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想搞垮京海歌舞廳,突破口就放在那個湯坤身上。
湯坤該認的罪行,他業已招供認罪,這個人已經是死路一條,絕無活路。
螻蟻尚且偷生,真正到了臨死的那一刻,湯坤的心理防線早就崩潰,警方問什麼,他知無不言。
湯坤曾經在京海歌舞廳工作過,肯定知道這家店的貓膩。
隻要拿到湯坤的口供,就可以對京海歌舞廳做徹底的調查,從而致其於死地!
警方之前的調查和審訊,一直放在殺人案上,卻疏忽了京海歌舞廳這條線。
李雲海跟警方提了一嘴,說京海歌舞廳就是尋找魏潔和背後真凶的最好線索。
警方再次提審了湯坤。
這一次,他們的審問內容,主要是放在京海歌舞廳上。
湯坤早就崩潰了,知無不言。
據他交待,魏潔是從京海歌舞廳升上來的,她之前隻是一個舞女,後來被趙京海賞識和相中,提攜她當了領班,又做到了經理,後來更是成了趙京海的情婦。
京海歌舞廳之所以能變成今天這樣子,都是魏潔管理的。
魏潔當過舞小姐,知道怎麼樣才能討好男人,讓男人乖乖聽話,交出口袋裡的錢來。她親自培訓了一批年輕漂亮的舞女,短短幾年時間裡,就把京海歌舞廳做到了行業第一的寶座。
在天上人間這些會所興起之前,京海歌舞廳就是男人們的銷金窟。
審訊的警察問:“京海歌舞廳裡麵,是不是存在有償陪侍的非法交易?”
湯坤不以為然的嗤笑:“當然有啊!不過很隱蔽!不做這個生意,那怎麼賺錢?”
警察問:“趙京海知道這些嗎?”
湯坤遲疑了一下:“想必是知道的吧!魏潔是他的情婦,還不是幫他賺錢?”
警察問:“除了有償陪侍以外,京海歌舞廳還有什麼違法活動?他們售賣的酒,是不是假酒?”
湯坤道:“是不是假酒我不知道,反正我們在裡麵消費,都不喝櫃台裡的酒,另外有特供的酒。”
經過這番審訊,基本上已經確定了京海歌舞廳存在的問題。
警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突擊搜查了京海歌舞廳。
舞廳還在重新裝修中,但裡麵的酒水飲料都沒有動,全部放在倉庫裡。
那些舞女沒有上班,都在宿舍待著。
警方封查了倉庫和宿舍,將酒水帶走檢驗,把舞女們帶回局裡審查。
舞女們是最容易撬開嘴的,在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標語下,警察稍微一審問,她們便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把做過的勾當全部招供出來。
她們受到的處罰並不嚴重,拘留幾天就出去了。
警察要搗毀的是京海歌舞廳這個容留婦女進行違法交易的犯罪窩點,要打擊的是背後的惡勢力。
除了舞女,舞廳的工作人員也轉做了汙點證人,把在裡麵看到、接觸到的一切,全部做了口供。
酒水的檢驗結果也出來了,的確都是以次充好的假酒。
警方依法查封了京海歌舞廳。
趙京海再次被傳喚到了警局。
然而,趙京海這小子,再次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他對警察說道:“同誌,你們抓錯人了。京海歌舞廳並不是我的產業。這家店做什麼事,賣什麼貨,我一概不知,我也不必為此負責。”
警察喝問道:“趙京海,請你主動配合我們的工作!誰不知道你是這家店的老板?”
趙京海道:“笑話!我叫趙京海,京海歌舞廳就是我的店?我承認,這家店以前的確是我的,但是後來我轉讓出去了。不信你們去查,這家店的注冊人是誰?絕對不是我趙京海。同誌,這家店早就歸魏潔所有了!你們找到她,就能了解一切。”
警察查證過後,證實京海歌舞廳現在的注冊人的確是魏潔,而不是趙京海!
