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這個人,這個人第三次吻他了!……(1 / 1)

千年三見 歎非晚 10990 字 10個月前

竹舍周圍的房門大開,住在這裡的弟子聞聲而動,慌慌張張地跑出來,互相看了幾眼,夾雜著小聲討論了半晌。

等他們準備去竹林一探究竟的時候,就看到應照時和花與鳴抱著昏迷的千池和離頁,從竹林中出來了。

“師父!”人群中有人喊道。

“這是怎麼回事兒!這裡很安全啊,每天都有弟子巡邏的!”

“還有誰能傷得了師父嗎?!”

這是其中一小部分人的討論,另一部分在看到應照時抱的是掌門後,便立刻引著他們二人到旁邊的一間房間,打開門讓他們先把人安置在裡麵了。

有人端了熱水放在一邊,應照時是醫學世家,他立即給千池把脈檢查,可是越檢查越覺得詭異。

圍在他周圍的一眾人,看他神色凝重,便忍不住擔心道:“師父,師父沒事吧?”

應照時說:“彆吵!”

那人隻安靜了一瞬,就扭頭和身後的幾個人竊竊私語起來。

“師祖睡了?”

“睡了,屋子還是黑的。”

“那就好,千萬彆打擾到師祖休息,他年紀大了。”

“你出去叫些弟子,戒備起來。”

“好。”

一個弟子領命出去了。應照時也檢查完了,他走到一邊在弟子端過來的水盆裡,把毛巾蘸濕擰掉一部分水,走回坐到榻上將千池嘴邊的血擦乾淨,蓋上被子才站起把毛巾放回,然後在一群人疑惑的目光中來到另一張床邊。

床上的離頁臉色蒼白,毫無氣色。花與鳴歎口氣站起來對應照時說:“我爹怎麼樣?”

應照時蹙著眉,說:“沒事。”

身後的一眾人聽到應照時說沒事,頓時鬆了口氣。

花與鳴驚道:“沒事?他都吐血了,怎麼能沒事?”

身後的一眾人聽到吐血,又緊張兮兮地把擔憂的目光落到了千池身上。

應照時也特彆不理解,那道藍光衝天的氣勢不小,他們在往竹林跑的時候還看到了光柱中夾雜著黑色霧氣,那是千池身上的霧氣,他們這些小輩基本上都知道的霧氣--魔氣混合著業障。

甚至還聽到了千池離頁痛苦的尖叫聲。可剛剛檢查了一遍千池的身體,並沒有什麼異常。

“離頁怎麼樣?”應照時問。

“你是醫生我是醫生?”

應照時“哦”了一聲,俯身坐在離頁床邊抓起他的手腕把了一下脈又檢查了一遍。

“怎麼樣?”

應照時給離頁蓋上被子,抬眸看著他,說:“兩個人半斤八兩,不過,得喝點藥調理一下。”

花與鳴乾笑兩聲,說:“鬨出那麼大動靜,就喝點藥就好了?”

“你想讓他們有事?”

花與鳴緩緩地搖了搖頭。

“這事兒在搞明白之前還是瞞著吧,免得節外生枝。”應照時站起來掃了眼花與鳴後,將目光投向了身後的一眾弟子,“你們彆讓你們師祖知道,他年紀大了。”

“這個我們都知道,一定不會向外說的。”

結果第二天一早,吃早點的時候元機就在飯桌上問:“風吟和離頁還沒醒?”

應照時和花與鳴對視一眼,緊張地滑動一下喉結。

片刻,花與鳴找了個理由,“他們去竹林練劍去了。”

元機自然不信,他說:“我知道昨晚的事,就彆誆騙我這個老頭子了。”

應照時道:“您知道?!”

