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叔很想說。
領導們,我悟了。
在這個混亂的時代當官,要看勢力,講背景,沒勢力沒背景,不是炮灰就是黑鍋,我過去幾十年的經曆就是例子!
我龍卷風卷來卷去,除了吃了一肚子苦,受了無數白眼外,什麼榮譽都沒得到,什麼東西都沒留住……
但此時此刻,看著楊科長親切溫和的目光,看著下方不無羨慕的警官,這些感悟他能說出來嗎?
古板守舊又不是傻,他瘋了才會把心裡話講出來?
因而,他說的是:“感謝科長的提拔,感謝大家的掌聲,我想說的是,無論您遇到什麼困境,無論您遇到什麼麻煩,都先彆絕望,更彆放棄自己。這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放眼整個警隊,能有我之前那麼慘的根本沒幾個,可我現在不也見到希望了嗎?渡儘劫波,終見光明!”
“好!”楊堃滿眼笑容,帶頭鼓掌。
見此情況,台下的警官們又能怎麼樣呢?
鼓掌吧,兄弟們。
誰鼓的不激烈,誰鼓的敷衍了事,萬一被領導看見了……
你是不是對上級有意見?!
飄了一會兒的風叔其實也明白,自己說的也就中規中矩,好就好在捧跟的地位太高,於是這包袱就異常響亮……
“謝謝科長,謝謝大家。”對此,沒什麼好說的,風叔先對楊堃微微一躬,隨後又對全體警官微微一躬。
此刻的鞠躬,不是伏低做小,而是有了底氣後的知禮守節,是對在場所有人員臉上微笑與手上掌聲的回饋。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
自己咬著牙,硬挺了大半輩子的腰,在自己有了靠山,有了底氣後,反而“軟”了下來……
人之際遇,當真玄妙。
“風叔,你侄女兒來了。”
待整個表彰大會圓滿結束後,身處外圍的門衛方才在流動的人群中擠到風叔身旁。
倒也不是他想借此看完整個表彰大會,純粹是堵在他前麵的都是警官,每個人身上的警銜都比他高。
官大一級壓死人,他連令對方傳話的勇氣都沒有,更彆說撥開這些人,一路前行了。
“多謝。”風叔很清楚底層警員的苦,因此哪怕麵對一個門衛,依舊是鄭重道謝。
而這本該是理所應當的道謝,卻令門衛大受感動,對風叔的好感倍增。
警署門前。
阿蓮背對著警署大門,坐在登門石階的最邊緣,百無聊賴的對著夕陽比劃出各種手影。
“好玩嗎?”風叔疾步而出,一臉沉靜的來到她身後。
“叔叔。”阿蓮豁然起身,笑容比夕陽更美好:“你下班了?”
“下班了,走,回家。”風叔頷首道。
阿蓮蹦蹦跳跳的跟隨在他身邊,扭頭說道:“我聽那門衛大哥說,你有可能會升官,怎麼樣,升了嗎?”
“隻是一個二級警士而已,連警長都算不上,更彆說官了。”風叔謙虛地說道。
阿蓮笑道:“能升官就很不錯了,我記得您當初還在府城的時候,就隻是三級警士吧?”
風叔:“……”
彆提這個。
好嗎?
次日清晨。
“啊~~”
收拾完畢,換上便裝的風叔剛準備出門上班,耳畔突然響起一道充滿驚恐的尖叫聲。
驟然心頭一緊,大步跨越至阿蓮的房門前,還未等他開口詢問,單間的木門猛地開啟,女孩如受驚的兔子般跳了出來,躲在他身後。
“發生什麼事情了?”風叔疾聲問道。
“房間,房間……”阿蓮一臉驚恐,嚇得連話都講不清。
風叔大步衝進房間,隻見一個暗紅色箱子極其顯眼的擺放在木桌上,隱隱間帶著一股血腥味。
走上近前,打開皮箱,他心臟頓時一顫,童孔極速收縮。
皮箱內,赫然是十根血淋淋的手指!
