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冰冷,透著沉重。
確實沉重。
如果可以,這一擂,周明宇真不想上。
畢竟,對方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乃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劍修。
心性果決,戰力極強!
他上去,未必能勝,能勝也未必能殺,能殺也要付出巨大代價。
不是明智之選。
但他彆無選擇。
王天淩與他乃是翁婿,若不出手力戰一番,想要收服王家,怕是困難重重。
王家沒了王天淩,就是一塊大肥肉,他著實不想拱手讓人。
更彆說,王天淩的那幾件極品法器,還有儲物袋都被對方收了去。
那可是王家的大半家底,他怎能讓旁人據為己有?
所以……
“來,讓老夫看看,你有多少斤兩!”
身在場中,擂台之上,周明宇須發怒張,眸中利芒如電,透出懾人威勢。
眾人見此,亦是心驚。
“這老鬼……”
“更是厲害了!”
“白虎庚金訣,果然不同凡響!”
“聽說這老家夥當年也是一位鬥戰揚名的戰修。”
“他踏入築基後期已有幾十年光景,如今說不定可能築基圓滿了。”
“築基圓滿,那他還敢踏出家門?”
眾人暗聲議論,眼露好奇之色。
就連青玉舟上的白雲子,麵上都有幾分好奇。
築基之境,亦有四關,前後中期以及大圓滿。
但築基大圓滿的修士,一般都在苦修,以求成就金丹。
基本不會出門行走,也不敢出門行走,離開大陣防護。
畢竟,世事無常,“意外”太多!
所以,常規情況下,築基後期就是最高戰力。
周明宇數十年前就是築基後期,如今哪怕沒有突破築基圓滿,其實力也深不可測,絕對是在場眾修之中的第一人。
他能拿下這李劍臣嗎?
眾人拭目以待。
許陽見此,也不廢話,直接縱劍而起,搶先攻出。
這是三擂之中,他首度先手搶攻,且上來就是人劍合一。
可見周明宇帶來的壓力。
“哼!”
周明宇冷哼一聲,也不動用法器,就這般赤手空拳,迎上那淩厲劍光。
“砰!!!”
隻聽一聲鏗鏘炸響,周明宇一掌拍出,背後竟見白虎虛影,利爪攜著銳利白芒,重重拍擊在劍光之上,留下五道醒目痕跡,久久不消。
正是——白虎庚金氣!
他是一位體修,根本功法《白虎庚金訣》已練至大成境界,再有一步,便能圓滿,有望練就“白虎庚金體!”
屆時,縱是金丹化形的大妖,他也可赤手搏殺。
可見此門功法強悍。
其特有的白虎庚金氣,更是殺伐利器,不下尋常劍修。
“砰!砰!砰!”
周明宇欺身而上,白虎庚金,狂亂轟擊,完全就是以力壓人。
自己不取巧,對手也難取巧。
幾番轟擊之後,璀璨劍光,也見黯淡。
眾人見此,亦是暗歎。
“可惜,可惜……”
“這李劍臣接連力戰,損耗太多!”
“尤其方才,人劍合一,連破王天淩濤瀾珠,冰蛟珠,玄龜盾三大極品法器,耗力可想而知,劍器已失鋒芒。”
“如此狀態,對上盛怒的周明宇,處境可想而知!”
眾人暗自搖頭,皆不看好結果。
白雲子也微微皺眉,想著如何收拾局麵。
就在此間……
“砰!!!”
劍吐鋒芒,又是一撞,卻被白虎重擊,狼狽翻轉而回。
甚連合一之勢都難以維持,身劍分離,踉蹌跌撞,灑下點點鮮紅。
如此,退至十餘丈外,方才穩住身軀。
手中長劍,如今已是傷痕累累,裂紋滿布。
握劍之手,亦是血跡斑斑,叫人觸目驚心。
這便是白虎庚金之威。
法器再強,也是法器,一階之屬。
築基修士,位屬二階,白虎庚金訣又是強橫練體之法,肉身強度與庚金鋒銳,早已超出法器範疇,足可媲美下品防禦靈器與攻擊靈器。
如此相拚,焉能不損?
