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褚星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用僅剩的那隻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盯著女人。
女人仍然帶著笑,但笑容卻微微的往下落了一點,血紅色的眼睛和褚星對視著。
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著這個眼睛,忽然就覺得有些心慌。可青年隻是盯著他,什麼話沒說,也什麼動作都沒有。
最後,褚星微微翹起嘴角,笑了一下,什麼話都沒說就讓女人無故變得更加慌亂了起來。
他張開嘴,吐了一口血沫出來,在意識漸漸消散跪下來之後,他抬頭望向女人:
“我不會放過你。”
士可殺不可辱,女人可以殺他,但不可以說他爛好人。
他最討厭這個名稱了。
砰,褚星徹底失去意識,倒了下來。
胸口處的傷口源源不斷的有血液流淌下來,一點、一點,在地麵上堆積出一處血泊,看上去可怖至極。
……
“你如果現在上去的話褚星絕對會罵你。”
林南卿麵無表情拽著即將跑到窗戶邊的枯冬,旁邊是用力到表情扭曲的米棠西。
看到枯冬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後,她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正準備開口繼續勸的時候,枯冬便低下頭來:
“如果我殺了NPC,NPC會複活嗎?”
林南卿瞬間覺得自己一窒息。
她放棄了拽住枯冬的想法,回想了下褚星之前的舉動,他們遇到的第一個副本裡麵,褚星那隻熊吃了NPC,NPC確確實實是可以複活的。
但是她掐不準如果玩家殺了NPC,NPC還會不會複活。
畢竟一個實物技能,算不上是玩家殺了NPC,隻能算是這個技能殺了NPC。
雖然技能屬於玩家,但殺掉NPC並不是玩家的授意。
隻能說,沒有任何人嘗試過殺死副本中的NPC。
一是因為太過麻煩,二是因為沒有人知道NPC被殺掉後,劇情是否還可以繼續推進。
進這裡來的人魚龍混雜,各種各樣的人都有,但全部人都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穩。
沒有人會用生命去試騷操作是否成功。
更沒有人會用生命去對NPC進行複仇。
遊戲獲勝的冠軍禮物就是複活一個人。
但遊戲從來都沒有明確說過,隻能夠複活一個人。
會有人去鑽這個漏洞,一下子複活所有人。
但不多。
因為遊戲實在是玩過太多的文字遊戲了,曾經也不是沒有人試過在副本裡玩文字遊戲,而結果就是,闖關失敗,死在副本裡麵。
可以說,沒人玩的過遊戲方。
所以大多數人都是奔著冠軍去的,就算最親密的人死亡了,也隻會選擇拿到冠軍,將最親密的人給複活。
枯冬將自己的手從米棠西手中抽了出來,之後在米棠西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一把抓住從加工廠裡伸出來的麵筋手。
他微微抬眼,看著妝容精致的女人,眼神凜冽的可怕。
女人前邊不遠處是滿身是血的褚星,他這邊隻能看見褚星的背,並不能看見褚星的臉。
他張開嘴呼出了一口氣,將手上掐著的麵筋手往自己這邊狠狠一拽,女人便被他拉了一個踉蹌。
唐思佻站在人群之中,看著枯冬的背影,問林南卿:“所以,褚星真就這麼容易的就死了?”
林南卿緊抿著唇。
枯冬難受她知道。
但她也難受。
不僅是因為褚星跟她簽了長期合同,還是因為褚星這個人。
再冷漠無情的人,經曆過這麼多次生死難測的副本後,也會有一些感情。
她猛的搖頭:“我覺得褚星沒有死。”
唐思佻鄙夷:“都在你們眼前死了,怎麼會沒有死?”
“你們這濾鏡,未免也太過厚重的吧,死在你們眼前都會覺得沒有死,枯冬那個死忠粉的樣我倒是不意外,但你……”
米棠西從林南卿身後探出頭來:“就算不相信褚星還活著也彆說風涼話吧,如果不是褚星那麼快拿到密碼,我們也沒辦法這麼快就出來。”
唐思佻輕輕皺眉:“話是這麼說……”
林南卿看著枯冬已經對上女人,突然開口:“不要吵。”
她抬起從副本開始就懶懶垂著的眼皮,眼睛沒有動:“都現在了,還吵什麼家。”
說完,她扭頭看向唐思佻:“褚星一直以來的行為其實都隻算得上中規中矩。”
“也許在這個副本裡麵,他因為受了重傷的原因,一直都沒有辦法加入我們對副本的討論,做出的努力也會比較低。”
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氣:“但,我敢說,他是副本裡麵的紐帶,沒有他,我們過副本的時候隻會無限接近於下風,很多時候,如果沒有人破局,就會陷入僵持。”
“他是不會做出像我以前仰慕的大佬那樣出色的行為,但他不懦弱,也不是一無是處,他會控製好一切行為,使得我們在最穩妥最平靜的一個度上過關。”
林南卿眨眨眼睛,麵無表情的說:“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感動你,隻是為了勸我自己。”
“勸我自己,相信自己的眼光。”
……
【玩家‘褚星’已……】
【嘀——檢測、測到異常、異常情況,將、將……將進行排……】
【排查失敗,副本無異常。】
【檢測到主神參與遊戲,將暫停一切淘汰行為。以免誤傷主神。】
褚星深呼吸了一下,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眼前的場景,明白過來自己是回到了一開始的地方。
他還記得密碼,走到門口處輸入密碼的時候心裡還懷揣著其它心思。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丟人。
但就算沒複活,直接死了也丟人。
居然這麼輕輕鬆鬆就死了,估計也沒有人可以做到了。
他是有主神這一個身份,才能夠複活在這裡的,但如果沒有主神的話,他還會這麼有恃無恐的麵對著女人嗎?
