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聽麵無表情,冷淡的眉眼看起來十分銳利,看得張夫人彆開了視線,看向了後院的時默和楚蓉蓉。
她臉色一變,耐下脾氣把小女兒招手叫來,甚至連一句場麵話也沒說,就帶著小女兒回到了房間。
時默走近江聽,拉了拉她的衣袖,看著女子精致的下頜線,說:“誒,你怎麼直接說出來了?”
江聽垂眸看她,“不是說給張夫人聽的。”
她看了一眼周圍,牽住時默的手腕,“回房間說。”
進了客房,江聽坐下後,對時默說:“楚家主病倒並非是張夫人所為。”
“那是誰?”
江聽皺眉,緩緩說:“我沒看清。”
她原本想去找楚元翰聊聊,但是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一道殘影從其房間裡跳出。
快到連江聽都捕捉不到。
或許是元嬰修為的強者。
而與此同時,楚仲方就在不遠處,聽到楚元翰房內的悶響,衝進去看到父親倒在地上,連忙扶到床上,出來後便看到江聽,一時氣急攻心,便有了之後的一幕。
“楚家主之所以高調發布懸賞,但又不希望我們來捉妖,想必那懸賞是放給朝廷看的。”江聽閉上眼,冷靜分析。
“府中有妖,隻要被朝廷發現,那楚元翰就會背上私藏妖族的罪名,”江聽說,“也就是說,楚家主發現朝廷在調查他,於是搶先一步,表現出自己並不知情是否有妖的假象。”
“但是,但是這不就說明楚家主知道家裡有妖嗎!”時默抬起頭,“剛剛我從那小女孩知道,張夫人確實會法術。”
“現在隻能猜測,楚元翰要保住的妖就是張夫人。”江聽淡淡地說。
“還有楚仲方,他的古怪說不定也是因為張夫人。”時默說。
江聽看向她,見白發少女思索時微微嘟起的嘴唇,忍不住一笑,摸了摸她的腦袋。
“既然如此,你戌時去見見楚仲方吧,”江聽說,“我去找張夫人。”
她從儲物戒裡拿出一道護符,微微彎腰掛在時默腰間,烏黑長發垂下。
時默被突然貼近的江聽弄得一驚,愣怔地看著她垂眸認真的側臉。
她低頭,看向腰間的黑色護符,上麵刻著複雜的紋路,仿佛流水在其上起伏。中間有一個缺口,可以容下一指。
“這是什麼?”時默看向江聽,冰藍色的眼睛眨了眨。
“鳴靈符,保命用的,”江聽捏了捏少女肉嘟嘟的臉頰,“裡麵有我的靈力。”
時默膽大包天地拍開她的手,“我現在不是狼!彆老亂摸!”
你們小說女主的邊界感呢?
江聽沒跟她計較,但也沒理會,說:“一發覺不對,就來找我,彆逞能,知道嗎?”
時默點頭,這她知道,她怕死得很,不需要人提醒。
這時,門外響起密密麻麻的匆忙腳步聲。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
“快讓讓!”
一片騷亂聲,由關門聲結尾。
客房內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走出房間,來到楚元翰臥室的窗邊偷聽。
江聽下蹲,垂眸認真地聽著,即使高高的個子蜷縮起來,背也沒佝僂下去,纖瘦的腰肢被包裹在材質柔滑的白衣裡,如謫仙,多了幾分脆弱感。
時默看著她,突然想起什麼,低聲說:“有沒有人說過你儀態特好?”
江聽看她一眼,被她莫名其妙的話語弄得不知道回答什麼,索性不回。
屋內一開始一片沉寂,隻有沉重的呼吸聲混雜在一起。
之後,便是幾個男聲的交談聲,大概是太醫正在商量。
張夫人的聲音傳來,“我夫君怎麼樣了?”
