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三國聯合艦隊可已經在血門集結了相當於外環艦隊一點五倍以上的兵力。在四艘主神級回國之前，無畏艦更是9對4。

……當然，現在倒是變成9對8了。不過，好消息是，帝國的主力倒是還沒有到。他們估計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大公海丟掉六艘無畏艦吧。就算是以帝國的能力，要調兵遣將也是需要花費些時間的。

餘連在短暫地思考之後，便正聲道：“所以，二位長官，我們就必須要乘著帝國主力未到的時候，先把這些烏泱泱的皇協軍打垮！這一個星期，或許就是最後的空窗期了。”

希爾維斯特中將拿下了軍帽，往椅子靠背上縮了一下，似乎是有點不太適應餘連的節奏。

波拿巴上將倒是眼前一亮，大約是覺得這話特彆符合自己的口味。

不過，在瞬間的欣喜之後，他還是憂心忡忡道：“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在你的艦隊抵達之前，我和希爾維斯特中將商量的結果，就是先考慮解除南天門這邊的危機，然後再說遠岸。可是，你應該也看過前幾天的戰報了吧？”

餘連點頭：“這一次，他們表現得很聰明。”

聚集在血門的三國聯合艦隊，明明具備兵力優勢了，但卻並沒有儘起大軍直撲直布羅陀，而是輪番派一些中等規模艦隊進行試探性進攻。如果遭遇到的共同體艦隊實力，和他們相當或者小於，便會過來開戰；可一旦多餘他們，便會馬上溜之大吉一路退到血門去。

這是非常典型的疲敵戰術。

波拿巴上將當然也考慮過自己殺過去。可是，血門星係畢竟也是凱泰大貓們經營許久的軍事要衝了，有成群的無人炮塔戰列和要塞。

外環艦隊兵力本就是在對方之下，主動出擊，也是凶多吉少的。

餘連盤算道：“如果是三國聯合艦隊，做主的應該會是凱泰人吧？”

波拿巴上將笑道：“匍匐在虛空皇座之下的國王們至少有一百多個，但凱泰的貓王確實是最受寵的之一。”

這倒不是因為帝國的藩國還分什麼三六九等，單純是因為凱泰大貓們是最能打的。

雖然他們有勇無謀，但莽啊！雖然他們喜歡得意忘形，但真的莽啊！雖然他們經常上頭翻車，但確實很莽啊！

正是因為又莽又頭鐵，帝國爸爸還是愛他們的。於是，在西尾星係戰役之後，凱泰人明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主力艦和三分之一的國防力量，但還是被爸爸給硬生生地奶起來了。

他們甚至還有了6艘日冕級，性能還在藍星共同體的老獨立之上。

當然，凱泰的大貓現在的國庫窮得能餓死老鼠，國民連貓尾巴都要當了，全國都背上了100年才還得清的債，但對這些忠勇的巨型喵星人勇士來說，這都是可以付出的代價！

波拿巴上將又道：“如果那幾艘力天使級戰巡還在，我會以為這三國艦隊的指揮權已經被帝國接管了。可現在，血門星係隻剩下武庫艦和守衛艦了，倒是頗值得玩味。是的，我認為，現在三國聯軍的指揮權，確實是在凱泰人的手裡。”

畢竟血門是凱泰大貓們的地盤，凱泰大貓的艦隊也是聯軍中最多的。而且，相比起更擅長做航運生意的巴克維鳥人，以及更適合在工廠裡做機械性勞動的盎芒斯猴子，凱泰大貓也確實是最能打的。

“不過，這麼靈活，這麼有戰略定力，不像是凱泰人的風格。”餘連盤算道：“或許，他們隻是在執行帝國方麵訂好的作戰計劃吧？就這樣不斷糾纏，不斷騷擾，一直拖到我們完全疲憊不堪。等到帝國方麵的指揮官一到，便可以帶著養精蓄銳的主力，還有這些皇協軍，以泰山壓頂之勢壓過來了。”

“這才是我苦惱的地方。”波拿巴上將苦笑道：“一直守下去，是慢性自殺。主動出擊，卻是去送死。”

“帝國鬼子或許要的就是讓我們如此煎熬下去。現在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

“……就算是多了您的四艘主神級，我們的戰力也隻是和血門的三國聯合艦隊持平。若主動出擊，畢竟會有先天的戰術劣勢。一旦損失太大且又無法取勝，還是隻能退回南天門。可那時候，若帝國主力來了，如何抵擋？”希爾維斯特中將忍不住問道。

更重要的，如果外環艦隊真崩了，又有誰來救我啊！這大概才是他想說的話吧。

“可是，按照現在這種發展，真等到帝國主力到了，也是很難抵擋的。”餘連道。

希爾維斯特中將很想複述一遍委員長的話，隻要堅定守住，便一定有辦法。可他自己心裡都沒底，又如何指望其他人接受呢。

“若想主動，我們必須要有一個考慮到了各方麵情況的，可執行的，進攻計劃。”波拿巴上將道。

“所以，我有個計劃！進攻！”餘連道。

兩位將軍一時間無言以對，立即陷入了沉默。

“首先全力打垮血門星係的三國艦隊，拆掉血門要塞，解除南天門之圍。然後再沿著山海航道穿過遠岸，打垮巴克維鳥人和恩布鼴鼠。”

