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王二妮下意識的張嘴就罵,滾出去,啊,是你,你可算來了……
見進來的人是宋紅果,王二妮眼底的情緒瞬間從瘋狂憤恨,轉為激動期待,看著她,仿佛在海漂流多日的人看到了救生船。
宋紅果也在看她,房間裡隻她一個,她半躺在鐵架子床,身後靠著折疊起來的被子,手還掛著吊瓶,兩邊空蕩蕩的,能摸到的東西都被她給扔了。
視線最後才落在她的臉,此刻,看不到什麼傷口,都被紗布纏起來了,像個木乃伊似的,隻露出那雙眼。
眼底的情緒熊熊如火,燃燒的正旺,半點不遮掩她心裡的想法。
宋紅果避開腳下的狼藉,走到床前,扶起倒地的板凳,隨意的坐下後,頭一句便是道,後悔了嗎?
王二妮愣了下,接著便急聲道,都這時候了,你還問這些有的沒的乾啥?你難道不知道我找你來是為啥?藥呢,我要藥!
宋紅果麵無表情的道,我為什麼要給你藥?我又不欠你什麼!
王二妮毫不猶豫的道,我跟你交換,用靈泉水換,我把所有的靈泉水都給你,你把的臉治好,行嗎?
宋紅果問,你舍得?
王二妮抬起那隻沒紮針的手,緩緩的撫臉,隔著紗布,都忍不住厭憎當初從鏡子裡看到的模樣,醜陋又惡心,這輩子她都不想再看第二眼,舍得,我這大半年攢了不少,除去用掉的,大約還有十幾升,我都給你,有那麼多靈泉水,你想變得多美都可以!
宋紅果聞言,不由冷笑道,那麼多靈泉水全塗抹到臉,你是想讓我重蹈你的覆轍嗎?
特麼的都想罵臟話了,這時候了,還想著坑她一把?她看起來就那麼好忽悠?
王二妮眼神變了變,忙搖頭,沒有,我沒那麼想,你彆誤會我,我真的隻是想讓你變美,能更拴住男人的心,你,你要是不願意塗抹臉,也可以喝了養身體,或是做成藥救人,都行,都隨你,我隻要藥,能治好我臉的藥!
宋紅果定定的看著她,直到她眼神開始躲閃,才淡淡的道,你的臉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想來應該心裡有數了,以前就提醒過你,但你聽不進去,我也不是你親媽,沒義務管教你,你落得現在的結果,都是自己的選擇,所以我才問,你後悔了嗎?
聽了這話,王二妮情緒再次激動起來,不是我自己作的,明明之前我的臉一直很好,皮膚嫩的跟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好,是張紅霞,是那個害的我,她打傷了我的臉,那手很臟,導致傷口感染,那個老虔婆又攔著我,不準我亂花她兒子的錢,這才害的我耽誤了治療,臉潰爛了,不管我的事兒……
宋紅果冷眼睨著她歇斯底裡的樣子,無動於衷,事情真相如何,你知我知,不必把責任往旁人身推,張家人固然有錯,但最大的錯還是你自己的選擇,你過度沉迷使用靈泉水變美,這才是所有悲劇的源根本原因……
頓了下,她靠近她,低聲道,你係統沒告訴過你嗎,靈泉水使用多了,皮膚就會變得異常脆弱,根本經不起一點傷害,而且,就算沒有張紅霞,再過些日子,你臉的皮膚也會暴露出問題了,現在,不過是提前罷了。
王二妮眼睛瞪大,明晃晃的閃過恐懼和慌亂,不,不是的,不可能,我已經控製用量了,不會的,我不信,你騙我,你是不是收了張家的好處,所以才替他們說話,想撇清責任?
她指著宋紅果,滿眼的恨意。
宋紅果都懶得辯解,你要是這麼想,我都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再見……
說完,起身就要走。
王二妮條件反射的一把拉住她胳膊,脫口而
出,彆走,求你了!
宋紅果擰眉,放手。
她這是用了大的力氣,抓的胳膊都快斷了。
王二妮下意識的鬆開,眼睛卻巴巴的看著她,此刻,沒了恨意和瘋狂,隻剩下無助哀求,宋紅果,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婆家恨我,娘家不管,我沒有同事,沒有朋友,隻有你了!
