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靈光飛遁,直赴紫雲。
金丹遁速,何等驚人,不過一個時辰,便至紫雲山下。
三宗來人,俱是金丹,以三大太上長老為首。
李龍鵬,天樞宗太上,金丹圓滿之境。
陳風華,藥王穀太上,金丹後期修為。
張誌奇,青玉宗太上,同為金丹後期。
除去三位太上長老,還有一眾金丹初期,與幾名金丹中期修士。
可見三宗底蘊。
金丹初期,多是假丹,由築基大圓滿煉化三階內丹而成,雖然此後進境無望,但也享有金丹壽數,因此專攻鬥戰之法,乃是三宗的主要戰力。
金丹中期,則為真丹,正法突破而成,未來潛力巨大,更有修為優勢,同樣不可小覷。
如此這般,三宗聚首,圍上紫雲。
而此時的紫雲山……
一如既往,風平浪靜,無波無瀾。
但這隻是常人眼界。
作為天樞宗太上長老,三階陣道大師,李龍鵬催動法力,凝於眼目,再看山勢,已然不同。
隻見山中,靈光閃爍,道道陣紋若隱若現,上連蒼天之氣勢,下接大地之脈絡,山成一體,勢成一身,內外渾然,無缺無隙,叫人生畏。
“好陣!”
見此氣象,同為陣師,李龍鵬也忍不住出聲讚歎。
“因地製宜,天人成陣,雖隻有一條二階靈脈為源,但憑借諸多陣腳根基相護,再有陣師居中調和,威力縱在金丹大陣之中也屬上等,甚至可謂絕陣。”
李龍鵬回過頭來,麵色凝重的向張誌奇說道:“張兄,此陣比你青玉宗的青玉蒼龍大陣,怕是還要強橫幾分,僅憑我等,恐難破之!”
聽此話語,張誌奇本就蒼白的麵龐更是難看起來,倉皇間透出一股絕望與悲涼。
在旁的陳風華亦是一歎:“不過短短幾日,此人就以這紫雲山為基,布下此等陣勢,可見其陣法造詣之高,必已踏入四階境界。”
“四階陣師!”
陳風華望向李龍鵬:“李兄也是陣師,相比此人如何?”
“陣法之道,天地至理,何其玄妙?”
李龍鵬搖了搖頭:“老夫窮儘半生,才入三階境界,如今仍感浩海無窮,學之不儘,四階陣道,縱在我天樞主宗,也是非凡人物,實難揣測其能!”
說罷,又盯著陣勢籠罩的紫雲山,眉頭緊皺,難以舒展:“梁國之地,怎會不聲不響,出現此等人物?”
“此時說這些有何用?”
事關自身生死,張誌奇也顧不上許多,當即打斷兩人話語,直向李龍鵬問道:“李兄,你乃陣道大師,可有破陣之法,我身中絕咒,已是將死之人,大可豁出這條性命,同此人玉石俱焚。”
話語之中,已是發狠,準備拚命。
“這……”
聽他話說,李龍鵬也是皺眉:“論陣法造詣,我不及此人,縱然張兄舍命,也難破此陣勢,不如轉攻為守,我等助你抵擋那咒法攻殺……”
“此陣,必須要破!”
話語未完,便被一聲打斷。
三人皺眉,抬頭望去,隻見一名中年男子,不知何時來了場中。
那人中年模樣,麵目威嚴,身形更是高大,舉手投足之間,透出如山重壓。
正是……
“師兄!”
“景嶽老祖!”
見到此人,三人都是一驚。
隨後,李龍鵬上前相迎,張誌奇與陳風華更是躬身行禮。
三人反應動作,可見此人身份。
正是天樞宗太上大長老,梁國之中唯一的元嬰修士——景嶽老祖!
“此陣,必須要破!”
“此人,必須要殺!”
“不可放任自流,任其做大!”