早在兩年前,京海歌舞廳就轉讓給了魏潔!
趙京海一臉咄咄逼人的說道:“同誌,我說你們以後能不能先查證一下,再傳喚我?雖然我隻是做為一個良好市民,配合你們的工作,過來做一個筆錄,但外麵人知道了,指不定怎麼傳言呢!我是個生意人,我忌諱這些。真的!”
警察冷笑道:“趙京海,你彆得意!京海歌舞廳就沒有你的股份?這兩年來,你就沒有從裡麵拿到過分紅?我們查一查你的銀行賬戶就知道了!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招了吧!”
趙京海聳聳雙肩:“無所謂,你們要查便查好了。我沒做過的事情,我壓根就不怕。我們金海集團,有的是賺錢的路子,我又何必做這種違法的勾當呢?你們問完了吧?莪可以走了嗎?我老婆兒子還在家裡等我回家吃飯呢!”
傳喚和拘留嫌疑人,是有時間限製的,像趙京海這種人,一年不知道要進來多少回,早就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熟悉和隨便。
就怕這種人渣懂文化,還懂法律!
警察也不能無故拘留他,放他離開。
趙京海走出警局的門,冷笑一聲:“想抓老子,沒門!這警局的門,我進進出出不知道多少回了!有哪一回真正的留下了老子?”
他的手下人在外麵迎接,請他上了車,揚長而去。
李雲海聽說了案情的進展,不由得蹙了蹙眉頭。
這次還是沒能扳倒趙京海!
不過總算查封了京海歌舞廳,斷了趙京海發家的根本,也斬斷了他最賺錢的一條門路。
隻是趙京海還在,他也有錢,大不了換一個地方,再開一家門店,招兵買馬,又可以重起爐灶!
所以,李雲海要想打倒趙京海,還得下一番功夫。
李雲海做這些事情,一直都隱藏在背後,他隻通過電話和線人聯係。
因此,趙京海也沒有想到,居然是李雲海在背後算計自己。
查封京海歌舞廳,隻是李雲海報複的第一步。
他還要打擊金海集團名下的其他產業。
李雲海將目光盯向了金海元器件廠。
這家工廠也是趙京海積累原始資本的老巢。
一家工廠,正常來說不會有什麼違法的行為。
頂多就是一個偷稅漏稅。
查他們的工廠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李雲海要打垮金海元器件廠,要從商業鬥爭上動手。
他先讓人調查了一番金海元器件廠,了解這家工廠的業務脈絡,進貨、銷售渠道,合作夥伴等等,都有哪些?
要查清楚這些資料,並不困難。
隻需要買通工廠裡的一兩個關鍵人物便行。
金海元器件廠更在走下坡路,職工們正愁沒有發財的門路呢!有人花錢買些無關緊要的資料,何樂而不為?
李雲海隨便派了個人,花了點小錢,就拿到了想要的資料。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李雲海發現,金海元器件廠居然和施氏公司有過合作。
施氏公司在跟隨李雲海發財之前,做的就是各種二手電器的生意,不過最近幾年早就不做了。
現在,施文茵在西州開起了工廠。
施文濤在邰灣當起了代理商。
他們兄妹依靠著四海集團這棵大樹,賺起了大錢,再也不用做那種小買賣了。
李雲海打電話給施文茵。
“施姐,問你一個事情,你們之前是不是和北金的一家金海元器件廠做過生意?”
“金海元器件廠?北金的?是生產電視機的吧?以前有過合作,不過那都是老黃曆了。我們好幾年不做二手電器買賣了。”
“好,施姐,我再問你,你知道一家叫泰源科技的公司嗎?”
“泰源科技?我知道,那是胡建人開的。”
“他們做的是不是和你們以前一樣的買賣?”
“對,你怎麼知道的?”