眼見對手身受重創,周明宇更是毫無保留,直接化身為一頭庚金之氣構成的白虎,洶洶撲殺而來。
已是生死之關。
就在此間……
許陽神色漠然,縱劍而起,再度合二為一,凝成一道劍光。
一道璀璨奪目,宛若驕陽的金黃劍光。
軒轅神劍決!
劍光縱起,暴漲數丈,猶若天劍怒傾而下,直向那庚金白虎斬去。
“砰!!!”
最終,一聲巨響,璀璨光華奪去了眾人眼目,無邊刺痛之中隻能見到白茫一片。
如此這般,不知多久,直至雙眼在熱淚之中恢複知覺,雙耳也在熱流之中消去嗡鳴,視野才逐漸恢複。
刺痛,扭曲,朦朧……
迷茫間,隻見兩人,相對而立。
一人白須白發,威勢怒張,右手死死的按在胸前,眼中是驚,是怒,更是不可置信。
一人頭冠破碎,長發散落,本就斑白的兩鬢,如今全數化作枯敗顏色,甚至乾枯斷裂開來,原本飽滿的麵龐也變得凹陷皺褶,似乎虧空了大量血肉精魄。
周明宇!
李劍臣!
眾人眼中,這般兩人,相對而立。
誰勝誰負?
暫時無人知曉。
隻見周明宇一手按在胸前,用力極大,不留餘地,但還是有點點殷紅滲出,他卻顧及不上,雙眼死死的盯著許陽,嘶聲道:“金丹劍訣?”
“一式殘招罷了!”
已從中年模樣,化作枯敗老者的許陽搖了搖頭,握緊手中傷痕累累的長劍。
“……”
周明宇死死的盯著他,許久方才出聲:“一塊一階靈地,做到如此地步?”
許陽神色不變,淡聲說道:“李某飄零半生,才得一地存身,留作後人傳承,為此仗劍,寧折不彎!”
“你……!”
周明宇還欲言語,卻不想觸動傷勢,身軀一顫,喉湧腥甜。
許陽卻不理會,冷然看他:“可要再來?”
“你……很好!!!”
這般姿態,讓周明宇一咬牙關,隨即飛身而起,直接落入周家的法器樓船之中。
“走!!!”
一聲號令,樓船化光,破空而去。
“噗!!!”
許陽身軀,亦是一顫,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這……”
眾人見此,麵麵相覷,儘是不知所措。
許陽卻不作理會,抬手拭去唇邊鮮血,回身望向青玉舟上的白雲子:“仙使,如何?”
“……”
看他這般模樣,白雲子亦是沉默,許久,方才說道:“李道友,真烈丈夫也,不愧劍修之名!”
說罷,便將目光轉向眾人,鄭重宣告說道:“第三擂,李道友勝,三擂儘守,洞庭靈地,此後便為李道友所有!”
“……”
“……”
“……”
眾人聽此,都是沉默,隨後各自駕起法器,一道道遁光向外而去。
“爹!”
眾人前腳方去,後腳便見一道遁光自下飛來,落到許陽身邊現出身形,竟是一名身姿英挺的白衣青年。
青年扶住許陽,許陽則望向白雲子,拱手說道:“多謝仙使,能否上島一敘。”
“嗯!”
白雲子點了點頭,收起青玉舟,與二人一同落到了島上。
“這是犬子,李留仙!”
落到島上,許陽先吞服了一顆丹藥,隨後才向白雲子介紹起身邊的白衣青年。
“果然英雄出少年。”
白雲子掃了對方一眼,見其隻是練氣後期修為,便不再關注,將目光轉回到許陽身上,苦笑說道:“道友這是何苦,一塊一階靈地而已,以道友實力將來未必沒有其他選擇。”
許陽搖了搖頭,歎息說道:“人生苦短,唯有一爭,將來之事誰能定論。”
“也是。”
白雲子聽此,也不好再說,隻能例行公事。
“從今以後,這洞庭靈地便歸道友所有,但每隔五年,宗門都會派人前來查勘靈地,評定等階,等階越高,需要承擔的稅賦與勞役就越多,若是不能滿足,靈地將會收回,還望道友知曉。”
“在下明白。”
許陽點了點頭,又拿出一個儲物袋來:“這是前二十年的供奉,早已準備好,內中還有我方才施展的那一式殘招,不出意外,應當來自一部金丹劍訣,在下願奉予上宗。”
“這……”
聽此,白雲子也是怔住了:“怎麼使得?”