景嶽老祖負手上前,冷眼望著陣勢穩固的紫雲山:“否則,便是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聽此話語,張誌奇也見到了幾分希望:“老祖的意思是……”
話語之間,竟連姓名都省了,直將對方呼做老祖,可見生死危關之下,這位青玉宗太上,已顧不上什麼門戶身份。
景嶽卻未理會,冷眼注視著紫雲山,片刻之後方才說道:“此人陣道造詣,確實已入四階,此陣由他主持,金丹之中,可謂絕陣!”
“陣勢穩固,天人相合,十方元靈,一心調用。”
“縱是我等於山外再布一陣,也無法與他爭奪天地元靈。”
“陣外成陣,行之不通!”
“取巧不成,那就唯有……”
景嶽回身,望向眾人:“以巧並力,強破此陣!”
李龍鵬眼神一凝,有些訝異的望著景嶽:“師兄的意思是……?”
景嶽沒有言語,隻將右手攤開,現出一道靈光,靈光之中隱約可見一道符籙如龍騰遊,又有陰陽二氣,黑白雙魚逐尾,化成太極圖形。
“破禁符!”
“四階破禁符!”
景嶽沉聲,道出來曆。
“四階破禁符!?”
眾人聽此,皆是一驚。
李龍鵬隨即抬頭:“師兄,這是宗主……”
“不錯,正是宗主所賜,我天樞宗陣道宗師親手製成的破禁符!”
景嶽點了點頭:“雖然宗主賜下此符,不是因為此人,但事到如今,也隻能用在他身上了。”
“但四階破禁符隻有一道,單指望它,並不穩妥。”
說罷,便看向張誌奇與陳風華,還有兩宗金丹修士:“所幸,這些年我也煉製了幾道破禁符,雖然隻有三階,但對此等陣勢,也能派上用場,伱三人各執一道,與我同入陣中,四符齊催,必能破他陣勢。”
說罷,便將三道靈符派給三人。
破禁符!
雖名為符,但實際卻是陣道產物,或者說陣法符法本就相通,都是刻畫大道紋理,調動天地之力,兩者達到一定境界,自然融會貫通。
破禁符,由此而來,乃是陣道符法的一大創造,唯有三階陣道大師才能繪製,顧名思義,便是破除禁製,由陣師根據陣法之理逆向推演而成,專門破壞元靈節點,天地陣勢,符籙禁製。
可以說是陣法的克星。
畢竟,破壞總比建設簡單,這破禁符“力巧並重”“一味破壞”的攻擊,一般陣法自是抵擋不住。
縱然陣師造詣非凡,及時變幻陣勢修補,破禁符造成的衝擊,也能讓陣勢失效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便是空隙,破陣的空隙!
……
“破禁符雖能破陣,但也要找準節點,才會發揮最大效果。”
派完三道破禁符,景嶽又冷眼望向眾人:“我等還不知此陣是何陣勢,有何威能,迷陣幻陣,凶陣殺陣,貿然入內,恐有不妥。”
說罷,便不再言語,隻看眾人反應。
“……”
“……”
“……”
眾人沉默,片刻之後,才見幾人咬牙出列:“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弟子願入陣中,一試此陣威能。”
“嗯!”
景嶽點了點頭,麵無波動:“爾等此去,乃是大功,小心行事,保身為重。”
“是!”
幾人咬牙,也不多言,接下了這要命的任務。
隻能由他們接,畢竟他們是假丹修士,煉化的三階內丹都是宗門給的,必要時自當為宗門犧牲,否則,宗門能給他們,也能收回去。
破禁符有了,探陣的卒子也有了。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景嶽負手於後,望著紫雲山,向身邊的李龍鵬說道:“且去叫陣一番,看他有何說法。”
“叫陣?”
李龍鵬一怔,心中遲疑,但也不敢多言,當即飛身而起,來到紫雲山前。
“石堅何在?”
話聲雖高,卻無多少底氣,顯然不覺得對方會出陣相應。
然而……
“妙妙妙中妙,玄玄玄更玄,動言俱演道,默語是神仙,在掌如珠易,當空似月圓,功成歸物外,直入大羅天!”
道歌聲中,紫雲山內,一人駕雲而出,赫是道法真修!
“石堅!”
