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車禍(1 / 1)

人生1984 拾寒階 10481 字 7個月前

李雲海離開後,把吳文芳等人都請到了自己的公寓大平層裡。

剛才在歌舞廳裡玩得不儘興,便轉移到這邊來繼續玩樂。

吳文芳等人玩到淩晨一點多鐘也不願意離開,便睡在了這邊。

第二天,李雲海前往拜會林振邦。

閒談之中,李雲海談到了金海集團。

林振邦並沒有聽說過這家公司。

國內公司眾多,林振邦又不分管工業和商業,哪怕金海集團早就名聲在外,他也不曾聽說過。

聽女婿說到金海集團的所作所為,林振邦微微一笑:“一家公司,還能翻起多大的浪來?如果他們真的敢為非作歹,有的是辦法整治他們。”

李雲海相信嶽父此言非虛。

他之所以向林振邦述說此事,也相當於備案,好讓嶽父心裡有數。

將來萬一遇到收拾金海集團的機會,林振邦自然不會放過對方。

林振邦在京裡吃的是食堂,住的是單位分配的房子,一個人在這邊,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

中午,翁婿兩人便在東城區東交民巷27號附近找了家湘菜館用餐。

“雲海,你將來有什麼打算?”林振邦吃著飯,忽然問道。

李雲海給嶽父的杯子倒滿了酒,心想爸爸明明知道我的心思都放在企業經營管理上,為什麼還要這麼問我?於是說道:“我當然還是繼續經營好四海集團。”

林振邦呷了一口酒,說道:“有沒有想過商而優而仕?很多企業家削尖了腦袋,都想往仕途上鑽營啊!”

李雲海道:“當官不發財,發財不當官。我覺得這話有一定道理。”

林振邦道:“那就到政協吧?我可能要退居二線了,能幫你的時間不多了啊!有句話想必你也聽說過,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李雲海道:“其實,我要是想進的話,隨時都可以進。我就是不太願意扯上太多的政治。就連人大代表,我也推辭不受。”

林振邦輕輕搖頭:“非也!敬而遠之固然好,但能者多勞也是鐵律。”

李雲海道:“萬裡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不管是多大的榮譽,到頭來終究隻是黃粱一夢。我想再在商場經營十年,便退休了吧!”

林振邦怔道:“你這麼年輕,就想養老了?”

李雲海道:“我以為人生的目的,並不隻是奮鬥中的激情,還有閒暇時的風景。我想看看花怎麼開,水怎麼流。太陽怎麼升起,夕陽何時落下。我活在世上,無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見些有趣的事。生命是一場偶然,我在其中尋找因果。我不想把一切生命,都浪費在工作和傳宗接代上。”

林振邦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很年輕,但你看得很透!這一點我自愧不如。我的人生,全部放在工作上,對家庭的付出都很少。”

李雲海道:“人要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首先就得實現財務自由,大多數人無法逃離工作的樊籬,因為一旦沒有工作,連溫飽都成問題,又怎麼去實現理想的生活?我很慶幸我有這樣的能力,可以讓自己的家人過上不必工作一輩子的日子。十年以後,孩子們也都長大了,上了中學甚至大學,我想和林芝一起過上清閒的生活,更好的去認知這個世界,而不是被工作和財富捆綁一生。”

林振邦道:“你就不想繼續積累財富,做到世界首富嗎?”

李雲海笑道:“無所謂吧!我想留點時間出來,靜靜地享受生活,發現生活的美。其實我和你一樣,這些年為了工作,疲於奔波勞碌,看似打下了一片還不錯的商業帝國,但也疏忽了對家庭的照顧,錯過了妻子最美好的年華,也錯過了兒女們最佳的成長時期。”

林振邦道:“你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這一點與眾不同。”

李雲海道:“有時候我也會想,過去幾千年間,為什麼我們的祖先都在山裡田園之間,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族群而居,一家人勞動時在一起,工作完也住在一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農忙,也有農閒。一樣的繁衍了幾千年,還創造了那麼偉大的文明。這樣的生活,比起現在的工業文明來,難道就真的不是先進的嗎?”

林振邦道:“古人也夢想著兒孫能走出去,能到京城裡當大官。”

李雲海道:“但每個官員夢想的卻是有朝一日能告老還鄉。隻有經曆過幾十年權鬥的人,真正厭倦了勾心鬥角,才能明白鄉居的清閒和好處。人這一輩子,到底要怎麼樣活?莪用前半生在城市裡奮鬥,再用後半生來陪伴家人,過清閒的日子,或許是最好的。”

林振邦道:“這麼說,你以後想到鄉下居住?”

李雲海道:“我父母年紀漸長,我畢業以後就沒怎麼伺奉左右。以後住到鄉下去,也是一種陪伴。”

林振邦道:“好啊!如果我和玉霞退休了,也到你們石板村去,你能歡迎嗎?”