元機笑了笑,說:“嗯。”

花與鳴覺得奇怪,便問道:“您兩個徒弟都出事了,你還這麼淡定,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們要去竹林?也知道他倆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聞言,元機不說話了。他神情嚴肅起來,應照時和花與鳴一看這副表情覺得要有大事發生,一齊看向元機,卻遲遲等不到元機開口。

半晌,就在他們倆憋不住想要直接開口問的時候,元機忽而望了眼山巔稀鬆的樹木,感歎道:“人,生而便有難,能否跳出苦難,就看他入不入紅塵。”

花與鳴和北宮雪一樣,最煩聽這些大道理,他頓了頓,麻木地問:“您能彆老講這些東西嗎,直白一點不行嗎?”

他接著又補充道:“而且答非所問!”

元機扭頭看著他,慈眉善目,說:“我的意思是,他們該遭受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應照時表情自然地咬了口吐司,拿起手邊的牛奶喝了一口,咽下吐司,問:“您的意思是,叫我們彆查昨晚的事了?”

元機點了一下頭。

花與鳴和應照時互相看了一眼,都安靜著。

他們特彆想問為什麼的,可是元機既然都不讓他們繼續調查一定有他的原因。再者,作為師父總不可能會害自己親徒,如果那個陣會對千池離頁造成傷害的話,元機必定不會是這樣冷靜的態度。

那事情就奇怪了。

不過,就像元機說的,命中注定。也就如離頁家族掌管的命軸一樣,六界所有人的命運早就注定,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改變結局。該經曆的一件都不會少。

應照時一家要回到過去,除了蕭亭和應衫不信命之外,他和妹妹應照蘭隻是想幫著母親實現願望而已。

兩個人頭腦風暴了一般,最後把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

紫蝶從昨天到現在都不見蹤跡,花與鳴想把它捉來算算賬,想問問它怎麼帶的路,但等元機吃完早點,他把竹舍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紫蝶。

應照時是想開了,千池和離頁既然沒事元機也說了彆讓他們查了,所以彼時正靠著一棵樹看著花與鳴正在和他的手下小白交流。

小白手速很快,比畫了很久,花與鳴看著它說了一句:“哦,那問題不大,繼續保持。”

小白支著骷髏腦袋點了一下頭。

花與鳴笑眯眯地抬手,摸了摸它的腦袋,說:“行,那你回去吧。”

小白又點了一下頭,花與鳴一個響指就把它送走了。

花與鳴仍舊打著傘,他把小白送走就轉身朝應照時這邊抬起了腳,隻是紅袍子有點長,他在半途提了一下。

應照時看著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過來時,突然注意到他手上戴著的黑色手套,隔著老遠,問他:“你沒事戴手套乾什麼?”

花與鳴聞言,看了眼戴手套那隻手,笑道:“我體寒,要保暖。”

應照時:“……”

“你覺得我會信嗎?”

花與鳴走到他身邊,漸漸收斂了笑意,眼睛裡流轉著一點凶氣。他湊近應照時的臉,開口的時候語氣有點警告的意味,“每個人都有秘密,不要有太強的探索欲。”

應照時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片刻,花與鳴正起身頭扭到一邊,哈哈大笑:“我開玩笑的啦!”

應照時小聲咕噥一句:“神經病。”

離頁和千池是在第三天早上醒過來的。最先睜開眼睛的是離頁,他看到了房梁,依稀聽到了屋子外麵有人說話的聲音。

“那是你們未來師娘!什麼那男的是誰!”花與鳴暴躁道。

“……師,娘?”有人一臉不可置信。

“……”

“師父什麼時候喜歡男的了?!”還是一臉不可置信。

離頁:“………”

花與鳴在造謠。

他沒去搭理屋外的雜音,坐起來掀開被子翻身坐到床邊,不舒服地皺著眉緩衝。

這次醒來沒有上次那麼難受,但頭還是有點疼,不過問題不大,不影響什麼。

他忍著頭疼,抬眸的時候就看到了對麵床上的千池。

他依舊睡著,但很快就醒了。

千池睜開眼盯著房梁看了很久,直到骨頭傳來酥麻的微弱痛感的時候才出聲。

離頁清了清嗓子,站起來走到千池床邊把他扶起來,用枕頭墊在他腰後麵讓他靠著,又走到桌邊倒了杯水回來坐下。

而這個過程中,千池的目光始終追著離頁。有探究有好奇,有擔憂有欣慰。

離頁把水遞給他的時候,實在忍不住了,就問:“傻了?”

