大人莫怪,剛剛事發緊急,未來得及與您知會一聲。”

石崇洗不敢怪罪,再說門房做的沒錯,既有晉王親自前來,不單是他,所有人都得靠邊站。他笑了笑沒說話,將禮盒奉上登記,領著柳洪珍往裡走。

由沈宅的丫鬟帶著柳洪珍去女眷那邊,石崇洗則到了男子席麵。

左右皆在低語,今日晉王到訪,若是能與晉王敬杯酒、露個臉,沒準以後便有了益處,也有人隻思索不語,不知道一向中立的沈大人已經歸為晉王一派,還是今日之事隻是晉王有意拉攏。

石崇洗隻聽著不言語,他不想站隊,也不屑於看這些皇子貴人耍這些把戲,誰當皇帝都好,他隻管乾好自己的事。

與他相比,柳洪珍這邊好多了,夫人們隻說說家長裡短,誰的衣服首飾樣式好,誰家的孩子有出息。石崇洗官職不高不低,她也生了兒子,家裡又開著珍寶行,樣樣都拿得出手,她便也不卑不亢地與昔日的官小姐、如今的官太太們坐在一處。熟悉一點的過來找她打聽打聽新款式,不熟的也能湊過來聊上幾句,一派和諧。

沈夫人坐鎮,帶著眾婦人小姐圍爐品茗,等著儀式正是開始。

“夫人小姐們嘗嘗這個,這可是我家珍藏的日鑄茶。”沈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帶頭,幾個丫鬟上前為眾人斟茶。

“沈夫人家世代書香,連丫鬟的煮茶手藝都如此出神入化,沈公子豐神俊朗,如今又有嬌娘入門,真叫人羨慕。”席間不時有人奉承,沈夫人儘數收下,她剛剛聽聞,就連晉王殿下都來了,今日滿朝都沒有比她更得意的夫人了。

柳洪珍也隨著大家笑,但教她開口說這些,她是萬萬說不出口的,再說沈夫人從珍寶行拿了那麼多玉石首飾,也不差她這幾句好話。

沈宅的丫鬟今日亦是香風嫋嫋,儘顯大家風采,專門有個小丫鬟為眾位添茶,隻是她好像笨手笨腳的,幾次都將茶水灑了出來,沈夫人瞪了她幾眼沒說話,小丫鬟這才穩住了手腕。

隻是到了柳洪珍這,小丫鬟竟好像更加緊張,壺嘴一歪,將熱茶淋在了柳洪珍的衣裙上。

“你這丫鬟怎麼如此蠢笨,還不給石夫人賠罪。”沈夫人一邊從衣袖裡拿出帕子上前,一邊輕聲嗬斥道。

丫鬟嚇得跪在地上戰栗,沈夫人看著她晦氣的樣子,正要再開口,柳洪珍連忙阻止道:“夫人彆氣,大喜的日子不必因為這點小事壞了心情,我這衣裙厚,沒燙到一分一毫,等會自然就乾了。”

沈夫人本來就不想在今日動怒壞了氣氛,柳洪珍識趣給了台階,她便也笑嗬嗬說道:“還是石夫人大氣,都怪丫鬟手笨,我家正巧有新做的外裙,夫人不嫌棄便去將這濕的換了吧。”

雖說今日沈家為了辦喜事早早將屋裡烘得格外暖和,但柳洪珍的裙子濕答答地貼在腿上確實不舒服,萬一等會去觀禮時裙子還未乾透,反倒給石崇洗丟了麵子。

她推脫了幾聲後,便順從地跟著丫鬟走了。小丫鬟領著她穿過幾間廂房,停在了一間前,聲音顫抖:“夫人請進吧。”

柳洪珍看這小丫鬟不過十五六歲大,許是今日人多她過於緊張犯了小錯,寬慰道:“不是什麼大錯,不必害怕,等會我與沈夫人替你求求情。”

小丫鬟臉上哭笑莫辨,竟有些詭異,低頭推開門請柳洪珍進門,隨即跟著一起進去,到衣櫃裡翻出一件新衣,說道:“夫人先換著,奴婢出去等候了。”說完便退下貼心地關上門。

廂房裡物品一應俱全,就連這衣服都芬馥非常,她拿起衣裙輕輕抖動,香味更甚。衣襟隻有一點濕了,倒是不礙事,隻需換個下裙就好。

輕輕揭開自己的裙帶,一回身竟一頭撞上了一個男子的胸膛,她心下一驚,後背浮起一層冷汗,還未等看清男人的臉,便覺得一陣眩暈,失去意識。

等柳洪珍再睜開眼時,眼前灰蒙蒙的,臉上好像有一層布罩著,她怔了一瞬,突然想起昏睡前撞見的男子,恐懼瞬間席卷而來,沒等她多做反應,一雙手便覆上她的腰肢,如同是浸了多年井水的繩索捆綁在她的身上,潮濕陰鷙,令她不寒而栗。

她強迫自己鎮定,生怕激怒對方,開口道:“沈家今日官員齊聚,更有晉王在場,你綁了我早晚會被發現。”她一開口,那隻手果然不動了。

再接再厲,她說道:“你若現在停手,我答應不再追究……你若需要錢財,我可以許你銀錢,足夠你離開這裡遠走高飛。”

“嗬!”頭頂,一個男人的輕笑聲響起。柳洪珍心裡頓覺不安,隨即她眼前猛然一亮,一張臉映入眼簾。

柳洪珍下意識看了一眼,又緊緊閉上眼睛,眼睫顫抖。她看清了,麵前的男人她今天剛剛見過,當時她垂頭站在牆邊,看著眾人對他的臣服,不是彆人,正是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