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輕歸輕,但還是被某人感覺了出來。餘凜問他,“你累了嗎?”
桑清越抬起頭說:“還好。”
“想靠就靠吧,”餘凜說:“凜哥大度,才不跟你計較。”
醫生說過,omega靠近契合度很高的alpha會感到舒服些,但桑清越卻在餘凜周圍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心。
第二天早上,桑清越下樓時,發現餘凜正在陽台邊鼓搗著一個木製花架。
“你在乾什麼?”桑清越問。
餘凜見他過來,抬手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汗,“突然間發現家裡的植物有點多,或許需要這個東西。”
“哪裡多了?”
明明就隻有幾盆冬青,一盆梔子花和仙人掌。
餘凜:“現在不多,可不代表以後。”
桑清越挑眉,“你還對這些感興趣?”
“啊,”餘凜答道:“或許吧。”
桑清越有些奇怪,“你不是說之前家裡除了仙人掌,剩下的都活活被你養死了嗎?”
餘凜回答的毫不猶豫,“所以才需要你的幫忙啊,桑老師。”
兩人互損了幾句,餘凜說要帶桑清越去換手機。
“我不換。”桑清越說。
兩人已經進了店,餘凜與這家的老板兒子相熟,聽到他的話後轉過身來,“你不換,那是想修好?”
桑清越:“嗯。”
“嗯?凜哥你倆商量好了沒?我要開工了。”杜西是餘凜的初中同學,因為從小學習成績拉垮,被他爸教育後便立誌要早早步入社會,現在沒事乾的時候就替他爸看店。
“嗯,那你幫他看看吧,這手機還能不能修複。”
杜西結果擺弄了兩下,自言自語道:“這手機看著挺新的啊……”他抬頭看這兩人,“這前麵還有幾個人,如果不急的話先放這裡可以嗎?我可以試試,最遲明天下午你再過來取。”
餘凜看著桑清越,桑清越說:“行,謝謝了。”
杜西從一開始就在打量桑清越,“不客氣,餘凜的朋友嘛,下次進店我可以給你打折哦。”
餘凜深知他這朋友口中兜不住話,拉著桑清越往門外走,“那行,我們先走了啊。”
“彆啊彆啊餘凜,好歹這麼久沒見了,再多聊一會兒啊,哎!”餘凜像沒聽見似的無動於衷,不一會兒便走遠了。
桑清越扭頭向後看,“……人家好像在喊你。”
“不用管,他人比宋炎還話嘮。”
錄音筆昨天被餘凜先交到局子裡去了,因為昨天桑清越的特殊原因,人家邀請他今天去做一個筆錄。
在大廳門口,他遇到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是樸辛楠的母親。
“兒子啊——我的兒子!你們這些人憑什麼抓人?!我要找律師!律師!”
他絲毫沒有了當初溫婉的樣子,如同喪失了心愛之物的普通婦人,在大堂廳裡嘶吼,卻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憐憫。
突然,婦人看到了桑清越他們,沒過多久就跌跌撞撞的朝他們這邊走過來,一上來就拽住了桑清越的衣袖。
“孩子、孩子,我知道是你,你是桑清越對吧?你……阿姨求求你,你幫阿姨說句話…讓他們放過辛楠行不行?啊?你想要什麼,你想要什麼我們都可以給你……啊!行不行啊!”
婦人拉扯的動作越來越大,桑清越沒有還手,衣服被拽出褶皺。餘凜皺眉,用手臂攔在兩人中間,“請您先冷靜一下。”
“冷靜……你居然要我冷靜?我兒子還被關在裡麵我怎麼才能冷靜?!”婦人的聲音歇斯底裡,引來了看班職員的關注。
一直沉默的桑清越終於開口了,他聲音很輕,帶著不易察覺的酸澀,“我放過您兒子,那誰來放過我?”
他給過樸辛楠機會的,而且不止一次。
可他換來了什麼?
