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爹 拜年(1 / 1)

逢生 林逾年 4051 字 10個月前

陳厭青還是第一回跟著梁家去拜年,準確來說,這還是他第一回拜年。

因為在陳家,他爸跟各大親戚的關係都很差,基本不走動,過年就是要麼家裡變得更加冷冷清清,要麼是那一片猩紅的花開在他媽身上,並沒有什麼值得過的。

他們家連對聯都不貼。

後來搬到奶奶家,爺爺奶奶都走不了多遠,加上親朋好友都離開了人世,新年隻餘一聲聲歎息——他們連可以打電話的人都一個一個走掉了。

他從來沒有拜過年,故而對什麼都很興奮。

倆人被迫換上了一件紅外套,帶著紅帽子,紅圍巾,如果不是他們極力反抗,梁月娥甚至想連苦茶籽都給他們換成紅的,喜慶!

但這樣也夠喜慶了,他倆站在紅燈籠旁邊,跟隱身了一樣,都是紅通通一片。

梁月娥帶他們去的是梁家的一個遠房親戚,因為她和對方兒子是大學同學,所以現在還保持著聯係。

聽說來的人裡麵還有其他同學,也算是一場小型的同學會。

當然,這對於兩隻小的來說並不重要,他們隻需要被載到一個地方,然後找小賣部買煙花爆竹,在田埂上野就行,大人的客套與他們無關。

“玩兒去吧。”梁月娥給他倆每人一封大紅包,然後就讓他倆到外頭釋放天性去了。

梁餘拉著陳厭青的手在田埂上撒了歡地跑,寒風凜冽,北風呼呼,臉頰微紅,但他們卻不覺得冷。

風吹落一樹的葉,落葉被風卷起來又放下,最後落在梁餘的發梢。

陳厭青幫他撣了撣他頭頂的落葉,嘻嘻哈哈地跟著他跑。

倆人早就打聽到了這條村子的小賣部地址,一路小跑著過去,梁餘抽出五塊錢巨款,買了一大袋摔炮小呲花。

白的紅的綠的小摔炮被用力砸向地麵,劈裡啪啦地響了一路。

兩人一路玩,一路撿,地上有很多小孩兒玩落下的炮,梁餘似乎經驗豐富,沒一會兒就收集了一大堆,陳厭青衝他豎了個大拇哥。

梁餘問親戚的鄰居借了根香,用來點燃引線。

不知名小煙花的引線很短,嗤的一下便燃燒殆儘,然後從出口處射出一束小火花,像一顆發光的聖誕樹,天女散花,光彩奪目。

很單調,幾乎每一個都是這樣的,但陳厭青很喜歡。

這種撿來的廉價快樂讓陳厭青很快樂,那就足夠了。

梁餘眯眼,又搜羅了一大堆。

陳厭青似乎對這些沒有攻擊性的小煙花很喜歡,一直到玩完了手上的,還有點念念不忘地看著那根棍棍。

煙花轉瞬即逝,梁餘在他麵前打了幾個響指:“回神啦!”

梁餘:“再給你買幾個?”

陳厭青回過神來,臉上是被興奮漲得通紅,眼睛亮亮的,像一隻小鹿:“不了,今天的玩夠了。”

人呐,要學會知足,陳厭青很珍惜這種來之不易的快樂。

“那我們回去?”

“嗯。”

陳厭青走快幾步,牽上了他的手,放在梁餘的口袋裡,十指相扣著,熱量通過掌心傳達到他心裡麵。

“青青?”柳燕還抱著方思思,坐在火爐旁,跟梁月娥他們一塊兒聊天,猛然看見熟悉的身影,還覺得有點不真切。

“媽?”陳厭青迅速把手抽出來,尷尬地笑笑,“你怎麼在這裡?”

柳燕給他拿了個凳子,看看梁餘,又看看陳厭青,又拿了一個凳子。

柳燕笑道:“你方叔叔跟他們是同學,我跟著來拜年的,來,過來跟你梁阿姨打聲招呼,我還是今天才發現你梁阿姨是你方叔叔的大學同學呢。”

陳厭青抬眼望去,跟梁月娥四目相對,兩人噗地笑了出來。

柳燕:“???”

梁月娥笑著跟她解釋:“青青原來是你兒子啊,真好,他這幾天都住我家呢,今天也是我帶他來的,我說誰能生出這麼漂亮一小孩兒呢,我還怪喜歡他的。”

柳燕麵色複雜地望了一眼梁餘。

柳燕沒想到自己兒子無形中已經做出了選擇,糾結半天,還是沒把這事兒說出來,免得傷了陳厭青的心,把他越推越遠。

隻能虧欠地看了一眼梁月娥。

她又看過去,陳厭青拘束地站在那裡沒動,身旁是跟著罰站的梁餘。

她努力地壓了壓心口的苦澀,招呼陳厭青過來看方思思。

方思思又長大了些,明眸皓齒,膚如凝脂,完美地遺傳了柳燕的顏值特點,一看就知道長大了也是個好看的小姑娘。

柳燕逗方思思,教她說話,這麼大的小孩兒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思思,你看誰來啦?你哥哥來啦,哥——哥。”

方思思揮舞著小手,抓住了陳厭青想戳她臉頰的指尖,笑得很燦爛:“哥……哥哥,抱……抱……”

小家夥說話口齒還有點不清晰,卻能聽得清楚是在喊哥哥。

柳燕興奮極了:“她喊哥哥了!青青,她喊你哥哥了!這是她第一次說完整的句子!”

