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體是一條大號琥珀毛蟲的格裡菲斯將軍,確實是個講究人,說是五分鐘還真的就是五分鐘。時間一到,他便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從終端中掏出一枚小小的儲存晶片,往蟲節直接的縫隙裡一塞。
原來鈀萊人的蟲體還有這種功能啊!餘連再次歎為觀止了。
抱歉,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將軍道。
那可不?我剛才可一直在扛著原子光矛小心觀察啊!生怕對麵真的殺出一大群肉眼根本捕獲不了的量子幽靈把我們全滅。這種心裡壓力,可是很耗體力,也很折壽的啊!餘連苦著臉瞪了對方一眼。
等帝國這邊的事了了,我們再商量一下彆的合作計劃如何?我聽說,您的紅星設計所正在申請本國超體單晶芯片的技術其實,這東西已經有點過時了,不如直接引進今矽原晶片如何?
不!一點都不辛苦!一切都是為了科學的未來啊!餘連頓時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確實倒也不算辛苦,反正方才餘連也隻是繼續在用靈性感知掃描著對麵城區的狀況。當然,從現實角度上來說,他依舊是一無所獲的,既沒有辦法證明方才那道電磁脈衝是人為操作的,更無法證明這個想象中的虛態幽靈是存在的。除此之外,他甚至連一些讓自己緊張起來的危機感都沒有,大有一種風平浪靜歲月靜好的感覺。
如果說對麵真的存在一個遊走於現實和虛境之間的幽靈,對現在的自己應該也是無害的。卻不知道它是真的隻是自衛,而是畏懼於自己手中已經泛起紅光的光矛呢?
相比起來,波帕斯少校自然是比餘連更緊張一些,始終提著步槍全神貫注地盯著對麵的情況,呼吸比正常狀態下都慢了不少,手指甚至都沒有從扳機上放下來。
從玄學的方向,餘連卻一定確定那裡麵必有蹊蹺。當然,更蹊蹺的是,這片工廠彆廢棄已經有將近兩百年了。兩個世紀的時間,以帝國的能力難道就沒發現這裡存在些貓膩嗎?
他越想便越覺得妖氣彌漫,但現在畢竟沒什麼線索,無論怎麼琢磨也都沒辦法找到彆的方向,便隻能將注意力返回到現在的問題上了。
波帕斯少校有些為難地看著兩台仍然無法移動的,足有三米多高的鐵疙瘩,隻覺得頭皮發麻。他實在不知道如何從外部把這兩台一看就堅固異常的機甲撬開。可是,卻總不能把這兩個玩意也拖走吧?
這個時候,卻見餘連走過來,直接亮出了光劍,二胡不說便朝著黑羅斯裝甲的胸口位置刺了進去,看得少校就是一陣牙酸的吸氣,便是那邊的格裡菲斯將軍也哆嗦了一下。
光劍的這玩意,對缺乏零元素和神秘學保護的合金裝甲,確實都有極強的切割力。可是,它對生物肢體的殺傷力當然就更直觀了。黑羅斯雖然是位身經百戰的一線指揮官,但畢竟不是靈能者,身體素質並不比普通的鈀萊人高多少。
好在,他的動作就像是最頂級的外科醫生一樣精確洗練,輕巧地片開了機甲的駕駛艙門,除此之外,甚至連周邊的裝甲都沒有留下溶解灼燒的痕跡。然後,便露出了一位甲殼漆黑,個頭甚至比格裡菲斯將軍還要肥大一些鈀萊人提了出來。
對方似乎被近在咫尺的光劍亮瞎了眼,愣在裡麵瑟瑟發抖,半天不敢動彈。過了將近半分鐘,他才終於反應了過來,爬出駕駛艙,頂著黑色的大腦袋向餘連搖晃了一下表示感謝。
彆覺得對方隻是點個頭就是誠意不足。要知道,鈀萊族的腦袋占了他們體重的三分之一還多,點頭便是他們表達最誠懇謝意的動作了,基本上接近於人類的五體投地大禮參拜。