不想對方竟敢出陣相應,李龍鵬眼神一凝,後方張誌奇更是目眥欲裂,就要動作,卻被身前景嶽攔住:“此人手段非凡,不可魯莽行事,靜觀其變。”
聽此,張誌奇才隻能咬住牙關,止步不動。
再看前方,李龍鵬驚疑不定,但到底是金丹大修,很快便鎮定下來,冷聲問道:“道友便是石堅?”
“正是本座。”
許陽也不客氣,坐在雲上,冷眼看他與眾人:“爾等何人,為何而來?”
見他這般倨傲,李龍鵬眼神亦是一冷:“我乃天樞宗太上長老李龍鵬,此番前來,乃是為道友強占紫雲山,又施法咒殺青玉宗張道友一事。”
“哦?”
許陽一笑,又是問道:“青玉宗之事,與你天樞宗何乾?”
“梁國三宗,向來同氣連枝,榮辱與共!”
李龍鵬大袖一拂,冷聲說道:“道友手段,確實厲害,但如此強占他人靈地,又施以邪法咒殺他人性命,未免也太過惡毒,太過陰損下作了吧?”
“哈!”
許陽聽此,又是一笑:“修行之道,強者為尊,達者為先,天地元靈造化之物,爾等占得,他人如何占不得?”
“你……!”
李龍鵬話語一滯,正欲反駁。
“爾等不服,便入陣來!”
結果卻被許陽冷聲打斷:“破得此陣,咒法自解,若否,儘早回山,交代後事吧。”
說罷,拂塵一掃,再看後方眾人所在,直與那景嶽目光相撞。
“此陣名為天絕地烈陣,可動天雷地火,爾等若不畏死,大可入陣一試。”
說罷,也不管景嶽是何態度,眾人是何反應,駕雲自歸山中。
“老祖!”
見他這般歸山回陣,張誌奇恨得牙關緊咬,滿眼不甘的望向景嶽。
景嶽皺眉,沒有言語,許久才負手下令:“四方入陣,看他如何。”
“這……是!”
四名假丹聽此,心中雖疑,但也不敢多言,即刻入陣而去。
然而……
四人飛身,探入陣中,便見風平浪靜,無波無瀾的紫雲山……
仍是風平浪靜,無波無瀾!
四人入陣,泥牛入海,遝無音訊。
陣外眾人,等了許久,還是不見反應。
“這……”
“莫非是幻陣?”
“怎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難道……”
看著一如往常,毫無變化的紫雲山,眾人神情逐漸沉凝,一眾假丹更是惶惶不安。
這可是四名金丹修士,入陣之後竟無半點聲響回應。
是被幻陣所困,還是被凶陣所殺?
眾人不敢多想,隻能看向景嶽。
景嶽沉默,久久無言。
氣氛凝重,壓抑人心。
許久,才見景嶽打破沉默:“我等一同入陣,四門齊破禁製!”
“這……”
眾人聽此,都是一驚,惶恐不知所措。
隻有張誌奇牙關一咬:“願聽老祖差遣!”
見他表態,李龍鵬與陳風華相視一眼,同樣低頭領命。
唇亡齒寒!
此人行事,肆無忌憚,今日能咒殺張誌奇,明日便能咒殺他們。
這等威脅,若是不除,寢食難安!
就在四人攜一眾金丹欲要入陣強攻之時……
紫雲山外,數十裡地,一人臥於山巔,遠做觀望之勢。
“我滴乖乖,一位元嬰,一個金丹圓滿,兩個金丹後期,還有二三十個初期中期,假丹真丹,梁國三宗的金丹修士,大半都在這裡了吧?”
那人少年模樣,麵容清秀,卻又虎背熊腰,體魄強悍,眉宇之間更有一股堅毅之氣。
他俯臥在山巔,竟與周遭融為一體,遠方天際,數十裡遠,也將戰場形勢看得分明,還喃喃自語道:“要是他們全死在這裡,那我可就輕鬆了。”
“你彆說,還真有可能!”
話語未完,腦海之中,便聽一人聲音:“那人雖然來曆不明,但卻是實打實的四階陣師,這陣勢布置……都快比得上老夫當年了。”
“真的?”