“……”

“我算過了。帝國主力艦隊，從萬王關趕到南天門，需要一個月，趕到塞得，至少需要三個星期。而從南天門到遠岸，最快隻需要十天左右的航程。所以，波拿巴長官，我希望能集中一批能機動的高速艦隊，搶這個時間差。”

嗯，這聽來倒是蠻簡單的。當然了，把大象裝進冰箱同樣也是很簡單的，隻需要三個步驟就行了。

或許是因為過於簡單的緣故吧，兩位將軍居然一時間挑不出什麼毛病，便又沉默了將近半分鐘。終於，波拿巴上將緩緩開口，聲音莫名有點乾澀：“具，具體呢？”

餘連沉吟了一下，道：“不知道二位長官，有沒有讀過大公海星域的戰報。”

波拿巴上將開始思索。

希爾維斯特中將則漲紅了臉，應該是會有點生氣了。

可是，他剛想要說什麼，卻被餘連打斷了“還有，希爾維斯特長官，在戰爭之前，您是否關注過您麾下的巴讚分艦隊和新神州警備艦隊的演習。還有今年年初，新神州星區天樞星係發生的那次利維坦事件？”

希爾維斯特中將疑惑地看了餘連一眼，當然認真審閱過那次天樞星係的利維坦事件的始末，畢竟自己麾下的巴讚分艦隊也是參戰方之一。隻不過，像是這種星級太空利維坦的災害，雖然罕見，但放在整個銀河的體量上，便也沒罕見到奇觀的地步，以往都是被當做太空自然災害處理的。

緊接著，便是奇跡之環的發現，局勢忽然緊張，又忽然放鬆，卻又忽然炸了。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這些應接不暇的狀況轉移，自然也不可能投太多的注意力在“自然災害”上。

波拿巴上將蹙著眉，也陷入了思索。

而這個時候，外環戰區的小會也被副官的報告打斷。他們報告說，有一批運輸艦隊，正帶著一批軍用物資，穿過山海航道抵達南天門了。

“山海航道？是從新神州過來的？”

“……確切地說，是先從新神州走的魯米納，然後才是這邊。”

波拿巴上將終於是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但卻被自己的想象嚇了一跳，微微張開了口，一時間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他用複雜目光看了餘連一眼，有幾分歎為觀止的敬意，但更像是在打量一個不可控的瘋子。

“你知道的，其實以伱在外環艦隊中的聲望，就算是真的儘起大軍去強攻血門，大家也都是完全願意的。”

餘連點頭：“是的。所以我才不能辜負大家的信任。”

……

凱泰王國，血門星係，一場聯軍最高層的軍事會議同樣也在進行中。

來自帝國軍事情報局的基耶揚人上校，宛若機器人一樣立著板正的身姿，用專業而冷峻的口吻報告道：“最新的消息，一個小時之前，也即是833年8月30日17點28分，藍星共同體的4艘主神級無畏艦及其特混貴國艦隊，已經抵達南天門了。”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另外，我方情報部門已經確定，藍星共同體已經成立了戰區製。我們麵對的共同體第一道防線，是為外環戰區。由約瑟夫·波拿巴上將出任戰區司令長官，副司令官則分彆由威廉·希爾維斯特中將和餘連中將擔任。”

坐在主位上那個穿著凱泰元帥製服的深紅色毛發的大貓，在聽到“餘連”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的肌肉不受控製的跳動了一下，便直接帶動著自己一頭猩紅色的血鬃抽動了起來。

大約是由於他身上的毛發過於茂密，明明隻是非常細微地一顫，卻很是顯眼。

於是，所有人都看向了這個方向，就像是看到了一團開始跳動的野火。

坐在正對麵人類老者看到了這一幕，表情一板，眼神頓時犀利了起來：“查倫·猩鬃殿下，以我們現在的兵力，是推不動依托直布羅陀要塞的外環艦隊的。更何況，他們還增添了四艘主神級。這種新銳無畏艦的戰鬥力，已經通過大公海一戰表露無遺了。”

被稱為“查倫·猩鬃殿下”的凱泰人將軍發出了一聲咬著牙的歎息聲，當說出話的時候，語氣便平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我明白的，赫龍奇伯爵。有了那四艘主神，地球人氣勢正盛。冒然出戰，勝負難料，還會破壞帝國的總體方略。您放心吧，閣下，小王不才，卻也願意為神聖銀河帝國的霸業獻出一切熱血。沒有人比我更明白自己的位置了。”