是一次又一次變本加厲的跟蹤尾隨,還是衝他而來的數不清的汙言穢語,甚至他主動選擇離開想換一個清靜,可厄運沒過多久還是尾隨而來。
婦人臉頰還掛著要掉不掉的淚珠,她聽著桑清越的話,怔愣了。保安過來將她拉走,婦人依舊是沒回過神來的神色。
終於安靜了。
餘凜看著桑清越,說了句,“走吧。”
今天的天氣稍微回溫,小區裡挺熱鬨,門口有幾個小孩子在玩滑板,幾個老太太坐在光禿禿的樹下嘮家常。拐彎的街角旁有一輛掛著鈴鐺的小推車,掛著好多小孩子會喜歡的零碎小玩意兒。
餘凜看了一下,跟桑清越說了句“等我一會兒”就跑去了小推車旁邊。
桑清越眼睜睜的看著他從人手裡買過一隻氣球,又跑回來,把氣球懟到他麵前。
“喏,”餘凜說:“看著某人不開心,那請你麻煩收下這個,放下你之前所謂的執念當一次無憂無慮的小孩子行嗎?相信我,曆經九九八十一難之後,你的運氣會好起來的。”
桑清越神色怪異,“我還能是唐僧啊?”
“也不是不行?”
桑清越扯過那個大紅色氣球,“那你呢?”
“我啊……”餘凜想了想,又指著那幾個玩滑板的小孩兒,“人家手裡有個金箍棒,要不我借來試試?”
桑清越實在是繃不住了,笑罵道:“你講不講理啊,跟人家搶玩具。”
餘凜看著桑清越久違的笑靨,卻感覺這樣才是最接近他軀殼深處的最真實的那個人。
餘凜:“不是搶,是借。”
桑清越難得的開了個玩笑,“為師沒你這樣的徒兒。”
餘凜很自然的接話,“你這不行啊桑老師,明明前幾天還答應教我做閱讀理解的。”
“那你還不快回去做題。”
“作文下周一會交?”
“廢話。”
餘凜幫了桑清越這麼多,桑清越卻始終找不到還人情的缺口。
所以今天桑清越跟餘凜對答案的時候格外認真,“其實我覺得這種沒什麼好方法,有時候不要隻固性思維的使用課上的答題模板,你要用心去感悟這個作者想表達的究竟是什麼,再從幾個角度逐次回答,總有幾點是能得上分的。”
餘凜:“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怎麼可能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桑清越:“……”
桑清越放棄了。
兩人一個在椅子一個在沙發,餘凜打了多久遊戲,桑清越就想了多久的事情。
他躊躇了很久,還是對餘凜說:“那什麼……謝謝你這幾天幫我。”
“什麼?”餘凜剛正打的激烈,他摘下一隻耳機,聽桑清越講話。
“……”
“我說,謝謝你這幾天幫我,以後你有什麼需要的,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都可以跟我提。”
餘凜手機提示音響起了一聲“Victory ”。
他在沙發上仰躺了許久,才說:“想報答我?”
桑清越繼續解釋,“很多人會覺得我執拗,但我的原則是無功不受祿。”
餘凜知道,其實桑清越最想問的還是那句“為什麼幫我”。
傻子,同學朋友室友兄弟這種關係不管沾上哪一個都不會見死不救吧。
“沒什麼,隻是不想看到有人在我麵前這麼狼狽罷了。要感謝的話,今天我不想做飯,你來。”
桑清越:“……”
“我點外賣,你吃什麼?”
餘凜突然起了興趣,“外賣沒誠意,我感覺還是桑老師親手做比較好?”
桑清越深吸一口氣,半晌後,道:“……行。”
一小時後,當餘凜看著煎糊的雞蛋和味道刺鼻的酸菜魚,無端陷入了沉思。
桑清越冷硬著一張臉,目光卻緊緊鎖定著餘凜拿著筷子的手。
餘凜從那樣一雙眼睛中,看到了一股堅韌的希冀。
頂著那樣一股視線,餘凜終於夾起筷子嘗了一口魚。
“啪嗒——”餘凜放下筷子,淡定的去茶幾旁接了一杯水,舌尖的味蕾快被口中的鹹魚酸澀腐蝕掉。
他說:“走,我帶你出去吃。”
桑清越抿唇,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好。
“我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