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拜克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行為雖然有臨陣逃脫的嫌疑,但法理和道義上還是成立的。
實際上,坦利安中將完全可以把此次戰鬥的失利,歸咎於蓋蕊貝安公爵的神秘學作戰計劃。她也確實是這麼想的,對後者的怨念頓時都快要膨脹成仇恨了。
可即便如此,她畢竟也拚到這個地步,就算是最挑剔的軍法官在此,也都必須要承認她已經恪儘職守的。
中將道:“我會往3號重力井方向撤退。我看啊,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地球人應該不會再繼續追擊我們這股殘兵了。嗯,一定是不會的。”
這當然是因為有自然紋章號那個超大號MT的存在。當然,這種事情就不用說得太細了,大家都還是心知肚明的。
“至於你的話,耶格爾,應該和我分開撤退。最後是從Z887宙點附近脫離戰線,你然後轉D9行星軌道轉道往2號重力井撤完,這樣便可以和在盧T2星係,和畢菲克中將的艦隊會和了。”
那您走3號重力井去I伯爵回廊,就應該是儘快去找羅薩奈歐上將告洋狀去了,一定是這樣的吧?
不過,必須要承認,人家給出的撤退計劃還是很清晰的,完全可以研究一下。
“那麼,你的想法呢?你準備怎麼辦?”她又問到。
我?我當然也是準備和你一起潤了啊!仗都打成這樣了,繼續堅持的都是狗,不跑才是狗!索拜克當然是這麼想的,但具體肯定不能這麼說。可是,沒等到他把這些念頭整理成合適的言辭,卻見對方卻又苦笑一聲:
“好吧,耶格爾,你還算是個講道義的體麵人,就這麼逃跑,也確實不符合你的風格。蓋蕊貝安殿下對你也算是賞識,在這種情況下,你是不可能丟下她而逃跑的。”
索拜克覺得這大姐對自己的誤解也還是挺大的,一時間啞口無言,開始天人交戰了。
“真的,趕緊逃吧。耶格爾,你在這邊乾掉了虛境領主,也對得起蓋蕊貝安殿下了。加油吧,如果大家都能突圍,我到天域請你吃烤龍排,最正宗的那種。”坦利安中將最後又勸了一句,留下一個充滿了祝福、敬佩和憐惜的眼神,主動敬禮,方才默默地掛斷了通訊。
這種充滿了悲壯戲劇感的彆離場麵算是怎麼回事?整得好像我特麼死定了似的。
兩人確實是考慮過會和的可能性,這樣抱團取暖突圍起來說不定更容易一點,但目前的戰場態勢已經徹底否決了這種可能性。
實際上,在坦利安艦隊的防線被突破的時候,宙斯號編隊便已經將兩支帝國軍隔開了。索拜克艦隊的瞭望手甚至在近程引力探測範圍之內發現了雷擊艦的存在,這就是非常危險的情況了。
“所以,我們應該……”索拜克看向了自己的左右手。
“自然紋章號很有可能被敵人跳幫登船,確實需要支援。而我們的手裡,現在還有三萬人。”塞爾璐子爵小姐道。…。。
“可是,一旦向其靠攏,突圍的時機便會失去了。”佩格塞艦長卻提出不同的看法。
你們兩個能不能偶爾意見一致一次呢?索拜克很難受。
不過,沒等到他又開始遊移不定,接到了最新的通訊,卻正是從自然紋章號上發過來的。
熒幕上露出了披著機甲,隻是露出了頭臉的倫理金準將。在索拜克的記憶中,這位大貴族出生,又是正經皇家海軍學院畢業的精英將領,在任何時候都在臉上掛著矜持和體統的微笑,高大上的精英氣質可一直是拿捏得死死。可現在,他的笑容很謙和,甚至還帶著一點點諂媚的意思。
他用懇求的語氣道:“索拜克長官,請看在帝國的份上,請一點要拉下官……不,拉兄弟一把啊!”
……您比我年長了十來歲,這個“兄弟”是怎麼叫得那麼自然的?您的人設顛倒得實在是太快了吧?說好的名門出生的超級大貴族呢?
