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招魂(11) 仁心醫院……(1 / 1)

仁心醫院院長辦公室。

白方禮坐在桌前,一動不動,窗外的陽光透過窗子灑進來,暖暖的很舒服。

良久,他伸手從抽屜裡拿出一張老舊照片,這是他和母親唯一的一張合影,以前回憶時心中隻有憤恨,而此時指尖從母親嘴角的笑容劃過,竟有了一種不一樣的心境。

曾經一些被遺忘的片段接二連三地湧上心頭,記憶中他從未見過父親,小時候母親就是世界的全部,每次睡覺前母親都會在一旁用蒲扇為他吹風。

年幼體弱多病的他,不記得有多少個夜裡母親用沾了水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著他額頭。

原來在過往的二十年裡,心裡一直放不下的不隻是恨,還有那份埋在內心深處的牽掛。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白方禮將照片收回原處,抬頭時眼中已無波瀾,“進來。”

林靜拿著一份病曆推門而入,“這是明天預約手術病人的相關病史。”

白方禮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框,並未抬頭,“放下吧,我隨後看。”

短暫的寂靜之後,白方禮發現林靜卻依舊拿著報告站在原地,“有事嗎?”

“我中午找過你,你出去了?”

“有事嗎?”白方禮又重複了一次,一模一樣的眼神,一模一樣的淡漠。

林靜收回自己的強勢,語氣緩和下來,“最近新開一家西餐廳,想問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去嘗嘗。”

“以後再說吧。”白方禮低頭翻看著桌上的病曆,“出去時候把門關上。”

看著眼前人的冷漠,林靜一聲冷笑,“今天你是和那個記者在一起吧。”

白方禮抬頭,身子半倚著椅背上,眼睛看過去卻沒有說話。

林靜從他的眼神中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我了解你,你的冷漠是生在骨子裡,我實在好奇你對這個小記者的一時興起能堅持多久?”

她如此明顯的挑釁,白方禮依舊保持著沉默,林靜有一瞬間感覺自己此刻如同一個跳梁小醜。

“我能夠接受你的無情,卻容忍不了你對彆人的例外,彆忘了,你在身份在她麵前永遠見不得光。”

“我似乎對你太寬容了,才讓你一再試探我的底線。”白方禮說話的語調很平靜,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出去!”

片刻的死寂之後,林靜終究沒有再說什麼,或許是心死,又或者是無話可說,苦笑著轉身退了出去。

門被再次合上,白方禮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低頭從側邊抽屜裡拿出一個玻璃容器,淡藍色的液體像極了大海的純淨。

它正是曾經轟動一時的‘黎明’,正是因為它讓自己和肖顧言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交鋒。

白方禮靠著上任助手自我犧牲換來了他的逃出生天,一夜之間製造工廠被查封,多年的心血也隨之一場大火化為烏有,從那以後他便開始關注肖顧言的一舉一動,甚至不惜跟隨對方的步伐回到上海。

當初接近江純一除了調查教授留下的線索,更是為了利用她來了解警局的動態,而現在白方禮卻動搖了。

沒錯,他後悔了,他不想將這麼一個不相乾的人牽扯其中,更不想親手毀掉江純一心中那個溫文爾雅的‘白大夫’。

翌日清晨,江純一趴在魏宗成辦公室認真地研究著那份新鮮出爐的驗屍報。

死者身上共有5處刀傷,致命原因是凶器從左側的第三條肋間刺穿胸壁,動脈斷裂造成胸腔大量積血身亡,另外死者雙手都有抵禦傷,臨死前曾有過激烈的反抗,遺憾的是指甲裡並沒有任何皮膚組織。

肖顧言推門而入,江純一聽到響動還以為是老魏,抬頭剛想說些什麼,下一秒整個人立馬從位置上彈起來,同時還不忘將手上的驗屍報告背在身後。

肖顧言被這一驚一乍的眉頭微蹙,“你這破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

江純一撇了撇嘴不敢反抗,現在畢竟是在彆人的地盤,自己隨時都有被轟出去的風險,卻又忍不住小聲在嗓子眼兒裡頂嘴,“明明是你進彆人辦公室不敲門,怎麼還怪起我來了。”

她本想三言兩語趕緊打發對方離開,不料肖顧言直接在自己正對麵位置上坐定,“怎麼樣,研究出來什麼了?”

既然被發現了,江純一也就索性不再遮掩,大方地把報告攤開放在桌上,實話實說道:“少在這說風涼話,隻要她是清白的,我總會找到證據。”

肖顧言手搭在皮椅的扶手上,點著頭表示讚同,“想要找出突破口首先要了解自己的當事人,驗屍報告第三條標注其中有一刀直接刺穿了肋骨。”

聽到對方的提示江純一立馬低頭查找,後又一臉茫然地抬頭,“所以呢?”

“你的那位朋友的右手一直患有肌腱炎,這其實是肌肉纖維過度使用從而產生的一種疾病,平時並不影響生活,但嚴重時卻會影響發力活動,我在她抽屜裡看到過一張近期治療肌腱炎的門診單,應該是她做服務生後長時間右手托盤發了舊疾。”

說著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診斷證明,“這張是剛剛法醫對嫌疑人傷勢複驗的結果,證明她右手暫時並不具備直接刺穿死者肋骨的能力。”

江純一不可置信地確認,“你這是…找到證據了?”