可惜,指揮官黑勞斯先生不是靈能者,無法用言語道謝,否則也不用那麼麻煩。
這個時候,餘連已經切開了工程官的機甲,又提出來了一條啊不,一位稍微小隻些的綠色鈀萊人——這倒是更像寶可夢裡的綠毛蟲了——正是已經陷入了昏迷的詹果先生。
順便說一下,鈀萊人其實是無性的種族,以前繁衍後代靠的是單體卵生,現在則配上了基因科技以及社會化撫養。悲哀的是,這麼多從科技到行政的手段都用上了,人口也一直上不去。這大概是限製鐵軍進一步發展的最大桎梏了。
總之,無論是生命形態,還是社會屬性,鈀萊人都和在這個銀河中占主流的直立行走兩性碳基哺乳動物大相徑庭。
他們明明保留了許多在自然進化中會被視為低等動物的生命特征,卻偏偏孕育出了一個強大且極有特色的文明。光憑這一點,甚至比他們的長壽屬性還要稀少。
在餘連忙著救蟲的當口,格裡菲斯將軍當然也沒有閒著,揮舞著自己那又靈活又帶著克係特征的小觸手,硬是從自己機甲後麵又卸下來一堆零件,三下五除二地一拚,便組成了一輛平板車。
放上來。將軍說。
等到波帕斯少校把昏迷的詹果和驚魂未定的黑羅斯放在了車上的時候,將軍便跳到了平板車的駕駛位上,半拉蟲軀扣在了身後的一個轉輪踏板上,賣力扭動著尾部的蟲節,就仿佛是羞恥地扭屁股一樣,但卻帶動了杠杆、齒輪、鎖鏈以及車輪。
平板車發出吱嘎吱嘎的不妙聲響,但前進的速度還真不滿,反正一定是不亞於頂級的運動自行車的。
這玩意居然是一輛人力啊不,蟲力車!
鈀萊人真是個未雨綢繆的種族啊!它們的外機甲中可拚裝的零件和工具,還真是把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都考慮進去了。
就這樣,兩個人類和三個鈀萊人,便這樣丟掉了三台宕機的軍用機甲,落荒而逃了。
至於收獲反正損失最大的當事人格裡菲斯將軍覺得值,那餘連便當是值的吧。
一行人花了比來的時候兩倍以上的時間,終於返回了地麵,卻赫然發現,警備兵營中已經多了一大群帝國士兵。他們裝備精良,體格健碩,哪怕是精氣神都仿佛和當地警備員不在同一個畫風。
實際上,帝國大元帥府直屬的大多數衝鋒師,都不會有這般精銳。他們分明是那幾十個有專門旗號和稱呼的禁衛師的成員。
總之,這個小小的基地已經被來自天域禁衛部隊接管了。或者說,被蘇琉卡王留在薩爾納星球的代表,大名鼎鼎的熔岩之劍奧斯坦娜準將接管了。
哦,現在的奧斯坦娜小姐還沒有那麼大名氣,也還沒有熔岩之劍這個外號。在旁人看來,這位隻是蘇琉卡王的閨蜜團成員之一,一位乾練聰穎,卻又溫良高雅,人畜無害的女士。沒辦法,說話慢條斯理又喜歡笑的文科係才女,就是會給人這種感覺。
我們是得到了您發來的求救信號,才過來支援的。奧斯坦娜笑道:卻想不到諸位已經脫身了,真是讓人佩服。
她笑起來確實很迷人,可惜眼睛眯著仿佛兩道月牙,好看歸好看,感受不到任何彆的情緒,確實是另外一種意義的麵癱了。
不,其實是我失態了。麵對帝國的高級軍官,格裡菲斯將軍頓時就將自己切換到了鐵軍領導人的那一麵,用靈能模擬除了得體的外交辭令道:明明貴方已經提醒過我們了,但我們卻沒有放在心上。如此發生的任何危險,本都應該由我們自己承擔,可現在卻勞煩貴方出動兵力,真是讓我萬分慚愧。感謝您,準將,您是一位很有責任心的優秀軍官。也感謝帝國,貴國不愧是負責任的銀河大國啊!
嗯?後麵這話怎麼總覺得有點陰陽怪氣呢?到底是誰告訴我說,鈀萊人其實是很坦率的種族來著的?
