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想著怎麼解決晚飯，宋炎發小企鵝來說一起去吃火鍋，順帶再發泄一下在學校無處可發的球癮。
餘凜將幾人的聊天記錄舉給桑清越看，“去嗎？”
桑清越不答反問：“你想不想去？”
餘凜：“那就走吧，他欠我的火鍋也不是一頓兩頓了。”
他們約的地方是離公園不遠的一家小火鍋店，陳訴言家離的比較遠就沒趕來，往常總是粘著宋炎的宋憐憐今日去小同學家玩的不亦樂乎，倒也不常念叨著清越哥哥了。
兩人推門進店，宋炎從座位後探出頭來向他們招手，“這邊這邊！”
桑清越落座後，餘凜緊隨其後，“怎麼今天想到叫我們了？”
“嗨，你這是什麼話啊，我哪次吃飯不叫你們？”宋炎拿起菜單放的正中央，“都快看看都快看看，等會兒都要什麼，我聽說這家的肥牛特彆好吃，先來一份？”
桑清越：“你們先看著來。”
餘凜：“我都可以，你要什麼就算上我一份吧。”
宋炎：“噢。”
兜兜轉轉，點菜的職責還是落到了他頭上。
吃飯的時候，幾人聊到了李師太最近在課上布置的任務。
宋炎：“話說好像是幾個月後還是明年會有一次聯賽，校方會從最近的期末考試中抽取名額。啊啊啊這都是次要的，關鍵是我該怎麼樣才能逃過期末後老媽的竹筍炒肉啊。”
餘凜笑：“怕什麼，怕你還在這兒吃飯，還不回家抓緊刷題啊。”
“你當然不用擔心了！頂多是被李師太拿著語文試題當失敗例子講一講……小桑就更不用說了……”
桑清越隻好寬慰宋炎：“放心吧，你這種一般統稱為考前焦慮，隻要放平心態穩定發揮，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宋炎的關注點卻總是跑偏，“啊小桑你考前也會這樣嗎？”
桑清越：“……當然會。”
宋炎長舒一口氣，眼含熱淚繼續開始涮牛肉了。桑清越分明從他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種類似“啊原來不止我自己，這樣我心裡就寬慰多了”的情緒。
這家店的肥牛是好吃，但桑清越最喜歡的還是那盤蝦餃。從店裡結賬出來後，幾人以宋顏忘帶籃球結束。
宋炎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啊，剛才在吃飯的時候就總覺得忘了什麼，原來是忘拿球了。”
他說罷又笑笑，“嘿嘿，不好意思啊，看來隻能等下一次了。”
餘凜：“就讓你帶這一次還能忘了，算了，下次就下次。”
告彆了宋炎，桑清越和餘凜又一同走上了往回走的那條街。
桑清越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
哦對，自己那次說什麼來著？
——“我想出去一趟，熟悉一下周圍的路。”
——“我剛好要準備出去跑一圈，一起？”
還有。
——“桑清越，你跑這麼快，要我追你啊。”
——“你追啊。”
說實話，桑清越最開始以為自己在這裡是住不長久的，因為看對方的樣子就不是號好惹的人。
可事實卻截然相反。
“在想什麼？”餘凜問。
桑清越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盯著遠方的燈塔好半天了。
“沒什麼，”他搖搖頭，“隻是覺得我們明明才認識幾個月，可相處下來的時間感覺卻已經占據我人生中的大半部分了。”
“那是你還太年輕。”餘凜半真半假地答：“這句話你可以等到幾年後再說，等經曆過一段時間後…看還能不能說出這句話吧。”
餘凜興許是想到了剛剛宋炎在桌上說的話，此時也忍不住在意，“桑清越。”
“嗯？”
“我們現在都高二了…一年之後，你想考哪所學校？”
桑清越這次沉默了好久，才緩緩答。
“說實話，專業我早已想好，可具體哪所學校，還真沒有想過。”
“哦？什麼專業？”
“醫學。”這次他的回答很簡短有力。
醫學其實也分好多種，而具體自己選擇的是哪種，桑清越沒有告訴對方。縱然桑清越很聰明，也絕對沒有想到，在他做出這個抉擇之後，會對未來的他，乃至餘凜，帶來多大的信息衝擊。
“看來以後該改口叫桑醫生了。”
“什麼啊。”桑清越每次笑的時候，都像春日裡突兀的霜雪消融，“也不一定非要當醫生吧。”
桑清越：“那你呢？你以後想做什麼？”
他說話的空隙歪頭看著對方沒注意腳下，餘凜順手將他扯向自己這邊，躲過了一個井蓋。
“我啊……”餘凜遙望遠處的燈塔，桑清越從少年眼中看到了一絲憧憬，卻又一閃而逝。
“暫時還沒有什麼特彆大的理想……那就先希望世界和平，萬事順遂吧。”
桑清越調侃道：“這是理想嗎？這麼偉大啊。”
“這是願望。”
有人從他們旁邊一閃而過，期間蹭到了桑清越的肩，力氣不算很輕，連帶著他又撞到了旁邊的餘凜。
桑清越悶哼出聲。
餘凜回頭，借著夜晚的白熾燈，看清了來人。