他的嗓音有點沙啞,頭發還有些淩亂。

千池骨頭傳來的痛感漸漸減弱,他欣慰地笑了一下,把水喝光,說:“幾天前我好像也是這麼照顧你的。”

離頁愣了一瞬,他注視著千池的眼睛看了好久,直到有點不自在,才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杯子走到桌邊,用千池喝過的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當他喝下去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是千池的杯子。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那個陣?你有什麼看法?”離頁轉過身靠著桌子問。

千池想了想,說:“我沒見過那個陣,不過,看咱倆都沒什麼大事,應該就是誤闖了,下次注意一點就行,至於是誰布下的,”他的頭很疼,思索了片刻,發現毫無線索,再加上他們無事便道:“不知道。”

離頁思考幾秒,沒說話。

那路是紫蝶帶的,如果紫蝶真的要害他,也不至於要等到今天。

千池休息了片刻,覺得骨頭不疼了就掀開被子下了床。

“頭發捋一下。”千池對離頁說。

“嗯?”

千池抬手指了指自己頭上的某個位置,說:“這裡,有幾撮頭發有點亂。”

“哦。”離頁很聽話地抬手將腦袋上炸起來的毛兒捋了一下,“好了嗎?”

千池看了眼,“好了。”

然後,房間裡一片死寂。過了幾分鐘,離頁道:“要出去嗎?”

千池正有此意,他們一前一後地走到門口,打開門的時候就見應照時和花與鳴居然沒有吵架也沒有再打起來,而是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機遊戲。

而且是花與鳴在教應照時玩遊戲。方才圍著花與鳴說話的弟子在看到他們之後,嘴巴張了張卻沒說話,好奇的目光在離頁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便都去了。

離頁和千池對視一眼,都覺得見鬼了。

花與鳴指著手機屏幕說了一句:“哎呀,上這兒,你再磨蹭下去就掉懸崖裡了!”

聽這語氣恨不得奪過手機代替應照時。

應照時蹙著眉兩隻手捧著手機一通按。屏幕裡的小人跳過崖壁,降落到了一處空地,接著操作往前跑時,他的餘光就瞥到了眼前竹屋門口的一抹黑。

花與鳴也注意到了,於是他倆同時抬眸就見離頁和千池麵露驚訝地看著他們。手機裡的小人跑到懸崖邊的時候不動了,屏幕上出現了一行“ko!”

“你們醒了?!”兩人驚喜道。

應照時把手機丟到了桌子上站了起來和花與鳴並肩站著。

千池和離頁走下來,掃了眼桌上的手機屏幕上的字,抬眸看向他們,千池問:“不打架了?”

花與鳴說:“不打了不打了。”

應照時問:“你們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離頁:“剛剛。”

花與鳴“哦”了一聲,說:“那就好,對了,爺爺說昨天晚上的事彆查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應照時瞥了花與鳴一眼,附和道:“是的,爺爺是這麼說的。”

“我們本來也沒打算查。”千池說著抬眼掃了眼緊閉著房門的二樓,元機什麼都知道那就不必再和他提這件事了。

“我去煎藥。”應照時說,“你們醒了就可以喝藥了,調一下氣息,我看藥園裡有藥材,剛好可以用。”

他說完抬腳就走,花與鳴扭頭看看應照時又看看千池和離頁,當即抓起桌上的手機朝應照時的背影喊了一聲:“等等我。”就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千池笑了一下。

“走吧,去看看師父。”千池扭頭對離頁說。

離頁瞥了他一眼,抬眸掃向二樓。思考了片刻點了點頭。

元機剛好坐在榻上調息,他們一進去就看到了他身上漂浮著的點點金光。

千池和離頁默默把門關上了。

直到屋裡的元機叫了他們一聲,他們才推門進去。

千池向元機作揖行禮,恭敬道:“師父。”

離頁猶豫了會兒,學著千池,耐著性子朝榻上的元機作了個長揖,但沒有稱呼他。

離頁的師父另有其人,雖然在六年前就去世了。

元機從榻上站起,走到他們身邊,問:“身體可有什麼不適?”

