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啞然失笑。
他當然是開玩笑的,無非就是為了逗施文茵開開心。
哪裡想到施文茵不按套路出牌。
正常來說,她不應該抽李雲海一巴掌,或者輕輕的打他一下,或撒嬌或認真的說一句討厭?
她居然說同意!
“施姐,你是不是沒聽清?我是說,讓你當我小老婆哩!”李雲海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施文茵輕捋了一下秀發,說道:“我聽明白了。我也知道你是說笑的。不過我是認真的。我一直在內地工作,以後大概率也會在內地工作,甚至會在這邊工作到退休。你說我在邰灣找個男人結婚,幾十年估計也就能見幾十麵,有跟沒有又有什麼區彆?所以我想在內地找個男人。”
電視機裡放著卡拉ok的伴奏帶,放的歌曲是《但願人長久》。
李雲海翹著二郎腿,愜意的吸著煙,說道:
“施姐,你要在內地找個男人,很容易啊!內地幾億男人呢!適合你的,少說也有幾千萬。”
“可是我家裡人不會同意我嫁到內地來。”
“為什麼?”
“你明白的。不需要我多說吧?”
“唉!如果早點回歸,那就沒這麼多逼事了!”
“我們隻討論眼前的事。我需要一個男人,但又不能嫁到內地。所以我以為,你剛才提出來的解決方案,值得我考慮。甚至不需要考慮。你這麼優秀,多幾個小老婆,一點也不奇怪。”
“咳咳咳!”李雲海雖然真的有好多八多女人,但真的把這個事情放到台麵上來討論,他還是難免有些臉紅。
施文茵緩緩的靠近過來:“今天晚上,咱們就進洞房嗎?”
李雲海再次被煙氣給嗆著了,劇烈的咳嗽起來。
施文茵輕撫他的背,笑道:“瞧你這點出息!調戲起我來,你輕鬆自如。我一調戲你,你怎麼就啞火了呢?”
李雲海這才知道她也是在說笑。
“施姐,你真的嚇到我了!你從來不說笑,剛才一本正經的說笑,我以為你認真的。”李雲海掐滅了煙頭。
施文茵拿起話筒,遞了一個給他,說道:“陪我唱這首歌,我重播一下。”
李雲海笑道:“陪你唱歌喝酒,我還是可以的。”
施文茵的嗓音很清脆,和她的人一樣爽利。
這樣的聲音,本不適合唱鄧儷君的甜歌,但她唱出來卻彆有一番滋味。
李雲海陪著她唱了幾首歌,然後兩人又喝酒。
施文茵放了一曲《舞女淚》,拉著李雲海的手,起身說道:“陪姐跳支舞吧!”
李雲海很少看到她出去歌舞廳頑耍,這是一個擁有超強自律,也有著超高忍耐力的女強人。
施氏公司在國內的事務,全由施文茵在管理。
她一個弱女子,卻將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
現在的施氏公司,早就不再做進口的二手機械買賣,跟著李雲海一起建立代工廠、哂鼓回收廠等等工廠。
四海集團吃肉,施氏公司喝湯,喝的還是濃濃的雞湯,賺的錢雖然比不上四海集團,卻也賺了個盆滿缽滿。
李雲海現在有意識的將代工業務,全部轉移到幾家有實力的代工企業。
其中最大的代工廠,就是施氏公司。
施文茵剛才說得不錯,不出意外,她將在內地工作到退休。
所以她的終身大事,真的是很難搞定。
施文濤是男人,不管是在邰灣解決婚姻,還是在內地娶一個老婆帶回去,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而施文茵卻不行。
嫁到內地來,他家裡人肯定難以接受,害怕將來有一天,連見麵都成為奢侈。
李雲海握著她的手,慢慢的舞動。
“或許你可以和施公子換一個工作,你回邰灣去,讓他來內地。”
“不行的,我哥的女朋友是邰灣的,他們總不能兩地分居吧?總有一個人要做出犧牲,我想還是犧牲我好了,我對婚姻真沒特彆的好感。或許你還不知道,我爸媽離異了。”
“啊?”