是三個年輕人，目測和他們差不多年紀。
其中兩個唇邊叼著煙，正回頭笑的頑劣。中間那個左耳戴著耳釘，一身黑色的機車服，很是不屑的“哼”了一聲。
桑清越明顯感覺得到，在餘凜看見那三人的一瞬間，周身的氣氛頓時變了。
它在黑暗中發酵，越來越濃稠。
餘凜眉心蹙起，帶著壓抑已久的怒火，“是你？”
中間的男生說：“看來很吃驚嘛，怎麼不能是我？”幾個男孩互相對視一眼，笑得頑劣。
餘凜聲音鏗鏘：“道歉。”
對麵“切”了一聲，“你說什麼？”
“道歉，”餘凜再次重複，又不易察覺的將桑清越擋在身後，“給他道歉。”
“喔，這麼護著人家，他是你誰啊，男朋友嗎？”
穿著機車服的男生向前一步又“嘁”了一聲，“好長時間不見，餘凜，你魅力不減啊，連omega都能為你前赴後繼。”
“道歉，”餘凜隻是重複著這句話，他在這種時候似乎格外執著，“給他道歉。”
桑清越明顯感到餘凜情緒不穩，他不知道餘凜和這些人有什麼恩怨，但這畢竟在街道上，萬一真打起來出不出事是一回事，影響治安又是一回事。
“餘凜。”桑清越扯住他的衣袖，不讓他太過於衝動。
可對麵不為所動，領頭的那個甚至還饒有興趣的吹了口哨，話是對桑清越說的，“小帥哥，你和餘凜是怎麼認識的啊？是不是被他那副極具迷惑性的外貌給迷惑住了？哎我跟你說，他可是beta，根本沒什麼用的，我見你長的好看才好心提醒你，快和他分了吧，這樣的人，遲早是靠不住的。”
桑清越討厭彆人對他吹口哨，特彆是alpha 。
餘凜的眉越蹙越深，逐漸凝結成川字。桑清越手中的衣料滑落，在眾人未反應過來之前，餘凜快速趨步上前，拽住了耳釘男的衣領，他或許是被對方的話給刺激到了，又想起了之前的一些往事，此時眼眶猩紅，那表情讓見慣了一些大場麵的耳釘男都吃了一驚。
“我讓你給他道歉！聽不見嗎！”
“你他媽的，大哥…！”其他人見餘凜要動手，兩個人就要湊過來幫忙，餘凜反應極快地閃身而過，拉著耳釘男撞上了一旁的路燈，“我最後再說一遍，給他道歉！”
他們這邊的動作和聲音極大，引來了不少路人駐足回望，卻沒有一人敢上前來。
桑清越匆忙上前，卻不能貿然向前阻撓，“餘凜！”
其他兩個男生要過去給老大幫忙，眼見著這個俊秀漂亮的omega擋在他們麵前，“大庭廣眾之下，你們想打架嗎！”
其中一個看著桑清越，答：“小美人兒，你也不仔細看看，是你男朋友先找的我們老大的事兒啊！”
這邊，餘凜與耳釘男對峙著，對方看著餘凜的眼神，卻莫名有些發怵。他眨眨眼睛，擺手製止了兩位小弟，餘凜依舊攥著他的衣領，拳頭隨時都要揮下來。
耳釘男語調一變，“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不用過來。我道歉，我道歉還不行嗎！那個…小帥哥啊，哥哥我、呸！我也不是故意要撞你的，實在是天太黑，我、我眼瞎！實在是對不起了。”
“這樣可以了吧？”他說完，看著餘凜依舊眉眼下壓的神情，薄唇繃出一道弧線。
餘凜沒說話，隻是鬆開了已經被他抓的皺褶的衣領。
周圍看熱鬨的人漸漸散了。
餘凜喘著粗氣，顯然還沒從剛剛的情緒中緩過來，另外兩人試探著接近，見他沒有反應，膽子逐漸大了起來，回到耳釘男身邊。
“老、老大……”
耳釘男雙手舉起，後退兩步，逐漸收斂起了之前故作懦弱的神態，他聲音咬牙切齒，看著餘凜道：“餘凜，你好樣兒的。好、好，是我大意，你贏了。”
他呼出一口氣，轉身對其他兩人道：“走。”
人走遠之後，其中一個人才敢開口出聲，“老大，就這樣走了，那我們今天鬨這一出…是圖什麼？”
汪晏摸了摸耳側的耳釘，聲音陰惻惻的，“哼，隻是確認是不是他罷了……我們不急這一時。”
“餘凜，我遲早會報複回來。”
*
餘凜激動之下的喘息漸漸平複了。
桑清越看著少年硬挺的側臉，已經逐漸有了之後成熟的雛形，他試探著去拍對方的肩，餘凜的眼眶依舊有些紅，他也看過來了。
桑清越沒出聲，隻是那雙搭在人身上的手仿佛有無限溫和包容的力量，讓人無端感到安心。
餘凜喘息一聲，“對不起，我剛失態了。”
桑清越搖頭，“你沒必要對我說對不起，好受點兒了嗎？”
“嗯。”
餘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嗎？我說，‘我可是打架的慣犯’，你現在信不信？”
“我一直都信。”
這個回答是餘凜始料未及的，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空白，不知該作何反應。
“可那又如何？我了解的是你的為人。我也一直相信，那些所有的事情，都另有隱情。”
就像你曾經相信我那樣。
後半句話桑清越沒有說，可餘凜就是從他的眼睛中看懂了。
餘凜笑了，像之前每次那樣。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