宋紅果揉了揉被她抓痛的胳膊,沒好氣的道,這還不都是你自己作的?
王二妮這會兒很老實,立刻點頭,是,都是我自己作的,我知道自己錯了,可我就是這脾氣,改不了的,事到如今,也沒辦法回頭,我現在就隻想治好臉,宋紅果,你幫我好不好?隻要你肯幫我,不光我現在攢的那些靈泉水給你,以後我賺的那些也都給你!
宋紅果好奇的問了句,你每天用那麼多靈泉水,是怎麼攢下十幾升的?不是忽悠我吧?
她記得之前王二妮跟她說過,每天能獲得的靈泉水很有限,除非是拿去治病救人,才能產量高點,但王二妮又不舍得,把每天得到的那點都抹自己臉了,當初給她一小瓶,都心疼個半死,現在可好,出手就是十幾升,抵一桶礦泉水的量,她哪能不震憾?說到這個問題,王二妮隻遲疑了一下,就選擇實話實說,是係統獎勵的,它跟我簽了個什麼合同,讓我配合它拍了些視頻放到後世給網友們看,人氣越旺,視頻越火,獎勵給我的靈泉水也就越多,所以我才能攢下那些……
原本,她是打算著用靈泉水跟宋紅果交換些吃的喝的,還有漂亮衣服啥的,誰想,計劃不如變化快,現在她隻想要藥。
宋紅果聽了她的話,忍不住罵了句,你是不是傻啊?它讓你簽,你就簽,你就不怕它把你賣了?
王二妮苦笑道,我那會兒沒想那麼多……
宋紅果嘲弄道,你不是沒想那麼多,你是為了變美,甘願跟魔鬼做交易。
係統假咳了幾聲,提醒,宿主,你倆的對話,我們都能看見、聽見啊。
所以,罵王二妮就罵唄,ss45號,當事人就在這裡,是不是太尷尬了?
宋紅果冷笑,難道我說的不對?它不夠魔鬼?王二妮是蠢,可利用欺騙一個蠢貨,難道就沒錯了?明知道過度使用靈泉水會出現不可逆轉的問題,它呢,還是冷眼旁觀,甚至任其發展。
它勸了啊,勸不動而已,王二妮想作死,誰能攔的住?
它不過是象征性的勸了幾句,它若真有心攔著,我不信攔不住,隻要不給王二妮提供靈泉水,斷了罪惡的源頭,不就結了?
……
真要那樣,45號綁定王二妮還有啥意義?45號肯定不乾啊。
可以說,任何一個係統都不會吃這種虧,也就是它,鬥不過自己的宿主,唉,還是它太善良、宿主又太不好糊弄了吧?
這會兒,王二妮也從那句跟魔鬼做交易的話裡回了神,她眼底一片慘然,喃喃道,是啊,我當初真是瘋了,為了能讓自己變美,不管不顧,什麼都不在乎,更不考慮什麼後果,我太想變美了,你根本不能理解這種心情,你一世長的好不好看?你肯定是個醫生是不是?就衝你醫術高明,你哪怕長的再普通,也會受人尊敬,不愁工作前途,也不愁找對象,可我呢……
她垂下頭,自嘲的笑了笑,我長的倒也不算醜,就是普通,混在人堆裡,誰也不會多看一眼的那種,我學習也普通,不不下,從小就不受重視,考了個三流大學,想談個男朋友,嗬,但凡我看的人,隻要表白,就會被拒,甚至還有人當麵就嘲笑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不過就是喜歡個人而已,犯了什麼罪,要這麼羞辱我?
後來畢業
找工作,我跟彆人同樣的學曆,同樣的能力,那些長的比我好看的,總能更受歡迎,我呢?卻屢屢被拒之門外,這就是現實,長的普通了,連求職都要受挫被羞辱,這一切的源頭,不就是我不夠美嗎?
她說著說著,眼神漸漸瘋狂起來,隻要我變得夠美,學習不好又如何?學曆不高又怎樣?會有大把的優秀男人讓我挑,匍匐在我的腳下,做我的登山石,沒有工作無所謂,靠著男人,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再也不會有人羞辱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哈哈哈,這句話,從此以後,隻有我對彆人說的份兒……
宋紅果由著她發泄,一時無言。
半響後,她才冷靜下來,粗魯的擦了下眼角笑出來的淚,問了句,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很可悲,很同情我?