“沒有不適,好多了。”千池說。

元機看向離頁,離頁說:“還好。”

元機摸了摸他的山羊胡,越過他們走到門口打開門,到了二樓走道。山巔的風吹動樹梢,恍如當年的如境都。

他在這裡生活了很久,久到記不清年歲。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素問和北宮雪都可以獨當一麵了。有限的記憶裡,他隻記得自己曾經好像一個人走過很多路,每條路都不一樣。

等到成仙,等到撿到小時候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滿臉臟兮兮的千池,帶他回山,和那幾個老頭子一起教千池道理道法。

好在千池比較爭氣,自打入門以來就刻苦修煉,教給他法術劍術認真修煉,道理他倒背如流,但卻對其中的深意一知半解,所以下山行事都按照從小所學所知來辦事,他遭天譴的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太執拗了。

他執拗於師父教的道理就是正確的。

元機對此感到無奈的同時也很欣慰。元機最終沒有告誡千池不要與天對抗,而是告訴千池,堅持本心就好。

蒼梧二十八年七月七,他親眼見證過千池成魔也看到了璿璣殿前的無數屍骨。是他在中了千池一劍後喚回了他的神誌。

“師父。”千池和離頁出來並肩站著,忽然問道,“你是有什麼煩心事嗎?說出來我說不定可以為你排憂解難。”

元機收回注視著山巔的視線,笑說:“我能有什麼煩心事,我最大的心事便是你。”

千池:“我?”他反應過來師父說的是什麼了,又說:“師父就不必為我擔憂了,我自身的問題還是很清楚的,魔氣抑製得一直不錯,還沒有發作過。”

離頁幽幽地睨了他一眼。

元機看著他笑了笑,說:“那便好。”

“哦,對了,離頁要走了。”千池說著掃了眼身邊的離頁,看向師父,“他還有任務在身。”

元機沒問是什麼樣的任務,他目光落到了離頁身上,離頁朝他點了一下頭。

元機歎口氣,偏過頭看了眼院子裡盛開的桃花,問:“各有各的任務,隻是,風吟,你願意放他走?”

千池無奈地嗤笑一聲,說:“不願意又能怎麼樣,我們各負其責都是為了六界,立場相同,我總不能困著他。”

元機沒說話。

離頁沉默看著千池的側臉。

良久之後,元機整個身子偏向他們,認真道:“今生今世,希望你們如願以償。”

元機總是話裡有話不是一兩天,他總是比他人提前知道點什麼,以前千池還會問為什麼,元機總拿一句“天機不可泄露”來搪塞他,久了他就不會問了,也不會央求元機向他透露點什麼。

離頁倒是第二次領教元機的話裡有話,上一次還是討論善惡的時候。

所以當元機把話說完的時候,就問:“什麼意思?”

元機:“天機不可泄露。”

離頁:“……”

千池朝他遞了個“彆問”的眼神,他又不死心地掃了元機一眼,見他接著轉頭去看山巔的風景了,才作罷不問了。

千池對元機說了句“既然沒事了,弟子先下去了。”他說著朝元機作了個揖就拉著離頁下了樓。

應照時大概是去了藥園發現沒有帶籃子,便又折回取了個籃子,彼時剛好和花與鳴剛好采藥回來,看到他們剛從二樓下來時同時抬眸看了眼元機。

離頁問千池:“為什麼不讓我問?”

千池:“你問了也是天機不可泄露。”

離頁:“……”

行吧。

應照時和花與鳴走到他們身邊,千池掃了眼應照時籃子裡的一大堆藥材,問:“這些藥材都要煮啊?”

