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凜佯裝思考，“猜不準，你告訴我啊？”
桑清越卻是不說話了，正巧此時，其他幾人接二連三的穿過人群朝他們這邊走過來了，曲美美這次跑的最快，手中不知什麼時候拿了一根自拍杆，遙遙的就朝他們喊。
“餘凜！清越！來這兒拍照啊！”
被喊的兩人對視了一眼，有聽到女生身後宋炎的聲音，“拍什麼照啊……”
桑清越收回目光，輕輕道：“走吧。”
“陳訴言呢？”
“他去買雪碧了。”
“哇啊宋炎你剛從這邊走的時候都沒告訴我清越畫這麼好看。”曲美美拿著手機哢嚓哢嚓就是一頓拍。
宋炎：“我這還不是怕打擾你拍照發揮。”
“呿，”曲美美撅嘴，“不信哦。”
曾經總不知道什麼是懷念，今天有不算熾熱卻依舊耀眼明媚的陽光，少年身邊拿手機拍照的少女，提著幾罐雪碧匆匆趕來的少年，還有……往這邊彙合的另外兩個。
曲美美給桑清越的那張來了張超大號特寫，隨後展顏一笑，“好啦！”她轉過身來，調整到自拍模式，又找了一個十分好看的濾鏡。自拍杆被拉到最長，相機中所呈現的是源源不斷的人流。
“你們快過來！”
“我數321——”
“3——”
宋炎跑到她身後匆匆入鏡。
“2——”
陳訴言從無數人群縫隙中艱難穿過，提著雪碧氣喘呼呼的及時趕到，但神色鎮靜。
“1……！”
剩下兩人也及時趕到，餘凜搭著桑清越的肩對著鏡頭傾身微笑，桑清越被擠到了兩人中間。
“——茄子！”
“哢——”
倒計時結束的那一刻，畫麵被永久定格。它像是青澀時光中被封存下來的標本，等到你經年之後回望會發現，它仿佛不會為時間所枯朽，相片中的人依然赤誠，依然天真，依舊是最初的模樣。
或許現在的他們還不會知道，這張照片在後來漫長時光的悠悠長河中，被無數次銘記想起，眼眶酸澀之時，又輕輕放下。
“OK，”曲美美將自拍杆放下來，其他幾人也湊過去，視線來到小小的屏幕上。
宋炎摸摸鼻子，“怎麼把我拍的傻裡傻氣的。”
陳訴言：“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本來就長這樣。”
宋炎：“……”
不會說話請你閉嘴。
曲美美笑了，“哪有，我覺得我的拍照技術還是挺好的嘛。”
畫麵中，宋炎站在第二排，一手搭著和他同在一排的陳訴言的肩膀，另一隻手比著一隻特彆傻叉的剪刀，陳訴言似乎是有些嫌棄，視線微微偏向宋炎，卻也是看著鏡頭的。而曲美美仰著頭笑得巧笑嫣然，手機呈45度舉向天空，在她身邊的是桑清越，對方一手拉著側肩的書包肩帶，薄涼的眼皮撩起來，唇角有一絲細微的笑意。桑清越的另一側是餘凜，餘凜有些高了，他微微向前探身，一隻手插兜，另一隻手放在桑清越肩上，輕輕捏著旁邊人的書包肩帶，看向鏡頭的眼眸很亮。
一時間，幾個人靜靜看著照片，許久沒人說話。
“等回家…大家一起建個群吧，我將照片發給你們。”她說著，卻抬手捂住了眼睛。
宋炎：“哎那敢情好啊，到時候找個相框裱起來…掛在床頭邊，我要天天看——曲、曲美美，你怎麼了啊這是？這咋還……”哭了呢。
“沒有，”曲美美抬手抹著眼睛，“沒有，我才沒哭。隻是…隻是嗚嗚嗚……”
“看見這張照片就莫名想到之前刷過的一些視頻，聯想到我們畢業的時候了……”
好幸運啊。
是啊，好幸運啊。
究竟是怎樣的機緣機遇，才讓他們幾個相遇在了一起。
“抱歉，”曲美美說：“我剛剛失態了，隻是一張照片而已，還非得弄這麼矯情。”
幾人一同走在梧桐道上了，桑清越輕輕的對她說：“沒有。”
曲美美：“嗯？”
“就是啊，哪兒矯情了，根本沒有，”宋炎往前跑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倒著走，“喂曲美美，你整天跟我們幾個玩在一起，乾嘛啊，幸不幸福啊？”
曲美美徹底破涕為笑，“滾啊宋炎，我明明是喜歡跟清越呆在一起。”
噓——
我們要聽我們說。
相片而已，哪兒有什麼矯情。
微風總是悄然訴說，隻是偶然聽到——
少年回頭望，笑我還不快跟上。