“真的,所以我經常想,婚姻帶給人的,到底是什麼?孩子?還是那短暫的甜蜜,無窮的傷害?”
“那隻是個彆現象,你不要因此恐婚。”
“個彆現象,你怕是不知道,我們那邊離婚率有多高。10%左右!而且很多人都是結婚五年內就離婚。彆人說七年之癢,現在提前到五年了!”
李雲海知道她說的是真的,越是發達的地區,離婚率就越高。
因為大家都有錢,女方也能自給自足,有房有車有工作,不需要依賴男人生存,一旦發現婚姻不適合了,說離就離。
發達的地區,人們對離異的包容度也高,再婚也容易。
對社會發展來說,這當然是一種文明進步的表現。
但具體到個人和家庭,卻有說不清的辛酸和痛苦。
特彆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恐婚怕是難以越過的一道坎。
施文茵忽然把頭搭在李雲海的肩膀上,緊緊抱住他。
兩個人已經不是在跳舞,而是抱著在晃蕩。
李雲海聽說有些迪廳會有關燈時刻,就是忽然把燈熄滅了,任由男女摟抱著,乾你們想乾的事情。
施文茵身上那清幽的香氣,鑽進他的鼻端。
他不由自主的支棱了起來。
施文茵感受到了,但並沒有離開。
她甚至貼得更近了。
這種體驗太過美妙。
李雲海也想多溫存一下。
歌曲卻嘎然而止。
“雲海,謝謝你來陪我。”施文茵直起身子,低頭嫵媚的一笑,“我忽然之間覺得有點餓,一起出去吃點宵夜吧?”
“好啊!”李雲海問道,“你是不是沒吃晚飯?”
“嗯,沒吃,我晚上一般很少吃飯,有時候吃點水果,有的時候就早早睡下了。”
“難怪你身材保持這麼好,你這自律能力,簡直是絕了!”李雲海看著她姣美的身材,讚歎的道,“我就做不到,我一餓就兩眼發花,頭發暈,全身無力。”
施文茵挺了挺腰身,任由他欣賞自己窈窕的身材,說道:“剛開始我也是這樣的,後來慢慢的習慣了。我聽說古人都是兩餐製。”
“可是古人的壽命並不比現在長。”李雲海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施文茵笑道:“我現在體會到了你說的餓得慌!可能今天晚上又是跳舞,又是唱歌,體能消耗比較大。”
兩人走出包間。
施文茵要去買單。
劉傑看到了,連忙搖著手說道:“施小姐,你能來我們場子消費,就是看得起我們,買單是肯定不要買的,我同意,雲海也不會同意。”
李雲海道:“行了,記我賬上吧!”
施文茵這才罷了。
西州的夜市街,一如既往的熱鬨非凡。
這個地段,彙集了上千家商鋪,還有數不清的小攤小販。
在2000年以前,從中山路一直到南門口,這一帶都擺滿了地攤,管得也鬆散,政府甚至還鼓勵民眾擺攤致富。
很多人都在這裡賺到了第一桶金,造就了不少百萬富翁。
李雲海和施文茵一路走,一路尋找好吃的。
最後,他們選定了一家夜宵店。
西州還不流行酒吧,要等到90年代末期,酒吧才開始占據解放西一條街。
在90年代前期,ktv、歌舞廳還是最主要的休閒場所。
其次就是宵夜街。
玩的東西十年一個輪回,吃的卻百年不變。
李雲海點了一桌宵夜,主要是各種燒烤,他又點了兩瓶啤酒。
同樣的東西,他點了兩份,一份給丁強和莊勇吃。
施文茵可能是真的餓了,先吃了個炒米粉,再吃烤烤。
兩人邊吃邊聊天。
“我哥挑了這麼久,你猜他找了個什麼樣的對象?”