肖顧言:“人我已經平安地給送回去了,江記者還有什麼吩咐的嗎?”

論起變臉的速度江純一絕對是他見過的第一人,不同於之前的皮笑肉不笑,眼睛彎成月牙格外明亮,“肖警官你真是太厲害了,神探啊神探。”

“你都在心裡罵我多少天了?怎滴,這會兒功夫可變成神探了?”

“誤會誤會,你的能力我自是從來都未懷疑過的。”為了表真誠,她又加重語氣,“真的!”

肖顧言聞言嘴角上揚,嗓音中透著少許慵懶,“有多真?”

“我發誓,比黃金還真。”她上前一步伸出三根指頭對著天,肖顧言眼神微變,身體隨之躲向一側,“你身上這是什麼味道,離我遠點。”

江純一抬起胳膊吸了吸鼻子,是那瓶白大夫送的香水,清淡香氣,小小一瓶單是被某人噴馬桶就用了大半。

這次出門她渾身上下也就用了不足一滴的量,本就不算濃鬱此時更是若有若無,“有這麼誇張嗎,我怎麼聞不出來?”

“可能我對著這香味過敏,以後彆用了。”他眼神有些刻意躲閃,接著故作隨意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瓶子,朝江純一丟過去,對方下意識接住,看著手裡的青瓷小瓶。

瓶身上有簡單的浮雕,荷葉為底,簡單卻不失美感,“這裡麵裝的什麼啊,瓷的你也敢隨手扔來扔去,心真大。”

肖顧言:“沉香粉,能夠安神靜心、修身養性,還能對衣物殺菌防蟲,你以後就用這個。”

江純一點頭,又立馬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你怎麼還隨身帶個香料出門?”

肖顧言一頓,“……”

不等回答她又將瓶子遞了回去,“這個還是你自己用吧,我本來也就不喜歡這種香噴噴的東西,你要是對現在我身上這味道過敏,下次我離你遠些便是了。”

離遠些?什麼意思?人家送的香水就視若珍寶,換成自己,怎麼就變成了離遠些?

她胳膊都抬酸了,才發現肖顧言絲毫沒有接過去的意思。

“不喜歡?為什麼不喜歡?”

江純一不明白香料而已,這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執拗,索性直接把瓶子放在桌上,糾正道:“是不需要,總之我朋友的事謝謝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說完隨手整理好桌上的檔案,轉身離開。

她匆忙出了警局大門,老遠瞧見一人朝她揮手,待人靠近她才認出來人正是昨日的小騙子,今天對方一身淡藍色過膝長裙,調皮活潑的辮子左右各一個。

“姐姐你也在這?好巧啊。”小丫頭倒是不認生,瞧見江純一瞬間撲過來,拉著對方的胳膊死活不鬆手,“上次認識得匆忙,也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叫喬萌萌,你以後叫我萌萌就好了。”

“萌萌,名字挺好聽的。”江純一點頭招呼的同時,手上也悄無聲息地用力,試圖擺脫對方的束縛,可下一刻便感受到對方的更有力的挽留,“你今天來是做筆錄的吧,進門直接右拐就可以了,我就不打擾你時間了。”

“不打擾。”喬萌萌將江純一拉向一邊,“姐姐我上次瞧你和那個警官關係看上去挺不錯的,就想跟你打聽一下那個警官叫什麼?性格怎麼樣?愛好是什麼?喜歡什麼樣的口味?最重要的一點,他有沒有女朋友?”

江純一看著身邊小姑娘滿臉的春風蕩漾,很快明白對方的意圖,心中不禁給對方的勇氣鼓掌,竟瞧不出來對方小小年紀竟然這麼的勇氣可嘉。

“關於肖警官,我們其實不太熟,至於愛好口味和有沒有女朋友之類的我也確實不清楚,性格方麵的話…”江純一想了想,這事畢竟有關肖顧言的終身大事,可不能在她這裡掉鏈子,“性格還算挺好的,做事認真也有擔當,不錯的。”

“你確定這是你的真心評價?”身後一道冷不丁的聲音傳來,看到當事人不知何時已朝這邊靠近,江純一內心忍不住暗自慶幸,果然有些事實自己在心裡過過癮就算了,千萬不能當著外人說出來。

喬萌萌看到肖顧言,立馬放開了對江純一的束縛,她心頭一喜想要趁機開溜,剛要轉身胳膊再次給人一把抓住。

“肖警官,你好,還記得我嗎?我今天特意過來找你……錄口供的。”小丫頭說的直白,兩隻眼睛從肖顧言出現後就沒再轉移過目光。

換成其他警員,麵對這種花季少女定會少不了一陣寒暄,可對麵偏偏是個不懂風情的。

“錄口供直接去大廳找彭警官,關於你方才其他的問題,屬於我的隱私無可奉告。”他回答得很快卻字字清晰,不等對方反應便拉住江純一手腕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