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看了旁邊的李娟一眼。
李娟展齒甜甜一笑:“李總,請多關照哦!”
李雲海不知道對方這麼安排,到底有何深意?
難道是想安排一個間諜到自己身邊,刺探四海公司的情報?
不然的話,以京城李家的人脈,以李娟的學曆,要去哪家國企實習做不到?
非得安排到李雲海身邊來?
不過李老說得很誠懇,眼前的小姑娘看起來也天真無邪,不像孫露、李寶山那種紈絝子弟。
“既然李老這麼看得起我,那我卻之不恭。”李雲海點頭同意,“李小姐學哪個專業的?”
李娟嫣然笑道:“我就讀於北大的經濟學院。”
“厲害!這可是個頂級學院,”李雲海笑道,“李小姐是人中龍鳳。”
李娟噗哧笑道:“我覺得我很普通,在學校學了四年,好像學了很多,又好像啥子也沒學到。爺爺讓我跟著你學習,我想是對的,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以後我就是你的學生,你就是我的導師,請多多指教。”
李雲海道:“李小姐太過謙虛了。”
“李總,會下棋吧?”李老問道。
“圍棋?會一點。”
“我們手談一局,如何?”
“樂意奉陪。”
李娟搬來棋盤。
李雲海道:“李老,請執黑先行。”
李老也不客氣,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了一顆棋子,啪的落下。
兩人你來我往,落子無悔。
“你對手機產業的未來有什麼看法?”李老問道。
“說來話長,手機產業是新興的產業,是千百年來未有之機遇,也是千百年來未有之變革,手機將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也將改變半導體工業的格局。有人因之生,有人因之亡。”
“怎麼說?”
“任何一個產業,剛開始的時候都是風口,進去的人都能或多或少的賺到錢,隨後資本一湧而入,競爭加劇,大浪淘沙,能剩下的隻能是少數幾家。能活到最後,笑到最後的人,才是最大的贏家。一將功成萬骨枯,會有不少人前赴後繼的死在沙灘上。”
“梅花手機能笑到最後嗎?”
“不好說,凡事都沒有絕對。”
“如果我們兩家再次合作呢?能不能笑到最後?”
“李老,你還是饒過我吧!兩家合作,就像兩姓聯姻。講究的是門當戶對,一旦門不當戶不對,就容易產生抵牾和矛盾。就像我們之前一樣,你們總覺得自己高高在上,是在賞我飯吃,我又覺得,自己像牛馬一樣耕耘,卻得不到應有的尊重,雙方都在積累怨氣,結果一拍兩散。”
“你這個比喻有點意思。我聽說,你妻子是林振邦的女兒,你卻是農民出身,你和她,門當戶對嗎?”
“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算不上。現在還算可以吧!幸運的是,林芝很愛我,很包容我,也不在乎我的出身地位。不然的話,我和她的婚姻,也會像王成望一樣破裂。”
李老臉色一滯。
“現在我們兩家分開,其實也是好事,各做各的品牌,繁榮國內手機市場。國際上手機品牌眾多,也不缺我們兩家。如果莪們都做得好,可以一起成為國內手機市場的大佬。”
“哦?有道理!那就借你吉言!我也希望,我們兩家一起努力,共同發展,而不是相鬥相殺。”
兩人一邊下棋,一邊聊天。
李老很健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談。
下圍棋很耗時間,一盤棋下兩個小時都是常態。
正下著棋,外麵忽然響起敲門聲。
“小娟,去看看誰來了。”李老吩咐。
李娟一直坐在旁邊觀棋不語,此刻才起身去開門。
進來的人是林馨和丁強。
“姐夫!”林馨喊道。
李雲海道:“你們怎麼來了?”
林馨看到他沒事,放下心來,說道:“太晚了,打你電話,你也沒有接聽。”
李雲海掏出手機一看,笑道:“沒電了!一直和李老聊天,沒留意這東西!你們稍等一下,我和李老下完這盤棋。”
李老哈哈笑道:“行了,不用下了,你已經贏了。今天和你談得很愉快!你在京裡若是有時間,再來陪陪老頭子。”
“好!那我先告辭。今天多謝款待,再見!”
李雲海長身而起。
李娟送他們出了門。
上了車以後,林馨說道:“朱姐擔心你出事,所以安排我過來找你。我們本來早就回到住處了。”
“能出什麼事?他們還能殺了我不成?”李雲海笑道,“你住在朱姐那邊還是住在四海中心頂樓?”
“住在頂樓呀!那邊多麼漂亮!不比四合院舒服?”
“嗯,也好。”
李雲海這次來北金,當然想和朱林共赴鴛夢。
他們回到住處。
趁著林馨要去洗澡的工夫,李雲海對蘇紅說道:“我去找朱姐談點事,晚點再回來,你們早點休息吧!”
蘇紅知道他忙著手機牌照的事,說了一聲好。
李雲海出來,喊上丁強,前往四合院。
朱林剛哄著菲菲睡著覺。
“早知道你要來,就讓孩子看看你,她一直想爸爸。”朱林嫣然笑道。
李雲海輕撫她俏麗的臉,說道:“有的是機會!時間不早了,我們也休息吧?”