他的言語顯得非常誠懇甚至溫和，簡直都不像是個典型的凱泰人了。

“而且，就算是主神級不到，我們也暫時沒有全麵進攻的能力。三國聯合艦隊兵力雖眾，但訓練程度有限，艦船性能良莠不齊，也缺乏長期作戰也養成的默契。”查倫殿下掃了一眼在場的友軍將領：“抱歉，諸位，恕我直言。一直到現在，我們的艦隊都沒辦法進行混編作戰。一旦戰場規模鋪開，便隻能各顧各的了。在同樣的兵力，同樣的艦船性能下，我們絕不可能是外環艦隊的對手。”

在場的巴克維人和恩布人滿臉沉重地點頭表示同意。

赫龍奇伯爵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將疑慮藏在了視線之中。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老伯爵當然已經知道，這位查倫·猩鬃王子並不是個典型的凱泰人了。可每次看到，這貨像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類精英一樣像模像樣地分析問題，卻都覺得奇異之極，感覺就像是看到一隻在用鍵盤罵街的肥貓。

凱泰人是一個狂躁、易怒、記仇且又魯莽的戰鬥種族。這位凱泰的王儲當然也有這一麵。他不止一次在普通士兵們的麵前大聲訓斥一位將軍，也不止一次把高級軍官當場槍斃。可是，在真正需要動用腦子的時候，他卻始終保持著理性和務實。

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

可是，赫龍奇伯爵倒是還記得：這位凱泰王儲，應該和剛剛抵達南天門的餘連，是有生死大仇的吧？

當初查倫王子意氣風發地發動西尾星係戰役，想要一舉奪下南天門的時候，卻被外環艦隊一個大逼鬥抽了個結實。其中騎臉輸出得最狠的，就是那時還未成名的餘連了。

那位“粗出茅廬”的破曉之龍，可是直接衝上了凱泰人的總旗艦，逼殺了查倫·猩鬃最信任的參謀和衛隊長的，也差點抽飛了他的皇儲之位。

“而且，嚴格意義上，我和共同體的破曉之龍也非私人恩怨，往事已矣。現在，我們都在為自己的大義而戰，可絕不能因為魯莽和驕橫而誤事啊！”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大公無私，但唯獨就不該從一個聲名狼藉的凱泰王儲的嘴巴裡吐出來。這和六芒星教宣稱自己四民平等，種族包容有什麼區彆？

哪怕是他維持這個人設已經一整個月了，現場的外國將領依然覺得很新奇。

當然，在場的凱泰貓人們卻一個二個都滿臉受教地點頭領命，仿佛都成了乖巧聽話的小學生似的。

這特麼已經不是典不典型的問題，而分明在違反種族天性了吧？赫龍奇伯爵想。

莫不是我逼迫得太甚吧？老伯爵看著信誓旦旦的查倫·猩鬃，心中不由得閃過了一絲憐憫。他當然知道，自己這個星界騎士團的騎士長，對這些藩國將領的威懾力有多大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作為銀河帝國駐聯合艦隊的首席軍事顧問，其主要工作是讓帝國的總體戰略方針不受到影響，而不是按照屬國的腦袋逼迫他們服從。

所以，在不影響總體戰略的時候，還是應該讓這些屬國的前線指揮官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的。

果然，做外交工作，還是要講究一下方式方法的。

“殿下，在埃斯泰元帥抵達之前，您才是這支艦隊的指揮官。隻要做好各種應對預案，留足預備隊，老夫是不會組織您行動的，大元帥府和埃斯泰元帥也不會介意。如果您在帝國的主力抵達之前拿下南天門，我們隻會為您祝賀，皇帝陛下也一定會親自為你授勳的。”

“這，小王哪裡有資格謁見陛下啊！”查倫·猩鬃趕緊站起身，把手按在胸口上，誠惶誠恐地向天域的方向鞠了一躬，這才道：“我啊，隻是帝國霸業的一條忠實的獵貓，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撲，但平時可不敢亂浪費帝國賜予的力量的。”

好吧，這家夥不但像是個專業的人類軍官，還很想個專業的人類政客。赫龍奇伯爵想。

這時候，便見對方猶豫了一下，眼神躲閃，抽動著滿臉的鬃毛，仿佛每根毛發都醞釀著弱小無助又卑微的淒苦情感。

然後，這位凱泰王儲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小心翼翼地道：“說起來，伯爵……小王擬了一份條陳，是關於一些緊急援助的。您能幫我審閱一二嗎？小王隻是粗陋的武夫，沒什麼文化，也不知道有些措辭是不是符合格式和禮儀典範。”

在赫龍奇伯爵驚愕的目光中，這個比他高了足足一個頭的凱泰大漢又搓了搓手，就像是個可憐巴巴的逃荒進城的乞丐似的，臉上露出了淒涼的悲哀的神情。

“說實在話，帝國要是再不出手，凱泰王國就真的要爆發饑荒了。閣下，凱泰人民何辜，泰拉比人何辜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