李雲海笑道:“當然歡迎了!就怕你們不願意來,不習慣鄉下的生活。”

林振邦道:“你不是說,每個人都有一個告老還鄉的願望嗎?策扶老以流憩,時矯首而遐觀。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

這是翁婿兩人做過的最特彆最知心的一場談話。

林振邦對這個不尋常的女婿,又有了不尋常的認知。

分彆後,李雲海回到公司。

他的車子剛到公司樓下,便看到門口站著好幾個人。

其中一個人他是認識的,就是那個趙漢天。

丁強開著車,回頭說道:“李總,是趙家的人。”

李雲海嗯了一聲。

丁強停車,請李雲海下車。

趙天漢一看到他,便大喊了一聲:“李總!我們在此恭候多時了!”

李雲海站住腳步,等他走過來,這才和他輕輕握了一下手,說道:“趙總,有何貴乾?”

趙天漢哈哈笑道:“李總,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堂兄,名叫趙京海。他也是我們金海集團的董事長。”

李雲海清亮的眸子,緩緩看向趙京海。

趙京海抱了抱拳,說道:“李總好,我聽手下人說,昨天晚上李總到我們京海歌舞廳消譴,我們手下人多有怠慢,多有得罪!我今天特意前來負荊請罪的。”

李雲海心想,趙京海的信息也很靈通啊!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不過他昨晚故意親自上門鬨事,就是想把兩家的恩怨擺到明麵上來說。

他敢露麵,就並不害怕趙京海找上門來。

李雲海哦了一聲,淡然說道:“原來那家賣假酒的歌舞廳是你的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手下人有點衝動了,把那家店砸了個稀巴爛!”

趙京海扯著嘴角,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果然是李雲海所為!

也隻有李雲海有這樣的手段!

可是明知道是李雲海砸的,趙京海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李雲海的財富、地位、勢力,都不輸於他趙京海。

雖然李雲海主要是在西州發展,但在北金也有的是人脈。

看看四海廣場開業那天,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就能知道一二了。

而且現在的金海集團,有求於李雲海。

所以昨天晚上的砸場子,趙京海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趙京海道:“那幫混小子,背著我做出了這樣的勾當!我公司做大以後,就沒再管過歌舞廳的事情。是我管教不嚴,讓那幫人做了昧良心的事情,李總能替我管教管教他們,我還要感謝你呢!”

這一聲感謝,又有多少發自內心的真誠?

李雲海不由得微微一笑,說道:“嗬嗬!趙董,你太客氣了!我的手下人也有些魯莽了!出手有些重。不好意思。”

趙京海擺了擺手,說道:“李總,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啊!哈哈哈!我倒覺得這是好事情,打一架,能讓我結識李總這樣的英雄豪傑!”

李雲海看看手表,說道:“趙董你們還有事嗎?我有些工作要處理。”

趙京海此來,當然不是為了拍李雲海的彩虹屁,誇他打砸得好,而是真的有事相求,便道:“李總,我想耽誤你一點時間,和你談點事情。你看?”

李雲海道:“這樣吧,請到我樓上辦公室坐一坐,我再忙,半個小時的時間還是抽得出來的!幾位,請!”

人情世故就是這樣,哪怕背後打得你死我活,當著麵還得喜笑顏開,該說的場麵話一句也不能少。

就算以後還會繼續打,那也是以後的事情。

在陽光之下,表麵功夫都要做到家。

何況冤家宜解不宜結,能解決好的矛盾,當然最好能解決好。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牆。

李雲海請他們來到辦公室。

朱林看到他回來,便過來打招呼。

李雲海說道:“朱總,半個小時後,我們再談工作。”

朱林會意,點頭離開。

李雲海請趙京海等人坐下。

趙京海直入正題,說道:“李總,我聽說,嶺南儀表廠的事情又有了新的變化?他們忽然之間不再接受我們的注資。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李雲海一推二五六,說道:“這事我不知道。廣交會一結束,我就來了北金。”

趙京海嘿了一聲:“這些嶺南人,說話做事,太不講誠信!之前不是談得好好的嗎?怎麼又不肯接受我們的注資了呢?”

趙天漢在旁邊說道:“說是工人們不同意,一定要內部改製。”

“哦,這是他們公司的事情,我們不參加。”李雲海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們也影響不到他們的改製。”

趙京海仔細察看李雲海的表情,見他語態真誠,倒是不知真假。用力拍打自己的大腿,說道:“可惜了啊,我們還想和李總合作呢!李總,我有個想法,要不你繞開嶺南儀表廠,直接我們公司合作吧?”

李雲海沉吟道:“貴公司?你們不是開歌舞廳的嗎?我又不做歌舞廳,也不賣假酒,我們怎麼合作?”