“你晚上不走了嗎?”
“就算要走,也沒這麼快,總得把我的女王陛下伺候好了再走。”
“那我可吃不飽的。”
“通宵達旦!”
“美得你!”
朱林嫣然一笑百媚生,把李雲海的魂都勾走了。
幾番恩愛過後。
朱林軟綿綿的趴在李雲海身邊,說道:“手機牌照肯定可以下來,以後咱們就是單乾了,不再和彆人合作了吧?”
“合夥生意不好做,親兄弟還明算賬呢!這合夥人在一起,哪有不互相算計的。”
“是的,夫妻之間一旦有了利益算計都得分手,何況是合夥做生意。其實我發現,夫妻離婚,多數是因為財產因素,少部分是因為感情不合。”
“這些天跑牌照的事,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我應該做的嘛!我最擔心的就是跑不下來,還好不負重托。你還是過去吧,省得林馨懷疑你。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李雲海憐惜的吻了吻她,起身離開。
翌日。
李雲海來到北金分公司。
四海廣場建好以後,原來位於中關村的分公司,也搬到了這邊的寫字樓。
分公司經理鄭遠,得知老板來了,趕來彙報工作。
按理來說,北金是首善之都,人口多,有錢人也多,再加上中關村是全國最大的電子市場,輻射全國的批發市場,辦公設備和手機的銷量,理應排在全國的首位。
但四海集團在北金的銷量,卻一直不慍不火。
李雲海這次來北金,就這個問題和鄭遠做討論。
鄭遠提出來幾點意見。
第一,北金消費高,但競爭也大。
國內外各個品牌,都會把北金市場做為首先要占領的地方。
一個洋品牌進入我國,不是進軍上海,就是入駐北金。
市場雖然大,被瓜分得太厲害,所以四海集團分到的份額就很低了。
第二,廣告投入不夠。
四海集團在電視裡打了不少廣告,但還是不夠多。
現在的品牌都是廣告戰,鋪天蓋地全是廣告。消費者也吃廣告這一套,他們以為廣告打得多的品牌,肯定是好品牌。
在我國廣大農村地區,電視機剛剛普及,很多人連什麼是廣告都鬨不清楚,什麼某某認證,某某推薦,某某金獎,都信以為真。
不得不說,這個時期的廣告市場,的確是亂象叢生,也沒有什麼規範。
把廣告拍得不像廣告,才更能讓消費者接受。
李雲海聽完鄭遠提出來的建議,說道:“廣告方麵,我們還可以再增加投入。你打聽一下,現在央視有標王了嗎?”
“標王,是什麼?”鄭遠不解的反問。
李雲海隻知道在九十年代中期,央視電視廣告部進行了重要改版,把最好的廣告拿出來招標,新聞聯播前五秒的廣告,被稱之為標王。
但具體是從哪一年開始的,他卻記憶模糊。
如果能拿下第一年的標王,那收益是最高的!
“你到央視打聽一下就明白了。”李雲海也沒有透露太多。
鄭遠道:“好的,李總,我在央視有認識的朋友,我回頭找他們打聽。”
李雲海沉聲說道:“至於你說的競爭大,我以為不是主要原因。哪個城市沒有競爭?所有的品牌在大城市裡都會設立分公司,或者招聘代理商。我們的產品在北金市場的銷售,一直低迷,北金分公司應該多從自身尋找原因!”
鄭遠不敢犟嘴,說道:“是,李總,我們一定努力。”
李雲海語氣一緩,說道:“銷量是要靠跑出來的,我們的廣告做得再大,銷售還得靠人去做。北金有許多的大院,他們采購辦公設備,可不看你廣告打得響不響,這裡麵的水太深了,你得多出去跑跑業務。多拿下幾個大院的訂單,比得上外麵幾個月的零售量。”
鄭遠唯唯喏喏的道:“好的,李總,我知道了。”
和鄭遠談完工作,李雲海休息了一下。
朱林款款走了進來,笑道:“你也不休息休息?來北金還這麼賣力工作?”
李雲海輕輕一歎:“北金的銷量一直上不去,我在尋找原因。”
朱林沉吟道:“我們的產品肯定沒有問題,銷量上不去,肯定是銷售部門的責任。”
李雲海道:“來之前,我和趙金平探討過此事,他以為鄭遠這個人守成有餘,開拓不足,想換帥。你意下如何?”
朱林笑道:“這是人事問題,我就不懂了,何況這是分公司的經理人選!我和鄭遠接觸並不算太多,他算不算好,我也不清楚。你還是去請教林芝吧!”
李雲海道:“我剛才和他談了許久,感覺他的確存在不夠開拓進取的問題。北金的部門,都是深宅大院,需要不斷的前去接觸,去推銷,去搞好關係。平時也許跑一百趟都未必有用,但養好的人脈,到了關鍵時刻是能派上用場的。部委裡一旦更換辦公設備,一換就是幾百台、上千台機子,一個大訂單不就來了嗎?”
