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笙說完,向前走開。
林安清在他後麵,比季子笙略矮幾厘米,看到季子笙服帖柔順的頭發,圓潤的後腦勺,伸手拉住他的衣領。
季子笙被桎梏住,皺眉回頭:“乾什麼,我跟你說叫哥絕對不可能,絕對。”
林安清放開手,抱著手臂,斜站著睥睨季子笙,似乎季子笙的意見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如果要打架,你打不過我,要比成績,我從初二開始就一直是年級前三,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你也沒什麼命令要求我的權力。”季子笙認真,一板一眼。
“你說的都對,”林安清讚同的點頭,“不過,你要是不喊哥,那你三歲尿床,五歲被爸媽混合雙打,六歲還流口水,小學天天跑在我身後當舔狗的事情,我全都會說出去,全部哦。”
林安清的表情勢利而得意,他還故作思考了一下,咬著指尖,狀似困擾的繼續:“嗯…還有好多好多事呢,季子笙,我想你也不想被同學知道成績優秀、身強體壯的你有這麼多黑曆史吧。”
季子笙握緊拳頭,渾身顫抖,開始思考現在揍林安清一頓,自己能不能承擔後果。
“卑鄙!”咬牙切齒的季子笙。
“無能狂怒。”遊刃有餘的林安清。
季子笙轉過頭,逃避似的向前走了幾步,林安清站在原地,他篤定季子笙會低頭。
“林安清…哥…”聲音如同蚊子哼,最後一個字幾乎聽不到聲音。
“你咕咕嚷嚷什麼呢,聽不清。”
“林安清,咳咳,哥。”季子笙咳嗽幾聲掩飾難堪。
林安清挑眉,搖頭表示不滿意,用眼神示意季子笙自己所剩不多的耐心:“季子笙,你表演機器人啊,一個口令一個反應的。”
季子笙眼睛噴火,猶豫幾秒,最終像放棄什麼一樣,抬頭向林安清大喊:“清哥!清哥!可以了嗎?!”
林安清滿意,走幾步到季子笙麵前,拍拍他的肩膀:“季小弟,以後跟我講話都給我喊哥,記住了啊。”
說完,一個人悠悠閒閒的單挎著書包,向家走回去。
季子笙站在後麵,臉色鐵青,所以我就說自己一遇到林安清就會很倒黴,林安清,好得很好的很,季子笙的尊嚴碎了一地。
……
家庭聚會的氛圍還是很好的,他們兩家是世交,加之林安清一直秉持著在父母麵前偽裝他和季子笙的關係,裝的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季子笙一個人坐在旁邊,手指骨捏的咯吱咯吱響,林安清有點懷疑他會把骨頭撇斷,或者一氣之下把桌子掀了。
不過,林安清的懷疑沒有實現,季子笙沉默的吃完了晚餐。
“小安啊,你們都吃飽了嗎,吃完了,讓小笙陪你去畫畫吧,”季母溫柔帶著笑意,後麵對著季子笙說,“小笙,幫小安的畫板拿上。”
林安清聽言站起來,乖乖的對季母微笑:“好的,阿姨,那我就和小笙去公園畫畫了。”
“哎,讓小安自己拿畫板。”林母也開口,季母阻攔幾句,兩個長輩又聊到一起去了。
季子笙走到畫板麵前,不知道在那裡搗鼓了什麼,過了片刻,背著畫板站了起來,走到桌前,臉上是陽光開朗的笑容,說話的語氣明媚乖巧。
“清清哥,那我們走吧。”
!