他還會對著女人放狠話嗎?
不會,他隻會一步步小心避開死亡,絕對不願意做出一些會有死亡可能性的舉動。
因為有主神這一個身份庇佑著,所以他的行為慢慢的開始仰仗這個身份進行。
實在是,太過自傲了一些。
打開門往外走,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
這次的確是他過於輕視死亡了,如果他再警惕一些那麼他就完全不會死,也完全不會靠近女人,隨時隨刻保持著警惕。
如果隻有他一個人去過副本,那麼他根本不用擔心死亡,隻會一股勁的往前衝,不顧忌任何。
但因為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了親密的隊友,還一直都一起過副本,他沒辦法無顧忌。
不過歸根結底,都是他驕傲的錯。
得改。
關上門,他還是沒忍住,捂著腰側彎了一下身子。
雖然已經死過重生,但他身上的傷卻無法愈合,還是會存在於他身上。
剛剛那陣腎上腺素爆發的時間已經過去,現在重歸於平靜,疼痛又一下子全湧上來了。
蹲著身子喘了一會氣後,他又直起身子,強忍著左邊手臂到心臟處的疼痛往前走著。
沒辦法,讓小熊帶著他走路,他隻會更加疼,而現在又沒有人在他身邊,他隻能強忍著痛往前走。
估計第一個加工廠裡麵那個女人還是個固定刷新貨,褚星走到一半就看到了他心心念念大半天的女人。
女人站在不遠處,跟他互相對視著。
他也看著女人,什麼動作都沒有。
女人不可能憑空出現在這裡,隻為了追殺他。
比起隻殺他一個,女人肯定會更喜歡殺一群。
而且,他並不認為女人會有‘他可以複活’的想法。
想著,他剛剛想要邁腿直接離開,突然眼前一黑,就跟忽然昏迷過去了一般失去意識。
女人歪了歪頭,眼神直勾勾盯著邁開腿卻又停下的人。
而那人閉上眼睛幾秒鐘後,再次睜開眼睛,眨了眨,沒有被布料包裹的那隻眼睛似乎換上了另一種情緒。
青年抬頭望向她,右耳朵上掛著的耳墜流蘇便從最下方開始,一點點的變為紅色,直至暈染上了那顆墜著流蘇的四角星。
而在他耳邊輕輕披在耳朵上的頭發,白色的範圍又擴大了幾分。
女人稍稍有些不解,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剛剛還全身氣場都灌滿怒氣的人,一轉眼,周圍氣場就變得極為慵懶。
但她在這的任務就是追殺玩家,讓玩家在尋找道具的時候出現意外。
雖然她也不明白,為什麼道具全都被找完了,玩家還會回來。
不過她還是十分儘責的邁開腳步,踩著高跟鞋一步步往著這邊走來,想到一會後玩家被她追到尖叫的樣,嘴角就忍不住帶上了笑意。
褚星沒有逃,看著女人一步步向著自己走來,他不慌不忙打開了自己的光屏,看到上麵的臨爾寧後挑挑眉。
他直接忽略臨爾寧,點開倉庫頁麵翻了翻,果不其然在倉庫最底下翻到了那一個沉積已久的戒尺。
這把戒尺他在第一個副本就已經得到了,不過本人一直都沒有使用過。
當然了,原本的褚星可能也並沒有興趣使用戒尺在副本中大開殺戒。
女人的腳步很慢,等她充滿疑惑的走到一步都沒動的褚星身邊後,她舉起刀打算直接殺掉眼前這一個無動於衷的傻玩家。
但玩家卻不再似剛剛那樣,站在原地任她宰割。
玩家手中赫然出現一把鍍了銀的銀色戒尺。
戒尺的末端極其鋒利,抬起刀對著她的脖子下手的時候甚至閃過一絲銀光。
女人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那抹銀光,頭部就已經落地,剩餘的身子在原地站了一會,隨後順著玩家輕力一推,飄然倒地。
褚星看著女人的屍體,伸出舌頭順著唇廓舔了舔唇,乾燥的唇部立即隨著他的動作染上水光。
盯著女人那雙血紅的眸子,他輕輕挑起嘴角,笑了。
周圍的工人感覺到乍然變得危險的氣場,慌慌忙忙的後退著,見到使他們如一個活死人般行走的女人倒地後,瞬間慌亂無比。
褚星沒有去管身後的那些工人,而是在抬手摸了摸自己蓋上白布的左眼後,摘下了擋住左眼的眼布。
他蹲下/身來,看著女人那顆脖子處全是猩紅的頭,又看了一眼那顆紅的好看的眼珠子,嘴角是饜足的笑容。
旋即,他伸出手去,一隻手按著女人的眼皮,另一隻手一點點、一點點的——
將女人的眼睛,給生生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