“嗯。”應照時說,“你們倆問題不大,喝三天就行了。”

離頁要走,一聽還要等三天當即說:“三天?我不喝了,我感覺我沒事。”

千池耐心勸道:“還是喝點吧,萬一路上有事呢。”

離頁想了想,說:“不用,我家有藥材。”

“我們四個隻有我會開車,而且你沒有手機還是個窮鬼,你有錢買票嗎?”千池問。

這裡雖然和廣西是鄰省,可中國太大了,他就算是走也得走很久,更何況人間還不允許修仙者隨意飛行。

好,我再等三天。

離頁繃著的一張臉逐漸放鬆,他看了眼千池又瞥了眼等著他說話的應照時和花與鳴,片刻說:“三天。”

千池知道這是答應了,於是向應照時花與鳴遞了眼神,讓他們去後院煎藥。

“走走走,煎藥煎藥。”花與鳴說。

他和應照時提著籃子裡的藥材朝後院走了。

離頁一點也不喜歡喝藥。因為族中人很少有人生病,自然而然也就沒什麼人喝藥,他更是從小到大連中藥味兒都沒有聞到過。

所以當第一次聞到中藥味兒的時候,他便不自覺地皺起了眉,再看到碗裡黑乎乎的一碗湯,覺得喝了這玩意兒沒準兒會死過去。

雖然是假的,但還是很不想喝。

應照時看到千池已經把藥喝完了,離頁的一碗還在桌上放著一口都沒有喝,於是便催道:“你不喝死得更快。”

“會死嗎?”離頁問。

應照時麵無表情地騙人,他點了一下頭。

離頁垂眸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片刻端起來憋著一口氣把藥全悶了。

之前聽千池說過,應照時是醫學世家,一千年前還救過很多人的命,那他說的話應該是可信的。

誰知,當他剛喝下去就聽應照時說:“騙你的。”

花與鳴忍不住笑了出來。

離頁:“……”

他幽幽地看了看那倆人,然後就聽到了耳邊千池憋笑的聲音。

離頁轉過頭的時候就見他斂起了笑意,拳頭抵唇,咳了一聲,說:“其實喝多了就習慣了。”

離頁問:“你經常喝藥啊?”

千池:“那倒沒有,師父經常喝,聞習慣了就不覺得中藥味兒難聞了。”

“他為什麼要喝藥?怎麼不在如境都待著?”離頁問。

千池倏地偏過頭掃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花與鳴,半晌沉聲說:“我遭天譴之後入了魔,回到如境都的時候不小心刺傷了師父,從那之後師父便一直在這裡養傷,後來加上年歲已高,身體就不如以前了,需要喝藥調理。”

離頁聽了卻皺起了眉,千池看他神色有異,便問:“怎麼了?”

離頁更加肯定那天的夢不是夢。他怎麼可能會有百裡策玄的記憶?巧合嗎?

現在還搞不清楚原因,而且他需要更多的記憶畫麵來佐證。

“沒事。”離頁說。

千池看了他一會兒點了一下頭“哦”了一聲。

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離頁慢慢地覺得中藥沒那麼難喝了。

當把三天的藥喝完,不僅他要走了,千池也要走了。

千池根據陸玲提供的信息特意詢問了一下她同學的哥哥,原來這個哥哥是芳華城的還俗弟子。又順著這條線索查到了了師書的家庭住址。可奇怪的是,打了好幾個電話了師書都沒接。

陸玲同學的哥哥解釋說:“他不是不接陌生人的電話,可能在忙吧。”

所以幾個人就準備親自去會會這個了師書。

這天早上千池告彆了師父,並對留守在這裡的弟子叮囑要好好照看師祖。臨走時,他朝師父作了個長揖,很久很久之後才直起身,抬眸看著閉著眼睛盤腿坐於榻上的元機,思緒萬千。

他知道這次一彆,很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元機了。

血珂出世,生死難料。

不是他死,就是血珂死。

千池眼睫顫了一下,說:“弟子告辭,師父保重。”

就在他轉身抬腳往門口走了一步的時候,元機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風吟,堅持本心就好。”

他沒有回頭,垂在身側的手蜷縮了一下,餘光向後瞥了一眼,說:“我會的。”