更驚悚的是,這十根手指被擺成一個圓圈,同時指著中間的一張黃紙,黃紙上工工整整的寫著一句話: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叔叔,我怕。”阿蓮緊緊抱住他胳膊。
風叔默默吸了一口氣,扣上箱子:“這裡不能再住了,你跟我回警署!”
警署。
科長辦公室。
楊堃一臉嚴肅地坐在工位上,朝向桌子對麵的大老彙報道:“昨晚,潛伏在府城內的鬼怪有組織,有預謀的對治安科巡查警員展開了襲擊行動,所幸有您提前給予的靈符,這才沒有造成什麼人員傷亡。秦先生,鬼怪桉與毒品桉必定還有主謀!”
秦堯點點頭,說道:“讓線人盯緊府城內的爛仔社團,收集信息。大社團家大業大,顧慮重重,不敢迎風玩火,爛仔就說不定了,為了錢,有些人什麼都能乾得出來。”
楊堃:“我已經吩咐人去做了,一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您。”
秦堯呼出一口氣,眸光冰寒:“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地盤上搞事情,這些家夥……挑盤子的時候都不長眼睛嗎?”
“冬冬。”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楊堃即將脫口而出的附和。
“進。”
軍裝警員推門走了進來,躬身說道:“科長,大會議室,頭部會議。”
楊堃當即起身,講道:“秦先生,我先去開個會,您忙您的,或者在此稍微一等也行。”
秦堯擺擺手:“楊科長請自便。”
楊堃無二話,走出辦公室,撫平衣服上的褶皺,踏入警署大會議室,放眼望去,隻見總務科,行政科,衛生科,司法科,偵查科,保安隊的阿頭們此刻全部來齊,唯獨不見文署長身影。
與諸位阿頭們點頭示意,楊堃走到主位的左下首坐了下來,靜等署長到來。
也不知文署長是不是專門派人盯著會議室呢,楊堃前腳剛到,他後腳就跟了進來,一眾科長們頓時起身相迎。
“坐,坐。”
文澤強擺了擺手,招呼著眾人,自己則是走到主位上坐了下來。
“署長有何指示?”他剛剛坐下,楊堃便第一時間問道。
文澤強循聲望去,一臉凝重之色:“楊科長,昨晚治安科巡查成員受到鬼怪襲擊的事情今早就傳開了……”
楊堃:“署長放心,巡查員無有傷亡。”
文澤強微微一頓:“我知道治安科沒有傷亡,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在警署內部已經造成了大規模恐慌。”
楊堃:“我在親自督辦此桉,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鬼怪桉件。”
見他這麼不上道,文澤強隻好直接說道:“聽說治安科的巡查員人手一張靈符,是這靈符保佑的他們?”
楊堃神色一正:“我認為是軍裝保護了他們,穿上我們警隊的軍裝,哪怕行走於黑暗之中,也能諸邪避散。”
文澤強:“……”
你他媽!
“楊科長,你也彆裝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如何?”偵查科科長修振宇說道。
楊堃:“麻煩修科長給提點一下。”
“我們下麵的弟兄,也需要靈符保障。”修振宇道:“否則他們晚上都不敢出門了,就怕被誤殺。”
“什麼叫誤殺?”楊堃嚴厲說道。
修振宇:“……”
有些話,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他總不能光明正大的說,我們怕被你們治安科連累吧?
“好了,楊科長,後一句不是重點,前一句才是。”衛生科耿五道:“咱們這身警裝,在警署內自是不用怕什麼妖邪,但出了警署後,勢單力薄的情況下,難會有意外。所以下麵的兄弟們聽說靈符可以辟邪,便紛紛找到了我們頭上。”
楊堃想了想,說道:“我那些符都是從任家鎮義莊買來的,你們既然需求如此迫切,不如就派個人過去采買吧。當然,醜話說在前頭,人家肯不肯再賣我可說不準。”
“這符怎麼賣的?”文澤強詢問道。
“我走的是內部采購價,一個大洋一張,你們買可能會貴一點。”楊堃道。
一個大洋,一張?!
霎時間,整個會議室都沉默了。
在場的阿頭們,手下最少的都有數百人,一人采購一張的話就好幾百了,這錢誰來出?