宋紅果沒說話。
有時候,沉默比說出來的言語,還要有分量。
王二妮頹然的往後一靠,我不是你,我沒有辦法,我要是能考個好大學,有個好工作,也不會生出執念,落得這樣的下場……
宋紅果忽然道,我前世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從有記憶起就是在孤兒院長大,那兒的條件,不用我說,你也能猜到,我也吃過苦,受過欺負,看過冷眼和不公,但越是如此,我就越是努力,我能考個好大學,有個好工作,你以為很容易嗎?我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汗水,我把除了吃飯、睡覺外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才能考個好大學,在大學裡,我犧牲了所有的娛樂、戀愛,才能有個好工作,就業後,我依然沒有停下努力,這才能讓自己過得充實,不自卑,受人尊敬,你呢?
你說你沒辦法,可你真的努力了嗎?你沒有,你怨天尤人,隻想走捷徑!
王二妮閉眼,睫毛顫抖的厲害。
病房裡沉寂下來。
係統小心翼翼的道,宿主啊,都這時候了,你還給她說教洗腦乾啥啊?沒什麼意義嘛,她回不了頭啦,你還是儘快跟她交易吧,用藥換那麼多靈泉水,太劃算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宋紅果沒理它,不過還是跟王二妮說起了交易的事兒,倒不是被係統的理由說動,而是意識到自己在病房裡待的太久了,恐叫人生疑,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我可以給你藥,那是最好的去腐生肌藥,但我得提醒你,那藥對於你臉的傷口愈合效果應該不錯,可對留下的疤痕,沒什麼作用。
王二妮豁然睜開眼,為啥會留疤?
因為你皮膚太脆弱了,這是過度使用靈泉水的後遺症,去腐生肌藥再好,也沒辦法。
那去疤痕的藥呢?
迎著她灼灼的視線,宋紅果無奈的道,可能效果也不大,但你要是想試試,我也可以給你一盒,隻是醜話說前頭,我給的已經是後世最好的藥了,若無效,你彆賴我,我也不會負責。
王二妮忙不迭的點頭,好,好,你放心,我不會怨你的,藥呢?快給我,我是一天也受不了這幅鬼樣子了,又疼又癢,我都快被折磨瘋了……
宋紅果從口袋裡拿出兩盒藥,都是外用的,一盒去腐生肌,一盒祛除疤痕,盒子的外麵的字樣都被她事先給清理了,就怕王二妮保護不力,被人發現,再連累到自己頭,沒了字,哪怕被抓到,她也可以說是自己配置的。
她簡單說了下用法,遞給了王二妮,提醒她一定要保護好。
王二妮滿口應下,把靈泉水也拿出來給了她,果然,滿滿一桶。
宋紅果忙收進空間。
見狀,王二妮羨慕的道,咱們仨,你最幸運,有個商城多好啊,想要啥有啥,還能藏東西,有危險也不怕……
宋紅果
站起來,淡淡的道,彆總是盯著彆人有的而自己無的,那樣你永遠不會心安幸福,還是多看看自己有的吧,你當初若是能把靈泉水的價值發揮到它該用的地方去,你也會很幸運。
可惜,一副好牌,打了個稀巴爛。
王二妮張張嘴,似乎想解釋,看著手裡的藥膏,又咽了下去。
她不敢得罪宋紅果,眼下裝孫子就裝孫子吧,首要的是把臉治好。
宋紅果走到門口,忍不住轉身又說了一句,彆再作了,把自己作成個孤家寡人,又有什麼好呢?
王二妮不情不願的嗯了聲,還不不耐的催促,知道了,你快走吧,省得跟我待久了,連累你名聲。
宋紅果翻了個白眼,轉身離開。
倆人在病房說話時,她讓係統盯著門外了,並沒有人偷聽或是路過,所以,不擔心暴露啥,隻是有人問起來,她還是得想好合情合理的說辭。
比如,張明堂見到她從病房出來,就湊過來問她跟王二妮說了啥。
宋紅果給出的說辭是,她是紅柿大隊的人,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大舅作為大隊長,總得問問到底咋回事兒,他幫著安排秋收,來不了,就托我走這一趟。
大隊長關心社員,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