“回夫人,情況並不樂觀。”太醫聲音有些無奈,“楚大人脈象混亂,意識模糊,血色發黑,是中毒的跡象。”
張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毒?治得好嗎?”
太醫說:“夫人息怒,在下還需要確認具體是哪一味毒才能對症下藥,目前僅能壓製毒素。”
“在下可以和夫人保證,三日內,在下能製出解藥。”
張夫人的歎氣聲傳來,隨後是疲憊的聲音,“辛苦幾位了。”
“謝夫人。”
隨後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輕。
太醫們離開了,房間獨留下張夫人和床上的楚元翰。
一片安靜。
就當時默以為大概聽不到啥了,嘶啞低沉的男聲響起:“你走吧,他們衝著我來的。”
張夫人冷笑,“你就不怕毒是我下的?”
時默嚇一跳,驚訝地與江聽對視一眼。
楚元翰歎氣,“你若想殺我,不需要等到今天。”
張英琴沉默了一會,“你好好休息。”隨後,便離開了房間。
門吱呀一聲。
確認人離開後,兩人便離開了。
江聽提出去後院走走,於是倆人在小路間並肩閒逛。
時默突然想起那個奇怪的家丁,便將他的話告訴了江聽,說完還吐槽了一句:“你們乾大事都喜歡在那個點嗎?”
江聽淺笑,眯眼沉吟幾秒後,沒繼續問,轉而問:“晚飯想吃什麼?”
好家常的問題。
時默一愣,她整天都是緊繃的,倒沒覺得餓,如今被這麼一問倒是覺出了腹中空空。
“楚府還可以點菜嗎?”時默歪頭。
“帶你出去吃,”江聽側頭看她,“從相遇到如今,你還沒嘗過民間的食物。”
這倒是,吃到現在也就是清風門裡的小菜,雖然種類繁多,不乏肉食,但是味道大多清淡,一道辣菜也沒有。
時默又酷愛吃辣,時常會懷念前世的街邊小館。
時默眼睛一亮,想象美食時嘴巴不可控地微微張開,兩顆小虎牙便露出來。
江聽看著她,忍不住摸摸她的頭。
“我想吃辣的!”時默唾液都開始分泌。
江聽眉頭一挑,“狼也能吃辣?”
時默瞪她,“怎麼不能?”
江聽笑著搖搖頭,“能,但是你沒嘗過辣,怎會突然想吃?”
“誰說我沒嘗過?”時默哼哼。
江聽眯眼,“哦?我怎麼不記得?”
白發少女頓住了,不對,她到這個世界以來確實是沒吃過辣的。
壞了壞了壞了,彆露餡了。
她咳了一聲,硬著頭皮胡說八道:“夢裡嘗過,很好吃。”
江聽哦了一聲,看了她一眼,又錯開視線,慢悠悠地勾起了嘴角。
時默編不出什麼好的理由,江聽不置可否,她也就索性順水推舟略過這個話題。
但是江聽不鹹不淡的態度實在叫人火大!
不信就不信唄!乾嘛啊還哦一聲!
時默看著江聽精致的側臉,突然起了報複的心思。
她左手掐訣,憋紅了臉,運轉靈氣,隨後一片樹葉悄然無息地結上了冰,正在緩緩飄下。
隨著時默運轉的靈氣越來越多,樹葉幾乎結成了一個大冰塊,眼看著就要落到江聽頭上。
不對不對不對,怎麼會結冰啊?
時默苦不堪言,她原本隻想操控樹葉到江聽臉上,讓她丟臉,但沒想到樹葉竟然結冰了,這麼個大冰塊砸臉上,江聽會受傷的。
等等,結冰?
她的靈力怎麼會導致樹葉結冰?
