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花似錦的初夏夜晚,月華滿天。
院子裡一棵桂花樹的枝杈上,有一個鳥窩。
兩隻小鳥仿佛一對小小的戀人,身體緊緊相貼,小小的翅膀微微交疊,仿佛在互相取暖,又似乎在低聲訴說著彼此的心事。它們緊閉著眼睛,仿佛在這片刻的寧靜中,沉醉於彼此的懷抱,享受著這份難得的恩愛時光。
彆墅二樓。
陳美琳緊閉著嘴,沒有發出聲響。
因為聰慧的她,早就看透了一切。
當她發現垃圾桶裡那個藥盒時,就知道媽咪的男人不是彆個,就是李雲海。
因為媽咪身邊隻有李雲海一個男人。
那天她故意詢問媽咪,不過是想印證心中猜測。
郭婉華當然是打死也不可能承認。
但她閃爍的眼神,避而不談的態度,卻更加左證了陳美琳心裡的想法。
所以,當李雲海抱著她的時候,她沒有出聲。
她知道,李雲海是把她當成了媽咪。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這麼認為吧!
哪怕隻有這一個夜晚。
哪怕從此萬劫不複!
此刻,郭婉華剛剛趕到醫院。
她和大太太並沒有多少交集。
在她嫁給陳萬兆之前,大太太早就離開了陳家,中間還有過三房太太。
最開始的時候,大太太也吵過鬨過。
但當陳萬兆一連換到四房時,大太太已經不吵不鬨了。
所以郭婉華嫁入陳家時,並沒有和前幾任太太有過大的吵鬨。
沒想到大太太患了喉癌!
死的時候,已經飽受病魔的折磨,身子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體重不足70斤,比一個小孩還要輕。
郭婉華看著病床上的屍體,完全認不出這個人來。
她心底湧上無限的悲哀,感脆弱的生命,為易逝的人生。
陳光信一臉悲戚的站在她身側,說道:“五姨,謝謝你過來。媽咪走得很痛苦。”
其他三房太太都沒有來,連同她們的兒女也沒有來!
難怪陳光信會特彆感激郭婉華。
郭婉華捂住臉,默默的垂淚,不是哭大太太,而是哭這無解的命運。
陳光信遞過紙巾,說道:“五姨,你是長輩,媽咪的葬禮,還請你主持。”
郭婉華淒婉的說道:“光信,你主持就好,我是個婦道人家,什麼也不懂,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隻管開口。”
陳光信黯然一歎,說道:“那我們就先把遺體送到殯儀館去。媽咪臨終遺願,是想和爹地合葬。不知道你有沒有意見?”
郭婉華一震!
合葬?
她有什麼資格?
一個離開陳家幾十年的女人!
還能和陳萬兆合葬?
可是,郭婉華並不想爭。
因為她早就變了心。
那個曾經在她生命中留下痛苦回憶的老男人,此刻她連模樣也記不起來了。
她現在心裡眼裡,隻有李雲海。
既然如此,那就把陳萬兆墓穴的另一半,留給這個可憐的女人吧!
陳光信見她表情,還以為她不會同意,說道:“五姨,我知道,我媽咪提出這樣的要求,很不合理,但不管怎麼說,我媽咪也是我爹地的元配。當然了,如果五姨以後也有類似的遺願——我說以後啊!五姨你不要見怪,我也可以幫你完成。”
郭婉華抬起高傲的頭,說道:“我沒有意見!我並不介意!至於我死後——每個人固有一死。我死後,我會讓我的兒女,將我的骨灰,遷回內地家鄉安葬!就不勞你們費心了。”
陳光信點點頭,對著她深深的躹了一躬,說道:“謝謝五姨成全!我願意拿出名下的一部分產業,送給五姨作為補償。”
郭婉華輕輕搖頭,說道:“光信,不必如此。我名下的產業,夠我們娘仨用的了。”
陳光信道:“五姨,我媽咪一走,在我心裡,你就是我唯一的長輩,這是我自願拿出來的,就當給五姨以後養老用吧!”
郭婉華道:“光信,你是個好孩子。”
陳光信其實比郭婉華也小不了幾歲,但兩人差著輩份,他對郭婉華一向也十分尊重。
這次母親去世,更讓陳光信看透了世情。
那麼多的姨媽,那麼多的兄弟姐妹,結果隻有郭婉華一個人來送彆!
他是真心的想和郭婉華這一家繼續結交下去。
陳光信拿出一部分產業,對他無傷大雅,卻能更好的結交郭婉華一家。
而且他知道,郭婉華和四海集團李雲海關係匪淺。
結交了郭婉華,也等於結交了李雲海。
這是雙贏的局麵。
郭婉華心亂如麻,也就隨便他了。
她陪同陳光信等人一起,送大太太上殯儀館。
淺水灣。
郭家彆墅,二樓主臥。
李雲海知道錯了以後,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拉好被子,蓋在她身上,然後悄悄的離開。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因為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知道陳美琳肯定已經猜透了他和郭婉華的關係。
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午夜一點半了!