“施公子眼界很高的,他找的,肯定是名門閨秀!”
“不是,也是一個商賈家的女兒,跟我差不多,看著她,我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分身。”
“那很不錯了!”
“不錯嗎?”
“真的,有你一半都很不錯。”
“你對我的評價真高!”
“那當然了。認識你以來,我一直對你心存欣賞,你是我見過真正的女強人。”
“林小鳳才是吧?”
“姑姑不同,她是被逼無奈,隻能靠自己。而你是天生的管理才能。”
“艾米畢業後,怎麼又回到意大利去了?”
“她爺爺奶奶身體不好,估計也就這兩年時間了。大衛帶著艾米回去陪伴一段時間,到時候還是會回來的。”
“說真的,我最佩服的就是林小鳳,有遠嫁的勇氣。”
“她和大衛離過婚,後來又複婚。這也是一對冤家。”
“真羨慕你和林芝,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還能百年偕老!”
“與其臨淵羨魚,還不如退而結網?”
“又繞回去了!你幫我找吧!找一個邰灣男人,願意跟著我在大陸發展的就行。”
“不是沒有吧?我就不相信,邰灣沒有吃軟飯的男人?”
“有,很多。但我看不上。”
“那就是無解的死結。”
“就是呀!”
“內地的台資企業不少,應該也有不少邰灣單身漢在這邊工作,你們有沒有聯誼會之類的?”
“或許有,我沒參加過。台商在沿商地區比較多,西州很少。”
“要不你到嶺南去?”
“你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吃吧!”
吃過宵夜,李雲陪著她走了走,這才一起回家。
施文茵也住在公園旁邊的彆墅區,離李雲海的家有一點距離。
“進屋喝杯茶!”施文茵用的是祈使句。
李雲海點點頭,走了進來。
施文茵一個住,房子收拾得乾乾淨淨,就是有些太過冷清。
對習慣了熱鬨家庭氣氛的李雲海來說,兩個人待在裡麵,都覺得太過安靜。
“你可以請兩個保姆,平時也有個說話的人。”
“不需要。礙事。”施文茵泡了一杯茶端過來,放在茶幾上,說道,“我一個人,經常不在家裡開夥做飯,一個人也沒多少垃圾產生,我這個人又喜歡自己動手做家務。請保姆做什麼用?”
李雲海笑道:“不錯,娶你這樣的老婆,很經濟!”
茶幾上放著一本書,是從邰灣帶過來的,繁體、豎排。
李雲海拿起來一看,笑道:“紅與黑!我沒看過,聽說是描寫人性之間的欲?”
“可以這麼說,就像紅樓夢一樣,有人隻看到淫。”
“呃?這麼說,這部還有不同的解讀?”
“我喜歡裡麵的一句話:人到了二十歲,認識世界,認識自己對世界能起的作用,比什麼都更重要。”
“有點意思,人如果真的能在20歲,就能找到自己的定位,那這一生,將會少走很多彎路。”
李雲海隨手翻開來看,正好看到其中一句話。
“人越接近社會的最上層,風度就越高雅。這句話也挺真實。”
施文茵拿過來一個日記本,翻開來給李雲海看。
“這是我做的書摘,我看到好的段落,或者句子,我都會記錄下來。這樣我以後再想重溫,就隻要看書摘就行,不必再翻看整本書。”
“給我看看。”李雲海接過她的書摘,翻看起來。
“萬物皆有罅隙,那是光透進來的地方。”
“不要太放縱感情,血液中的火焰一旦燃燒,海誓山盟也就成了柴草。”
“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座墳墓,是用來埋葬所愛的人的。”
李雲海越看,越覺得這書是一本有思想的著作。
“我得抽空看一遍。”李雲海道,“說起來,我很久沒看過書了,特彆是文學類的作品。”
“我每個月看一本。不過我習慣看台版的圖書,你可能看不習慣。”
“那是的,我還是去新華書店買吧!難怪你能耐得住寂寞,原來你有文學相伴。”
“嗯,我寂寞的時光,都是和圖書為伍。我和書裡的人物對話,和他們共同成長,品味他們的人生百態。也當是豐富了我的人生。”
“這是一種很有趣的體驗。我們每個人都隻有一生,卻能通過文學作品,完成各種各樣的人生體驗。”
兩人越聊越投機。
李雲海覺得,自己對施文茵的了解,太過浮於表麵。
這是一個有著深邃思想的女青年。
工作或許是出於無奈,但她從來沒放棄塑造自己的思想。
李雲海問道:“施姐,你怎麼看於連這個主人公?”
