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天帝。”
正晌午時,董神官帶領著秦堯等人登臨淩霄殿,躬身行禮。
天帝端坐在龍椅中央位置,俯視向下方來人:“邪念可是被滅掉了?”
董神官默默站直身軀,搖頭道:“未知。”
天帝詫然:“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未知是什麼意思?”
董神官一臉嚴肅模樣,轉身指向秦堯:“臣懷疑他暗中放走了邪念,又向紫晶盒內注入了一些黑暗力量,在天池內打開,被天池水淨化。”
天帝眉頭微蹙,道:“有證據嗎?”
董神官反手指了指自己雙眼,沉聲說道:“臣的這雙法眼便是證據,那團從紫晶盒內飛出來的魔氣,定然不是五老邪念。”
“笑話。”
秦堯怒喝道:“倘若這都能算證據的話,那麼想誣告一個人就太簡單了。壓根不需要任何物證,空口無憑的指證即可。”
董神官不假思索地說道:“其他人隻是不能依言定罪,但我和其他人不一樣,我這一生,從不說謊,此事天界皆知。”
秦堯麵無表情地回應:“巧了,我也是。我這一生光明磊落,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從不屑於用說謊來掩飾自己,此事我的這群同伴們人儘皆知,你若不信,現在就可以問一下他們。”
董神官:“……”
這人,好生無恥!
天帝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了一圈,旋即說道:“董神官,儘管你確實從未說過謊,但指證彆人還是需要物證的。
朕給你七天時間,你可以去找證據,七天後,如果你找到了確鑿證據,那麼朕自會判處何必平故意放走五老邪氣,以致危害六界的罪過。
可如果七天後,你沒能找到確鑿證據,那麼朕便治你誣告之罪,你可心服?”
董神官雙膝跪地,叩首道:“陛下聖明,臣心服領命。”
秦堯眯起眼眸,心頭預警。
直覺告訴他,這對君臣好像在演雙簧。
事實上,想要為自己定罪,壓根就不需要董神官找出來什麼確鑿證據,隻要派人偽裝成邪劍仙,在某地現個身,露個麵,那麼自己放走邪劍仙的事情就證據確鑿了,屆時,天帝想要怎麼揉捏自己,隻在一念之間……
“好。”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天帝驀然起身,喝道:“那伱這就去罷。何道長,你和你的這些同伴們便暫留天宮,等待結果吧。”
秦堯沉默片刻,道:“這七天內,我可不可以不住大將軍府?”
天帝道:“你有想住的地方?”
秦堯點點頭:“我想在神界神樹下修行!聽聞神樹乃神界生命之源,周圍靈氣尤為濃鬱。七天雖短,對我而言卻大有裨益。”
天帝眸光一閃,沉吟道:“朕可以讓你在神樹下修行,但你必須答應朕,第一,不能吸收神樹內的能量。第二,不能偷竊神樹神果。否則的話,哪怕你沒有私放五老邪氣的罪過,也有不可饒恕的罪行。”
“謹遵天帝法旨。”秦堯拱手道。
天帝麵容凝重,道:“沐陽,你帶他們去神樹所在吧。”
“是,陛下。”禦林軍首領躬身領命,而後帶著秦堯等人大步離去。
“陛下,此人點名要去神樹所在,必定彆有居心。”
目送他們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儘頭,董神官低聲說道。
天帝淡淡說道:“神樹內部可直通人間,當年夕瑤便是通過神樹,將神樹果實送去了下界。”
董神官眼皮一跳:“陛下是說……他要跑?”
天帝:“隻是有這個可能。”
董神官不解:“臣愚鈍。既然有這個可能,陛下為何還同意他去神樹所在呢?”
天帝默然片刻,幽幽說道:“這對他來說是一場考驗。如果未來七天內,他始終老老實實的待在神界,那就說明他真有為朕效力的打算。可如果他在七天內,私自通過神樹離開天界,那麼便……該殺。”
董神官恍然大悟,深深一躬:“聖明無過陛下也。”
他壓根不在乎什麼委屈不委屈的。
相比較於擺在明麵上的委屈,他隻在乎聖眷。
飛蓬的下場證明了一件事情:哪怕是未嘗一敗的大將軍,眾神之首,在天帝權勢麵前亦是不堪一擊。
不,都不用一擊。
說一句話,便能剝奪對方的一切,將其投入輪回!