了師書住在北京,所以千池打算先把離頁送到廣西再北上。

花與鳴依然變成了一個小東西藏在應照時的口袋裡,而應照時竟然沒有把他丟出去,任他安分地待著,沒有過分理會他。

車一路駛過平直的大道,離頁一直偏頭看著窗外路過的風景,偶爾餓了抓過後座的零食拆開和應照時分享一下,偶爾擰開一瓶水,問千池喝不喝。

千池說他沒手,讓離頁喂給他喝,離頁瞥他一眼說:“渴死你算了。”

半途,應照時忽然和他說起了暗語,問:“離頁,你覺不覺得,舅舅今天很奇怪?”

離頁覺得莫名其妙,車裡一共三個活人,和他說話為什麼要用暗語。

他扭頭掃了眼後座的應照時,見應照時一副故作懸疑的樣子看著他,接著不動聲色地把頭轉過去餘光瞄了眼麵無表情的千池,用暗語回道:“是挺奇怪的,怎麼了?”

應照時坐在千池後座,他隔著座椅看著離頁的側臉,用暗語回道:“你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奇怪嗎?”

“一半知道一半不知道。”離頁說。

“so?”

離頁不懂英文,問:“啥?”

應照時這才反應過來離頁聽不懂英文,直白道:“所以你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

離頁接著瞥了眼千池,還是用暗語說:“他奇怪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血珂和福玉,另一半,難道是因為我?”

應照時:“原來你都知道啊。”

離頁不想搭理他了。

花與鳴這時插話道:“當然是因為你了,你沒手機沒錢,回去啥時候能出來能再碰到都是問題,他怕再也找不到你了唄,笨。”

離頁:“……”

花與鳴又說:“拋開你倆各自的責任不談,你知道現實世界就算有手機有錢,說了再見有多少人真的能再見,大家都各忙各的,再有消息的時候就是結婚了,喊你去交份子錢。”

他接著補充道:“所以你懂得哈。”

離頁當然不懂。

千池始終麵無表情地開車,直到三個人的聊天小群結束解散,他也沒說一句話。他一直儘心儘力麵無表情地開車,離頁的餘光時而瞄他一眼,然後心裡盤算一番。

他沒經曆過感情上的事,從小受白蘇的影響,一直以任務為主,兒女情長對他來說從來都是可有可無。

花與鳴說的道理他並非不懂,有些人一彆或許就是一輩子。等湊齊命軸,通知這些人的時候,讓他們回到過去,會遭到什麼的反噬誰也不知道。

況且千池說過,這次下山生死難料,也許他們會在他找齊命軸之前就命喪黃泉。

一句話總結便是,永遠都不會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所以千池才會這樣。但離頁沒有彆的選擇,他必須走,說白了都是各自的命吧。

他不說話車裡的氣氛就變得怪怪的,應照時不和花與鳴鬥嘴,離頁本就話少,除了下車到服務區方便的時候會說一句之外,整段行程都靜悄悄的。

直到車停到了廣西省桂林市的某個古樹前。

千池轉過頭瞥了眼那棵大樹。

那是棵槐樹,樹木分支粗壯而長,每個分支上的綠葉長得鬱鬱蔥蔥,樹枝間隙停落著幾隻鳥。

樹蔭下的陰影中,有兩隻土狗在玩鬨。樹的周圍沒有一個人,遠處也沒有村莊,比較荒涼。

千池的目光從樹上移開,落到了離頁的側臉。

離頁正偏過頭看著那棵樹。

生死由命,相逢難知。

半晌,千池對離頁說:“下車吧。”

離頁這才回神“嗯”了一聲打開車門下去徑直朝古樹走去。

千池卻走到後備廂拿了個袋子拆開從裡麵取了個東西出來,關上後備箱抬腳向離頁那邊走。

應照時和花與鳴很乖巧地待在車上。

離頁抬眸望著這棵槐樹出神。六年前他第一次出幽蒙穀,是被白蘇一把推出來的。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幽蒙穀和人間是通過這棵樹連接的。