“金海元器件廠,現在就和泰源科技公司合作。”
“哦,那就對了。”
“施姐,我再問你一個問題,請你務必相信我,如實告訴我。”
“雲海,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當然相信你了!”
“泰源科技公司,是不是做走私的?”
“啊?”
“是不是啊?”
“呃?這個問題,我怎麼說呢?要說沒有走私,那也不儘然吧!做那行生意的人,多少都會有一點走私的貨,不然賺不到錢的。”
“我明白了。”
“雲海,你要做什麼?”
“我想搞垮金海元器件廠!”
“天哪!你不會是想舉報他們走私吧?那害的可是泰源科技公司!搞不好還會牽連一大片。”
李雲海道:“施姐,請你放心,我沒那麼傻,也沒那麼正義凜然。這個年代,本就是野蠻發展,誰有本事,誰就能賺到錢,不管伸出去的爪子是黑還是白。”
施文茵長籲了一口氣:“那你要怎麼做?”
李雲海道:“我想以此為要脅,不讓泰源科技給金海元件器廠供貨。”
施文茵道:“你的確可以達到目的,但是金海廠就不能另外找一個合作方嗎?就像我們沒做了,他們便找到了泰源科技公司合作。”
李雲海道:“換供應商需要時間,我隻需要一段時間差,就足夠打敗金海元件器廠了。”
施文茵道:“雲海,你要怎麼做?”
李雲海道:“山人自有妙計。好了,施姐,我這邊還有事,再見。”
施文茵笑道:“你幾時回來啊?我昨天去你家玩,怎麼還看到有警花在你家呢?”
李雲海道:“你說陳姐吧?這事說來話長,我最近遇到了不少麻煩,正在努力解決中,所以需要有人保護我的家人。”
施文茵啊了一聲:“雲海,需要我們幫忙嗎?你儘管說,我們大忙幫不上,小忙還是可以的。”
李雲海道:“暫時不需要,謝謝施姐。我辦完這邊的事情就回家,到時請你吃飯。”
掛斷電話後,李雲海微一沉吟,嘴角上揚,浮現一抹貓抓老鼠的微笑。
李雲海要搞垮一家工廠,有的是手段。
他先在工商聯裡麵,找到幾個平時有聯係的企業家,請他們幫自己一個忙,向金海元器件廠訂購一批彩電。
那幾個企業家平時都想巴結李雲海,好搭上他這條線,自然聽他的話。
他們問李雲海,為什麼要通過他們來采購彩電?又說金海牌彩電並不怎麼樣,還不如買長虹彩電。
李雲海說你們隻管去下訂單,我帶著你們發筆小財。你們下了訂單以後,記得簽訂合同,特彆要注明違約賠償金。這批彩電我們在半個月之內就要貨。
那幾個企業家一聽有財發,個個高興,依照李雲海的吩咐,前往金海元器件廠考察,然後下了幾個訂單,訂的都是當時最高級的21英寸的大彩電。
金海元器件廠歡天喜地,款待了這幾個客戶,拍著胸脯,打著包票,說保證沒有問題,一定按時交貨。
拿到定金之後,金海廠便聯係上遊供應商泰源科技公司,請他們發貨過來。
結果泰源科技公司回複說,要等一個月以後才有貨。
這一來可急壞了金海廠的管理人員,他們趕緊聯係了趙洪濤。
趙洪濤也是趙家三虎之一,他負責管理金海元器件廠。
聽到消息後,趙洪濤趕緊聯係其他供應商。
讓他失望的是,好幾家供應商都說沒有貨。
趙洪濤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國於1978年引進第一條彩電生產線。
但當時我國麵臨一個難題,就是電視機裡的顯像管等核心部件都是依賴進口。為了將技術掌握在自己手裡,國家建立鹹陽彩虹顯像管廠,這也是我國第一個彩色顯像管生產廠。
在這起轟轟烈烈的彩電生產中,誕生了我們今天耳熟能詳的幾大知名品牌,如長虹、TCL、康佳、海信、福日等等。
21英寸平麵直角形彩管,當時能生產的廠家並不多,都提供給長虹等大廠。
長虹正在打電視機價格戰,備了大量的貨。
這也導致金海元器件廠這樣的小廠,根本就很難搶到21英寸的彩管,除非提前預訂。
金海廠以前都是找嶺南那邊的商人合作,用進口的彩管等元器件。
這些進口貨,大多數都是走私過來的,價格十分便宜,和國產的產品擺在一起,也有競爭力。
現在工期緊張,嶺南那邊的胡建人發不了貨,國內又要訂購,起碼要一個月以後才有貨。
不管怎麼說,金海廠都無法按期交付訂單。
趙洪濤算了一筆賬,如果不能按時交付的話,要賠償60萬的違約損失!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金海廠最近本就艱難,再虧損這麼大一筆違約金,豈不是雪上加霜?
