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厭青和梁餘的大學離江城挺遠,逢年過節還不一定搶得到車票,被梁月娥一通好說,生怕他們照顧不好自己。
好在倆人是同一所大學,彼此之間還能有個照應。
隻是沒想到,他倆專業教室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如果不是刻意去找對方,他們能一天都見不到麵。
也確實見不到麵。
前半個月是軍訓,後麵是滿滿當當的課程,他們才大一,但也不算清閒。
特彆是陳厭青,他要背的東西多多了,還有各種大小比賽活動,連電話都不樂意接他的,嫌他在一邊吵鬨,吵得他背不下書。
為了解決校園異地戀的問題,倆人決定在校外租房子住,正好陳厭青放假給小屁孩做家教賺了不少錢,同意了,放權給了梁餘選,選大房子,所有費用他倆平攤。
梁餘找了很久,在附近找了一套采光極好的兩室一廳,還有一個有陽光的南陽台,可以任憑倆人折騰,滿滿地擺上一圈花花草草。
而且房子離大學就幾站公交,不算很遠。
多出來的房間就當做是電影房,擺上一張沙發椅,麵對白牆,用來投屏看電影的,可以躺著看。
等周末有空了,他們就舒舒服服地洗個澡,抱著窩在沙發椅上,找幾部老電影看。
有自己的房間比在學校好多了,情到濃時,做什麼都方便。
房子被房東收拾得很溫暖,倆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從學校搬到外麵住去了。
這大概就是梁餘喜歡的戀愛生活,一狗兩人三餐四季,雖然狗放到民宿養去了,不在這裡。
咪咪是暑假過去的,一點也不怕生,沒多久就跟村裡的狗都混熟了,天天勾搭這一塊兒到處溜達玩,甚至其他狗隱隱有把它當老大的跡象。
為了賺學分,倆人還特地進了個社團,梁餘進了攝影社,陳厭青的是登山社。不為什麼,就為了這倆社團經常一起活動,不僅都是他們各自感興趣的,還可以找機會膩在一起。
大學是陌生的,有不少漂亮姐姐妹妹哥哥弟弟的前仆後繼地來表白,光是論壇裡的表白話題樓都蓋了不少,梁餘覺得他需要重新宣布正宮主權了。
正巧這周末攝影社和登山社聯合舉行活動,是最好的進擊時機。
早晨他們分頭行動,各種出發。
分開還沒有一個小時,他們就彙合了,梁餘眯了眯眼,發現往常清清冷冷的陳厭青隔壁,居然多了一個人。
陳厭青甚至沒有發現他,正在與那個年紀相仿的男生聊天,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一如今天的好天氣。
梁餘遞水的手微微顫抖。
大熱天的,像潑了一盆冰水,冰冰涼,透心涼,心飛揚,如墜冰窖。
如果僅僅隻是這樣,梁餘可能還不會那麼激動。因為下一秒,那個模樣好看的男生一個平地摔,摔進了陳厭青的懷裡,然後便穩穩當當地讓他扶了一路。
手段高明啊,我當初追人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
不對,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男朋友要跟彆人跑了!
梁餘內心天人交戰,像一隻領地被侵犯的小狗,怒氣值撲滿,想衝上去攔住他倆,質問原因,卻莫名沒了正宮娘娘的氣勢。
他心道: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等一下我走過去你認出我來了,我就不生氣了。
然後,他就慢悠悠地晃蕩過去,故意扭開頭不看他,嘴裡卻誠實地吹著口哨,一如既往的有新意但難聽,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力。
很不巧,陳厭青低下頭係鞋帶去了,完美錯過。
梁餘氣呼呼地往前衝。
他需要陳厭青發現異常過來哄他,他甚至都忘了,陳厭青可能還不知道他在這裡。
梁餘衝了一段路,在一個小亭子旁邊停下來了,手裡還捏著兩瓶冰水。
“您好……你好!”一個小姑娘瑟瑟發抖地走到了梁餘麵前,臉上透著些許紅暈,風過,發尖勾了勾,吹來一陣甜蜜的香水味兒。
梁餘打了個噴嚏,離遠了一些,上下看了她一眼,發現還是他們攝影社的成員,脖子上掛著一個相機:“發燒了?需要我帶你去社長那裡讓他帶你下山嗎?小心彆把相機摔了哦。”
“不……不是!我是想說,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小姑娘彎腰,雙手遞出一封粉紅色的信,緊張得聲音都在顫抖。
人類都是好奇的,意識到是表白,馬上圍成了一個熱熱鬨鬨的圈,把他們圈在裡麵起哄:“答應她!答應她!答應她!”
梁餘懵了,下意識就要拒絕,沒等他說話,那小姑娘就搶先一步開口了:“梁餘同學,可以給一瓶水給我嗎?給了就算答應我了!”
梁餘慌了,怎麼表白還帶打劫的啊!