這話不硬不軟的給了趙京海一棒子。

趙京海苦笑一聲,說道:“李總,我們公司很大,擁有很多產業,我們旗下的金海元器件廠,就是一家半導體公司,我們以前主要是做電視機生意。金海牌電視機,就是我們廠生產的。隻是現在電視機生意不好做,價格被長虹等公司降到了穀底,我們公司競爭不過那些大廠,電視機全麵滯銷了。”

李雲海不表態。

這幾年國內的電視機產量大幅提升,像以前要憑票購買的電視機,早就不是什麼緊俏貨了。

電視機最輝煌的時代是80年代,當時國產的黑白電視機價格在500到800元;彩電的價格更貴,價格在1200到1600,相當於當時普通人一年多的收入,而且還是供不應求。

1988年,長虹公司異軍突起,年賺2億元利潤。

1989年,長虹又在國家對彩電征收600元特彆消費稅的時候,通過降價300元,開啟了停滯的彩電市場,開創了我國家電業有史以來的第一次降價。

之後國家降低進口關稅,國內外的電視機廠商,開啟了一輪又一輪的價格戰。

小廠家的日子自然難過。

趙京海繼續說下去:“李總,金海元器件廠是我的心血之作,我不想讓它就這麼倒閉,所以想尋求新的經濟增長點,我早就聽說四海集團的大名,也知道李總是半導體行業的大哥大。我希望能和李總合作,讓我們成為你的代工廠,拯救我們的工廠。”

這話說得誠懇無比,甚至有低聲下氣的嫌疑。

如果不是因為發生過那麼多的不愉快,或許李雲海真的會答應和他們的合作。

畢竟李雲海最近的確是在尋找代工廠家。

隻要金海元器件廠符合要求,兩家達成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現在,李雲海對金海集團的印象惡劣到了極點!

這家公司為了利益,可以無所不用其極。這樣的公司,李雲海看不上眼。

雖然說資本的積累,都會有一定的原罪,但李雲海還是願意和身世清白的公司合作。

現在正值國企改革的關鍵時刻,很多國營工廠舉步維艱,難道可以找這些國營廠子合作,既得到了實惠,又能得到當地政署的支持,也贏得了口碑和名聲。

李雲海微一沉吟,說道:“趙董,我們已經和嶺南儀表廠談妥了合作方案,所以不可能改變主意。對你們工廠遭遇到的困境,我深表同情,但無力幫忙!”

趙京海臉色一滯,沒想到李雲海拒絕得這麼乾脆,一點商量的餘地也不給。

趙天漢急道:“李總,我們本來說好了,入股嶺南儀表廠,然後和你們公司合作。現在是儀表廠變了卦,但我們兩家的協議還在啊!”

李雲海道:“我們兩家從來沒有談妥過任何合作協議吧?你們隻和儀表廠談判,而我們也隻和儀表廠談判。”

趙天漢怔忡,說道:“是,我們兩家的確還沒有接觸,我們這不是過來找李總談合作了嗎?李總,我們金海集團實力強勁,不是小小的嶺南儀表廠可以比擬的。我們兩家還可以開展更廣泛的合作,像四海廣場在北金的經營,我們也可以提供幫助,讓你們的業績提高幾個檔次!”

李雲海道:“我想不需要了!四海廣場我們自己會經營。而我們和嶺南儀表廠的合作,也無法更改了。”

趙天漢和趙京海默然對視一眼。

李雲海道:“幾位,要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想我們先談到這裡吧?你們請便。”

他下了逐客令,趙家人也是要麵子的,不好死纏爛打,起身離開。

李雲海微微冷笑,心想就憑你們金海集團,也想跟我鬥?

趙家人一走,朱林走了進來。

“雲海,剛才那些人,就是金海集團的吧?”朱林問。

“是他們。朱姐,如果以後他們還來找你,你不必理睬他們。”

“我知道,你不是說,他們亦黑亦白嗎?你怎麼還和他們打交道?”

“場麵上的應酬而已!我已經拒絕了他們的合作建議,但是我相信,他們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這幫人不會按常理出牌,我們還得小心在意。”

“他們要是再玩黑的呢?我們怎麼應付?”

“到時再說!惹急了我,我會讓金海集團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李雲海說得很平靜,但朱林卻聽出了他話裡的殺氣。

當天晚上,李雲海邀請朱林和龔潔、陳泓等人來自己的公寓聚會。

龔潔因為李雲海在北金,所以也留了下來多玩幾天。

李雲海這個地方很隱蔽,彆人想監視極難。

在這裡約會最為方便安全。

大家商量是不是打牌玩玩?

就在這時,李雲海的呼機響了。

他一看是郭婉華在花城家裡的來電,便複機過去。

“郭姐!”李雲海笑道,“你在花城啊?”

郭婉華道:“是的,雲海。儀表廠出事了。”

李雲海道:“儀表廠能出什麼事?”

郭婉華道:“廠長關立忠,忽然出了車禍,死於非命。”

李雲海的右眼皮,忽然之間跳得很厲害!

他剛拒絕過趙京海他們的合作,關立忠立馬就出了車禍?

這也太巧合了吧?