柳燕滿懷期望地看看他:“青青,你抱抱她好不好?”

陳厭青顯然有點手足無措,在柳燕的指導下抱住了方思思,怔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方思思那麼小那麼軟的身體蜷縮在他懷裡,一點也不怕生,還躲在他懷裡笑出了聲。

沒一會兒陳厭青就把方思思還給了柳燕,他怕不小心把方思思給摔了,那麼嬌嫩的皮膚,不該有任何傷痕。

這是來自血脈的牽連,哪怕不常見她,陳厭青也不希望方思思受傷。

“呀,青青也來了啊!”方程嘶嘶嘶地捂著個什麼東西跑了進來,看見陳厭青他們幾個小的,笑眯眯地把手裡的東西分了出去,一人一個。

陳厭青低頭,是燙手的大紅薯。

看著方叔叔和柳燕圍著火爐取暖,眼底多了一分釋然。

柳燕抱著方思思不方便,方程就幫她把皮去了,拿個勺子一勺一勺挖給她吃,柳燕臉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梁月娥也過來輕輕拍了拍陳厭青:“你媽媽現在,挺好的,彆想太多了。”

陳厭青搖搖頭,眉眼含笑:“我覺得現在就很好。”

“你能這麼想真的很棒。”梁月娥摸了摸他的頭。

也許是母子間最後的那點隔閡消失了,陳厭青對柳燕也親昵了幾分。

柳燕發覺陳厭青在梁餘身旁,笑的次數都多了,也漸漸放下心來。

臨彆前,柳燕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陳厭青才發覺,他的媽媽已經比他還要矮上一個頭,她的鬢邊也染上了些許霜白。

他回抱住柳燕,輕聲笑:“媽媽,新年快樂!”

柳燕抱著他的手又緊了幾分,趁他不注意,偷偷抹去眼角的淚花。

柳燕:“你也是,要開心,無論怎樣,開心最重要。”

柳燕還說:“記得,離你爸遠一點。”

一句莫名其妙的叮囑,讓陳厭青有點懵,想再問,柳燕卻直說讓他小心點,她上次在街上看見陳嶽嶼的狀態不太對勁兒,怕他對他動手。

陳厭青點頭應下了。

不過陳嶽嶼一直沒有動靜,他便也把這件事放在了一邊。

隻有坐上課桌前,才能感覺到那一把作文書上寫的歲月如梭的感受。

倒計時的數字一天天地在變小,讓大家都有了緊迫感。

楊棉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也不知道怎麼拿到梁餘的地址,找上了門。

正巧陳厭青出門買菜了,梁餘連防盜門都沒開,隔著一道門冷冷地看著他:“陳厭青不在。”

“不找他,找你。”楊棉說。

他倆找了一個糖水鋪子坐著,梁餘給他買了三倍糖的雙皮奶。

楊棉吃了一口就yue出來了:“你們兩口子真的作弄人都一樣一樣的。”

梁餘眼睛亮了:“多說點,愛聽。”

楊棉:“有病?”

梁餘:“你有藥?”

要不是看在這人給陳厭青擋過刀,他看都不帶看他的。

“哎,說真的,看在他是我前男友的麵子上你讓讓我,我想複合,我是真喜歡他。”楊棉說。

剛喝下一口汽水,梁餘猝不及防地噴了他一身。

梁餘:“沒有水,你有尿嗎?”

楊棉挑眉:“尿你嘴裡啊?”

兩人不歡而散。

梁餘轉身回家訴苦,而楊棉卻掉轉頭,騎著他爸的小電驢去了陳家。

陳厭青回到家的時候就看見梁餘在生悶氣,跟自己較勁兒。

哄了幾句,他才淚眼汪汪地抱著他腰身,把臉埋在他小腹上,聲音悶悶地從衣服裡傳出來:“跟他談過戀愛一定很辛苦吧。”

“嗯?誰?”陳厭青警覺。

“楊棉。”梁餘很心疼地說道,“跟那個垃圾在一起很受傷吧?”

陳厭青無奈地笑笑:“他說你就信啊,怎麼可能是我前男友,我品味沒那麼差。”

陳厭青:“我沒有前男友,你是我唯一的男朋友。”

梁餘耿耿於懷地磨牙:“那是什麼關係?”

陳厭青:“我是他爹,爹的,他就一追不到我的孫子。”

梁餘:“不能吧,你這麼好看,就算生孫子也生不了那麼醜的。”

倆人對視一眼,噗嗤一聲笑出來。

陳厭青摸摸他的頭,他的頭發又剃成了板寸,摸起來刺刺的:“不氣啦?”

“才不氣那孫子,他沒有的我都有,我可滿足了”

梁餘說:“青青,他追不到的你,我追到了,我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