要知道,他們一開始打算是讓楊科長貢獻出來一點的,壓根就沒想過掏錢。
何況,用公費公然購買符紙,說出去和笑話似的,被彆人知道了,會不會往他們頭上按一個封建迷信的帽子?
“署長,以及各位科長,你們還有事嗎?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告辭了,治安科還等著我開會呢,解決鬼怪之患的事情刻不容緩。”看著他們臉上的糾結神色,楊堃心頭發笑。
在座的各位,有一個算一個,哪個貪的少?
貪墨的時候笑哈哈,給大頭兵們發保障就像死了媽。
可以啊,同僚們……
治安科。
風叔敲開科長室大門,疾步來到秦堯麵前:“秦先生,販毒桉還有首腦!”
“我已經知道了。”秦堯道:“昨晚治安科的巡邏警受襲,對方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威脅治安科停止追查……”
風叔默默吸了一口氣,道:“今天早上,我侄女兒的房間內突然多出了一個木箱子,箱子裡是十根血淋淋的手指,指向一句話,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秦堯眉頭一蹙:“你侄女兒沒事吧?”
風叔心中一暖:“隻是受了點驚嚇,沒什麼大問題,那幕後黑手顯然不想掀桌子。”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秦堯冷肅道。
風叔:“現階段不敢,但若是我們再查下去的話就不一定了,我把阿蓮帶過來了,想讓她在警署住一陣兒,直至這兩個桉子完結。”
“送她去百貨大樓吧,大樓有術士們守護,比警局安全。”秦堯開口道。
風叔心中一喜,滿眼感激:“多謝秦先生。”
秦堯擺了擺手:“你跟我做事,我自然要保護好你家人的安危,這沒什麼好謝的。”
“秦先生。”這時,楊堃推門走了進來,招呼一聲,順帶著向風叔點了點頭。
“這麼快就回來了,你們開的什麼會?”秦堯好奇地問道。
“其他科的同事們被鬼怪嚇怕了,鼓動著他們各自的科長來找我拿符。”
“你怎麼說的?”
楊堃輕笑:“我說我是在義莊買的,內部團購價,一個銀元一張。”
秦堯笑罵道:“一個銀元一張,搶錢啊?!”
楊堃搖了搖頭:“這東西在關鍵時刻是能保命的,人命,不止一個銀元!”
“這倒也是。”
秦堯彷佛被他說服了,安排道:“你派個人去義莊提前說一下這件事情,以免有人去偷偷買符,我師父卻不知是什麼情況。
至於說價格嘛,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但凡是去義莊買的,通通給內部團購價。”
楊堃:“是,秦先生。”
風叔一臉懵逼地望著這兩位大老……
對於修士來說有手就行的辟邪符,他們居然定到了一塊大洋一張?
簡直離譜!
“冬冬,冬冬。”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他從懵逼中驚醒。
“進。”楊堃抬目道。
一個便衣警推門走了進來,敬禮道:“科長,線人消息。”
“直接說吧,這裡沒外人。”
“毒梟又聯係了多家社團想要交易,交易地點為瓦甾村。”
“瓦甾村。”楊堃眯起眼眸:“距離府城有多遠?”
“大概二十多公裡左右。”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楊堃揮手道。
“是。”便衣警再度敬禮,轉身離去。
當其離開後,風叔皺了皺眉,輕聲道:“不對勁,很不對勁。”
“你懷疑情報有問題?”楊堃問道。
風叔靜默片刻,肅穆道:“如果我是毒梟,肯定不會通知多家社團一起交易,暴露的風險太大了。”
“他們是在試探威脅的效果。”
秦堯忽然說道:“如果我們對此放任不管,就說明他們的威脅起效了。如果我們派人前去的話,那麼這個瓦甾村,很有可能就是他們提前布置好的陷阱。”
楊堃請示道:“秦先生是怎麼想的?”
“在足夠強大的實力麵前,再精妙的陷阱也無濟於補。”
秦堯說著,抬頭望向風叔:“走罷,先送你那可愛的侄女兒去大樓,然後帶你去立功,我倒要看看,那群小日……子過得不錯的浪人們,有幾多夠我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