少年聽此,也是一怔:“陣老當年你也這麼厲害?”
“哼,老夫當年可是陣道六階,被尊稱為大宗師的存在,豈是此人如今能比!”
腦中之人,冷聲一聲:“不過就四階陣師而言,此人造詣,堪稱宗師,尋常陣修,沒有千年積累,千年打磨,絕難有此修為……他是怎麼進來的,那三宗連個門都把不好嗎?”
話語最終,儘是驚疑。
少年也是好奇:“是啊,他從哪兒蹦出來的呢,會不會也有人在幫他,陣老,你有沒有個師兄師弟什麼的?”
“胡說八道什麼!”
腦中之人,臭罵說道:“你能得老夫相助,乃是獨一無二的天大機緣,他人豈有這等運道,還師兄師弟,老夫當年,可是北域第一散修,孤身可抗仙門的存在,誰有資格與我稱兄道弟?”
“好了好了,你厲害,你威風,當年的事情我們以後再說,先看現在。”
少年早已習慣,敷衍的安撫了對方一句,隨即問道:“你說此人能將三宗人馬留下嗎?”
“這個……說不好。”
腦中之人,話語遲疑:“此人陣法,雖然厲害,但那三宗背後大有來曆,手中必有法寶,未必不能破他陣法,一旦陣法被破,他一個金丹,怎敵得過對麵元嬰,還有眾多人馬?”
聽此,少年頓時著急了起來:“那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出手幫他?”
“幫他,開什麼玩笑,拿什麼幫他,你的小命,還是我的老命?”
腦中之人怒罵說道:“人家什麼修為,你又什麼修為,這等大戰,你哪有資格插手。”
少年撓了撓頭:“我以為你有什麼手段。”
“有你大爺!”
腦中之人再罵一聲,隨後又回轉說道:“不過他這陣法……”
“轟隆隆!”
話語未完,便聽雷鳴。
隨後,天象驟變,風起雲湧。
殃雲天降,遮天蔽日,壓得人心惶惶。
晴天霹靂,電閃雷鳴,震得鬼神驚怕。
大陣運行,地動山搖,焚得血肉成焦。
驚驚驚,變變變!
景嶽,李龍鵬,陳風華,張誌奇。
四人各帶五名金丹弟子,四麵齊攻,突入陣中。
一入陣中,天地大變,方才還風平浪靜的紫雲山,霎時風起雲湧,電閃雷鳴。
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淒淒慘慘,倉倉皇皇。
天雷勾動地火,鬼神哭泣精靈!
正是——天絕地烈!
聽此陣名,或許陌生,但另外一名絕對叫人熟悉,那便是封神十絕陣。
雖然道法世界,老君所創,並無玄門三教之分,更無商周封神之劫,但雷部之中仍有“催雲助雨護法天君”十尊正神。
這十天君亦修陣法,是為雷部十絕之陣,簡化之後,留於人間。
如今許陽所布,便是“天絕陣”與“地烈陣”相合而成的天絕地烈陣。
此陣威能如何?
且看眾人遭遇。
景嶽老祖,元嬰修為,穩步踏入陣中。
結果卻見,四下殃雲卷起,一聲雷鳴天降。
上有天雷劈下,下有地火焚來。
天雷勾動地火,一瞬便成絕殺。
景嶽眼瞳一縮,即刻催動法力,撐起一把寶傘,懸於頂上,護住自身。
竟是一件上品法寶。
上品法寶,本就不凡,再有元嬰法力催動,輪轉之間,靈光璀璨旋開,化去天雷地火,不僅護住了景嶽自身,還讓後方幾人避過一劫。
然而……
“轟!轟!轟!”
四方轟響,雷火交錯。
他人無此法寶,無此法力,結果自不相同。
除張誌奇,李龍鵬,陳風華三位金丹後期的太上長老,其他隨行金丹,麵對雷火之劫,紛紛遭厄,炸成齏粉。
當真是:
地烈練出分濁厚,上雷下火太無情。
可憐修者結金丹,難逃陣中飛煙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