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爸在聽到這番話之後，頓時又感動起來了。

不管怎麼說，女兒好歹還是考慮過自己的，隻是現實情況不允許她選擇自己，被逼無奈才選擇小非的。

這麼一想，餘爸感覺欣慰多了。

而顧玨非都被餘多多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表白了，自然是不好意思繼續跟餘多多冷戰下去的，於是在選擇甜品的時候，他主動朝著餘多多問了一聲：“你要什麼口味的冰淇淋？”

餘多多在聽到顧玨非的話之後，眨巴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好半晌之後，才不敢置信道：“你終於願意跟我說話了？”

“我……哪有不願意跟你說話……”顧玨非紅著臉，結結巴巴道。

他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先開口而已。

“嚶嚶嚶，好感動。”餘多多看著顧玨非，“都有什麼口味的冰淇淋？”

顧玨非：“香草、草莓、抹茶、巧克力。”

餘多多：“每種口味都來一份。”

顧玨非：？？？

——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一轉眼的功夫，餘多多和顧玨非就已經成為六年級的小學生了。

整個小學階段，餘多多和顧玨非不是在打比賽，就是在打比賽的路上，餘多多囊括了她那個年齡組各種市級、省級舉行的擊劍比賽的冠軍，而顧玨對於擊劍比賽並不是很感興趣，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報個名陪餘多多參加一下。

汪教練在帶著餘多多打了五年的比賽之後，終於認真地和餘媽、餘爸談了一下。

他覺得餘多多在擊劍方麵十分有天賦，現在已經十二歲的餘多多，可以開始參加國家級甚至是國際青少年擊劍的比賽了，但與之相對應的就是，想要參加比賽就必須要加大訓練的力度，花在文化課上的時間相應的就會變少。

眼下餘多多已經是六年級了，許多家長在孩子五年級的時候，就已經砍掉了大部分的興趣班，轉而改成了輔導班，備戰小升初。

餘爸和餘媽坐在汪教練的對麵，聽著他侃侃而談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這才猶豫著開口道：“那個……我們得回去商量一下才行。”

一句話，直接讓汪教練靜音了。

他沉默了許久之後，然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沒有說什麼，默默地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這麼多年，他帶過這麼多隊員，有天賦的孩子確實很多，但是現實是什麼？現實是孩子小的時候，學學擊劍，打發打發時間，鍛煉鍛煉身體，等到五六年級了，大部分的興趣愛好都要為學習讓步。

真的能夠下定決心讓孩子在體育競技這條路上走下去的家長實在是少之又少。

所以晚上，當餘爸餘媽告訴餘多多，準備讓她停止練習擊劍的時候，餘多多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們問道：“為什麼？我擊劍明明打得很好，也拿了那麼多獎牌，為什麼不能繼續練下去？”

餘媽轉頭看了一眼餘爸，沒有說話。

餘爸輕輕了歎了一口氣，朝著餘多多耐心道：“多多，你現在已經六年級了，本來擊劍這個興趣班在你五年級的時候就應該停了，但是爸爸媽媽看你那麼喜歡打比賽，就想著讓你再多練一年。”

“可是現在，還有一年你就要小升初了，這是你人生的關鍵時刻，你看看你周圍的同學，彆說周末了，就算是平時下了課也要去上補習班的，你把彆人上補習班的時間都用來練擊劍了，那你的學習怎麼辦？到時候萬一考不上一個好的初中，你這輩子就完了。”

餘多多聽著自己爸爸的話，沉默了許久然後小聲道：“可是爸爸，我的成績不是還行麼？”

“你也知道你的成績是還行。”餘爸無奈地看著她道：“你看看小非，平時的考試，數學、英語次次都是滿分，語文基本也都保持在95分以上，300分的總分，他能考295以上，上重點初中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可是你呢？你三門加起來，勉勉強強才能考個270多分……”

“你這個分數，想要上重點初中肯定是不行的，哪怕是好一點的初中，這個分數都懸……這種情況下，你要是再不努力的話，就隻能上個普普通通的初中，你也知道咱們這裡的中考分流，限定了隻有50%的學生能考上高中，萬一……”

餘多多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然後朝著自己的爸爸小聲懇求道：“那我努力學習，好好考試，爭取把成績提升上去，就可以繼續練擊劍了嗎？”