遠遠看見陳厭青站在不遠處,隔著人群驚訝地看著他倆,梁餘連忙擠過去,把水遞給陳厭青,然後攬住陳厭青的肩膀,唱道:“哥有老婆,他很愛我,漂不漂亮,是哥的選擇。”
眾人大受震撼,起哄的聲音都靜止了,隻有被驚嚇的鳥嘶啞地叫著,撲棱棱地飛向遠方。
人群中不知道哪個豪邁的妹妹大聲嚎了一聲:“我超,我們學校倆新來的帥哥居然是一對兒!”
聲音之大,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但她逃得快,眾人再看過去發出聲音的那個地方,已經空空如也,隻留下一圈拿著相機的男生。
拿著相機的男生臉一下子紅透了半邊天,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拿著相機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急忙擺擺手:“不……不是我啊!”
表白的小姑娘臉不紅了,甚至有點白,身形一晃,搖搖欲墜。
這回又輪到陳厭青臉紅了。
平心而論,她是好看的,不說國色天香閉月羞花,那也是個小家碧玉一笑千金。
因為漂亮,她從來都是拒絕彆人的那一位,也向來自信,有底氣自己是不被拒絕的,隻是——
她從未想過梁餘會以這種方式拒絕了她。
她那一雙像小鹿一樣的杏目微微瞪大,透露出她驚訝的神情,淚珠在眼底氤氳著,看起來像梨花瓣上晶瑩剔透的雨珠,我見猶憐。
可惜梁餘心似鐵,裡麵隻牢固地鎖了一個陳厭青。
陳厭青給了他一拳,然後把水遞給小姑娘:“水拿著吧,但男朋友不可以給你哦。”
小姑娘:倒也不必雙倍補刀。
小姑娘拒絕了,低聲說了句“那祝你們幸福”,然後暈暈乎乎地就要往下走。
陳厭青拉住了她,看著她發白的臉色,遞過去一顆糖:“你臉色不太好,可能有點低血糖,最好休息休息再下山,彆爬猛了。”
小姑娘確實有點低血糖,心跳如雷地接下了那顆糖和水,在小亭子裡坐下了。
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
吃了糖,喝了水,小姑娘臉色才好些。
看著陳厭青漸行漸遠的背影,她突然喊了一聲:“謝謝你陳厭青!你是個好人!”
被發好人卡的陳厭青無奈笑笑,揮了揮手。
小姑娘捂臉:“完了,我好像喜歡上了我的情敵。”
毫不知情的梁餘笑了他一路,心底那點酸澀完全煙消雲散。
他被那句“男朋友”取悅到了。
他倆調小間,先前在陳厭青隔壁的那個朋友追了上來:“陳厭青,你等等我!”
陳厭青連忙過去扶了一把男生。
梁餘咬牙切齒,一身正宮氣場,但是一臉的不高興:“不介紹一下嗎?這位是?”
陳厭青回過頭,心驚,才意識到他的醋壇子翻了,笑他:“是同專業的朋友,他腳崴了。你今天在我麵前撲棱那麼久也是為了這個?”
梁餘不好意思承認,但很明顯地,因為陳厭青注意到了他的舉動而開心,又不想笑出來,隻能彆捏地哼一聲扭過了頭。
朋友毫不介意,笑嘻嘻地朝他伸出手:“呦,是嫂子啊,你好你好你好,我叫夏期。”
梁餘被順毛擼了。
夏期嘴甜,自稱是陳厭青小弟(儘管陳厭青極力否認),聊了沒五分鐘就互加了好友,一張巧嘴哄得梁餘心花怒放。
後來梁餘才知道,夏期的目標不是陳厭青,而是每一個活著的人。
他需要通過加好友給他媽的花店刷KPI,自從加了他倆,便天天都要在朋友圈發一堆寓意好的象征愛情的花,梁餘看了總要買,一時間南陽台過得是紅紅火火熱熱鬨鬨。
自那以後,梁餘便成了夏期家花店的一個大主顧。
等下山了,各自分開坐車回校,預定了一束玫瑰花的梁餘還是美滋滋的。
而另一邊的陳厭青他們則坐著大巴車,聊得正開心。
夏期笑得狡黠,像隻精明的老狐狸:“你男朋友回去肯定會挨罵了。”
陳厭青有點詫異:“為什麼?”
夏期翹尾巴:“在山上我去上廁所那會兒,我去勾搭了一下他們社長,他們說主題是美景,但他光拍你了。信不信,他滿相機的都是你?”
陳厭青:“???”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最後也沒罵,並且那組圖衝上了校園小程序八卦版熱搜第一,被人放在論壇常年舔屏。
陳厭青找了個時間問他,梁餘神秘了好久都不肯說,最後還是小八卦夏期跟他說的。
說,梁餘跟他們社長狡辯道:“景美人更美。”
儘管有點偏題,但好像也對,勉強看在陳厭青的顏值上給他過關了。
陳厭青不知道的是,有一張圖梁餘沒有上交。
那是陳厭青在山頂遠眺美景,突然回頭衝他笑的一張抓拍,拍得並不算完美,陳厭青的發絲都有點淩亂,但卻笑得那麼耀眼,那麼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