就在這時,有人上門推銷彩電原器件。
趙洪濤喜出望外,和推銷人員聊了聊天。
推銷員自稱是胡建人,在沿海一帶做進口電子元器件生意,手裡正好有一批電視機彩管急於出售。
趙洪濤一聽,便知道對方是做走私生意的。
這些年做走私電視機和配件生意的人,個個都發了財,也就吸引了更多的人鋌而走險。
後世一部電影,《樹大招風》裡麵,香江三大賊王之一的葉繼歡,都跑到內地去走私電視機賣。
由此可見這裡麵的暴利有多大,連賊王都洗手不乾,做起了電視機走私。
趙洪濤可不管這批貨是哪裡來的,隻要能解燃眉之急就行。
推銷員帶來了一車樣品。
趙洪濤喊來廠裡的技術員,對樣品進行了檢測,發現貨品都不錯,於是決定采購。
推銷員說貨明天就可以運過來,但你們要先交10萬元的保證金,我帶來的這車樣品,就留給你們先用著。
趙洪濤還是有些顧慮,但聽推銷員說,他打個電話讓那邊發貨,他們幾個推銷員就住在金海廠裡,等貨來了再走。
這就是妥妥的人質啊!
有三個人,還有一輛小車在這裡,還怕他們跑了不成?
趙洪濤急於采購,也就同意打了10萬塊錢的貨款到指定賬戶。
第二天上午,趙洪濤從情婦肚皮上被人喊醒。
他還以為是采購的彩管到了,結果手下人報告說:“趙總,昨天那幾個人不見了!”
“不見了?車呢?”
“連人帶車不見了。”
“那麼大的幾個人,還有一輛車,怎麼不見的?”
“據保安說,淩晨三點半,那幾個人開著車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草!你們乾什麼吃的?為什麼要放他們離開?”
“趙總,你也沒有吩咐不能放他們出去啊!”
“趕緊找啊!能聯係上嗎?”
“聯係不上。”
“他們昨天不是打了通電話嗎?到長途電信局查!查到那個通話記錄,找過去!”
“好的,趙總。”
一番忙碌過後,手下人送來了那個電話號碼。
趙洪濤心急火燎的打了過去。
電話通了,但無人接聽。
趙洪濤不甘心,使勁打!
隻要能打得通,就不信沒有人接!
皇天不負有心人。
電話終於被人接聽了!
“喂,你是哪裡?”趙洪濤問。
“這是街邊的公用電話!”那邊的人回答了一句。
趙洪濤瞬間如墜冰窟!
成天算計人,今天卻在陰溝裡翻了船,被人給算計了!
十萬塊錢啊!
就這麼被人騙走了!
趙洪濤氣得罵娘,急得跺腳,又叫人查那個彙款的賬戶。
結果發現,那個賬戶是一個花城人開的,而那個人是一個農村的老農民,一輩子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他們縣城,身份證在年前丟失過。
趙洪濤放下查詢的電話,大叫一聲:“混賬!誰在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