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瑟爾委員長微微一怔,不由得感動不已,就連白延堂和傑西卡·楊也都感到驚喜。他們這些頭腦清醒的人,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總統被這些勝利衝昏頭腦,覺得自己真的行了。
然後,他看向了勞工部長:“根據小楊將軍發來的報告,在未來半年之內,我們至少需要訓練五百萬的合格艦員出來。這可不是普通的征兵,而涉及到了大量的技術人才。白老先生,這是需要您和多諾萬財長配合國防委員會執行下去的。”
總統先生雖然有的時候略微浮誇,略微愛演了一點,但不是挺懂行的嗎?如果不是戰爭時期,他應該是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總統的。白延堂心想。
……不,誰說他就不能成為一個很好的戰時領袖呢?至少到目前為止,他的幾次演講都很成功,確立了大家抵抗的意誌。具體到正事上,畢竟也沒有拉大家的後腿嘛。
還是說回征兵問題吧。這其實是藍星共同體一眾將士們麵臨的一個非常現實的困難。
目前,藍星共同體的在冊公民數量為3000億,主體種族的人類占百分之八十六,平均年紀不到34歲,目前並不存在人力資源枯竭的問題。
於是,從戰爭開始之後,各地的預備役係統便開始啟動了。短短半年時間,已經超過1500萬的預備役士兵重新穿上了軍服,其中的三分之一已經完成了整訓,正在一步步填充到了各地的要塞和星球據點中了。
這些士兵隻經過了初級的軍事訓練,會開槍,會填線,能在軍官地去驅趕下白刃,偶爾還能操作一下大炮,就算是合格的陸戰隊二線士兵和要塞守衛了。
可是,艦隊需要的精英水兵,便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奇跡之環戰役中,藍星共同體損失的可不僅僅隻是八艘無畏艦以及遠征艦隊的大部,還有超過四百萬人的經驗豐富的艦員了。
說得難聽一點,填線的陸戰隊員死了就死了,他們本就是價值不高的耗材。可是,經驗豐富的優秀艦員,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哪怕遠征艦隊的主要構成部分,是原太陽係艦隊的馬路標本,但這些少見兵戈的艦員,也畢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艦船人員。如果給他們實戰和試錯的機會,本來是有機會真的成長為真正的強軍的。
可是,400多萬受過專業訓練的年輕人,一半化作了奇跡之環虛空中的粒子,一半則進了帝國的戰俘營。
一想到這裡,白老爺子就覺得,遠征艦隊司令官康納裡斯上將,可真是罪惡滔天啊!
當然了,這位敗軍之將在帝國軍攻上獨立號的艦橋之後,以自殺來承擔了戰敗的屈辱。雖然這種行為遠遠算不得勇烈,但各國軍方的約定俗成中,姑且還是會將其當殉職的。
可是,地球方麵並沒有賜予康納裡斯上將特晉一級的榮耀,如此便已經很能表明官方的態度了。
說起來,當初遠征艦隊的副司令官皮卡德上將戰死的消息,現在也已經傳到了地球。地球方麵為這位戰鬥到了最後的將軍,自然是極儘哀榮,特晉元帥當然也是免不了的。
於是,身前是正職和副職的兩人,死後的地位卻掉了個,也算是命運的捉弄了吧。
另外,前參謀長蒂文頓中將據說連軍籍都被注銷了,仿佛共同體國防軍就從來不存在這麼一個人。撫恤金自然是沒有的,戰事報告中的名字也被空了一格之後劃掉了。
後世的人如果想要考證這段曆史,如果不通過彆國的記錄詳細考證,大概會以為共同體遠征艦隊的參謀長,就從未存在過的吧。
可是,死者可以獲得哀榮,可以慘淡收場,甚至也可以被抹殺,可活著的人卻還需要繼續努力下去。
白老爺子看了看航運交通委員會的皮諾克委員長,見對方一副低眉順眼把自己當做家具的樣子,知道這個老滑頭又縮了。
當然,對此,他倒是並不覺得意外,反正也從未指望過這些老政客會得罪人的。
他沉吟了一下,開口道:“要想在短時間訓練出這等規模的艦員,就必須要大規模征召貨輪和商船的船員了。”
麥克瑟爾委員長已經猜到對方想說什麼,道:“當然,有過軍校教育背景的,有預備役軍銜的,有服役經驗的,都會優先進行征召。這批人大約為50萬人,目前正在接受最後階段的訓練。一個月之內,就應該補充到各大艦隊去了。”
“怎麼隻有這麼點人?”總統卻沒有上當,臉色不太好看。
“因為許多在宇宙艦隊的退役老兵,或軍校生,都一定是各大船團的骨乾,簽的都是長約。我們需要同各大航運業巨頭進行溝通,但推進得並不順利。”白部長掃了一眼對麵航運交通委員長,對方這時候也已經把臉縮在了茶杯後麵,仿佛是連眼鏡和頭發絲都不想露一下。
“為什麼不順利?這不是你的工作嗎?”尼希塔總統卻並不準備放過這個老政客。他表示,自己之所以會讓對方擔任這麼重要的崗位,不就是看重他在航運業中的人脈嗎?
