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紅果一邊聽著沈悅說話,一邊分神瞥了姚雲一眼,兩個月不見,姚雲黑了、瘦了不說,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氣神,坐在椅子上,眼神無光,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不由皺了下眉頭。
她不關心姚雲如何,但以這樣的狀態工作,太容易出事了,這是對病人的極大不負責任。
沈悅停下話頭,轉頭也看了姚雲一眼,眼底閃過鄙夷,張嘴說話時,卻滿是同情和惋惜,“姚醫生不該這時候回來的,再堅持兩個月就好了,我聽說,到那時但凡咱們廠裡抽調去支援建設的職工都會往上提升一級,不止工資待遇會變高,最重要的是將來提乾會優先考慮,現在半途而廢……”
後麵的話沒說完,但那種‘這時候回來不但好處撈不著、還白辛苦了一個多月、還要讓人嘲笑的意思,表露無遺。
姚雲聽見了,也聽懂了,卻無動於衷,好像說的人不是她。
沈悅見狀,心裡更是鄙夷,她話都說道這份上了,都沒點反應,可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但拿她當筏子的心思依舊沒歇,又做出一副懊悔自責的模樣道,“哎,看我這話說的,姚醫生,你可彆多想,我沒彆的意思,就是替你覺得可惜罷了,你也不是有意的,都是為了家人孩子著想嘛,工作重要,但家裡也不能不顧……”
她說了這麼多,姚雲終於看過來。
沈悅一喜,更加熱切的道,“姚醫生也不用氣餒,回來後也能做出一番成就,隻要有心,在哪兒都可以為人民服務,你看咱們科宋醫生,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雖然沒去條件更為艱苦的水庫,但留在廠裡也照樣能發光發熱,你這段時間不在,都不知道宋醫生做了多少光輝事跡,不說遠的,單說眼下,這次廠裡要組織急救技能比賽的事兒,就是宋醫生提議負責的,隻要能順利完成,功勞肯定小不了……”
宋紅果沒說話,就靜靜的看著她表演。
但韓雪忍不了,不悅的道,“沈醫生,你這話是啥意思?宋醫生做這些事,是張院長吩咐的,又不是為了搶風頭和功勞去的,你這麼說,讓不知內情的人聽了,會咋想?”
沈悅一臉無辜,“你誤會了,我沒旁的意思啊。”
韓雪又不傻,也知道沈悅跟宋紅果之間的那點糾葛,聞言,冷笑了聲,“你有沒有旁的意思,你心裡最清楚,我也管不了,但你要是故意挑起咱們科室內部的團結,破壞這次比賽,王主任饒不了你,張院長也不會同意。”
沈悅沉下臉來,“沒有證據就要往我頭上亂扣帽子?那我現在是不是也可以懷疑你彆有用心、排擠我?我是哪裡得罪你了、讓你這麼誣陷我?或者,你是受了旁人的挑撥、看我不順眼,想把我從這次比賽中踢出去,好獨占功勞?”
韓雪氣的漲紅了臉,“你,你簡直胡說八道!”
沈悅淡淡的道,“不是你先血口噴人嗎?”
韓雪抖著手指著她,“你……”
宋紅果拉過她的手,安撫的拍了拍,“彆上套。”
韓雪麵色微變,猛地反應了過來,再看沈悅,眼底就帶了幾分忌憚和排斥,她差點就中計了。
沈悅神色如常,“宋醫生這話是什麼意思?也想倒打一耙嗎?”
宋紅果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沒人是傻子,你想套路彆人,拿彆人當筏子、放當刀用,也得看彆人配不配合。”
沈悅眼神閃了閃,“我聽不懂你的意思,我可沒招惹韓醫生,是她先對我發難,我不過是回應了幾句而已。”
宋紅果懶得接她的話,這種人除非是徹底撕下她的那層偽裝來,不然就會裝傻到底,她撇下她,看向姚雲,主動問,“比賽的事兒,你想參與嗎?”
剛才幾人吵架,姚
雲就像個局外人,誰也不幫,此刻被問到頭上,她才吭聲,“怎麼參與?給你當下手?那到時候做出成績來,功勞怎麼分?”
宋紅果聞言,頓時無語,活兒還沒乾,就先惦記著要好處了,剛才她就多餘問!“你還是先把手頭的工作乾好吧。”
說完,就要走。
姚雲卻攔住她,“你是不是舍不得了?你想一個人吃獨食,隻要有人來搶你碗裡的肉,你就要迫害那個人是不是?”
宋紅果瞥了沈悅一眼,這都是沈悅給她洗的腦子吧?動作可真夠快的,姚雲才回來,就成了她手裡的棋子了,她平靜的道,“我說不是,你信嗎?”
姚雲黯淡的眼底忽然燃起一簇火苗,“我不信,從你分配到咱們科室,你就在吃獨食,啥好處都是你的,啥風光也是你一個人享受,我們都是你的陪襯,從王主任到張院長,所有人隻看的見你,誇你多厲害多有本事,我們呢?我們不管做了什麼,都沒人放在眼裡,江曉麗,劉靜,齊美淑,一個個的不都是這麼被你打壓下去的?還有沈醫生,你踩著她上位,全廠誰不知道?有這麼多活生生的例子,你讓我信你,我怎麼信?”
說道最後,她甚至咬牙切齒,臉上閃過不加掩飾的嫉恨。
韓雪都聽傻了,不敢置信的道,“姚雲,你瘋了……”
宋紅果也覺得姚雲精神不太正常,不是罵她,是真覺得她怕是心理有點問題了,一時間沒說話。
沈悅站出來,“姚醫生,你冷靜點兒,宋醫生不是你說的那樣,她沒想吃獨食,也沒打壓我,是我技不如人……”
她越是這麼說,姚雲就越是激動,“你就彆再替她說好話了,你被她欺負的還不夠嗎?咱們再這麼忍下去,以後婦產科,甚至整個醫院,就是她一個人說了算,哪還有咱們的立足之地?到時候,要麼像江曉麗、劉靜那樣,被她給排擠走,要麼像齊美淑那樣,窩囊的給她當個跟班。”
宋紅果氣笑了,“那你想怎麼樣?”
姚雲道,“我要跟上麵檢舉你!”
她氣勢昂然的說出這一句,原以為宋紅果會恐慌害怕,誰知,宋紅果眉頭都不皺一下,雲淡風輕的道,“喔,那你去吧。”
姚雲愣了下,隨後不敢置信的問,“你不怕?”
宋紅果淡淡的道,“我沒做過的事兒,任你怎麼汙蔑,我都不會害怕,你想檢舉,儘管去,不過,去之前考慮好了,能不能承擔起汙蔑的後果。”
姚雲聞言,有一瞬間的遲疑,不過很快,就又變得堅定起來,“你彆想嚇唬我,我有證據,我不是汙蔑。”
宋紅果懶得再理她,腦子不清醒的人,是跟她掰扯不清道理的,撂下一句“隨你”,施施然走了。
韓雪匆匆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