陳美琳輾轉反側,卻怎麼樣也睡不著。
李雲海的忽然到來,又忽然離開,讓她失眠了!
早知道他會走,陳美琳就不應該裝睡,而應該抓他的現行,然後和他對質,讓他無法逃避!
她忽然想到,媽咪怎麼還沒有上樓睡覺?
而且李雲海直接上樓來了!
難道媽咪不在家?
陳美琳打電話給郭婉華。
“媽咪,你在哪裡?”
“美琳,你怎麼醒來了?我在殯儀館。”
“啊?媽咪,這深更半夜的,你怎麼跑那地方去了?我聽到這三個字,都覺得好害怕!”
“大姐去世了。”
“大、太太?哦,那你什麼時候回家?”
“你先睡吧!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可能還要一個多小時。”
“我害怕!”
“這樣,你到隔壁去,雲海家人多,你和秀蘭或者林馨一起睡。”
“可是太晚了,我怕打擾他們。”
“沒事的,他們又不是外人。”
“哦,這樣吧,我陪弟弟一起睡就行了。媽咪,你怕不怕?”
“媽咪不害怕,死人有什麼好怕的?你見過誰被死人害過?隻有活著的惡人才可怕!”
“嗯嗯,那是的!媽咪,我現在又不害怕了,我等你回來。”
“好,再見。”
陳美琳緊緊裹著薄被,翻來覆去,難以成眠。
這個夜晚,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大家都起得晚。
李雲海醒來後,已經是上午十點半。
林芝她們在商量回家的事。
李雲海吃過早餐,到郭婉華來,發現郭姐和美琳還沒起床。
他來到二樓,推開門一看她倆睡在一起,微微遲疑了一下。
郭婉華驚醒過來,看到是她,揉著眼睛醒來,說道:“雲海,你來了。”
“你昨天晚上去哪裡了?”李雲海問。
“陳光信他娘死了。”
“哦!你去送終了。”
“送到了殯儀館,也當儘一份心意吧!你們明天回家?”
“嗯,確定了,明天就回。”
“我陪你們去趟內地。”
“也好啊!”
“我想先帶美琳回一趟老家。帶她認認我的家鄉。”
“好,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和美琳去一趟就行,到那裡住一個晚上就回西州。”
“我現在左右無事,去你老家認認門。”
“好吧!隻是太過辛苦你了。”
“不辛苦。就當旅遊了。”
陳美琳也醒了過來,雙手揉著眼睛,定定的看著李雲海。
李雲海眼神一閃,說道:“今天我們一起聚個會,到哪裡去玩玩?”
郭婉華道:“好,我等下來找你們。”
李雲海轉身回家。
下午,郭婉華和李雲海他們一起來到海洋公園遊玩。
逛完公園,他們找了個餐廳吃飯,商量著回內地的事。
林芝和沈秀蘭各自買了不少東西,全部都要帶回內地。
晚上一起看電影,然後回到住處,收拾東西。
李雲海打了個電話給吳文芳,告訴她一聲。
一夜無話。
次日,郭婉華叮囑傭人照顧好安安,然後帶著美琳一起,和李雲海他們前往機場。
一行人先飛到花城。
林芝和沈秀蘭他們轉機回西州。
李雲海和郭婉華、陳美琳等人去姑蘇。
到達姑蘇已經是下午。
他們在城裡歇了一個晚上,翌日,他們租了車,前往郭婉華老家。
李雲海是第一次來。
郭婉華後來重修了家裡的老房子,但很少回來住。
她修好房子,無非就是給自己和後代留一個念想,知道根在哪裡。
郭婉華帶著陳美琳到墳山,給父母上香祭奠。
她之所以這個時候來內地,就是不想參加大太太的出殯儀式。
大太太是要和陳萬兆合葬的。
郭婉華一點也不想看到這種場麵。
陳光信肯定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並沒有再打電話給郭婉華。
祭完祖,郭婉華和李雲海一行人,來到西州。
陳美琳將正式留在李雲海身邊。
李雲海給她安排的職務,和李娟一樣,都是董事長辦公室的特彆助理。
郭婉華在西州住了幾天,仍然回花城那邊去主持工作。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盛夏。
李雲海忙碌的處理公司各項事務。
梅花二代手機,持續火爆。
在三代手機還沒有發布之前,國內外的經銷商隻能訂購梅花二代。
三代手機經過了嚴苛的測試,於六月底進行生產。
在發布會之前,公司需要囤貨!
一旦發布,就可以大量出貨!
為了更好的推動全球銷量,今年的發布會,將進行全球電視轉播。
四海集團聯係了十幾家國內外媒體,商量轉播事宜。
到七月份的時候,李家忽然發出召回令,把李娟喊回了北金。
李娟和陳美琳一樣大,都是今年正式畢業。
臨行前,李娟請李雲海吃了個飯,表示了感謝。
這幾個月,李娟跟著李雲海,在四海集團還是學到了不少知識。
李家人覺得她可以出師了,所以喊她回家,將委以重任。
李雲海卻是知道,李家要在手機業務上發力。
隨著梅花三代手機即將推出,連想的新手機也將上市。
接下來,兩家的手機,肯定會在國內市場上一較高低。
李娟敬了李雲海三杯酒,臉色變得緋紅。
李雲海笑道:“你這次回京,肯定可以當一個經理。”
“說真的,我並不想走,跟著你我還可以學習更多知識。”李娟輕輕一歎,手撐著下巴,說道,“我感覺我什麼都不會哩!怎麼獨當一麵?”