施文茵坐姿端莊,神態穩重,說道:“是行走的鏡子。路過的人都可以在其中照見自己的樣子。於連這個人,自卑又敏感。想要實現階層的躍遷,想要過上好生活,想要被人尊重。其實是他太想得到世人的認可了,為了這個目的,他甚至不擇手段,把善良和道德丟到了一邊。他第一次抓住夫人的手時,更多的不是喜歡,而是征服!”
李雲海道:“男人都會有這樣的心理,通過征服一個女人,來達到某種目的。”
施文茵微微一笑:“我說句題外話,你和林芝呢?你當初是喜歡她?還是為了征服?像於連這樣,通過征服一個上層社會的女人,從而達到某種目的?”
李雲海笑道:“施姐,你這話題太過沉重了!我沒那麼多的心思,我愛林芝!”
“如果她不是林振邦的女兒呢?你還會娶她嗎?”施文茵發出靈魂拷問,“你真的愛她嗎?”
“當然!”李雲海毫不猶豫的說道,“我不是於連。”
施文茵道:“真正的愛情是自私的,就是以占有對方為目的,而且是獨占!可惜我並沒有愛過,也不知道這種愛,有沒有中說的那麼強烈,你給我描述一下吧?”
她靠近了一些李雲海,兩個人近到可以聞到彼此的呼吸。
李雲海看著她那張晶瑩得發光的俏臉,有些口渴。
他端起茶杯喝,卻沒想到這茶是剛泡的,水太燙,他剛喝了一口,又噗的吐了出來。
施文茵躲閃不及,被淋到了身上。
還好,那熱茶都倒在衣服上。
李雲海從茶幾上抽出紙巾,幫她擦了擦。
施文茵起身說道:“不用擦了,沒事的。我去換衣服。”
說著,她匆匆走進臥室去更衣。
李雲海放下茶杯,仍然拿著書摘看。
施文茵寫的字,娟秀有力,像她的人一樣漂亮、強勢。
李雲海看著她寫的書摘,對施又姐多了一層認知。
不一會兒,施文茵換上了一條裙子,款款走了出來。
睡裙在燈光的照耀下,有些透明的亮。
她仍然坐到李雲海身邊,微帶嗔怪的說道:“你再把我弄濕了,我就要留你下來幫我洗衣服。”
李雲海莞爾而笑,眼睛裡閃過一抹異樣的神采。
因為他真的想歪了。
施文茵話一出口,也覺得這話有些歧義,臉色變得羞紅。
她雖然穿著胸衣,但睡裙太過寬鬆,將她姣美玲瓏的身子展現在李雲海麵前。
李雲海不敢盯著看,喝完了茶,起身告辭。
施文茵送他到門口,說道:“有空來陪我!”
李雲海回過頭來,說道:“好!”
施文茵忽然撲進他懷裡,抱了抱他。
李雲海感到她的心跳得很快!
或許這一刻,施文茵真的動了情!
可是,她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做,也沒有說挽留的話。
她鬆開李雲海,揮了揮手:“晚安,雲海。”
李雲海往家裡走,感覺後麵一直有一道幽怨的目光在盯著自己。
他沒有回頭,一直走向家的方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