奧斯坦娜小姐繼續保持著笑得很好看的麵癱,似乎是完全感覺不到對方的內涵。
格裡菲斯將軍當然也不像和這個帝**官糾纏:這個樣子實在有些失禮,我們得先回自己的車上,整理一下內務。
格裡菲斯將軍和他的兩個部下,帶來的行李可是比餘連一行人要多多了,乃是一輛超大號的裝甲房車,比起餘連當初在新玉門玩過的科多獸型都要大上一圈不止,用於充當陸戰攻堅時候的裝甲火力平台估計都夠了。
如果隻是三位大號毛毛蟲一樣的鈀萊人,可用不著那麼大的生活空間,其餘的地方,當然是給他們運載各種工具和備用衣服的了。
確實,按照鈀萊人現在的習性,以本體示人,幾乎能算得上是一種果奔了。所謂的整理內務,當然便是換上一件新的備用機甲了。
奧斯坦娜理解地點頭讓開了一條路:您請便。
格裡菲斯將軍離開之前,順便還對餘連表示過一會共進晚餐雲雲。餘連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和一個機器人共進晚餐,但考慮到鈀萊人姑且也是碳基動物,至少也能喝點果汁吃點生蝸牛啥的,自然便不好拒絕人家的好意了。
隨後,奧斯坦娜小姐便讓部下帶波帕斯少校去休息,自己則客客氣氣地把餘連請到了隔音效果很好的辦公室之內,鎖好了門。
她依舊掛著笑容,開始詳細詢問起了之前的情況。
你們果然是早有準備啊!餘連倒是不覺得意外。還是那句話,以帝國的能力,工廠遺跡中有貓膩,又怎麼可能瞞過帝國的耳目呢?他們知道不是新聞,不知道才是新聞。
奧斯坦娜道:協調機器人工廠確定停產廢棄,是銀河共同曆680年。根據現有的資料顯示,當時工廠的搬遷非常順利,沒有發生任何情況。
這事情也就是發生在一百五十年前,基本不可能有什麼曆史資料遺漏。
再後來,這片工廠的遺跡就一直沉睡在了脈衝平原的地下空間之中,隻是偶爾才有好奇的探險者會作死到裡麵探索一下,卻也沒鬨出什麼大亂子。
再再然後,那裡又變成了獸類的樂園。要知道,協調機器人工廠所在的地下空間畢竟是經過人工改造的,冬暖夏涼,濕度適中,又引來了幾條地下河流,並種植了發光苔蘚和一些地下植物,基本上已經構成一條生物鏈的全部條件了。於是乎,便有野生動物開始跑到那裡麵安家,這其中當然也就包括了會對城市造成危害的大型野獸和獵食者。
要知道,末代薩爾文伯爵可是有環境學家和動物學家這個人設的,自己就在大平原上放養了不少其他星球過來的凶悍獵食者的。
在這種情況下,星球警備部門便隻能按時派人下去清繳,甚至還向社會發布了定時清繳任務。一些武德充沛的習武之人也會組團下去刷怪,倒也是訓練掙錢刷名望三不誤了。
這麼一百五十年過去了,協調機器人工廠的遺跡信息,其實應該早在帝國政府的掌握之中了。
格裡菲斯將軍說是為了修建主體樂園,才必須要去現場考察的,您完全可以直接提供給他詳細的資料嘛。
格裡菲斯將軍是位非常敬業的文化學者,雖然包裹在冰冷的鋼鐵之下,卻還有一顆充盈著豐富情感和激情的藝術家之心。對一位藝術家來說,冰冷的數據資料,又豈能比得上用自己的雙眼感知到的一切呢?奧斯坦娜道。
好吧,說得確實很有道理,但你猜我信不信?
而且,帝國疆土之內的一草一木,都是帝國的財富,當然也包括所有的資訊。她又道。
意思就是說,想要資料是可以的,但必須得拿出有價值的東西來交換。可很顯然的,格裡菲斯將軍寧願出大價錢讓餘連跟著當保鏢,也不想便宜帝國鬼子。
這位鈀萊人將軍,確實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星際友人啊!
至於奧斯坦娜小姐,見將軍一毛不拔,當然便很樂意順手推舟地讓後者帶人去試探一下裡麵的情況。
這當然也能算是一種默契了。
隻不過,這同時也說明,帝國方麵其實也早知道,這個工廠的廢棄遺跡,絕不如同表麵上那般的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