皮諾克委員長終於放下了茶杯,無奈道:“……可實際上,一直都現在為止,我們大部分的商業航運網絡可沒有斷絕,遠岸和南天門方麵的商業航運固然是斷絕了,但大公海和新亞特蘭蒂斯方向往聯盟那邊的貨運量反而在增加。在這種情況下,要想讓航運企業放人,還是很困難的。”
白先生直接道:“有家企業提出要交違約金,航運業大部分都表示讚同。”
“違……違約金?”總統驚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財政部長。
財政部長多諾萬歎了口氣,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對,得有政府財政出。因為征兵就是以政府挖人,政府當然也要交違約金了。可是,過去並沒有這樣的先例。企業方卻說,那就需要有一個準確的立法了,就算是考慮到了戰事,希望國會方麵至少能給出一個臨時法令。”
我們都知道,反是涉及到了國家支出方麵,國會組織的效率總是會一言難儘的。真等到他他們做出決定,估摸著連黃花菜都要涼快了吧?
尼希塔總統不怒反笑:“我原本以為,大戰之後,一些自治領不願意承擔國家兵役,就已經是最囂張的,卻想不到竟然還有企業這般不識大體啊?到底是誰家的關係戶?”
“……呃,是一家新公司。”肖納委員長道。他是內務委員長,也是總統先生的智囊和“間諜總管”。
“新公司,那就更像是關係戶了嘛。不過,這麼囂張,就一定不是普通的關係戶了,我麼一定要出重拳!”尼希塔總統大聲道:“愛德華,讓改組過的憲兵跟進這件事!這涉及到國防安全!”
內務委員長愛德華·笑納臉上的苦相已經快凝聚成痛苦麵具了。
耶羅副總統則一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樣子。
白老先生將手搭在了桌子,麵無表情道:“是黎明遠航集團。”
這是一家由聯盟、共同體乃至於對麵的帝國,以及十二個國家牽頭成立的跨國運輸集團,才剛剛成立,就擁有了上百萬的正式海員和上千艘大小貨輪和武裝商船,而且直接成了標準航運協會的觀察員企業。
不用說,這當然是專門為了負責黎明星域開發公司,而且一看就是衝著方麵航運的壟斷來的。
既然是超級跨國企業,自然是股份責任製的,出資的人很多。具體到共同體這邊,也是有很多原始股東的。政友黨的金主們,共榮黨的遺老遺少們,乃至於政治家們本人,都還是投入了不少的。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尼希塔總統先生本人。
他甚至還勸告自己的親友,以及自己特彆賞識的秘書楊明昭等人也參了一股的。
不過,有一說一,如果不是戰爭爆發了,投資這家公司其實是穩賺不賠的。現在,戰爭雖然爆發了,但等到戰爭結束,照樣還是能穩賺不賠的。
尼希塔總統聽聞此言,整個人身上的氣勢頓時便仿佛是被戳破了氣球一樣乾癟了下去。
他咳嗽了一下,臉上的亢奮頓時化作了端莊,沉吟道:“這確實是一件麻煩事。不過,沒有規矩便不成方圓,缺乏先例,也沒有法律條文,我們確實也不好強製執行。總之,愛德華,就讓憲兵跟進,查查海員們的合同有什麼紕漏。”
憲兵特麼的又不是專管商業糾紛的律師。白老先生目瞪口呆。我特麼才剛誇了你呢。
這個時候,卻聽耶羅副總統道:“而且,如果戰爭曠日持久,500萬艦員也隻是第一批吧?應該還有第二批,第三批把?我們需要的,也應該是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的青壯年吧?”
“這是自然的。”尼希塔總統笑道:“我倒是也想到前線和將士們一起殺敵,可惜實在是一把年紀了。”
“那麼,就算是被征走1000萬人。民用航運方麵的從業者平均年齡就要上升到五十五歲了!這實在是一個令人不安的數字。白老先生是勞工部長,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這又不是哪家天球聯盟和運動品牌為了捧球星而訂製數據,老朽並不清楚。”白延堂
抄著手麵無表情道:“不過,如果讓航校裡麵的學生提前畢業,或者讓企業多挖掘一下國際勞工市場,平均年紀一定會落下來的吧?”
耶羅尬笑了一下,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總之,在宇宙時代,航運業才是一切經濟和社會活動的動力之源。一旦我們在航運業出現了人力方麵的疲軟,那可是比技術和資金缺位更可怕的事情。諸位都是聖明燭照的人傑,應該明白這其中的危險性吧?”
耶羅副總統停頓了一下,環視在座的同僚們。有的人沉默不語,有的人若有所思,有的則在望著天花板。
他繼續趁熱打鐵:“我現在的話不怎麼中,一旦傳出去,說不定要被激進的市民用石頭砸死。可是,諸位大人。我們終究還是要考慮現實問題的。現在,前線的勝利,其實給了我們更多選擇的餘地,我們可不能辜負。就算是被石頭砸死,我也要一定要說真話!我們一定不能辜負這些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