未幾。
禦林軍將軍沐陽帶著眾人來到一株巨大的神樹前,開口道:“諸位,天帝對何必平說的話,也是對你們說的,不可損傷神樹,不可竊取果實,天規之下,眾生平等,明白了嗎?”
“明白。”景天,徐長卿,唐雪見,火鬼王等人同時說道。
沐陽微微頷首,隨即帶著麾下禦林軍駕雲離去……
“這裡,包括這棵樹,都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環目四顧,景天喃喃說道。
秦堯盤膝坐在神樹下,微笑道:“彆瞎琢磨了,趕緊坐下修行吧。能在神樹下修煉的機會可不多,七天時間便已是一樁機緣。”
“何道長說得對。”徐長卿跟著盤坐下來,開口道:“各位,莫要辜負他為咱們爭取到的這機緣。”
當即,所有人都坐了下來,閉目苦修,然而藍衣龍葵閉上眼睛後不久,身上的衣服便由藍色迅速轉變成紅色,睜眼的一瞬間,眼中紅芒閃爍,氣質突變。
秦堯感應到了她身上的氣息變化,緩緩睜開眼眸,望向對方。
紅衣龍葵目光與其對視著,暗中傳音道:“情況不對,那董神官即便是小肚雞腸,因為我們初次麵見天帝時,與他產生的那點不愉快而針對我們,也決計不敢拿著自身前程去賭紫晶盒內的邪劍仙是假的。”
秦堯不動聲色地回應道:“我知道……此事必然有天帝授意,否則他是不會如此激進冒失的。”
紅衣龍葵心底發沉:“天帝究竟想乾什麼?”
秦堯:“天帝需要邪劍仙存在,我們偷偷消滅了一個真的邪劍仙,那麼他就製造出一個假的出來,為他所用。”
紅衣龍葵心裡咯噔一聲:“目的呢?”
秦堯:“景天不死,飛蓬如何回歸呢?”
紅衣龍葵:“……”
沉寂片刻後,她不無擔心地傳音道:“這麼說來,你危險了。”
秦堯道:“我也知道,所以,我自請來神樹這裡等待結果。”
紅衣龍葵不解:“這裡和其他地方有什麼區彆嗎?”
“有。”秦堯傳音道:“神樹有直通人間的通道,如果我想逃的話,可以從神樹直達人間。
而天帝,名義上是不能插手人間諸事的,也就是說,從這方麵而言,逃到人間,我就安全了。”
紅衣龍葵當即說道:“那就逃啊,我們跟著你一起走。等等,你怎麼知道的這件事情?你都知道,天帝肯定也知道啊。”
秦堯:“沒錯。因此,我自請來此處等待結果,不是為了從這裡逃去凡間,而是要老老實實的在這裡待七天,借此告訴天帝一件事情,我願意為他效勞;說的難聽點,我願意做他的狗。如此一來,那麼即便是假的邪劍仙出世了,天帝也不會嚴懲我,反而會封我神職,從而將狗鏈子栓在我脖子上。”
紅衣龍葵:“好複雜。”
秦堯歎道:“天帝乃三皇之一啊,是從開天辟地之初就誕生的神靈,其權謀之術,不容小覷。”
原著中,飛蓬號稱天下無敵又如何?
還不是被天帝用規矩栓的死死的,一句話就貶去了凡間。
紅衣龍葵道:“但你還是看穿了他的意圖啊。”
秦堯心說:那是因為我輪回多世,並且熟知原著啊。
這兩個條件但凡是有一個不滿足,就無法站在“上帝視角”上麵與天帝玩什麼權謀。
“還有一個問題,天帝怎麼會知道你知道神樹有通往凡間的通道?”紅衣龍葵隨即問道。
秦堯默然片刻,道:“因為夕瑤。”
紅衣龍葵:“什麼?”