*
之後幾人相約去了如臨港的一條娛樂街，幾人原本要去商場的□□，曲美美在路上偶遇了初中的同學，說要去跟人一起抓娃娃。一時間剩另外四人麵麵相覷。
“去乾嘛？”
“這邊走？”
“看電影？”
“去網吧？”
一陣沉默。
宋炎“嘖”了一聲，“意見不合啊。”
陳訴言這是摸出了手機來，“我一會兒要回家吃飯，聽說隔壁又出新活動了，這次辦卡九五折，誰去？”
“我我我！”宋炎舉手，“在學校管的嚴，在家玩兒不上，已經好久沒上過頁遊了，今天想過過癮。”
兩人將目光移向另外兩人。
桑清越神色平靜，“我等會兒還有事…真的，你們去吧。”他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睛看的是餘凜。
餘凜默不作聲，其他人都看著他，他過了一會兒才道：“我不去了，之前的號打到滿級賣出去，對於我這種滿級玩家來說，已經沒意思了。”
宋炎哀嚎：“老陳我們走！我就知道從他餘凜嘴裡說出來的話就沒什麼好事兒！憑什麼你通關了我還卡在大boss那兒過不去，嗷！”
眼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桑清越低頭，輕輕笑了出來。
“所以說，為什麼你通關了他們沒有？”
餘凜也笑，“這可能就是…氪金的力量？”
餘凜說完頓了頓，“騙你的，其實是運氣加實力的力量。”
兩人回到商場一層，周遭又亂又雜，背景音樂係統還播放著當下流行的音樂，兩人不知不覺就逛進了一片區域，餘凜心血來潮買了一隻表，表麵和表帶都很簡潔，他戴上之後問：“感覺怎麼樣？”
桑清越靠著身後的貨架，餘凜將手腕放在他麵前。桑清越思考了一瞬，卻不知想到了什麼，從身後精致的木架上取下一副半框眼鏡，拿著兩隻鏡腿靠近餘凜。
歌曲傳遍商場的每個角落，也順著吵鬨的人群中，鑽進人的耳朵裡。
“看你第一眼總覺得溫柔無解
這世間庸俗紛擾
後來我懂你的特彆”
……
兩人的距離很近，甚至有些過於近了，以至於餘凜能清晰的看到桑清越根根分明的眼睫。
“若能撕開無限遐想
偶然透出一芥微光
I realized it was just a piece of frost and snow”
……
眼鏡是無度數的，視線中仿佛被籠罩上了一層透明的薄紗，餘凜呼吸一滯，他不知道這種微妙的感覺從何而來，或許是從桑清越靠近他的那一刻起。
“好了。”桑清越放下手，餘凜也回過神來。
“這樣就像了，”桑清越作思考狀，“你彆說，還真挺像的。”
“什麼？”
“眼鏡西裝手表皮鞋，現在隻差其二。”
餘凜明白過來，“桑清越，你是要我去當精英人士啊。”
架上眼鏡後，那雙總是看人帶著自己不曾察覺的戾氣的眼睛好像也被霧化了，一種矛盾的感覺凸顯出來，青澀又成熟。
一種成語在腦海中沒來由的冒出來，雖然它與餘凜全身上下沒有一處符合。
如果是曲美美或當下沉迷網絡偶像劇女生在此，大概會嘶吼“哦哦哦啊啊啊斯…斯文敗類？”
這或許就是餘凜幾年後的樣子。
“好看嗎？”餘凜甚至主動用手指托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
桑清越麵無表情，但餘凜讀懂了他眼中的情緒，明晃晃的四個大字“你又自戀”。
“好看。”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聽聽？是指眼鏡、手表、還是我？”
“……我從來都隻說一遍。”
餘凜點頭，“我明白了。”
——不管是眼鏡、手表、還是我，都好看。
餘凜看著天花板，“這裡，這首歌是什麼？”
桑清越：“嗯？”
“想聽。”
“你猜。”
餘凜笑：“看不出來啊桑清越，你還挺記仇的，乾嘛總要我猜。”
他搖頭，“算了，反正我聽清楚歌詞了，回去百度。”
桑清越疑惑，“這麼吵，你能聽清？”
“是啊。”
好奇怪，從你靠近我開始，整個世界都會變得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