林安清震驚,繼而惱火,他對季子笙故意在雙方父母麵前喊自己哥這件事不爽,雖然他跟季子笙說過要喊自己哥,但是他和季子笙其實有一種和諧的默契,那就是在家長麵前保持友好關係。
所以,季子笙現在完全就是故意的,他打破了無言的默契。
“哎呀,小笙你說什麼呢,你怎麼喊小安哥哥呀,你比小安大呀,你跟阿姨說,小安是不是欺負你了。”林母反應過來,拉著季子笙的手關懷。
“不用擔心,應該都是孩子們的玩笑。”季母安撫。
“玩笑也不能這樣呀,這弄得啊。”
季子笙沉默站那裡不說話。
林安清假笑臉:“這是我跟小笙打賭的賭注,小笙輸了,所以要喊我一個月的哥哥啦。”
季子笙抬眼看林安清,看著林安清的假笑,有一種自己扳回一局的感覺,心裡舒暢了很多,於是也配合的點頭,承認了林安清的說法。
聽到這麼說,林母也安心了,季母還是笑嗬嗬的,一直都說是兩個孩子的玩笑而已,不用太認真。
林安清走出門外,一個人在前麵悶悶的走路,季子笙背著畫板悠悠的走在後麵。
他們走到小區道路儘頭的綠化帶旁,周圍沒人,安靜中夏日沉悶的晚風帶來燥熱。
林安清突然回頭,幾步走到季子笙麵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腳狠狠的踢上季子笙的膝蓋。
季子笙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膝蓋一陣疼痛,身體反射條件下,一下子單膝跪在地上。
季子笙抬頭看著林安清,眼睛有點充紅:“你,憑什麼。”
林安清居高臨下的看著季子笙,季子笙訓練過的身體強壯和高大,就算跪在地上,也像一座小山一樣,氣勢十足。
但是林安清並不害怕季子笙,他始終覺得季子笙就是個紙老虎,一戳就破,更何況他現在不教訓一番季子笙,按季子笙現在的表現以後不得翻天啊。
季子笙沒有得到林安清的回答,緩緩站了起來,眼神冷漠的看著林安清,林安清回以同樣的冷笑。
林安清等季子笙站穩,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再次抬腿踹向季子笙的另一條腿的膝蓋。
季子笙這次有了防備,很輕易就躲開了,但是他大幅度移動中,背後袋子裡的畫筆零零落落的掉了下來,滾向四麵八方。
“林安清,你以為你是誰,我現在就回去跟阿姨說出你做的一切。”
季子笙恨恨的,直接略過林安清,腳下踩斷了林安清的一根畫筆。
“那你去吧,”林安清轉身抱臂,“但今天一切都是你的錯。”
季子笙被林安清的強詞奪理逗笑了,他停住腳步,似乎想聽聽林安清的道理,為什麼今天都是自己的錯。
“季子笙,跪下,給我道歉。”
林安清完全沒有想解釋的意思,直接提出自己原諒季子笙的條件。
季子笙怒極反笑:“拜托,是你先逼我叫你哥哥的,我可根本沒有惹過你,是你莫名其妙!”
“所以呢?”林安清無所謂,“那你可以不被我威脅,堅持不喊哥啊,喊了又在這裡裝無辜嗎。”
“在爸媽麵前叫我哥,聽到我被媽媽說,你心裡爽透了吧,季子笙,又當又立,你真惡心。”
林安清說完後,季子笙沒有接話,突然都沉默了起來。
季子笙垂眼看著地上斷開的鉛筆,後知後覺的明白了林安清的不爽,但是林安清誤會他了,其實即使當時林安清不解釋叫哥這個事情,季子笙自己也會解釋的,因為在父母麵前掩飾關係,是他們一直以來的默契。
一種奇怪卻又共同遵守的默契。
季子笙長久的沉默著,他有點不知道怎麼回想那個時候他的心理狀態了。
“跪下,道歉。”
林安清打破沉默。
季子笙張張口,無聲顫動嘴唇,最終還是出聲:“對不起。”
林安清不滿。
“對不起,今天晚上我失態了,”季子笙後麵的道歉就很流暢。“但其實我並沒有讓你被罵的意思,就算你不解釋,我也會解釋的。”
“然而事實就是我開口解釋的,”林安清決定上點價值,“更何況,你還把我的畫筆踩斷了,你知道一根畫筆對一名畫家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兩件事加起來,你錯的離譜,僅僅讓你跪下道歉,我簡直太寬宏大量了。”
季子笙莫名開始覺得林安清說的話有道理,像打遊戲的有自己專用鍵盤鼠標,打球的有自己專門的球拍,那畫畫的就有自己熟悉的畫筆,而這個筆現在被自己踩斷了。
但是季子笙還是有點拉不下臉,再怎麼說跪下也太超過了。
可是,今天又全是自己的問題啊,季子笙又有點猶豫。
最終,季子笙還是緩緩彎了自己的膝蓋,跪在了堅硬的硬化路麵上,被踹過的膝蓋受到壓力,疼痛不已,原本乾淨的褲子也沾上了灰塵。
“對不起。”
林安清滿意了,他看著跪在路上的季子笙,拍拍他的頭,像是擼狗一樣:“把我的畫筆撿起來,斷了的用紙巾包好,我帶你去公園葬筆。”
說完,一個人徑直向公園走去。
季子笙跪下後,又感覺沒那麼難以接受了,其實下跪的含義是人為定義的,你不在乎,那麼就沒什麼重要的,更何況自己是跪事不跪人,也沒什麼的吧。
思索著,他手腳麻利的把畫筆撿起來,匆匆向前的腳步還有點蹣跚。
“林安清,”季子笙追上林安清,看著他的背影,“我的確很討厭你。”
“一樣一樣。”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在雙方父母麵前表現出來。”
林安清沒有回頭,隻是輕輕點頭,心想季子笙真的是很奇怪,要是換位而處,自己會把對麵人的頭打爆,然而季子笙卻隻會反思他自己的問題,難以理解。
難道季子笙沒有思考嗎,斷掉的隻是鉛筆,鉛筆總有用完的時候,那根鉛筆自己家裡還有很多支。
簡而言之,那根筆完全不重要,隻是讓季子笙跪下的一個借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