索拜克目瞪口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做表情了。
當然,這落在了對方眼中,沒有表情就是沒有態度,沒有態度就是回絕,那可就很嚴重了。
“本艦的官兵們還在堅持!隻要有援兵,我們一定是可以堅持到羅薩奈歐上將的援兵的。到了那時候,您才是此戰的首功啊!”倫裡金準將道。
既然是在求人,這位很注重體統的貴族將領也沒有再矯情了,很坦率地解釋了一下目前狀況,泰坦艦上的數萬衝鋒隊員和裝甲擲彈兵,雖然精力和鬥誌都消耗嚴重,但隻是防守應該還是能支撐一番的。
最主要的問題在於,船上沒什麼靈能者了,連領航員都必須要披紋章機以備不時之需了。
我們都知道,在殘酷的跳幫戰和艦內巷戰的時候,有沒有靈能者,完全就是兩支軍隊。
索拜克繼續目瞪口呆ing,這次露出了你特麼在逗我的表情。
泰坦艦上沒有靈能者?缺乏超凡戰力?那蓋蕊貝安殿下這個“半神”難道是吉祥物嗎?
倫裡金準將滿臉尷尬,確實也覺得自己的話很蠢。可是,他作為一個凡人,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目前的狀況了。
“總之,就是聯係不上。”
“聯係不上?”
“是的,就連觀星閣的門也敲不開。”
“敲,敲不開?”
“我們的士兵試圖用激光切割器去切門,但射線仿佛是被吸到了另外一個次元去了。”
看得出來,這兩人若是要把事情扯清楚,還是很需要花一些時間的,但現在已經完全來不及了。佩格塞艦長直接插話進來,顯得很不禮貌,但聲音卻很緊急:“4點鐘方向有高能反應!是敵艦隊的炮擊!”
“他們這麼塊就衝到有效射程內了?”
“塊!全艦隊趕緊規避!準備迎敵!”
“有敵雷擊艦在接近!防空網拉開!”…。。
索拜克甚至都沒有來得及關閉通訊,禦兔號的艦橋就當著倫裡金準將的麵,直接手忙腳亂了起來。
後者心中一陣悲涼,知道自己已經不會再有援兵了。
他不是沒懷疑過索拜克是在演自己,甚至考慮著。就算是戰死也一定要給樞密院發封絕命書去告狀。反正連坦利安中將這個公爵家大小姐他都參了,就不差一個暴發戶了。
可是,三十秒之後,他卻收到了禦兔號被連續三發離子炮彈和一發反物質魚雷擊中的消息。這艘也算是身經百戰的功勳戰巡,艦首頓時被炸出一個巨大的豁口,仿佛瞬間就從優雅的龍魚變成了大口鱸魚。
兩艦之間的通訊,也就這麼斷掉了。
這年輕人也不容易啊!現在想想,他分明是堅持到最後的一個,比那個坦利安家的女人強多了。倫理金準將望著起了大火的禦兔號,憐憫感油然而生。
當然,他現在也沒時間去考慮這些問題了。在這個時候,他也受到了消息,九艘強襲登陸艇已經全陸續紮在了本艦艦身上,那帶著螺旋轉頭的崩解撞角已經滲入到了裝甲之內,支撐開了一條通道。地球士兵們就像是病毒一樣衝入了體內。
其中離艦橋最近的登陸艇,離這裡的直線距離不到兩公裡。
而此時此刻,亞空間內的靈能者們,並沒有感受到了本艦已經被入侵,但至少都感受到了突入了亞空間的入侵者。
這個本來應該已經化為餘燼的虛境巨獸,應該已經很難對他們再造成威脅了。
可是,即便是隻剩下了餘燼,它依舊像是無形的黑洞似的,吞噬了這個空間中所有的光源似的。然後,黑暗就這樣驟然降臨了。
當然,伴隨著黑暗一起降臨的,還有最直接的殺戮。
伊彌爾·沙梅恩身處黑暗之中,緊握著手中的兵刃,雖然被剝奪了視覺,但靈覺依然敏銳,依然清晰,依舊能捕捉到戰友們的方位,以及敵意的軌跡。
如果是對付普通的敵人,僅憑這一點點的感知,他就可以繼續戰鬥下去,甚至連技巧和招數都不會有絲毫遲疑。
可是,對餘連這樣的敵人,這是遠遠不夠的。
他試著用聽覺、嗅覺、觸覺和感知來定位,來複原對方的移動軌跡,卻一無所獲。
在無儘的黑暗之中,對手的意誌和氣息還在,卻隱藏在越來越濃密的血腥和硝煙之中,仿佛正在遁去,卻又似乎無處不在。
在那一刻,這個天才的年輕騎士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被帶到了濃煙滾滾,戰火燃燒,殺機四伏的戰場。
幻覺?他也在用幻術乾擾這個領域。
可是,這不科學啊!這裡明明是蓋蕊貝安公爵的紛爭領域啊!
殿下到底何在?