現在他即將回去救困於冰封中不得解脫的族人了。

下一秒,他抬手施法將靈力打在槐樹的軀乾上,軀乾上立刻出現了一個淡藍色的漩渦,漩渦夾雜著白色星光緩緩旋轉著,像一口隨時會把人吸入的深井。

千池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過來的。

離頁餘光瞥到他,朝他那邊轉了身,沉默片刻,說:“我走了。”

千池看著他。

如果有選擇,他一定不會放他走。如果他們都不是身擔重任的人,或許就不會分開。

一千年前,他自以為隻有自己走了,才能保住策玄的命,可是卻弄巧成拙,成了他一生的悔恨與執念。

如今離頁執意要走,是為了六界,這樣心懷大義的人,他怎麼有理由綁著他。

半晌,他拿出來一條項鏈。

一小塊光滑圓潤的淡藍色玉石,玉石中間刻著一個離字。這是獨宿他們準備的賀禮——棲靈石。關鍵時刻能救人一命,他也希望這顆小小的靈石能保住時常靈力不夠用的離頁的命。

千池抬手解開扣子在離頁疑惑的眼神中,向前一步給他戴上去,然後便抱住了他。

“……這是什麼?”離頁的下巴擱在千池的肩膀上。

“神官獨宿送給你的。”千池捏著離頁的後頸,“之前一直在忙,忘了拿出來。”

“有什麼作用嗎?”離頁不自然地看著虛空。

“救命。”

千池放開離頁,正麵對著他,特彆自然地撫上了離頁的臉頰。

“我們還有再見嗎?”他問。

“……會的吧。”

天色有些暗,光線並不明亮,離頁看見了千池眼睛裡閃動著淚光。

他有些驚愕。

片刻,千池的手滑落下去,兩隻手搭著離頁的肩膀,垂著頭肩膀控製不住地顫抖了一下。

千池不想和離頁分開,一旦走了極大的可能會生死相隔。

就在離頁蹙著眉想要開口的時候,千池猛地抬起頭捧著他的臉,鋪天蓋地的吻就落了下來。

離頁睜大了眼睛。

“我靠!”

應照時和不知道何時現身的花與鳴同時伸手捂住了對方的眼睛,又異口同聲道:“非禮勿視。”

良久之後,花與鳴用氣音問應照時:“親完了嗎?”

應照時:“手。”

捂著應照時眼睛的那隻手,裂開了一條縫。

“沒有。”

“哦。”花與鳴又把裂縫合上了。

上一次接吻,還是蒼梧二十八年七月六號那天晚上。

千池要成仙,百裡策玄還是修道之人,很多年以後才能修道成仙。

那天晚上他們吻著對方,做了許久,胸膛緊貼著胸膛,感受那顆劇烈跳動的心臟。這個吻時隔千年,他等了千年,包含了長達千年的愛意在裡麵。

離頁推搡著千池。

睜著眼睛,拚命掙紮。

這個人,這個人第三次吻他了!

離頁感覺自己要氣炸了,這個人簡直太過分了。

下一秒,手腕被人緊緊握住,千池的力氣極大,他的兩隻手都動彈不了了。

再下一秒,他感到了不適,被男人親吻的奇妙尷尬等複雜的心緒從心臟一路蔓延至大腦,然而,當他感受到這層複雜的情緒時,一片冬日的雪花,軟軟的像是雪白的羽毛,落在了他心尖。

離頁停止了掙紮。

千池放開離頁的時候,額頭貼著他的額頭,眼睛注視著他,啞聲說:“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

離頁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盯著千池透著真摯的眼睛,嘴巴張合無數次,一個字都沒蹦出來。

千池的一滴眼淚滴落下來,他放開離頁往後退了幾步,像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說:“走吧。”

離頁眼睫顫抖一下,看著他說了句:“保重。”然後便退到漩渦口,轉身踏進了漩渦。

千池站在原地看到離頁消失,直到漩渦消失才轉身朝車這邊走。

天色已晚,遠處的樹影婆娑,前方的停靠點還有不知的秘密在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