秦堯耐心地解釋說:“夕瑤是天界負責照顧神樹的女神,因私自將神果通過神樹送往人間,從而被天帝毀去其肉身,變成一株花,長眠於神樹所在。這件事情在天界並不是秘密,也不能是秘密。”
倘若是秘密的話,天帝就沒辦法對神界眾神交代,為何要處置夕瑤。
紅衣龍葵:“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秦堯道:“我在神界有人。”
紅衣龍葵:“……”
片刻後,她再度傳音道:“也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隻要你老老實實的在這裡待著,幾日後,便會傳來邪劍仙出世的消息,然後你就會被委以重任?”
秦堯道:“是!”
事實正如他所料。
六天後。
沐陽神將忽而帶兵前來,凝聲說道:“何必平,天帝召見。”
“出什麼事情了?”景天緊張地問道。
沐陽神將:“與你無關。”
景天:“……”
“你們繼續修行吧,等我回來。”秦堯麵容平靜地說道。
景天難掩擔憂:“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秦堯認真說道:“相信天帝。”
景天:“……”
他不是很相信天帝,甚至覺得這老頭子看起來不太像好人。
少傾。
秦堯腳踏虛空,落在沐陽所在的仙雲上,轉身向神樹下的眾人招手道:“還有一天的修行時間,好好把握。”
神樹下,看著仙雲迅速離去,景天轉頭看向徐長卿:“徐道長,真沒問題嗎?”
徐長卿比他更擔心,滿臉凝重,卻不得不安慰道:“相信何道長。”
他並不認為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何道長就想不到。
何況,他先前已經警告過了對方。
在這種情況下,何道長還是無事人一樣在神樹下待了六天時間,或許是胸有成竹,智珠在握吧?
“拜見天帝。”不久後,沐陽帶著秦堯踏入淩霄殿,欠身行禮。
秦堯環目四顧,卻見大殿兩排站滿了仙官神將,環境肅穆深沉。
“平身,歸列。”高台上,龍椅間,天帝淡淡說道。
沐陽深深一躬,繼而踏入武官之列,眸光低垂。
秦堯卻昂首看向高台,不亢不卑:“敢問陛下,可是董神官找到了物證?”
天帝冷冷說道:“不需要什麼物證了,邪劍仙在人間出現了,殘害了不少生靈,將渝州城更是攪得天翻地覆。”
秦堯轉頭看向文官行列,很快便找到了董神官,伸手指著對方道:“啟稟天帝,此事定然是他在搞鬼。我們當初的約定是給他七天時間找物證,他眼看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卻始終找不到什麼有效證據,不覺間心急如焚,在這種情況下,讓人假冒邪劍仙,便無需再找證據了,可謂毒計。”
董神官:“……”
天帝:“……”
“荒謬。”
片刻後,董神官站了出來,大聲嗬斥:“為脫罪,你可真是什麼都敢說。”
秦堯悍然無畏的與其對視著:“物證何在?”
董神官:“你能不能動腦子想一想,我敢做這種欺天之事嗎?”
秦堯:“物證何在?”
董神官惱怒不已:“邪劍仙都出世了,還要什麼物證?”
秦堯道:“就是因為他出世了,才更要物證,物證何在?”
“你這是胡攪蠻纏。”董神官道。
“物證何在?”
董神官:“……”
“行了,吵什麼?”龍椅上,天帝嚴厲說道。
“臣有罪。”董神官立馬躬身致歉。
秦堯也跟著行了一禮,表示自己對天帝還是有恭順之心的。
看到他這番動作,天帝眉宇間的冷意消散許多,道:“何必平,既然你對人間的邪劍仙存疑,那你就和董神官一起去下界調查吧。”
秦堯拱手道:“請天帝擼了董神官的神官之位。”
天帝:“?”
董神官:“???”
“何必平,你這是在說什麼胡話?”未幾,董神官輕喝道。
調查就調查,擼我官職是什麼意思?
秦堯滿臉認真地解釋道:“人間多趨炎附勢之輩,由此甚至感染了不少城隍土地山野精怪。
我和這位董神官一起下界的話,對方神官的名頭就是一大優勢,身旁勢必會聚攏而來大量追隨者。
屆時,在他的全麵封鎖之下,我還能調查出什麼呢?”
董神官:“……”
他知道對方這是在瞎扯。
但問題是,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既然有可能發生,那麼瞎扯就有了現實依據,就變得無法反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