李雲海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在我身邊待了幾個月,該看的你也看了,該學的,你都學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要看你的天賦和發揮。”
“那你跟我講講,我最應該注意什麼?”
“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但每個細節都需要注意。”
“你這不是等於沒說嗎?舍不得把壓箱底的本事教給我?”
“我哪有什麼壓箱底的本事?我剛入商海時,隻有中專學曆,18歲年紀,手裡隻有幾塊錢資金,遠遠沒有你現在的起點高。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說,現在的你,都已經遠遠勝出當年的我。”
“你太厲害了!你是我見過最厲害、最成功的商人。你成功的秘籍是什麼?”
“顧客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啊?”
“我成功的秘密,就是一句話:顧客就是我的衣食父母。當然了,這句話還有另外一個版本,不過我並不認同。顧客就是給我們送錢的,我們必須靠他們來掙錢。當你明白這一點的時候,你就能掙到錢了。”
“你的意思是,我想賣貨,就必須討好顧客?”
“不一定。你會討好你的父母嗎?”
“從來沒有過!”
“這就對了,顧客不需要我們討好,他們也看不到我們的討好,你也無法討好每一個顧客。就像一個廚師,哪怕他是食神,也無法滿足每個人的口味。”
“那我就不懂了,你到底想教給我什麼呢?父母和兒女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
“父母給你錢花,供你成長。你從小所做的一切努力,隻有一個目標,這個目標,和你的父母也是一致的。”
“什麼目標?”
“你自己想啊!我說出來,那就沒意思了。”
李娟咬著嘴角,冥思苦想了好一陣,說道:“可是我想不出來,你趕緊告訴我!”
李雲海無語的搖了搖頭:“一個更好的自己!你可以把這個自己,替換成產品。也就是更好的產品。顧客和商家,都有共同的訴求,那就是更好的產品!你聽明白了嗎?”
李娟若有所思的道:“有點明白了,好像有一道靈光在我腦海裡閃過,可是我還是沒完全明白。更好的產品,就可以暢銷嗎?”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但現實並不如此。一個人聰明,就會有大出息嗎?並不一定。同樣的道理,一款產品很好,就能讓大家都購買嗎?更不一定!”
“所以,你教給我的,還不是最好的經驗之談。”
“我能教給你的,隻有這麼多了。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然後把一切交給命運。我沒有什麼必勝的經驗可以傳授給你。因為我們遇到的困難、問題、解決方法,都是不一樣的。”
李娟忽然笑了起來:“如果,我說萬一啊,我領導的連想,和你正麵衝突,你會手下留情嗎?”
“不會!”李雲海沉聲說道,“商場有如戰場,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你也不必對我手下留情。因為這個戰場,並不是非你即我,還有很多其他品牌。哪怕我們都死了,彆人照樣活得好好的。”
李娟笑不出來了。
李雲海道:“對我來說,除了四海集團,其他人都是敵人。包括你在內。”
聽著這麼無情的話,李娟覺得這幾個月白陪了這個男人。
“我當了你這麼久的助理,給你端茶倒水,你就這麼對我?把我當成敵人?連個朋友都不是嗎?”她不甘心的問道。
“是朋友,也是敵人。吃飯的時候是朋友,商戰的時候是敵人。”李雲海嗬嗬笑道,“我們可以坐在一起舉杯相碰,也可以互相拿刀砍對方幾下。”
“太嚇人了!那你還這麼苦口婆心的教導我?你就不怕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把你給打敗了嗎?”
“我說過了,我能教給你的,就不怕你知道。哪怕你和我一樣厲害,你也不一定能打敗我,因為市場是未知的,它會選擇誰當幸運者,誰也不知道。”
“好吧!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爺爺跟我說過了,讓我主持連想公司手機業務的工作,也就是說,從明天開始,我真成了你的敵人!他日商場相遇,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李娟端起杯子,說道,“我再敬你一杯酒!如果我打敗了你,我一定會收編你,讓你來幫我做事!”
李雲海哈哈大笑道:“祝你成功!不過你肯定不會成功!打敗我的人,還沒有出生!”
李娟一飲而儘,輕輕擦了擦嘴角的酒滴,說道:“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我肯定可以打敗你!對了,告訴你一個更大的秘密,我們連想公司,也研製出了音樂手機!將和你們的梅花三代一起發布!這一次,我們和你們進行一場生死決戰!”
李雲海抿了一口酒,說道:“你們有音樂手機?”
李娟嘻嘻一笑:“怎麼樣?緊張了吧?這是我們的商業機密,我現在不會告訴你更多信息,你要是感興趣,請你關注我們的發布會!當然了,我也會關注你的發布會!”
李雲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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