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曲美美見旁邊的人許久沒有反應，她又喊了一句。

桑清越：“嗯？”

“在想什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搖搖頭，道：“沒什麼。”

兩人同往常一樣靠著操場的邊緣坐下，曲美美通常會分享給他最近學校的八卦。

其實這種感覺很奇怪，桑清越自問自己的性格並不是多討人喜歡，且在這個omega稀缺的年代，很少有人會不戴有色眼鏡去看他們這幫群體。

桑清越目前的處境其實很尷尬，班裡隻有兩位omega女生，他混進去實在是很突兀，alpha……好吧，學校是不允許alpha和omega走太近的。

曲美美自是不知他在想什麼，隻是想好好抱住同桌這條大腿，好以後多給她講講題啊！

餘凜最近似乎都不怎麼開心，打起球來更是又快又狠，宋炎有兩三次都覺得對方要把他給掀了。

他擺擺手說：“哎呀不玩了不玩了，老餘你這麼急躁最近有人是不是欠你錢啊。”

“廢話，”餘凜把球扔給陳訴言，“你去年欠爸爸一瓶十塊錢的汽水兒是不是忘了？”

宋炎“……？”哈？

他撓撓頭，“還真忘了，下次補給你啊。”

陳訴言看著他倆拌嘴，“我去買水，你們要嗎？”

宋炎：“我要一瓶。”

餘凜也抬眸，“我要兩瓶，謝了。”

他們三人很奇怪，也不知誰帶起的風頭，沒一個人記得拿保溫杯，全都去學校裡買礦泉水。

餘凜喜歡喝冷水，其實是有原因的。

一般人會在十四五歲分化出第二性征，就算是beta也不例外，隻不過是比另外兩類人分化過程好受多了。

可餘凜卻不太一樣。

他依稀記得，自己無緣無故發熱的時候是在初二。

在那之前他隨父親參加了一場同學聚會，之後餘隱倦要回公司處理事務，母親又常年在外，於是家裡又隻剩他自己了。

而餘凜早已習慣。

夜晚來臨時，一切都仿佛與之前不同了。他有些神誌不清地仰躺在沙發上，感受著撲麵而來的灼熱，還有內心壓抑控製不住的暴躁。

他們這個年紀是分化來臨的高峰期，因此學校開放的生理課不止一遍又一遍的強調ABO分化性征所表現出的不同症狀。

伴隨著高熱與身體疼痛，嗅覺似乎也比往常敏感了不止幾倍，他沒來由的覺得自己聞到了外公之前種的花的花香。

他覺得自己有些控製不住了，每一寸血液都在叫囂著奔湧、迸發。

餘凜沒想過要給誰打電話，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麵對什麼，分化麼，挺過去就好了。

浴室裡的花灑嘩啦嘩啦的響，餘凜仰躺在浴缸裡，冰涼的水浸入皮膚，似乎慢慢撫平了血液裡的躁動。

從那之後，餘凜就一直對那種冰涼的感覺難以忘懷。

分化時間依人體質決定，通常為四五天，而餘隱倦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餘凜的症狀已經有所減輕了。

可餘凜的分化卻持續了整整一周。

通常來說，A與O的分化時間比較長，且通過餘凜對醫生的症狀表述來看，他多半會是個alpha 。這也沒什麼好稀奇的，因為他的家庭裡是典型的AO組合，孩子是alpha的幾率也相對較高。

可檢驗結果卻出人意料——餘凜分化成了beta。

餘凜得知結果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一切如舊，隻偶爾有個彆的人會拿這件事說事。

無所謂了，beta嘛，不受信息素的影響，從某種層麵上來說還是挺好的。

但餘凜有一點，他的嗅覺很靈敏，之前也有做過測試，他對信息素的感知度絲毫不差。這可能也是為什麼……他能第一時間注意到桑清越的原因。

課上跑了幾圈步，仰臥起坐俯臥撐什麼的來了一遍，也差不多到下課的時間了。

宿舍樓後麵有一小排紫藤花架，聽說是上一屆的學長學姐合夥弄的，隻不過現在的季節並不適宜花草生長，架子上儘擺著幾個空花盆，顯得很蕭肅。

現在時間還早，回教室也無非是預習刷題，桑清越莫名其妙的就走來了這兒。遠處是同學們的吵鬨熙攘，可這裡十分安靜。

桑清越眸光一動，忽然在一個花架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團蠕動的東西，他忍不住往前走。

黑白相間的，是一隻小花貓。

小花貓也許沒料到這裡會有人來，一轉身尾巴驚得都翹了起來，但他似乎並不怕生，在花架上前後走了兩圈，衝著桑清越“喵喵”叫了兩聲。

桑清越忍不住走過去，微微彎下腰，與小貓平視。

“你……也沒有家嗎。”

花貓聽不懂他說的什麼，隻是睜大眼睛一直打量著他，一人一貓就這樣對視了好久。

久到桑清越忍不住想發呆，一隻拿著礦泉水瓶的手突然伸了過來。

寂寥無人的，桑清越著實沒料想到會有人來。等到看清人時，他又沒了脾氣。

“……你總是出現在我身後。”

餘凜挑眉，“巧了，不可以嗎？”他擰開瓶蓋，旁邊的小花貓很熟悉的向瓶口湊了過去。

“這瓶可不是給你的，涼。”

桑清越心說，知道涼你自己還喝。

“你……專門去給貓買水喝？”

餘凜笑了，“不可以嗎？”

“當然不是。”兩人一貓相處的氛圍莫名和諧。

他隻是覺得，這麼大高個的一個人，居然真的會彎下腰來喜歡這些小東西。

“你經常來這裡？”桑清越轉頭問。

餘凜點頭：“算是吧，陳訴言有次易感期控製不住跑到這偏僻地兒來了，我和宋炎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弄去醫務室，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隻貓，之後就時不時過來看看。”

陽光並沒有因為這是一個小疙瘩而吝嗇它的光芒，少年撫摸著手下的白貓，輕輕地笑了。

一個人開口道：“桑清越。”

“嗯？”

“以後……教我做語文吧。”

桑清越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隨之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

餘凜發現，他最近笑的次數好像越來越多了。

人們常說，環境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那是什麼原因，讓桑清越變成這樣了呢？

……其實這樣也好。餘凜想。

之前總是板著臉，就算是笑，也像是戴著一層冷漠的麵具。而現在，應該是發自內心的吧。

桑清越察覺到餘凜看他的視線，正色道：“建議你多看多讀。”

“嗯…還有呢？”

“……我儘量幫你？”

兩人對視一眼，達成了某種默契，花貓在這時從人手中溜走，跳下了花架，衝兩人傲嬌的叫了一聲，轉身鑽進了旁邊的花叢。

“走了，回去上課。”餘凜站起身，卻又朝他伸出了手。

桑清越看見麵前修長的指尖，有片刻的失神。

好像許多年前，也有個男孩酷酷的向他伸手，說了一句——

走了，進去吃飯。

他忽然間想起，在他來如林港之前，的確，是與這個人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