時默一個愣神,控製靈力便卸了勁兒。
樹葉上結的冰頓時化為涼水,壓著樹葉往下落,
江聽一個側身躲開了樹葉,但臉上還是濺到了水,頭發和睫毛上都沾上了晶瑩的水珠,貼在臉頰。
在一旁的時默也不免被波及到,劉海被打濕。
她僵住了,後退一步,對上江聽緩緩轉來的平淡眼神。
她好像要完蛋了。
“江...江聽,你聽我解釋......”她急得抓耳撓腮,連忙抬手說。
江聽手一揮,臉上的水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變成了平日裡乾淨利落的模樣。
她環抱手臂,眯起眼盯著時默,眼裡的危險意味很明確。
時默心裡叫苦,她沒想潑人一臉水的。
她慌得不行,“就是那個...我就想把樹葉弄下來...沒想到.......”聲線都在顫抖。
正說著,卻看到江聽緩緩向她抬起手。
時默嚇得脖子後縮,閉上了眼。
不會要打人吧?
她閉著眼,等待著江聽的反擊,卻一直沒有動靜。
她眼睛眯起一條縫,卻發現江聽隻是輕歎一口氣,掐訣將時默濕漉漉的頭發弄乾。
在少女驚訝地睜開眼看著她時,她又彎起手指,彈了一下時默的腦門。
“真是膽大包天。”她淡淡地說。
【女主好感度+100】
時默揉了揉微微發紅的額頭,愣神地看著江聽。
這還能漲好感度?要不再潑點水試試?
算了,也就是想想,真潑估計要被丟出去。
江聽伸手在時默眼前晃了晃,“回神。”
“時間也不早了,帶你去吃晚飯。”
兩人到了街上,隨便找了家人多的餐館走了進去,點了招牌的幾個小菜。
其中一半都放了辣椒,給時默饞得不行。
周圍路人看到她白發藍眼的奇怪模樣,總是會暗自竊語,但好在時默已經習慣了。
一邊吃,時默一邊嘴裡說著有的沒的,要不就是那道菜好吃,要不就是旁邊那個男人不會點菜。
江聽認真聽著,她倒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隻是少女話太密她也插不上嘴。
這時,時默正叨叨得開心,突然見江聽眼眸一抬,對她抬手示意她彆說話。
時默眨了眨眼,順著江聽的視線看去。
店門前駛過一輛馬車,馬車兩旁的侍衛穿著深紫色長袍,上麵紋著一隻神鳥。
好眼熟。時默一怔,心裡起伏不定,但是偏偏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應該是錯覺吧。她安慰自己,來這都沒見過多少人,怎麼會見過?
待馬車駛過,時默聽見旁邊幾桌議論起來了。
“剛剛那紫衣服......是哪個官穿的來著?”
“禦妖司啊!”
“哦哦對對對!他們來這乾啥啊?”
“聽聞最近楚家有事啊,他們那方向也是奔著楚家去的。”
“誒還彆說......”
人們議論紛紛,時默聽在耳朵裡忍不住重複,“禦妖司......”
怎麼這麼耳熟?她心裡莫名湧出煩躁,因為不知這股情緒從何而來,便更加煩躁。
江聽靜靜地看著眉頭緊皺的少女,輕輕用指尖撫上她的眉心,輕輕地在疙瘩處揉了揉,輕聲說:“怎麼了?”
時默眉心放鬆了不少,但是卻被江聽指尖的微涼弄得心臟都漏了一拍,不禁咽了咽口水,“沒事,就是覺得那紫衣服有點眼熟。”
她撓了撓後腦勺,“可能是錯覺吧。”
江聽摸了摸少女的頭,“彆多想,吃飯吧。”
待時默低頭認真乾飯時,她眯眼看向馬車離去的方向,神色凝重。
這麼早就來了嗎?
吃完飯,兩人回到客房休息了片刻。
時默觀察過,那群禦妖司的官兵並沒有出現在楚府內,不知為何,這個事實讓她鬆了口氣。
“已近戌時。”江聽淡淡地說。
時默聽到這句話,莫名地緊張起來。
“那...我們出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