沙梅恩驚訝,甚至驚恐地意識到,自己能找到餘連的氣息,卻找不到公爵的存在了。…。。
不,這也是幻術!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儘力要染自己平靜下來,用穩定的精神摒棄周圍洶湧而危險的一切致命幻覺。
隻有這樣,他才能確切地捕捉到對手的方位和動作,才不會被偷襲。
他捕捉到了……
對方壓根就沒有理會他。他已經向著一個目標撲了過去。那是自然紋章號的保安主任赫爾邁上校。
這位同樣也是從騎士團受訓畢業的靈能者,在黑暗降臨的時候,便選擇迅速和周圍的戰友抱團取暖。四位戰鬥力隻是介於二環和三環之間的靈能者,當場便圍成了一個圈,將後背托付給了自己的戰友。
在這樣的局麵中,他們采取的行動是最正確的。可是,沙梅恩卻知道,這種穩重、謹慎而果斷的選擇,在任何一個場合都堪稱明智,但在餘連麵前卻毫無意義。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所有的選擇都是毫無意義的。
“你就不能找一個和自己同水平的對手嗎?為何要以大欺小!”沙梅恩很想試著這麼挑撥對手,但他深知,就算是這麼說了,對方也不可能上當,卻隻會把自己襯托得像個輸不起的小醜。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餘連似乎停了下來。
四位靈能者的合力似乎形成了無形的力量要塞,讓他有了一個頓步。
緊接著,沙梅恩也感受到,自己唯一還剩下的隊友,蓋弗爵士,已經從從方才的精神攻擊的震撼中恢複過來,現在正在撲向了餘連的背後。
很好,這應該會構成兩麵夾擊的態勢,如果蓋弗爵士在背後發動攻擊,便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這個念頭太過於樂觀了,沙梅恩子爵隻是閃過了這個念頭,就將其徹底否了。奧馬加男爵是“血路”,從來不以靈覺見長,沒理由自己都捕捉不到的敵人軌跡,對方卻能鎖定吧?
這不科學!也不靈能!一定是陷阱!
然而,這已經晚了。
沙梅恩分明聽到嗡嗡嗡的摩擦聲,那是力場交織的壓迫感。緊接著,蓋弗爵士發出了低沉的悶哼聲,那是死亡之音。
他已經來不及呼喚公爵和其餘戰友了,隻能硬著頭皮向著這個方位撲了過去。
他終於看到了華麗而致命的光。那是敵人終於亮出光刃。
可是,讓人驚訝的是,沙梅恩子爵明明能看到那上下翻飛的晨曦色光刃,卻偏偏無法照耀到其他地方。
然後,在自己的靈覺視覺中,蓋弗男爵的生命波動,就仿佛遇到了刺骨的寒風而瞬間淬滅的燭火似的,霎時間便失去了所有的光源和熱量。
又一個戰友死在了自己麵前。這是一個在星界騎士團已經服役三十年的老騎士了,身經百戰,經驗豐富,是有可能在三年之內進入聖者境界的。
可是,在黑暗降臨之後得不到兩秒鐘後,他死了。
所以,我們處心積慮地設伏,我們不顧體麵地圍攻,也依舊隻是在給他的傳奇添磚加瓦嗎?這就是帝國的噩夢嗎?如果是噩夢,又到底會何時醒過來呢?…。。
沙梅恩心中愈加冰冷和麻木。他知道自己不能恐懼,不能退縮,不能絕望,但他卻無法控製這一點了。
四股明亮的光刃也閃爍了出來。這是赫爾邁上校和他的戰友們,他們的神經再粗,也能感知到,最危險的敵人已經出現在了他們身邊。
他們這些充當靈能電池的候補背景,必須被迫要對抗最危險的敵人了。
金黃色能量光刃被四股紅光包圍,一陣交錯的拚殺之後,現場頓時隻留一團模糊的光影。力場的衝擊像炸彈一般隆隆作響,擠壓著戰士們的甲胄和肌肉。
靈子構成的模糊漣漪在黑暗的視野中蕩漾著,宛若是來自地獄的慘嚎和吼叫。
他們自己的能量光刃在耀眼的光芒閃爍中錯位,旋即化為了危險的火雨,在他們四周濺落,旋即隕如了虛空之中。
沙梅恩子爵當然知道,那就是騎士們的紋章機被破壞的反應。護盾被撕裂,裝甲被粉碎,碎片燃燒著化作了熾熱的火星。可是,騎士們的的肌體一旦被原子光矛破壞,甚至這樣的反應都不會有,隻會被瓦解為肉眼不可辨識的微粒分子。
這是一場屠殺!
可是,作為現場最強大的帝國靈能者,沙梅恩無法坐視,卻依然無計可施。
他知道,自己完全跟不上對方的動作。明明是同齡人,早就已經有了維度和層次上的距離,實力差距大得近乎構成了無法逾越的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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