“競技體育這條路不好走啊……”餘爸長歎一口氣道：“你真的要把大量的時間都用在練習擊劍上嗎？就算練了又能怎麼樣呢……擊劍這項運動並不是咱們國家的強項，你要是一路走下去，能拿個世錦賽冠軍或者是奧運冠軍，那還算有點希望，可要是你拿不到呢？你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麼工作嗎？”

餘多多：“……”

她低著頭，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

“哎，你還小，爸爸也是為了你著想，咱們也是普通人家，爸爸媽媽能養你幾十年，能養你一輩子嗎？”餘爸苦口婆心地朝著餘多多繼續道：“爸爸也不指望你以後能多有出息，就是希望你能按部就班的讀大學，找工作，然後結婚生子……”

餘媽一直坐在餘爸身邊，眼看著餘多多已經低著頭不說話，趕緊開口打圓場道：“好了，老餘，你少說兩句，多多知道你是為了她好，但是多多應該是真的挺喜歡練擊劍的，你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吧，彆催她。”

餘爸歎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餘多多一直低著頭，好半天才站起身來，默默地朝著自己房間走去。

餘多多家和顧玨非家是鄰居，再加上兩家人這麼多年都相處得不錯，後來乾脆就把二樓小客廳的陽台給打通了，方便兩家隨時串門。

所以，當餘多多推開自己的房門，準備大哭一場時，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自己房間椅子上，敲著二郎腿邊吃冰淇淋邊給她檢查作業的顧玨非。

“你今天的數學作業，怎麼做錯這麼多……你到底……”顧玨非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來，朝著站在門口的餘多多看去。

雖然餘多多才剛剛上六年級，但是因為從小個子就很高，再加上練了這麼多年的擊劍，眼下身高已經有一米六七了，一眼看去，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再加上這幾年餘阿姨說什麼也不讓餘多多剪頭發，所以她一頭及腰的長發就這麼淩亂的散落在肩頭，隻是這會兒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紅潤的小嘴微微張著，似乎是想笑，又似乎是想哭。

“你怎麼了？”顧玨非站起身來，走到餘多多身邊，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這麼些年，顧玨非努力鍛煉，努力多吃蛋白質，終於在六年級開學前，身高達到了一米七，反超了餘多多，但也隻反超了一點點。

餘多多看著顧玨非沉默了片刻，然後深吸一口氣，努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聲音淡淡道：“沒什麼……誰讓你翻我數學作業的。”

“前幾天沒檢查你的數學作業，還以為你有認真寫呢，今天檢查了一下，才發現你竟然錯了那麼多。”顧玨非伸手在餘多多的腦袋上輕輕地彈了一下道：“你上課的時候到底有沒有認真聽講。”

“我聽了……”餘多多走到自己的書桌跟前，看了一眼顧玨非在作業本上標記出來的錯處，撇撇嘴道：“不就是抄數字的時候看錯了麼……還有那兩題，一不小心算錯了……其實我都會。”

“我知道你都會，但是做學習題目最重要的就是細心，不是光做完就可以的，還要有正確率。”顧玨非有些無奈地看著她，聲音溫和道：“跟你說了好多遍了，做完以後檢查一下……”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提數學作業的事情啊，又不是誰都像你一樣，天生成績就那麼好的！”餘多多聽著顧玨非一直在自己耳邊念叨，終於忍不住朝著他懟了回去。

顧玨非聽著餘多多的話，愣了一下，沉默了幾秒之後，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問到：“你心情不好？”

“沒有。”餘多多轉過身去，不想理他。

顧玨非邁開長腿，走到餘多多麵前，將手中咬了一半的冰淇淋遞到她麵前道：“我敢肯定你的心情不好，要不把我的冰淇淋給你吃？”

餘多多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誰要吃你吃剩下的……”

但她嘴上這麼說著，卻還是直接接過了顧玨非手中的冰淇淋，然後張大了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草莓味的冰淇淋在她的口腔裡化開，凍得她拚命倒吸氣。

“你也不用咬這麼大一口吧……不冷嗎？”顧玨非站在她麵前，扯了扯嘴角有些無語地問道。

“不冷……”餘多多吸了吸鼻子，想要毫不在意地說出這兩個字來，可是剛一開口，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