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紅果吃完喜宴,從縣裡的國營飯店回家時,已經九點多了,路上沒多少人,目光所及,大片的白,陽光投射上去,晃的有些刺眼,她騎得很慢,生怕摔了,遇到路況不好,還得下來走一段,如此折騰幾次,倒是沒那麼冷了。
係統感慨,“後世已經很難見到這麼大的雪了,這樣原生態的雪景就更稀罕了……”
宋紅果已經推著車子進了鄉下的小路,沒了城裡的那些建築,四下白茫茫一片,地裡半點麥苗的青色都看不到,樹上,屋頂,柴火垛,皆被厚實的積雪覆蓋。
她問,“你又在拍視頻?”
係統語調沉重的“嗯”了聲,“看到這種畫麵,就想起小時候,物質是貧乏了點,但無憂無慮,是真正的快樂呀,吃塊烤地瓜、打個雪仗,都能高興好久……”
聞言,宋紅果故作不解的問,“你還有小時候啊?”
係統,“……”
一時不察,又露餡了。
它趕緊找補,“我們係統也有生產日期啊,還能是憑空出現的?”
宋紅果意味深長的“喔”了聲,“這麼說,你是六十年代生產出來的?咦?不對啊,現在哪有這麼先進的技術呢?八十年代吧?還是你們被植入了不同的記憶?”
係統最怕她玩猜猜猜,因為她總能猜對大半,忙不迭轉移話題,“哎呀,那些都不重要啦,你還是想想給自己準備啥嫁妝吧?你看人家韓英,箱子、箢子、包袱,擺了一地呢,多體麵啊,兩邊的親戚誰不羨慕?嫁進婆家,婆家也會更看重幾分,你可彆不當回事兒,嫁妝就是女人的底氣。”
宋紅果把這話聽了進去,想起之前婚禮上,雙方的親戚,尤其是女人們,圍著嫁妝不時點評,言語間不乏眼熱和向往,她頓時覺得,自己確實要準備起來了,至少那些箢子、包袱啊,得想法子給添滿了。
重點是被褥,古代有錢的人家,出嫁時給閨女通常會準備六鋪六蓋,加起來就是十二床,現在棉花都是戰略物資了,肯定做不到那麼奢侈。
一鋪一蓋就算是疼閨女的了,有的乾脆就是把閨女在娘家睡的舊被褥拆洗一下帶去婆家。
她一路思量著進了家門,餃子最先聽到動靜,汪汪叫著跑過來,養了大半年,已經從可愛的小奶狗,變成威風凜凜的大狼狗,有它看家護院,安全感十足。
它圍著宋紅果腳邊打轉,親昵的蹭著她的大衣下擺,好像多久不見似的。
宋紅果被它逗笑,趁著那爺仨還沒出來,趕緊從商城買了點吃的,偷偷塞它嘴裡。
餃子頓時像偷腥得逞,叫的越發歡快。
倆孩子喊著“媽媽”,激動的從屋裡跑出來,院子的小路已經清掃乾淨,雪堆在兩邊,地裡的烏塌菜和冬寒菜上的積雪也被除去大半,露出青翠動人的綠意。
宋紅果蹲下身子,笑著將撲過來的倆人抱住,各自在他們紅撲撲的小臉上親了一口,說起來,還是頭回跟孩子分開住,她都有點不習慣,“想不想媽媽啊?”
淩遠摟著她脖子,奶聲奶氣的,還透著幾分委屈的道,“想,想的都睡不著……”
淩誌到底大了,被她這般親密摟著,還有點不自在,聽弟弟說完,見她露出心疼的表情,便道,“沒有睡不著,隻是比平時略晚一些,霍叔叔給我們講了很多故事,特彆有意思,我們聽的都不舍得睡……”
淩遠嘟起嘴。
淩誌警告的看他一眼。
淩遠就老實了。
這時,霍明樓走過來,替兄弟倆解釋,“昨晚你不在,他們都有些不習慣,我就多講了幾個故事,熬到受不住困意,才睡了,早上起的比平時略晚了個數小時……”
其實不光孩子睡不著,他更睡不著,躺在她睡過的炕上,蓋著她蓋過的被子,呼吸間全是她身上的氣息,安靜的夜裡,顯得神秘而誘人,惑的他輾轉反側、心旌搖曳,一晚上都沒睡安穩,簡直是一場甜蜜的懲罰。
進了堂屋,宋紅果脫去軍大衣,端著暖呼呼的茶杯,坐在壁爐邊的靠背竹椅子上,滿足的喟歎一聲,還是家裡舒坦啊,哪怕是韓英姥爺住的小二層樓,都沒她這裡待的愜意。
大冬天的,屋裡暖如春天,能不愜意?
窗台上的蟹爪蘭和長壽花都開了呢,用花盆栽種的草莓,也長的頗為旺盛,如今都結了小巧的果,再過半個來月就能采摘,還有那些木箱子裡種的快生蔬菜,也綠瑩瑩、水靈靈,處處透著進入暖春的鮮亮色彩。
兄淩遠賴在她懷裡,嘰嘰喳喳的跟她說著都乾了哪些活兒,做了哪些事兒,連吃的喝的都不落下,淩誌偶爾補充兩句,霍明樓在邊上含笑聽著,眼神落在她白皙的臉上,幻想著幾天後的婚禮儀式,還有洞房花燭……
宋紅果也給他們講了下韓英結婚的熱鬨場景,末了才吐槽道,“冬天結婚太遭罪了,還要趕著六點前過門,淩晨三點就起來折騰,頂風冒雪、黑燈瞎火的往男方家去,騎了近一個小時,差點沒凍透了。”
聞言,霍明樓忙道,“我們結婚那天不用這麼辛苦,你睡到自然醒就可以,也不用趕時辰,中午才在招待所開喜宴,路上也不用擔心受凍,我開車來接你。”
“哪來的車?上回你大哥來開的那輛?”
霍明樓點頭“嗯”了聲。
“合適嗎?會不會讓人……”
“放心吧,借用一天沒事兒,我會把油錢補上,就不算占集體的便宜。”
宋紅果這才放心了,有車坐當然好,但前提,不能給自己招來麻煩,不然就得不償失了。
中午,宋紅果蒸的燙麵包子,三鮮餡兒,配著南瓜小米粥,酸爽的小鹹菜,比宴席上的大魚大肉可美味多了,連淩遠都吃了倆,撐的小肚子跟個西瓜似的,圓鼓鼓。
飯後,宋紅果打算補個覺,讓霍明樓陪著兄弟倆去另一間臥室看書,誰想,滿園招呼著一群小夥伴,來喊淩誌出去玩兒,下了雪,孩子們可以玩的遊戲可太多了,兄弟倆自然拒絕不了,匆匆跟她說了聲,就戴上帽子、手套,跟著他們呼啦啦的竄出去了,跑遠了,還能聽到興奮的打鬨和說笑聲。
兄弟倆願意跟孩子們打成一片,不再是剛來時那副謹慎小心、處處防備的模樣,她自然是樂見其成,但他們一走,隻剩下她和霍明樓,而她還想睡覺,這氣氛就變得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