“使得!”
許陽一笑,道出目的:“我知各方靈地都有稅賦與勞役之責,隻是在下時日無多,剩餘時間隻想教導子弟,所以奉上此決,雖然隻有一式殘招,但憑仙使手段,應當能免在下這二十年的勞役吧?”
“這……”
看著鬢發灰敗的許陽,再看手中那品階不低的儲物袋,白雲子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翻手將其收下:“道友放心,在下一定儘力而為!”
“多謝仙使!”
……
片刻之後,白雲子駕舟而去,小島重新歸於平靜。
“李留仙”也攙扶著許陽,來到藥田靈地之中。
神印催動,地入水流,瞬間開出一條密道。
兩人進入其中,首次顯露人前的白衣青年就有些喜不自勝,直接搖起臂膀。
“主人主人,怎麼樣,我演得還可以吧。”
看著“原形畢露”的金雕,許陽搖了搖頭,丟出一瓶丹藥:“化作我的樣子,到上邊去療傷。”
“哦哦哦!”
白衣青年點了點頭,隨即催動法力,一陣月華流轉,轉眼一個一般無二的“李劍臣”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正是——太陰練形法!
此法不僅能幫助妖類練就人身,還有幻化斂息之妙用,再加上許陽以易容之法幫助偽裝,尋常修士,除非煉有靈眼,否則休想看透。
所以,金雕修煉有成之後,許陽就讓他以“李劍臣之子李留仙”的身份出現在了白雲子麵前。
白雲子作為青玉宗的尋仙使,雖然也修過一些靈眼靈目之法,但那至多看看靈根靈地,想要勘破太陰練形與許陽的易容偽裝,那是癡心妄想。
憑此一番操作,再加上之前連戰三擂,敗燕長風,殺王天淩,退周明宇的威勢震懾,換個十幾二十年的發展時間,應當不成問題。
當然,前提是他能解決掉最後一個麻煩。
打發走金雕,許陽又改頭換麵,撤去“李劍臣”的偽裝,換做陰山道人的模樣,盤坐在陰壇之前。
隨後再取出一瓶療傷丹藥吞服,運起生字卷,配合雷霆造化之力,還有神祇靈地蘊養之能,多重手段,諸般妙法,恢複方才戰鬥的損耗。
如此這般,不過片刻,傷勢儘複,神采奕奕。
哪裡還有之前氣血兩虧,命元折損之像。
許陽起身,來到壇前,取出之前鬥戰使用的長劍,再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玉碗。
隨後,長劍一點,鮮血吐出,竟有絲絲庚金銳氣。
正是劍中所留,庚金白虎之血。
許陽收起長劍,拿出符筆,從陰壇之上取下一個供奉兩月有餘的草人,拿出兩張黃紙做底,以血為墨,書寫姓名。
清風山,周明宇!
六字姓名家居,貼於草人身前,隨後再寫下用天眼玄光查問來的生辰八字,貼於草人背上。
如此,再將草人奉於壇前,一把黃符拋灑,步罡踏鬥,咒念開來。
“天清清,地靈靈,又施陰兵五鬼聽符令,神通變化千萬裡,收斬天下無道人,斬儘凡間不正神,左手持印通天兵,右手掌旗調天將,調得天兵天將進前來……若有凶神惡煞不服者,五鬼封其天地聽!”
“清風山上人,樓船寶中修,周家周明宇,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兩眼昏昏日月暗,雙耳嗡嗡鬼神鳴,口鼻如塞無通暢,四肢壓山難動彈,增壽損命陰陽將,勾魂奪魄無蹤影!”
“吾奉陰山老祖神兵火急如律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