朱林道:“現在搞銷售的,都比較浮躁,隻想儘快出業績,好拿提成,你也不能怪他們。一個訂單磨上幾個月,甚至幾年,這誰等得起?等單子下來,推銷員還不一定在你公司乾了!”
“唉!這是個大問題,”李雲海道,“我們不做,自然有人去做這些生意,所以我們在北金的銷量一直起不來。”
朱林道:“你也彆太著急了,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對了,晚上有個宴會,你陪我出席吧?”
“什麼樣的宴會?”
“就是請工信部和郵電部的幾個領導吃飯,感謝他們在牌照審批過程中給予我們的關照。”
“哦,行,這個飯必須吃。都有什麼人來?”
“來的都是中層領導,真正的大領導,他們反而不來,我也請不動他們。不過平時辦事、簽單,也是這些中層的領導掌握。”
“嗯,這些人手裡有實權。”
“所以我請他們吃個飯,一來表示感謝,二來也像你說的,把關係搞好了,以後說不定還用得上。”
“在哪裡吃飯?”
“豐澤園,他們喜歡這種曆史悠久的地道魯菜館。”
“可以。”
李雲海在辦公室,查閱了分公司的財務銷量等報表。
四海廣場在朱林的管理下,倒是井井有條,業績蒸蒸日上。
李雲海在考慮,要不要再給鄭遠一個機會?接下來這大半年裡,看看他能不能做出一番改變來。
如果實在不行,再選個人來換。
快下班的時候,妹妹李雲芳打來電話。
“哥,你在北金吧?我和嶽華正好回北金探親。有空聚一聚?”
“在西州還聚不夠呢?”
“這不是想你了嘛!你不想見我啊?”
“想!明天我去看你。你們住在他家?”
“沒有,我們住在你給我買的房子裡,他家才幾個房間?大雜院,裡外三間房,住著七、八口人,我可住不習慣!”
“嶽華工資也不低,怎麼不給家裡人買個新房?”
“我們又不住北金,再說了,你給我在北金買了房子,我們沒有必要再買。”
“雲芳,我是說,給他家裡人買個房子。”
“憑什麼啊?我們過好自己的小家就行了,還要顧全他一大家子人?那是個無底洞!我們賺再多也不夠填的。”
“雲芳,話不能這麼說,你們生活過得好,幫襯一下家裡人也是應該的。”
“唉,哥,我和嶽華也隻拿一份工資,他家幾兄弟,個個都要買房,你說我們出多少錢才夠?”
“可以不幫兄弟,幫幫父母吧!”
“我們給他父母買套房,你猜他爸媽會住嗎?還不是先給老大住!再買一套,又會給彆的崽住!”
“哈哈!有道理。也不用擔心,等大雜院拆遷了,他們的生活也就有了盼頭。好了,不聊了,明天見。”
“好的,哥。”
李雲海心想,果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下班後,李雲海和朱林來到豐澤園。
豐澤園是魯菜館,以蔥燒海參最為有名。
在法國出版的《北金導遊》一書中,盛讚這是北金最好的飯館,也是華夏最好的飯館,可見信譽之隆。
李雲海是南方人,很少吃魯菜。
在南方,有的是著名菜係,魯菜反而沒有一席之地。
朱林請的幾個人都來了,可見她的麵子還是很大的。
大家見麵落座。
來的賓客裡麵,最大的是個劉主任。
朱林便安排他坐了首席。
李雲海再大也是請客的人,當然不會坐首席。
但是這樣的安排,又引起另一個人的不滿。
“老劉雖然是主任,但級彆還沒有我高!他不過是個處長,我可比他高半級!”馮林陰陽怪氣的說道,“憑什麼他坐首席?”
李雲海還真不知道這些人的具體職務和頭銜。
機關裡麵的職務本就很複雜的,有的是副職,卻是高配,有的正職卻是低配。
劉主任嗬嗬笑道:“馮林,你彆不服氣。朱林這麼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
馮林當時就拉下臉來,抓起桌麵上的一隻杯子,哐啷往地上一砸,說道:“朱林,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了,你們的牌照最後一個章,我就可不蓋了!”
李雲海愕然皺眉,心想不就是一個位次的差彆嗎?至於發這麼大的火?
朱林怕他生氣,得罪了這些神仙,連忙按住他的手,賠著笑臉道:“馮主任,對不起,是我準備不周,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等下向你斟酒賠罪。您宰相肚裡能撐船,就不要為難我一個弱女子了,好不好?”
這話給足了對方麵子,要是懂事明理的人,大概也就到此為止,不會再無理取鬨。
但馮林卻是冷哼一聲,說道:“朱林,我可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所以才來吃這個飯,你當我馮某人沒有飯吃嗎?想請我客的人,從這裡排到大柵欄去了!”
李雲海俊眉一軒,沉聲問道:“那你還要怎麼樣呢?”
馮林嘿嘿笑道:“朱林,你知道我是很喜歡你的,我要求也不高,吃過飯,你陪我好好的跳幾支舞,就當給我賠罪了,我這要求不算高吧?”
朱林的俏臉瞬間罩上了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